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几年长(修真 Ⅰ)——梦窝
梦窝  发于:2013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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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紫炎抖索着双唇,没有回头,尽量使声音平和的说着。

“可——”

缘枫还没说完,就听见不远处有人低语声,御紫炎抬手示意缘枫噤声,缘枫只得闭上了嘴。

御紫炎站定,阖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其实三尺宫墙之内,蜚短流长本是稀松平常。见缘枫、墨雨如此吞吞吐吐不肯说出实情,御紫炎大概也猜出那些个流言定是不利于他,甚至是诋毁他的。

这些,御紫炎本无意过问。只是,刚刚隐约听到落雪居中两人对话,似是提到了什么流言。

再看出来的那名宫女,御紫炎依稀记得,正是祈怜逐月身边的宫女。

再联系到韵薰的身份,御紫炎不免想到,这些流言,或许会与那名神秘人有些关联。是以,御紫炎才会执意听一听到底是些什么流言。

收回思绪,御紫炎运用内力,辨识着不远处两名宫女低声耳语的谈话。

“你说什么?三殿下媚颜惑主?”一个娇柔的女声带着几分不信,微微扬声问道。

“嘘——你轻些声音,仔细被人听了去。”另一个女声连忙制止方才的声音。

“这也有些太言不符实了吧?三殿下十岁稚龄,便是生得再标致,也到底还是个孩童啊。”

前一个声音虽是依言压低了嗓音说话,以御紫炎的功力,却仍然可以听得分明。

“三殿下生得何止是标致,简直是连那些个娘娘们都被比下了去。况且我们幼年时本就发育得快。十岁又如何?十岁的身子,可是——”

声音渐自低下去,尾音中带着几分暧昧。

御紫炎也并未运足功力再去分辨那句话的后文。只是微微蹙起眉,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划过一抹不悦。

“好吧,就算是三殿下这边当真有意……那陛下呢?陛下何许人也?三千粉黛,男妃也不在少数,见过的美人怕是比你我活过的年月还要多。又怎会真的被三殿下引了去?”

“情爱之事,哪里有什么常理可言?旁的不说,当年三王行刺,三殿下险些被断剑所伤,可是陛下以身挡剑,不惜自己受伤保下了三殿下。如今又只因三殿下受了些风寒,就三日不理朝政,还干脆将三殿下移入了御华殿。种种蛛丝马迹联系在一处,难道还不证明陛下对三殿下‘关照’有加么?”

女声故意咬重“关照”二字,御紫炎甚至可以想象出此女现时脸上写满暧昧与轻视的表情。

“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

“那是自然。”

女声中带着些得意。

“只是……三皇子是陛下的亲儿,况且生得出色,为人又谦逊温和,陛下对他多宠些,也不无可能吧?说到底,我还是无法相信陛下那般的人物会对自己的亲儿生出些旖念。”

御紫炎站在远处握紧了双拳。

身后的缘枫、墨雨习武时日及不上御紫炎,功力不济,自然是听不清那两名宫女的对话,但也知道并非什么入得耳的话。

缘枫此时很想找个什么借口将御紫炎请走,却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到妥当的理由。但此刻,他又不能返回去请霜月或者霜洁来做说客。惹恼了殿下责罚他倒是事小,若是惊动了陛下——他真不知道此事会闹到如何地步才能收场。

不过,不远处的两名宫女自然是不知道她们此刻的密谈还有旁人听见。

先前一直寻些证据说明流言可信性的那名宫女继续说道,“你可真是固执。无论是过去为皇子时,以后后来为帝后,你瞧陛下这许多年,可曾对谁如此特别过?亲儿又如何?陛下何时在乎过血脉亲缘?你忘了当年……”

“嘘——此事断断不可再提的。你不要命了啊?”另一个女声忽的制止了前一人的话。

御紫炎心中一动,他其实也一直在疑惑,便是宫廷斗争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但是父皇这一代余下的血脉也到底太过单薄了。他可是从史书上看过,先皇子嗣众多,却再看不到下文,为何如此众多的子嗣,如今全都殒命或夭折了。

御紫炎忽的记起上回在秘道之中,御天行陷入幻境,似是记起了许多不悦的过往。

对于御天行的过去,御紫炎并非全无好奇,却也并未想过多做深究。

每个人都有不愿提起的往事。他御紫炎,并非好奇心过剩的多事之人。

“我不说了,你心里却是知道的那。”

“嗯……”女声应了一句,随后半信半疑的说道,“照你这么说,难道陛下当真——”

另一人似乎到底有些顾忌,并未将后面的话说出。但是御紫炎心底已是翻腾成了一片。

见御紫炎似是有了动静,还不等缘枫开口,却见御紫炎已被一片玄色的身影纳入怀中。

“如此天寒地冻,炎儿又有伤在身,为何还要四处乱跑?害父皇担心很有趣么,嗯?!”低沉疏冷的声音含着怒气,却更多的是担忧与心疼。

“缘枫(墨雨)参见陛下。”看清来人,缘枫、墨雨连忙俯身行礼。

“——”

御紫炎在御天行怀中转回头,看到御天行额头上满是细汗,虽是天寒地冻,御天行平日里总是偏冷的体温,此时却是浑身蒸腾着热气,一见便知方才他定是一番奔波。

思及此,御紫炎心中愈发翻搅着。

注意到御紫炎的神情,御天行冷冷看向缘枫、墨雨。

感受到御天行的视线,缘枫、墨雨低下头,不知该如何解释殿下的行为。

跟随御天行而来的霜洁却是开口说道,“陛下,天寒,还请您带着殿下先行回去吧。至于那些个多嘴多舌的,霜洁会着人清理的。”

“嗯。”

御天行淡淡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些什么,抱着御紫炎抬脚朝着御华殿的方向走去。

御紫炎这一回也不再有心思考虑自己此时已是十岁,被御天行抱着有何妥与不妥,只是觉得浑身的力气,在见到御天行的一霎那便被抽了个精光。

“对不起——”

御紫炎低声说了一句,便再也不做声了。

“……”御天行疾步走回御华殿的动作,随着御紫炎低声吐出的三个字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前行。

御天行叹息了一声。对于御紫炎此时跑出来的理由,他并非不明。此处,便是落雪居附近,而今日,二月初七,正是御寰的清明节——

并不曾听到御天行的叹息声,御紫炎此时的心绪却是早已飘远。

******

“小桥,你何必在意那些闲人的蜚短流长?”那是夜禹桥与清第一次见面时,清对夜禹桥说的话。

“‘人言可畏’,清,你没有听说过吗?”

夜禹桥当时苦笑着——清是从澳洲长大的,自然观念要开放许多。但他不同。他是传统教育下长大的男人。喜欢同性,不要说旁人,便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

“心,是你自己的。是畏惧,还是放开,全在你一念间。”清很不赞成的反驳着夜禹桥。

“……”

夜禹桥当时被清的一句话说得愣住了,随后又是轻笑一声,说道,“如果能早点遇到清,或许我就不会为了……的事情挣扎这么多年了吧?”

第四十八章:回报

第二日,御华殿。

夜禹桥当时说的是什么事情呢?

一觉醒来的御紫炎还在想着昨日忽然忆起的过去。但是那一句“如果能早点遇到清,或许我就不会为了……的事情挣扎这么多年了吧?”,到底指的何事,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已经记不起了。

平躺在床榻上,御紫炎伸出手蒙住双眼,回忆再一次涌起——

“现在放开也不迟啊。”

他还记得,清当时说着理所当然的话。

“晚了,已经晚了。当挣扎变成一种习惯,想要戒掉,就很难了——”

夜禹桥当时悠悠说着的话,到底带着怎样的一种感情——御紫炎同样,已经记不起了……

“殿下起身了?”霜洁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御紫炎的回忆。

“——”御紫炎并没有应声,也没有放下遮着双眼的手。

“殿下起身了,便趁热将药喝了吧?”

见御紫炎竟是没有反应,霜洁觉得疑惑——从未见殿下对别人说话不理不睬,尤其是自己人。

这一回御紫炎干脆翻了个身,将背影留给了霜洁。

“——”

这一回霜洁是当真觉出不对劲来了。她转回头看看正在大殿门口候着的缘枫、墨雨,忽而想起了什么,随后试探的问道,“殿下可还是为昨天那些嚼舌头的人生气?”

霜洁看到,她此言一出,御紫炎身子僵了一瞬。

霜洁以为是自己猜中了,继续说道,“宫内本就是非多,殿下如此豁达之人,怎会将那些无中生有之事放在心上呢?”

“——”御紫炎这一回对于霜洁的话再没有半点反应。

见御紫炎不做声,霜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任凭殿下对她再好,毕竟她的身份是个奴婢。做奴婢的,有些话,不当讲。

过了片刻,霜洁听御紫炎呼吸逐渐平缓,只道殿下身体虚弱,又睡下了,也不再打扰,端着药碗退出了大殿。

轻轻合上门扉,霜洁端着药走去厨房,将药温了起来。

听了关门的声音,一直阖着的双眼才缓缓睁开,紫色流光掩不住阵阵波动。御紫炎将头埋得更深,掩住了面上的表情。

……

过了许久,御紫炎意识朦胧间,忽听到门外霜洁的声音,“陛下。”

原本阖着的双眼倏地睁开,又再次闭上。

御紫炎阖着眼,感觉到御华殿的门被打开,一股疏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并且逐渐靠近中。

被子下面,御紫炎的手微微握成拳。

“炎儿可是醒了?”御天行冷润的声音此时却是轻柔的响起。

知道装睡在御天行面前行不通,御紫炎这才缓缓睁开眼,却只见一张放大的俊颜近在咫尺。

御紫炎有些慌促的移开视线,头微微侧开,才起了身。

见御紫炎起身,霜洁才走进来,想要侍候御紫炎盥洗,却不想被御紫炎一挥手制止了。

霜洁有些不明所以,却到底没有开口问出,只是欠身行了一礼,出去取温着的药。

霜洁转回来时,见御紫炎已盥洗完毕,便端上药碗,说道,“殿下将药先喝下吧。”

御紫炎淡淡瞥了一眼药碗,却是迟迟没有接过。

“……”霜洁这一回只得看向一直不曾将视线由御紫炎身上移开过的御天行。如今,怕是只有陛下才有办法能令殿下开口了吧?对于殿下今日的反常,霜洁此时实在已经有些摸不着头绪了。

“炎儿还在那些个流言生气么?”

御天行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这个自打他下朝回来便一言不发的人儿。

霜洁低着头,并未出声。但是她心里却是在想,殿下,或许并不是为了那些中伤他的流言而气——

“紫炎并未生父皇的气。”霜洁正想着,御紫炎终于开口说道。

“殿下若是不气了便先将药喝了可好?这碗药,霜洁来来回回可是已热了四回了。”见御紫炎终于开口,霜洁忙在一旁打圆场的说道。

“——”御紫炎唇角微动了一动,却硬是狠下心肠装作没有看见霜洁委屈的模样。

“都怪墨雨多嘴,请陛下责罚。”

墨雨此言一出,御紫炎生怕御天行当真因此而责罚他,连忙接过霜洁手中的药碗,一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笑意盈盈地接过药碗,霜洁福身行礼,随即示意墨雨一起告退。

“洁姐姐,墨雨做得可好?”退出殿外,墨雨邀功一般的问着霜洁。

“嘘——”霜洁忙示意墨雨噤声,“仔细被殿下听到。”

听霜洁如此说,墨雨连忙止了声音。却不知殿内御紫炎早已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御紫炎满脸无奈的模样,御天行坐在床边有些好笑的说道,“都是炎儿将他们几人宠坏了,如今才会没大没小、不分尊卑。”

“洁与月本就是父皇的心腹,紫炎从未将她们当做下人看待。”

“炎儿早就知道?”

御天行心底微微一惊。他一直不曾告诉御紫炎霜洁霜月姐妹本也是他手下的影卫。

“嗯,从平日里她二人对待父皇以及母妃的态度大略猜得一二。近日殿内人员大动。若霜洁只是紫炎的侍婢断不能有如此权利。再加上她二人武功并不在母妃之下,紫炎心中便想十有八九该是如此。”

“——”

当初因看不透御紫炎的命格一时兴起将他留在御华殿之内,恰好御紫炎亦是中意霜洁霜月姐妹,便将她二人由影卫中拨了出来。

开始时,确实既有保护之意,亦有监视观察之意。不过时日久了,御天行愈发喜欢御紫炎,便索性要霜洁霜月成了御紫炎专属的侍婢。

御紫炎习武之后发现霜洁霜月姐妹身怀武艺在御天行意料之内,却不想这人儿一颗玲珑七巧的心早已想到这一层。

“炎儿不气父皇对你隐瞒多年么?”

“洁与月待紫炎如此好,又不曾要加害于紫炎,紫炎为何要气父皇?她们是父皇影卫,是紫炎出生之前的事,紫炎不曾问起,父皇不曾提起,何来隐瞒之说?”

御紫炎微笑说着。昨日缘枫、墨雨对他有所隐瞒,他的情绪本是莫名起伏。今日,再谈起同样话题,他竟是平静得很。

御紫炎对于自己心境如此这般时而变化,隐隐觉得有些莫名的违和感,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此刻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声音——比起当初……,这等小事,哪里算得“隐瞒”。

“便是那二人身份特殊,炎儿对待缘枫与墨雨也太纵容了些。”

“缘枫、墨雨于紫炎好似自己孩子一般。况且他二人在外面自是懂得分寸的。小孩子若管束得太紧,将来变成无趣的木头就头疼了。父皇也不希望紫炎身边有太多块木头吧?”

御紫炎俏皮地眨了眨眼,看向大殿角落一处,想起当日在秘道之中燕琉璃对默的称呼。

“炎儿这是在笑话父皇不会管教孩子么?”御天行的唇角亦微微弯起。

“紫炎不敢。紫炎的意思是——默便是默,无人可以取代。”

御紫炎努力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心里在想,默果然是默,如此说他,他居然连气息都不曾泄露半分。与他相比,自己隐藏气息的功力到底是不到家啊。也难怪此次会一时大意暴露行踪以致遭人暗算。

想到此事,御紫炎收起笑脸,转头问向御天行,“闻崇礼近日可有何动作?”

“默。”御天行唤道。

默闻声现出身形,站立一旁,平声答道,“灵传来消息,明日闻崇礼将与启仙潜来之人碰面交易我军情报。”

“嗯。”御天行应了一声冷冷吩咐道,“收网。”

“是。”默应了一声随即又隐去了身形。

“半年前的事,就让紫炎向启仙好好回礼。”见连月来的查访终于有了结果,御紫炎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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