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见手里握的匕首，插在他胸口！！

血流出来，顺着刀刃，流到我的手上……好烫……然后他的身体慢慢的倒下去，倒在我旁边。

更多的箭从窗外飞进来，我抱着他滚到墙角。

我推他，摇他，叫他，他都没有反应……

Tmd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啊！

不是的……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混蛋！怎么会有人偷袭？闫安呢？旋舞和如羞呢？

门开了，闯进来的几个人挥着剑，然后我的后脑挨了那么一下。

头很疼……

“混蛋！”只听见啪啪两声，应该是谁被甩了俩耳光，“不是告诉你们不许伤了他么！！”

“奴才该死！奴才进去的时候，大皇子已经受伤了……”

“滚！！”

是那个凤凉太子的声音。他也跟来了？他想干嘛？

不论他想怎么样，这时候老子都必须继续装死。

“禀二皇子，大皇子的伤……”这声音我认得，当年还给老子把过脉，敢情他们凤凉就这么一位郎中。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是……大皇子的伤……伤在心口……好在伤口不深，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并无大碍……

“下去吧，此事不准泄露半句！！”

“是。”

又有人进来。

“禀二皇子，那个堇阳将领的尸体没有找到。”

“下去吧。”

闫安么？没找到尸体……小安子你可千万要活着……

然后我听见他走过来，“堇阳的梁王殿下，可以睁开眼睛了。”

好吧……我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凤凉的前太子殿下，有何见教？”

“我皇兄是你伤的吧？”他揪住我的领口，咬牙切齿的样子真让我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对付怀砚动刑的太子。

“是又怎么样？”

“你该死！！”

第11章

我想起这位前太子还是太子的时候，第一次见我，也是这眼神儿。

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的眼神儿。

老子得罪过他？稀罕了。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兄弟同心？

想到这儿我就乐了，“不知道这一刀，比上次的夹棍是不是要凶险些？”

“哼，”领口的手一松，他转过身去，“我们兄弟之间的事不用你管！”

我又乐了，老子说了要管了？一句话就恼羞成怒，唉唉，分明还是个楞头小子么，装什么深沉。

“好好好，你们兄弟之间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至于我和他的事，也不劳您费心了。”我走到他躺着的软榻旁，轻轻抚过他的眉眼，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双眼里映着我的样子。

“你干什么！”手被弹开，那小子一副老母鸡护小鸡的姿态挡在他哥身前，“不要碰他！”

语气强硬动作粗暴，我不想跟他打架。

“我们谈谈。”我摊手。

面对面坐定，他瞪着我，我只好也瞪着他。

“宣昱，堇阳梁王，镇国大将军，堇阳成帝第七子。”

“原陌，凤凉征东大元帅座下先锋，凤凉文帝第二子。”

“这次他受伤，是因为你的人突然偷袭，他不小心扑在了匕首上。”

“笑话！要不是你拿着匕首对着他，他怎么会扑在匕首上！！”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老子只好也拍桌子站起来，“好吧我负一半的责任，那么你派人偷袭要怎么算？”

“我只想把你绑来，并没有想伤他！”

“绑我要挟堇阳？”

“不错，还有……要挟皇兄！”

“要挟他？”

“哼，”他两只拳头握紧，“你这个……哼！在西京的时候我就该杀了你！”

“你以为拿我可以要挟他？”我笑，“我是他什么人？”

“你……皇兄只不过是……一时被你迷惑罢了……哼，你在皇兄的府中时到底用了什么媚惑之术？”

媚惑之术……老子堂堂七尺男儿，跟这词什么时候挂上边儿了？“你觉得你的皇兄……是被我……媚、惑、了？”

“不然的话他怎么会放弃大好的战机按兵不动？……现在……父皇已经开始怀疑他对凤凉不忠了！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他？！”他复又揪住我的领口，恶狠狠的。

“这不是正对你有利么？凤凉就两位皇子，他失势，你的皇位就唾手可得了？”我眯着眼打量眼前这个人，他的弟弟，果然眉宇间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神态举止，大相径庭。

“父皇从没想过把皇位传给皇兄！只不过是……利用他来完成霸业而已！”

“你怎么知道？……”

他不说话了，转过身去，拳头还是攥得紧紧。

“你觉得你的父皇，会杀了他？”

“皇兄原本，就不该来凤凉的。”

我觉得我突然好像明白了些事儿。

“你想把我怎么样？”

“我想杀了你。”他转过头来，恨恨的看着我。

我想起自己对付怀砚说这句话的时候的样子，肯定不是这么狰狞，底气也没有这么足。

“那你怎么还不动手？”我挑着眼角看着他，闫安说过这个表情挺欠揍的，让人一看就来气。

这时候付怀砚哼哼了一声，然后我听见细碎的声音拼成熟悉的俩字儿，他在叫，宣昱。

我扑过去握住他的手，冰凉冰凉的，那双眼睛好久好久才睁开，就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然后他说，现在做了大将军了，不要哭成这德性。

我扬手抹了一把脸，在衣服上蹭蹭，再抹一把，然后咧着嘴对他傻呵呵的笑。

不哭就不哭，你说啥就是啥，老子连媚惑的罪名都顶上了，老子也不在乎什么面子里子了，你tmd别老吓唬人就成。

然后他就笑，笑得扭过头去拿后脑勺对着我，笑得伤口的血丝又开始往外冒。

我的样子有这么好笑？

他再转过头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笑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让人看了难受，“扶我起来。”

于是我扶他坐起来倚在我身上，然后看到两丈以外那双说不清闪着什么光的眼睛。

“送他走。”

“皇兄你不要怪我，我们已经失去了战机，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他了，我不能放他走！”

“送、他、走！”

“不行！”

“我才是主帅！”

“你根本不想打对不对？！”原陌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那么这令牌，还是由我来代为保管吧！”

“小陌，”他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你放他走，我保证在十日之内拿下青州。”

十日之内？付怀砚……既然如此，你又何苦放我？

“有他做筹码，我明天就可以拿下青州！”

“青州守将是陈义龙和戴云川，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你这样做，只会让他们斗志更高。”

“我就不信他们会不顾一个王爷的安危！他们就不怕堇阳的皇帝砍他们脑袋？！”

“为将者当以死报国马革裹尸，况且，我想堇阳的皇帝也会懂得舍卒保车的道理，”他顿了顿，“你想想，如果换作我被堇阳军挟持，父皇会为此放弃东征么？”

“话虽如此，但是不试怎么知道没有用？至少可以搓搓他们的锐气！”

僵局。

“如果我说，我以哥哥的身份，求你呢？”

“什……什么？”

“如果我说，我以哥哥的身份，求你，放了他呢？”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像是累极了的样子。

“哥哥……”原陌喃喃自语着，“哥……哥……”

Kao，自以为是的家伙，老子用你这么低声下气的求别人么？不就是个死么？你攻下青州城老子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不用了！”我把他放平然后站起来，“这位二皇子殿下，你要拿我要挟谁也好杀了我鼓舞士气也好，都随你的便！不过现在，有人受了伤需要休息，请你出去！！”

原陌惊诧地看着我，好像在人家的地盘上赶人家走确实挺说不过去的……

“好，好，哈哈哈哈……”他狂笑了几声，还真出去了。

我转过头看躺着的那人，一张脸拉得比苦瓜还长。

在他张口教训人之前被我抢了先，“你最好不要说话，你知道的，现在你打不过我。”

他看我的眼神由愤怒到纠结最后转为无奈，终于闭上了眼睛。

不让说就真的不说了？

好吧，你不说我说。

“我告诉你，”我在他床前坐定，深吸一口气，“你不要以为你一个人就可以做得了全天下的主，老子今儿不走了，老子要是真被你那个弟弟杀了，你也不用记在心上，反正你不是要十日之内攻下青州城的么？到时候不要以为老子会卑躬屈膝的作俘虏，你要是还记着……咱们或许有那么点儿情分，就在战场上给老子个痛快！要是……要是你觉着咱们……咱们没什么情分可讲……就更不用顾忌，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我一口气说完，他还是闭着眼睛，什么意思？装听不见？

这时候外面有动静传来，我回过头去看清了来人——原陌脖子上架着把剑，拿剑的是红裙，“二皇子，得罪了。”齐刷刷站定，我数了数，七个姑娘，没见旋舞和如羞。

然后又进来几个蒙面的，为首的一个脸上的黑布扯下来，戴云川。

“戴哥……”床上的声音虚弱的像是要断掉，我猛地回头，看见他伤口上缠着的的白布，已经被血浸透了。

“快……叫御医……”我一只手按着他的伤口一只手伸出去不知道该指向谁。

“不用了……”他的眼睛看向戴云川，“戴哥，带你们王爷回去。”

戴云川眼睛里闪烁了半天，“多谢！”

他说的是“多谢”而不是“是”。

临上船的时候，伶水拿了个包袱递给我，“王爷好走！我家主子说，让王爷受惊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圈还是红的，我始终也没敢问，旋舞和如羞去了哪儿。

第12章

天正清月正明，河面上的水汽不是很重。

打开包袱是那把匕首，二哥赐给我的匕首，我遗落在他府里又被他带在身边的匕首，和我身上这把伤了他的一模一样的匕首。

他说，我不欠他什么。

两清了，最好不过。

只是，欠下的，真的可以还清么。

抑或，越欠越多？

戴云川背着手站在船头，一言不发。

“戴哥，闫安……找到了么？”

他回过头，显然是对这个称呼还不怎么适应，“受了伤……不过没有性命之忧。”

然后一路无话。

闫安肩膀上挨了两剑，没伤在要害。

还好戴云川派了人暗地里跟着，不然的话，一条小命儿估计捡不回来了。

戴云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说，防君子不防小人。

闫安说，防不胜防。

我把闫安给我的匕首拿给他，他说，拿着用吧，本来就是一对。

戴云川说，我们现在有上百条战船，凤凉军不善水战，他们的统帅又受伤，现在打过去有7成的胜算。

我说还是等等吧。

戴云川冲我一笑，“时候不早了，将军回去安歇吧。”

戴将军第一次冲老子笑，还是赞许有嘉的眼神儿。

老子很是有点儿小高兴。

躺在床上睡不着，拿出那两把匕首来仔细看了看，除了镶在柄上的两颗曜石一大一小，没什么不一样的。

他的伤，至少要十来天吧。

十日之内拿下青州，好大的口气。

主帅受伤，肯定会造成军心动摇，他会隐瞒伤势的吧……

他弟弟有句话算是说对了，他根本不该去凤凉。

夜半风紧的时候，城楼上的守卫正换班。

见了我齐刷刷行礼，“见过大将军！”

“都起来吧。”我拎着酒壶，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另一个人。

“戴将军，怎么没睡？”

他回过头来冲我一揖，“见过大将军。”

“戴将军不必多礼，”我拍拍他肩膀，“喝一杯？”

“王爷，除非大捷，军中不得饮酒。”他又是一揖。

不用看也知道那张脸上的表情有多正义，好吧，不喝就不喝。

手腕一松酒壶直直掉下去，老子那个心疼呦，“呵呵，这军中的规矩，本王还不是很熟稔，戴将军不要见怪哈。”

“王爷现在是大将军了，比不得在京里。”

“哦呵呵，知道知道，”看来这纨绔子弟的声名在外，确实不怎么好扭转，“听说戴将军两年前，曾经到过青州？”

“是，那时候属下是付将军的副将，奉命剿灭济水一带的叛党。”

“他……怎样？”

“收复青州，只用了十天时间。”

于凤凉的军营里他说，十天之内，拿下青州。

“那时候也是从兖州取道，和敌军对峙在济水河两岸。我们在月缺之夜渡河，趁敌军疏于防备一夜拿下了青州城。”

“没有光亮？怎么渡河？”

“战船各有编号，首尾相连，便不会迷了方向。”

我瞅瞅天上的月亮，还剩小半个。

等到第七日，月亮终于只剩了一线的光，偏偏又有云遮着，这时候偷袭，最合适不过。

戴云川调集了弓箭手，从天一黑就齐齐整整的猫在城楼上。

闫安问我，付怀砚真的会来么。

我赌他来。

等到半夜的时候，终于看见城外攒动的黑影了。

黑压压的一片，越来越多。

近了忽然点起火把，打头的一排扛着云梯，向城楼奔过来。

“放箭！！”

一声令下，雨点般的箭放出去，不断有人应声倒下。

还有大量的人涌过来。

“开城门！”我骑着枣红马冲了出去，后面是戴云川和他的骁骑营。

厮杀声充斥着耳朵，我挥着剑，直冲向凤凉军队的中心。

他骑着一匹黑马，同样挥着剑，看见我，手指含在嘴里吹了个哨，我的枣红马一声长嘶。

他用剑指着我，“你在等我杀你么？”

我揽了揽缰绳，拨开他那一剑，然后对准他胸口刺过去。

他身体仰向后面，剑却招呼了过来，我一个慌神左臂被刺中，血渗透铠甲流下来，他笑，“你这样的，还是回上京喝酒听曲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