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几年长(修真 Ⅷ)——梦窝
梦窝  发于:2013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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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仙帝闻言眉峰微蹙,声音也冷了几分,对御隽兖说道,“阁下话有些太多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启仙太后听到这话,再瞧着自家皇儿反应,心中已是信了几分,不由得焦急追问。

“若没猜错,‘天罚将至,帝君劫危。麟子献祭,朝元更侵’这两句话,其实说的本是同一件事,而非一个转折,对么——陛下?”

御紫炎一字一句清晰说出的话,使得在场众人不由自主要去信服。

第四四七章:偈语真相(二)

听到御紫炎的话,启仙帝眉峰微蹙,沉声说道,“看来三殿下知道的,比朕所想还要多些啊。”

一言既出,虽未明确肯定御紫炎的话,却也已经相当于默认。

御天行、御紫炎甚至御隽兖皆是一脸了然,反观启仙太后则是惊讶不已,不敢相信的喃喃说道,“怎——怎么可能。不可能!那偈语怎么会是这般意思?!”

侧目看了一眼自己母后,启仙帝狭长的金色眼眸中意味深沉,转而看向御氏父子三人。

迎着启仙帝迫力十足的目光,御氏三人泰然自若,御天行更是故意放出周身气势,与对方暗中较量着。

受到四溢龙气影响,宇文菲与宇文解语微微退后一步。宇文焰刘与宇文凌禾因修为高深,受的影响虽然不大,却也明显蹙起眉头。及至此时,在场的几位妖修之中,唯有傲云还能不动声色、从容不迫。

余下一众寻常人则愈发经受不住凌厉气势,纷纷退开,远离那令人窒息的漩涡。

然而,其中独独御隽兖与众不同,感受到御天行身上龙气,非但没有退避三舍,反而双眼闪过光芒,饶有兴致看向自己的“父皇”。

发现御天行散发出的气息与之前并不相同,倒是与那龙气极为相似,御隽兖心中暗道,没想到这位“父皇”此时竟还能让他发现惊喜。看来此次出行收获不小。

如此想着,御隽兖脸上愈发得意,丝毫不在意不远处两股气势僵持而成的无形漩涡,好整以暇站在其中。

御紫炎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御隽兖,心中亦是有着盘算。

先前由御隽兖言谈举止间不难发现,对方对于气息甚是敏感。想来应该是与他灵媒师的特殊身份有关。

但是,天与启仙帝王暗中较量所引起的龙气漩涡,绝非寻常人可以轻易抵挡。于是否通灵毫无关系,此乃自身修为高低决定。然而眼下几名妖修都已深受影响,御隽兖却是安然无恙,甚至可称得上欢欣雀跃。明明身上并无任何修为却还能强压当前依旧故我、跳脱自如,这位六皇弟看来果然是有过人之处。

感受到御紫炎视线,御隽兖身形微顿,循着前者目光看来,进而绽放一个灿烂笑容。那闪闪发光的眼中似是在说,“三皇兄也不差嘛。”

为御隽兖的反应忍俊不禁,御紫炎收回探究视线,还以一笑——他与别人自然不同。无论天身上龙气再如何凌厉,也断不会伤到他了。

他与天之间早已不分彼此,对于对方气息,自然也便如同自身一部分一般自然而然。

想到这一层,御紫炎心中不由得泛起阵阵甜蜜,脸颊也微微有些发热。

暗骂一声自己竟在此时忆起二人夜半亲密时分,御紫炎懊恼不已。谁知就在此时心中却有一个含笑声音响起,“呵呵,每每肌肤相亲时,我们自是气息交换、融为一体,我以为炎儿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想到还是如此害羞。”

“唔——”

没想到御天行与启仙帝对峙之时还有多余精神取笑自己,御紫炎唇瓣紧抿,心中恨恨唤了一声,“天!”

“没想到御陛下竟也身负龙气,且更胜于朕。”

就在此时,启仙帝有些虚浮的声音悠悠响起,明明已是力有不济,然而那含笑的从容却不曾露出半分弱势。

见到此情此景,一旁的上官敬不由得攥紧双拳,一颗心亦是高高提起,仿佛下一刻便要脱口而出。

“你体内气息本就凌乱不堪,如今勉力与我对峙,不怕性命愈发短了?”

御天行如此说着,却并未收敛身上龙气,反而更张扬了几分。

虽然先前已有怀疑,但此时听二人对话讲明御天行周身散发气息乃为龙气,宇文家族几人以及君岳山都是掩饰不住惊讶之意,同时看向御天行的目光愈发添了几分恭敬与谨慎。

独独傲云,因知晓将瞑旧事,因而并不以为奇。

御紫炎眼见众人反应,一阵默然——好在天除了拥有这三分丹田的特异体质外,还有乾坤诀这般高深功法,可以将自身气息隐藏。否则,在自身实力不够雄厚时被敌人发现这一秘密,怕是会在略有小成之前已被对方扼杀于初始。

想到这里,御紫炎不由得蹙起眉来——韬光养晦、明哲保身之道他一向清楚。在御寰皇宫之内最初纪念,他便一直是这样活过来的。

或许有人会说他心机深沉,甚至因此曾经辜负了天一片真心,但不得不说,当一人之力弱小却又有独特之处时,往往便意味着加倍的危险。

虽然无论是天,抑或是他,如今都不是多数人眼中的“弱者”,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高手更是从不缺乏。有道是一山更有一山高,在更强的强者眼中,如今的天与他,也便成了“弱者”。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修真界残酷的生存法则、亦是第一准则——那是师傅第一天为他讲述修真之事时郑重其事对他说的第一件事。

再加上天的身份如此特殊,是妖修眼中的人类,是人类眼中的妖魔。

思及此,御紫炎心中不由得沉重了几分。

宇文焰柳与君岳山之间的感情,使得身为蝶妖的宇文焰柳被蝶谷中一种妖修排挤轻视,终是被迫离开。那么他们此行前往南海之外,若是当真遭遇到龙族,会不会……

就在御紫炎心中翻搅着心事重重时,启仙帝突然言说道,“呵,十几年的生命已是平白赚了来,如今少个几日也不算太亏。何况,睿思帝此刻气势凌人,若朕突兀收回护身的龙气,岂不是当场便会死于非命?如此算来还是硬撑着好些。”

“陛下!”

谁知启仙帝此言刚毕,上官敬惊惶出声,短短两字之间,关切之意尽显。

听到上官敬声音,启仙帝眼中划过一丝喜意,但便是这一瞬的放松,本是僵持不下的两股气息突然此消彼长。

御天行的龙压瞬间压过启仙帝的,并且毫不留情反扑而来。

“陛下!!”

又是一声嘶喊,几乎是同时,展现在上官敬眼前的,已是启仙帝唇角躺下的一道刺目殷红。

脑中一片空白,理智活动之前,上官敬的身体已是率先奔至启仙帝面前。

御天行似是没有想到对方竟是突然撤去对抗的龙气,因而此时眉梢轻挑,同样收回龙气。

并未急着擦去唇边鲜血,启仙帝站立在原处,一动不动看着上官敬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自己面前,笑弯了眉眼满足的说道,“敬卿还是关心朕的,可对?”

“我——”

上官敬没想到对方在这个节骨眼上竟还会如此说话。

看着对方那孩子气十足的灿烂笑容,上官敬不由得愣怔了片刻,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的收敛眼中焦急之意,俯首正色说道,“陛下乃是我启仙帝王,身负江山社稷,身负黎民百姓,微臣如何不关心?”

“哼!”

冷哼一声,启仙帝脸上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薄薄怒气与些微不甘,“在国相眼中,朕的价值与意义就仅限于此么?!”

称呼由“敬卿”再次回到“国相”,听在上官敬耳中,心中莫名感到有些空荡。然而不及他多想,对方再次开口,“那么当朕禅位于皇兄,到时候国相大人是否也会对昔日仇敌如此鞠躬尽瘁、尽心尽力呢,嗯?!”

“这怎么可能?!”

上官敬不假思索否定着启仙帝的话。

“有何不可能?当年,国相不就是这样将仇敌的儿子教养成人,并且一直尽心尽力辅佐至今么?”

言及此事,启仙帝的面色愈发不悦,唇边笑意亦愈见冰冷。

“那不同……”

再一次,上官敬脱口而出否定之言,却又在下一刻,被对方驳了回来。

“不同?有何不同?啊对了,不同在于,朕这个仇人之子,乃是‘先皇’所托,国相,朕说得可对?”

故意咬重“先皇”二字,而非称其为父皇,咬牙切齿的意味,显示着启仙帝心中怒气与不平。

“为什么?在你心中,那个只会利用你的人就这般的好么?他临时时还不忘以一句交待束缚逼迫着你,即便如此,你却还是甘心情愿为了他一句话痛苦挣扎至今。为什么?他根本不值得你如此。”

一反先前情绪外露的话语,启仙帝脸上表情归于平静。

声音已是舍弃了一切起伏,没有半句诘问,不带半点喜怒,却听来句句好似质询。

一声声,一句句,每一个字都好似锋利的匕首一般,划开上官敬心底深处脆弱的坚持。那本是支持他一直活过来的借口,那本事支撑他一直不放弃的理由。

第四四八章:偈语真相(三)

“……”

上官敬定定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年轻帝王,心中闷闷的感觉挥之不去。

不可否认,对方说的话,句句属实。只是上官敬此刻发觉,自己的心情却有些莫名难辨。

他本该因为心中旧伤被这位“仇人之子”无情揭开而感到愤慨怨恨的。然而为什么?为什么他心中此刻更多的却是失望与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一直总是温和对他笑着的陛下,一直体弱多病却还常常反过来关心他的陛下,如今却是这样的打击着他?

为什么要用“仇人之子”与“先皇”这样的字眼将彼此关系分得如此泾渭分明、两相对立?

即便他确是对太后心存怨恨、对陛下也是极少和颜悦色,然而他自问对于陛下,事无巨细,十几年来他都是全力以赴的。

何况他曾经真的以为陛下是个宽厚仁和的帝王,虽然懦弱太过,但至少是个仁君。谁知而今看来,一切都只是伪装。

一想到对方的和颜悦色全是装成,上官敬心中又是一阵被人欺骗的不悦。

然而,下一刻,上官敬心中刚刚腾起的不满却被尽数驱散,只为了面前的帝王那满是寂寞与失落的话语,“若非先皇嘱托,在国相眼中,朕也不过是一个仇人之子。怕是比洛青表弟好不到哪里去吧?不,怕是还不如他——辅佐教导了朕十几年,国相可曾记得朕的名讳?舅舅,可曾记得我这个外甥的名字?”

“我……”

再次语塞,上官敬欲言又止。

看到上官敬这般犹疑反应,启仙帝笑容愈发显得苍凉,眸中的光彩登时消散了大半。

抬起手缓缓拭去自己唇边血迹,启仙帝漫不经心瞥了一眼远处的太后,尚带着一抹殷红的唇角扬起,看似漫不经心、听起来却满含讽刺的话语吐出,“不过这也怪不得国相不记得。莫说国相,便是连母后,怕也早已忘记了朕的名讳了。母后,儿皇说的可对么?”

看着启仙太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之情,启仙帝了然一笑,而后满不在乎的说道,“不过这也难怪。母后一直认为是因为当初怀了朕才会被先帝冷落,及至后来朕生得愈发与先皇相似,看在母后眼中便愈发的心寒不快。

若非朕的皇位同时也保证了母后锦衣玉食的生活与高高在上的地位,或许在先皇驾鹤仙游之时朕也一并随着去了。

名讳什么的,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又有什么用处呢?本就是一个代号。当那个代号被‘陛下’、‘万岁’、‘皇儿’之类形形色色的称号所取代时,名讳也就已经全无用处了。既是无用的,不若丢弃,不若忘却,落得清静。”

“铭靖。”

接着启仙帝的话音,低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响起,使得一脸漠然模样的年轻帝王身子蓦地一僵。

“……”

不敢相信的表情不满启仙帝的脸庞,看着突然之间跪倒在地的上官敬,前者唇瓣抖索着,一字一句由齿缝间挤出,“刚刚,你在,在说什么?”

“微臣冒犯之处还请陛下治罪。但是,陛下之名,微臣尚未忘记。”

水雾瞬间蒙了双眼,祈怜铭靖仰起头努力不让眼中的水汽凝结落下。

龙袍衣袖掩盖下,双手紧握成拳,心中振奋飞扬,一个声音不断呐喊着,记得!他竟然记得!朕的名讳,竟然还有人记得,还有人能够唤出!

“难为国相……还记得——”

半晌,祈怜铭靖方才艰难说出一句。

那如释重负的语气,使得上官敬心中又是一阵恍惚。

过去几十年的心结在他没有自觉之时,已是稍稍松开了些许。

叹息一般的话语由上官敬口中说出,“怎能忘呢?那名——是微臣想出的啊……”

“是……吗?是这样的……么?”

喃喃自语着,从未听人提及过的往事,在旁人看来或许只是点滴小事,在祈怜铭靖心中却汇成难以置信的喜出望外。

原来,他的名讳竟是国相所取。

灿烂一笑,祈怜铭靖语调轻快的说道,“难怪母后她从不肯唤朕的名讳。原来是这么回事。呵呵,不过这名讳朕甚是喜欢,因而多年来从未有人唤过,觉得十分可惜。是吗,原来是国相取的,呵呵,难怪朕如此喜欢。”

听来好似颠三倒四的话语,却是触动了上官敬的心。

没想到,只是一个名讳,竟能令陛下如此开怀。

——

看着面前笑得如同三岁孩童般的祈怜铭靖,上官敬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怜惜与心疼——晚辈何其无辜,却要为了上一辈的恩怨承担后果。

自不懂事起,便已注定了夹在他们几人之间过活的命运,明明体弱多病,终年与药石为伍的孩子,不知何时起,也长成了堂堂七尺男儿。

不如……那数不清的病痛缠身、却得不到半点父母温情照拂的日日夜夜,眼前之人是如何煎熬过来的?

思及此,原本以为性情已是硬如铁石的上官敬心中刺痛感愈深。

注意到上官敬的表情,祈怜铭靖笑弯了眉眼,目光却是开始涣散、身形摇摇晃晃,口中偏偏还念叨着,“原来国相也会为朕难过……啊——”

“陛下!”

看到眼前明黄色的身影突然向下滑去,上官敬大惊失色上前一步扶住那下落的身子,却依然无法阻止那无力的身体滑落。

心中莫名一紧,将要失去的恐惧占据了上官敬的内心。

靖儿他……莫非就这样——

多年前曾经时常挂在嘴边的爱称浮现在心底,随之而来的是彻骨的痛楚。

当年初闻妹妹诞下麟子的记忆潮水般瞬间回笼。兴高采烈与那个人一起讨论着孩子名讳的自己,那时是打从心底里开怀喜悦的。

曾经想象着小家伙咿呀学语喊自己“舅舅”时的可爱模样,曾经想象着那个人满脸慈父模样该是如何好笑有趣,曾经想象不食人间烟火的妹妹初为人母时的慌乱笨拙……

曾几何时,为何一切都已面目全非了呢?

低头看去,眉峰深锁,上官敬扪心自问,孩子何其无辜、何其无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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