御紫炎看了一眼离莫言,这人今日怎么了?话很多啊。又一眼瞥见旁边的萧逸仁。萧逸仁一脸笑意的看向来人——难道来人与萧逸仁是旧识?御紫炎疑惑的想到。
御紫炎愈发好奇的看向来人。只见那人一袭白衣简单随意,却掩不住超尘脱俗的气质,头上一顶宽沿帽垂下白纱,让人看不清此人的容貌。只是看那手上光滑细腻的皮肤,断不像高龄之人,加之昨夜听到那清润飘渺的嗓音,想来此人最多不过五十岁。
(前文提过这里人的平均寿命150岁,且衰老较慢,所以五十岁并不算年纪大。)
仔细看那人步伐稳健,落地无声,看着普通的步法中似另藏玄机。整个人周身好像绕着一层蒙蒙薄雾,气氛甚是神秘。难怪平时极难赞人的离莫言都说此人武功很高。看来便是那世外高人无疑。
二人的到场使得方才还甚上尘嚣的庄园瞬时安静得连银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分明。
“多谢各路英雄好汉大驾光临贤剑山庄,南宫禹乔有礼。”
南宫禹乔朱唇轻启,清脆的声音如泉水般缓缓而出,“想必大家都已知道,今日有位世外高人在此收徒。而这位,便是在下的恩师白尘。”
应着南宫禹乔的话,众人只见白衣人微微欠身。算是打了招呼。
“恩师此番收徒,没有比武、没有竞艺。只为求得一位有缘人。”
说着,南宫禹乔恭敬的请白衣人上前两步,走到大厅门口。
白衣人环视一周,看到御紫炎右耳上闪烁着光芒的紫金耳钉。白色身影一闪,白衣人已从门口消失。眨眼间,却是站在了御紫炎的面前。
白衣人撩起面纱,看着御紫炎,那双眼竟也是流金的黑眸!
御紫炎未及惊叹,只见白衣人已放下面纱缓缓开口,“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御紫炎如梦魇般喃喃地说着。
“幽幽!”
“紫幽!”
“慕紫幽!”
在萧逸仁一行人惊讶的呼喊中,御紫炎失去了知觉。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御紫炎倒进了一个很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冷香,熟悉的温度,“……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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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紫炎缓缓张开眼,眼前却是大片殷红的曼珠沙华。
“我这是在哪?”御紫炎自言自语的说道。
缓步向前,越是走着,越觉得眼前景致熟悉非常。
“我又死了吗?”御紫炎喃喃自语着——不错,眼前景致,正是三途岸边。
“你要不要跟我走?”
御紫炎正四下看着,却听到不远处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
顺着声音望去,一个紫发紫衣的身影映入眼帘。
“怎么?不想离开这里么?”
御紫炎顺着那紫色身影说话的方向看去,却只见一朵曼珠沙华花,那花乍看上去并不觉得有何特别,只是似乎较其他花开得更盛些,花朵也大了许多。
“嗯……你问我为什么啊?”
紫衣人继续“自言自语”,说道,“因为我也和我深爱的人被迫分离了吧?呵。若说相见难,我们似乎不相上下呢。”
紫衣人话中虽是带着笑意,御紫炎却是清清楚楚的感到,那笑意背后,是深刻的悲伤与寂寥。
“嗯。这样也好。你还有千年的时间考虑。到时候‘我’还会来见你的。”
紫衣人转身,正与御紫炎四目相对。
“——”
御紫炎一时愣在原处——那人——竟也是一双紫瞳,与他一模一样的一双紫瞳!
紫衣人对着御紫炎略微点头,浅笑着转身。
“等等——”御紫炎下意识出声叫住紫衣人。
紫衣人脚步并未因为御紫炎的喊声停下,下一刻,令御紫炎觉得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紫衣人竟是在御紫炎面前化身成为一只雪白的狐狸,而且那身形,若是站起,竟是有一人多高。
见那只白狐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御紫炎脚下不由自主跟上。
“为何跟着我?”白狐蓦地问道。
第六十八章:伯宸,白尘
“……”
听到白狐的问话,御紫炎先是愣了一愣,随后语气平和的回道,“身子自然而然便动了起来,至于为何,我也想知道呢。”
“呵。”
白狐轻快的笑声传入御紫炎耳中,使得御紫炎也随着勾起一抹笑意。
一狐一人便在三途岸边并排走着。
“你这是要去哪里?”沉默了片刻,御紫炎忽的问道。
“你想去哪里?”白狐不答反问。
“——哪里都好。”
御紫炎一双紫瞳遥望向远方,却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殷红花海。
“只是,无论走到哪里,你心里都还有牵挂,不是么?”
白狐侧头看了看御紫炎,同样的一双紫瞳,划过一抹意义不明的光彩。
“——”
御紫炎闻言收回视线,再一次仔细端详身边的巨型白狐,才又开口问道,“我们,是否在何处见过?”
“呵,说是见过,也算见过;说是‘见过’,却又有哪里有些不妥。”
白狐说着满是玄机的话,御紫炎微微蹙起眉。
“刚才,你在同谁讲话?”
御紫炎见白狐不再做声,又换了个问题来问。
“我在同谁讲话,你该知道的,不是吗?”
“——曼,珠——”
听到御紫炎口中缓缓吐出二字,白狐蓦地站住,转回身,与御紫炎四目相对。
御紫炎正欲再问,之间白狐身影忽然变得模糊不清。
“你——”
“抱歉,我这爱四处捡东西的习惯,似是给你添了麻烦。不过,主子他定会兑现诺言,是以……”
白狐未完的话音萦绕在御紫炎耳畔,身影,却是早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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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御紫炎恢复了知觉。
似是睡了很久,还见了不寻常之事,然而御紫炎已是忆不起梦中所见,只觉眼皮很重,努力了几次总是无法睁开。头痛欲裂的感觉让他皱了皱眉。
“可是醒了?”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淡淡的响起——父皇?怎么可能。他不是——御紫炎拼命撑开沉重的眼皮。周围有些昏暗,只看见眼前一个白色的身影,摇曳的烛光有些晃眼。
“禹乔,给这孩子端碗粥来。昏睡了几日,定是饿了。”
不是御天行。声音虽很像,却更飘渺些,更柔和些,是那一夜听到的声音。之前太过挂心是否被发现行踪,未曾注意,此时才觉出,那声音与御天行何其相似!再加上那日所见流金黑眸,此人与父皇到底——
御紫炎缓了缓神,想要起身。
白衣人上前扶他起身,在他背后垫上靠枕好让他坐得更舒服些。
御紫炎终于完全清醒,定睛瞧去,方才看清眼前白衣人,正是那南宫禹乔口中的白尘。
“白前辈——”
“莫要急着说话。来,喝水。”
这白尘与御天行果然有几分神似。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那对流金的黑眸,并非那日看错,更非幻觉,那双本以为世间独一无二的眸色,竟有第二人同样拥有!
不待御紫炎将心中惊讶消化干净,白尘笑吟吟的开口问道,“我想收你为徒,你可以愿意?”
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御紫炎觉得喉中舒服了许多,才开口问道,“前辈可否先告知晚辈,为何选择晚辈?”
“在那之前,可否告诉我你的名?”
停顿了一下,“在下慕紫幽。”
白尘微微一笑,摇摇头,“真名。”
御紫炎一愣,随即,“御紫炎。”
“嗯。”
白尘又是一笑,“那么,炎儿能告诉我,我那另一只紫金耳钉如今在谁身上呢?”
御紫炎一惊,随即微微欠身施礼道,“紫炎见过祖皇帝。”
“哈哈,真是个聪慧的孩子。”
白尘笑道,“只是,莫要再称什么祖皇帝,陈年旧事,提它作甚。如今此处只有白尘。”
“是,白前辈。”
轻轻抚过耳钉,御紫炎低垂下眼睑,轻声说道,“不瞒白前辈,这耳钉乃是父皇所赠。”
“哦。原来是天行——”
白前辈知道父皇——御紫炎心中暗想。那么父皇是否也知道千年之前的祖皇帝,如今依然健在?这世上,真有人得道成仙?……
白尘看着沉思之中的御紫炎,笑得意义不明,却也未开口打断。
“师傅,粥好了。”南宫禹乔端着一碗清粥回来。
“嗯。”
白尘接过托盘,将清粥递到御紫炎面前,“孩子,先吃些东西。稍后再谈。”
“多谢白前辈。”
御紫炎说罢又向南宫欠欠身,“有劳南宫庄主。”
“不必客气。你尽管在此好生修养。一切随意。”南宫不复那日的高傲,此时却笑得亲切。
“幽幽~~你终于醒啦。”
御紫炎刚吃了没两口,门外萧逸仁的声音就飘了进来。他怎么也在。御紫炎微微皱眉,却没作声,继续喝粥。
“吵死了。”
倒是离莫言先开了口。御紫炎的眼皮跳了跳,离莫言也在,那么,不会那几个人都在吧。小心翼翼的瞟向门口,好在只看到两个人影。不然他还在隐隐作痛的头会更难过。
“幽幽~你可算醒了。你昏睡了三天三夜,害我好生担心。”
一进门萧逸仁就冲到床前给御紫炎一个大大的熊抱,害得御紫炎差点把手中的碗打破。
“你若想他再昏三天,就继续折腾他。”
旁边离莫言冷冷的开口,衣袖却在颤抖。
“呵,仁儿,凡事适可而止,逼得太甚,当心到手的姻缘反而溜走。”
白尘单手轻易将萧逸仁拎起放到一旁,一边笑意盎然的看着离莫言悠悠说道。
离莫言似有所感,平日里苍白无血色的脸上瞬间飞过一抹红霞。
看到离莫言面露羞赧之色,萧逸仁心情大好,嘻皮笑脸的蹭到白尘身边扯着后者的衣袖,撒娇卖乖地说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师傅的法眼~”
师傅?御紫炎听萧逸仁如此唤白尘,微微挑了挑眉——此人果然与白尘是旧识,只是他没想到,原来萧逸仁与白尘竟也是师徒关系。那么南宫庄主——
“哼,还是一副没正经的鬼样子。”
南宫上前两步捏着耳朵把萧逸仁从白尘身上揪下来,“去,跟你那块冰别处玩去。少在这吵吵嚷嚷的。”
被南宫禹乔一本正经说出的惹人喷笑之言唬得愣在当场,御紫炎心中暗想,这南宫禹乔,在生人面前、与在自己人面前,差的也太多了些?还是说,此人生来表情冰冷孤傲,言语棱角分明,其实原本是个极易相处之人?
思及此,御紫炎心中对南宫禹乔平白生出一份亲近感——南宫禹乔,与夜禹桥,不仅名讳如此相近,便是连性子,也有几分相似呢……
“欸?师妹真真无情。当日是谁帮你打发走那一庄子闹事的人?害我到现在还腰酸背痛啊。最重要的是,连小言都被迫动手了,你知道那天他损失了多少宝贝银针啊。”
话是说给南宫听的,可萧逸仁的双眼却直盯着离莫言,眼中的柔情像浓得化不开的蜜,令离莫言有些失神。
发觉两人之间的关系似有些微妙的变化,御紫言的嘴角微微上扬,低头继续喝粥。看来那个家伙很快就不必再粘着自己来刺激他的宝贝了。
“叫我师姐。”
南宫一边咬牙切齿的说着,一边同离莫言一道将萧逸仁架出了房间。
“不过是比我拜师早而已,你明明比我小,你就是师妹。哎,我还没和幽幽说话呢~小言,怎么你和师妹联合起来欺负我啊?我好伤心。”
门外聒噪的声音渐渐远去,御紫炎苦笑着摇摇头。
“呵,仁儿还是这般顽皮。”
接过御紫炎手中的碗,白尘笑着说,“好了,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送走萧逸仁及离莫言,南宫禹乔也拿过白尘手中的空碗退了出去。
“敢问前辈,这耳钉可有何特别之处?”
他依稀记得白尘当日好像正是注意到他的耳钉才到他面前的。
“其实,那本是我与倾心相爱之人的定情信物。”
“——”
御紫炎默然,御天行是知道这耳钉的来历才赠与他的吗?“为何如此重要之物——”
“因为心爱之人已离我而去。”
“……”原来哀莫大过于心死。
似看出御紫炎的难过,白尘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炎儿不必替我难过,我不曾绝望,一直辗转世间在寻找他的转世。”
“——”
御紫炎未曾做声,心中却是在想,既是转世,又从何寻起?莫说人海茫茫,若是同他一般,转世投胎到了另外的时空,白尘凭何认定自己能够与爱人有机会再见?独自一人承受千年孤单、千年等待、千年思念,另一人却早已不知轮回几生几世。
若是转世重生,不再记起前世尘缘,那人也不过是凡人一个,过着凡人的人生,经历凡人的生老病死,再重入轮回,周而复始,无休无止。若是转世重生,如他一般带有前世记忆,那么与爱人天各一方,想念却不得见面,不知另一人心中又作何感想?几世轮回,又当情以何堪?
情爱之事,最是害人不浅;情爱之心,最是欲`罢不能。若情爱不过是永生永世的折磨与星渺希望前方之无穷绝望,则,爱,莫若无爱——
甩甩头,挥去心中一片黯然,御紫炎恶作剧似的在心中想到,若白尘当真已得道成仙,不知能否腾云驾雾,或者呼风唤雨,很好奇,很想见识一下——
第六十九章:永生
“哈哈,炎儿,我并非仙人。”
白尘终于再也忍不住笑意,出声纠正御紫炎不着边际的“仙人”情节,解释道,“白尘只是修真之人罢了。”
御紫炎讪讪的笑笑,他差点忘了白尘也是御寰皇族,看来白尘的异能是读心之术。
“炎儿莫怪,平日我是不会读人心思的。只是你的意念太过强烈——”
白尘那张与御天行如出一辙的脸上笑意盎然,令得紫炎一时间有些失神——那张笑脸自己有多久未曾见过了?
“紫炎曾听说过修真之说……”
收回不住流连在白尘笑颜之上的目光,御紫炎再一次低垂下眼睑,说道。
“哦?你可是听谁说过?抑或之前见过其他修真之人?”
听御紫炎此言,白尘倒是似乎来了兴趣,笑着问道。
“不,只是在书上有人提过。”御紫炎摇摇头,他前世一个平凡的男人,怎可能见过修真之人?
“书上?”
白尘笑眯`眯弯了一双凤眼,“据我所知,这世上关于修真之传言早已少之又少。炎儿是从何书之上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