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less Love——行舍
行舍  发于:2013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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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电影开拍只剩下几天,随便收拾好东西,开着自己那辆越野,呼啸出城,两三个小时就到达这次开拍目的地。

反正也闲得无聊,带着小郑,先来到这里熟悉熟悉。虽说钟慕然什么都不在乎,可就是好胜心强。这次对手戏的王宇阳是公认影帝,而那个朱立文跟自己一样也拿过最佳男主角。自己退伍回来,参演的剧还不是很多,差距还是有些的,又是这种民国商战戏,自己看剧本好几天依然毫无感觉。干脆来拍摄地找点灵感。

夕阳下的青瓦房,透过条条狭长的巷子,在石板路上投射出层层斑驳的墙影,光与影,同环绕的群山、绿树在暮色中相拥。身临其境,除了惬意,无法再用言语表达,这是山水与古村落交错起来的一种空灵的美。以至于钟慕然这位大少爷都不禁感叹,世间果真有这般世外桃源之地。

听导演说,以前这里是这一方最富裕繁华之所,如今此地,已然看不出当年的繁华,而是苍老的、静谧的,带着一种幽深感。而作为李家宅院的敬修堂,以前就拍过《庭院里的男人》、《苹果红了》,这个私家大院的确很有气势。

木质大门装于檐檩之下,抬头便看见额枋前两对圆柱形门簪,顶端分别雕刻着春夏秋冬四季的代表性花卉的浮雕,那么多时间流逝了,仍能看出其雕工了得,气势不凡,一派富贵之家的气度。许是情景带入,钟慕然脑海中居然浮现出这个深宅大院里格格不入,另类纨绔公子哥李昌西的影子。仿佛那个翩翩少年,着上好衣袍,因醉酒步履蹒跚跌跌撞撞走进那一重一重威严厚重的门,直到消失在庭院尽头。

仿佛着魔般,钟慕然跨进那高高台阶,像是要跟着李昌西,看看他到底要去深宅何处。敬修堂大门是朝东的,大厅却坐北朝南。钟慕然走进大厅,拐个弯,跟丢了那摇摇晃晃人影。正踌躇,厅前长长廊轩旁攀附着一少年,折射进院子的阳光几缕打在年轻人姣好侧脸,长睫毛度了一层金光。少年穿着简单的牛仔裤,上身穿着灰色立领毛线,阳光下,茸茸泛着光。年轻人似乎看着落地长窗在想心思,面色沉静。

漂亮的人娱乐圈多的是,给钟慕然投怀送抱的上乘人物也不少。可这么一个一点也不真实的仿佛画里面走出来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夕阳下,静谧古宅,漂亮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这是多么摄人心魄的一幅画,总是让看到的人生出些痴迷。

“老大,老大,等等我~”可惜这幅可遇不可求的画,被胖乎乎满脸虚汗的男人鬼吼一样难听声音打断,破坏殆尽。

钟慕然皱了皱眉,颇不悦的回道,“小声点,我不过随处看看!”

再转头看那少年,果然,少年被人声打断飘忽思绪,同样转过头,定定看着站在大厅里,一个面容铁青,一个气喘吁吁的人。惊讶过后,不自觉翘起嘴角。

“是你们啊,真巧!”蓝康安当然不会跟他说,他是特意在等他。

“我们见过吗?”对于漂亮的人物,胖子小郑总是格外热情。

“我跟你没有,跟他见过。”少年笑笑,指了指钟慕然。

“哦?”那个被点到名的人挑挑眉,发出一个第三声疑问音。意思很明显,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贵人多忘事说的还真没错。那次萧乐的婚礼我们同桌。哦,我还发给你一套纪实照片。有印象了吗?”面对男人明显不记得自己的事实,蓝康安并没懊恼,继续笑着提醒那人。

“是你啊,不好意思,我只看了你头衔,就想到那些照片,倒没注意你头像。”那个男人恍然大悟似地说。他想起来,前几天是加了蓝白红杂志微博,也看了那人给自己的那套照片,说实话,他很喜欢那本杂志摄影版块的照片。那个杂志他基本期期都看。只是,恕他实在没在意那人的样貌。

“没关系,我们就当这里是初次见面吧!你们好,我姓蓝,叫康安。”蓝康安放大笑容,伸出手。

“我叫郑克贤,你叫我小郑就可以啦!你来这里旅游?”穿着阿迪王的小郑迅速伸出手回握。

“原来是郑克爽的表弟,失敬失敬!欢迎你们来敝庄做客!”抱拳,调笑。可惜,没能握到那双温暖的手,好怀念。蓝康安如是想。

“啥,这宅子是你家?这不是文物么!”小胖子满脸诧异。

“千真万确,这里本来住了好些人家。现在只剩下几户还没搬走。平日里收些门票,你们刚才进来交了十块钱给一个在做鞋子的老奶奶吧,那是我外婆。”

“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噶巧的哦,老大,第一次来就遇到这家的少爷。真神奇。”胖子小郑再次语无伦次,像他那样土生土长的城市娃娃,对这些古村落大家族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崇拜。

“你回来探亲?”看着那个一直笑眯眯,露出小酒窝的男人,钟慕然有一瞬间将他跟脑海里那个少年重叠。随即一甩头,又将这种无厘头的想法抛出脑后。大概最近总是看这些老房子,就容易记起那些事吧!

“不是,回来签合同。这次要把这里租给一个摄制组拍电影。家里老人们不懂这些,就叫我回来了。”蓝康安腼腆笑了,其实他对这些也不懂,外婆又最相信他,只好应了。

“不会是《李家王朝》吧!”小郑提高声调口问。

“你怎么知道?”蓝康安也回一个惊异的反问句,其实心里早已乐开花。

“我家老大演这部戏男三!这是提前来踩点。”

“啊?”

“我说,既然这是你的地盘,就带我们四处走走呗!”胖子小郑真的一点也不客气。其实他也不是对谁都这么自来熟的,只是蓝康安给他的印象太好,不自觉就放松心情。

“奥,忘记了。好,那你们跟着我走走,不大的地方,一会就走完了。”蓝康安这句话是对着钟慕然说的,钟慕然看着他,没表示反对,抬脚跟在蓝康安身后,参观起这座他将要待上好一阵子的宅子。

敬修堂前后共四进,分别为轿厅、前厅、大厅和楼厅。厅与厅间有天井相隔。大厅和楼厅均为两层楼房。厅后面是内院、厨房、柴房等等。轿厅原是人来客往停轿出轿之地,前厅用作主人会见宾客,大厅供祀祭祖或举办婚丧宴请。楼厅才是主人一家生活起居之所。

“我十二岁以后才被带来跟外公外婆生活,你们一定想不到那么漂亮的古建筑以前竟是破旧不堪的摸样,里面堆满柴草,猪鸭牛羊满地跑,地上鸡屎到处,那时候里面一共住了六户人家。”蓝康安站在内院,指着一面雕栏画栋的墙,对身后两人说。

钟慕然还是很少说话,微扬嘴角表示主人心情不错,他对蓝康安这些跟导游千篇一律说辞完全不同的解说,并不感到厌烦。

一旁小郑则明显兴奋很多,是吗?真的啊!看不出来!乖乖!

“后来有一次苏州来了个有钱人出价要买下敬修堂整个建筑,一番讨价还价后定在二百万。那时候大家都动心了,最后因为我外公坚决反对而使那位有钱人的购买记划泡了汤。记得当时另五家人家还愤愤的怪罪外公外婆死脑筋,不懂变通。我想他们今天一定很庆幸当初没铸成大错。大概这也是天意吧!今天人们的眼光变了,更聪明了,雕梁画栋的修堂可是无价宝了。”蓝康安怕钟慕然觉得闷,搜肠刮肚想起些敬修堂往事,也还算有趣。

“二百万,我看现在就是二千万他们未必舍得卖了!”钟慕然淡淡开口,好看剑眉往上挑。

“前几年,由政府出资将敬修堂整理修复。敬修堂还被许多导演看中作为电视剧的拍摄地。”蓝康安看钟慕然回应,心里开心了下,又继续往下说。

“现在敬修堂里只剩下二户人家了,其他的四家都在外面造了新房,年轻人都到城里打工了。一个世家伯伯住在第二进,我外公去的早,现在只有我外婆住最后一进。”说到这里,康安脸色沉了沉,没有继续说下去。

钟慕然刚才一直看着絮絮叨叨说话的康安,一是他说的东西还有点意思,二来,那聒噪的性子,跟自己死党张源还真像,三来,多多少少想起了那个少年。蓝康安的表情变化自然没能逃过他的眼,他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转眼又觉得自己未免太多管闲事,人家跟自己又不熟,管着许多有的没得做什么!

直到日落西山,钟慕然才跟小郑驱车前往市区,他们要去市区投宿,这乡下地方住不惯。

蓝康安就站在村口那棵大树下目送,也不上前,就一如很多年前,他跟二叔站在青石板路口那棵歪脖子树旁送他跟他父亲一样。

钟慕然今天穿黑色休闲大衣,肩上挎着相机,目测身高一米八,背影看上去挺硬朗的,感觉是有肌肉线条的那种。潇洒打开吉普车门,在落日余晖中驶离蓝康安视线。

你在落日下开车,他却在你身后看你。帅哥你危险了!

Chapter9

看着钟慕然那辆吉普消失在路尽头,康安才慢慢往回走。路口离敬修堂还有一段距离,这时天色已渐黑,天边一轮弯月在头顶斜斜照着。

夜晚的东村不复白天游人络绎不绝时那般喧闹光景。寂静古巷一片静谧,只剩两边宅子透出点点星火。

蓝康安独自走在青石板古道,初升的月清冷照在身上,淡淡晕开,留下身后细细长长影子,随着主人走动而摇摆。

蓝康安知道他不是一个很好的记录者,但他比任何人都喜欢回首自己来时的路,他不但的回首,伫足,然而时光仍下他,不停向前奔走。他只能拼命回忆,靠那些回忆一遍遍告诉自己:我还在这里,守着我们的过去。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月朗星稀夜,春寒料峭,月光洒下来有些清冷意味。

一个小少年穿着单薄内衣,赤着足,疯了一般在宽宽马路上不停狂奔。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杀人啊,来人啊救命,那里打死人啦……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还隐隐有丝恐惧。每跑到一户人家就跑去敲门:小叔,小叔,快开门,我爸爸要杀人啦。王伯伯王伯伯,求求你去救救我妈吧。李伯伯,我拉不开,咬了都没反应,救命啊……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少年虚脱在了一户人家门口。那家男主人听到狗吠,拉开门看到倒在地上的小少年吃了一惊。赶紧招呼家里人把孩子搬到房间里裹上毛毯。

“作孽,肯定又是那不争气的东西在打南笙。我去看看,妈,你打盆热水给孩子洗洗,等他醒了弄点吃的,今晚就让他睡这里。”男人一脸愤怒,拉开门就走出去了。他是这个村少有在外面干大事的人,最近来回来住的。

“这孩子还真可怜,又聪明又懂事,这要放在别人家,还不早宠上天了。哎,都是命!”一个面容和善的妇人一边小心给少年擦拭一边囔囔自语。

等少年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置身散发太阳香味的温暖被窝中,片刻愣神,想起来刚才的事,一骨碌爬起来。却被一双温暖又有力的手圈住。

“你去哪里,我爸爸说你今晚就在这里睡。”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比少年壮实的男孩子。理了极短的发,穿着一套非常时髦的睡衣,五官端正,就是脸有点圆润。此时正用手圈住欲起身的少年,摸样甚是有趣。

“我要去看看我妈。”第一次跟别人这么亲密接触,少年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爸爸已经去了,他肯定有办法。你就在这里等吧!”少年依然箍着,不松手。那人被奶奶抱进被窝时浑身冰冷,好容易让他给捂热了,可不能再让他出去。

“我还是不放心,我要去看看。”小少年依然挣扎着坐起来。

“奶奶,奶奶,他要跑,奶奶……”胖少年见拦不住,情急之下搬来救兵。

和善妇人披着件衣服就跑过来,“赶紧睡着,你起来也没用。刚慕然爸爸来电话,你爸爸已经被派出所带走了。你妈妈被送到阿姨家去了。你今晚睡这里,明天你二叔就回来了。”说完过来给两个少年掖掖被角。

“我妈没事吧?”少年认识这个妇人,他管她叫大奶奶,在这个寨子里很有身份地位,人却十分和善。

“没事,轻伤。”妇人说完就转身出去,轻轻合上房门。

少年长舒一口气,钻进被窝。真暖和。比自家那个床不知暖和多少倍。

“你睡过来点吧,我不怕挤。”那人见小少年一直往旁边挪,就在被窝里拽拽他的手。

“谢谢你。我认得你,我们在寨子口见过一次。”小少年轻声说。

“我也认得你,你爸妈为什么打架?”这个人明显很少见这种阵仗的事件。

“他们总是这样,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都习惯了,只是这次比以前更重。”小少年半颗头埋在被子里,说话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

“哎,不说这个了,我们换个话题吧!”虽然他父母一直很和睦,不太明白少年经历的事,但总归是不开心的事就对了,何必让人家更不开心呢,还是聊点别的比较好。

“哦,好。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被子里的少年听话的问了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爷爷生病了,我爸让我回来陪陪顺便体验生活。暂时估计回不了上海了。”胖少年抓过仍旧半凉的少年说道。

“哦”小少年并不知道上海是什么地方,也想不明白生活有什么需要体验的地方,又不想问。

“快睡吧,你今天累了。”

“恩……”

两个少年不多时就渐渐睡去。

睡梦中,小少年总是不时因为惊吓而颤抖,那个壮实一些的少年就搂过他,好让他睡得踏实些。

小少年爸妈那一次打架以后就离了婚,在抚养问题争执不下时,他二叔站出来提出领养,于是他在十岁时开始跟着那个斯斯文文的二叔生活。他二叔那时候也就二十八岁。

那就是蓝康安和钟慕然第一次亲密接触。哦,那时候他还没改名,叫仍然叫着钟慕西。他们寨子是个大家族,都姓钟,祖祖辈辈一直按族谱起名字,轮到康安他们那一带刚好是慕字辈。所以他跟钟慕然的名字看起来才算双生兄弟。

离那个夜晚已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蓝康安仍旧清楚记得钟慕然身上清甜阳光味,很温暖很安心。

抬头看看半玄月,蓝康安加快步子往敬修堂走。敬修堂门口,一位白发老人孤零零站在灯光下,看着路口。

老奶奶也是可怜人,小时候逃难来到江苏,被康安外公家收留,后来就嫁给了他外公。养育一儿一女,儿子天生残疾,女儿倒是花一样容貌,却因年纪小被康安爸爸甜言蜜语哄骗,轻易决定了自己终生大事。后来康安父母离婚,两个老人要照顾残疾的儿子,就把康安过继给条件好些的二叔。直到二叔过世,老人心软,怕外孙在那小地方受苦,就给接过来。日子过的倒还可以,可在康安高一时,残疾舅舅不知怎么跑到湖边淹死了。外公外婆伤心一阵子后,突然想开了,这都是命,两个老人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吃斋念佛。

他们总认为自己生活如此不顺肯定是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这辈子要赎罪。在跟寺庙大师谈过后,外公坚持要把康安改名。钟慕西那个名字会接着他妈妈的坎坷命运,为了让外公安心,从此世上再没有钟慕西,有的只是蓝康安。健康,平安。这是老人最大的愿望。

“奶奶,你怎么出来等了,快进去。”康安小跑步走到老人身边,搀扶着一起走进那扇厚重大门。

“奶奶也没事做,看你没回来就出来迎迎。”老人伸手捋了捋康安的衣角。

“遇到个朋友,带他们在东村转了转,就回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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