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眼睛中闪过一丝黯然,半天道:“他是我的前男友。”
秦蔚蓝脚下一个踉跄。
萧理倒是扬起眉毛看了看秦蔚蓝:“话说你们怎么会认识的?我记得你是温泉庄子里面来查案的吧?严初在T市,你
们有交集?”
秦蔚蓝挥挥手:“这些不重要……他是不是你死以后,你们就不在一块儿了?”
“不是啊?”萧理更加疑惑:“你关心这个干什么?他和我在一起一年多,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他又有传闻和公司
里的人要好上,我就自动自觉地从他家里搬出去了。干什么?严初出了什么问题吗?”
出了问题!出了大问题!
秦蔚蓝感觉有无数枚加农炮从他的耳朵边上呼啸着飞过去。这实在是太穿越了,太穿越了,这俩人改变了历史,如今
的关系竟然这么狗血!这么说来,萧理变成阳灵之后……
“我变成阳灵以后一直住在欧阳一酒吧里面,他给我开了间上锁的房间,别人都瞧不到我。”萧理紧紧盯着秦蔚蓝:
“秦医生,是不是有哪儿不对?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从过去回来以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这一会换成秦蔚蓝觉得头痛了。他狠狠掐了自己太阳穴两下,想到严初,严初甚至没有在龙虎山上出现,那么按照萧
理这时候的记忆,那个男人应该是直接被瞬移回了T市。
但是最古怪的并不是这个……
如果历史改变了,那么现在也一定会被改变。如果现在被改变了,那么他就不应该记得萧理和严初真正的关系。就算
他凌驾于凡人……但是历史大势必然会将他曾经的记忆所侵没,自动替换成和萧理脑内相同的记忆。
但事实上并没有。
他所记得的,仍然是萧理穿越前的那些事情。甚至、欧阳老爷子、欧阳一……他们记得的,也仍然是之前的事。如果
让萧理这会儿回到欧阳一的酒吧,那里才没有什么特地开出来给萧理住的房间呢!
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变化的东西只发生在萧理和严初的脑内而已。
这真是史上最恐怖的脑补!!!
秦蔚蓝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搞得萧理都紧张起来了:“秦医生,到底有什么事?你一个人在那边震惊个什么劲儿啊
!”
秦蔚蓝只好摇摇头:“没有事。”
“你骗谁呢!”萧理想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
秦蔚蓝抿了抿嘴唇,安静了老半天,终于开口道:“但是如果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萧理,你——”
“你该要休息,而不是在这里听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大放厥词。”房门忽然又被人推开了。欧阳一大阔步走了进来,他
身边跟着萧理的美少年弟弟,萧元一双大眼睛含羞带怯地瞅着萧理。
秦蔚蓝啧了一声:“来历不明?我来历明得很,按道理来讲,我的辈分可比你高了两辈不止。”
欧阳看也不看他,只是对萧理微微一笑:“你休息吧。肃然是灵魂不会睡觉,但是总会疲倦吧?睡了一个多月,那可
不是真的在睡,你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极高速的运转,一定是累的慌。”
他不说还好,一说萧理还真觉得自个儿身心疲惫。萧元从旁边凑过来,手上捧着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子,打开来里面放
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明珠。美少年道:“这是师尊赏下来的宁神宝珠,最能镇定心神……我、我反正用不到,就借给你
用好了。”
他一边说话,脸上一边发红,萧理瞧得心中温柔,接过来道:“好的,多谢你。”
“要分毫不坏地还回来!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傲娇摞下狠话。
萧理点头笑:“我会好好放着的。”
欧阳一道:“那就这样吧。”他转身一把拎住了秦蔚蓝的衣领:“秦医生也累了对不对?刚才叫你去吃饭你也不吃,
一个人溜到这里来,难道肚子不饿?”他手上用力,秦蔚蓝就被他扯着给扯了出去。
萧理低下头,轻轻地抚摸着手里的宁神宝珠。
严初……
56.肉身(二)
严初猛吸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仍旧紧紧闭着眼睛,过了好半晌,才缓缓把眼睛睁开。视线一开始显得有些模糊,慢慢过了几秒钟,他才感觉到眼
前的事物从一团团恍惚的影子逐渐凝实,变得清晰可见。
是熟悉的景象。
电视机、简易衣柜、陈列柜……而他躺在自家的大床上。
窗外星光黯淡,透过窗户,星星点点的灯火勉强穿透进来,折射出一种冷清的光线弧度。严初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转身下床,顺手拿起手表看了看,现在是晚上九点多钟,手表上淡淡的荧光笼罩住他的脸。
严初觉得头痛。他又在床沿坐了下来,蜷缩起身体一边按住太阳穴。他觉得脑子里有很多东西搅成了一团乱麻,好像
有很多他应该清楚记得的事情却忘掉了。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甚至努力回想自己是不是被车撞了得了脑震荡什
么的——
但是似乎并没有。
他从来没有车子撞过。被车子撞了的是萧理,而萧理死了,在……半年以前。
严初猛地觉得头痛的想要裂开来,他用力甩甩脑袋,捏住眉心,过了好久才长身立起来,推开窗户,对着陡然涌进来
的新鲜空气深呼吸。
他仍旧忘不了……
但是他努力去。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他每一夜都做噩梦,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萧理。如果不是他的冷漠让萧理搬出
去住,他也不会在他搬走的那一天发生车祸…… 都是他的错。他的梦境里面全都是血淋淋的镜头,萧理躺在车子下
面,他睁着眼睛,黑色的瞳仁里带着淡淡的嘲讽的笑意看向严初,嘴巴一动一动,像是在说:“你看……”
但是也有一些甜蜜的梦境。
萧理仍旧住在他的家里。他穿着死去那一天的衣衫,赤着脚,盘腿坐在他的沙发,身边卧着一只睡着了似的小小的柴
犬。电视机很响亮地开着,而萧理低着头在玩PSP,厨房里传来响亮的水声,严初知道那是自己在洗菜。
像是一切都没有改变过。他简直幸福到心痛。
严初捂住胸口,他又站了一会儿,长久以来萦绕住他的孤独像是一团紧紧的麻绳,快要把他捆绑到喘不过起来。严初
叹了口气,他转身走出卧室,外头亮着一盏小灯,他进浴室里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随手抄起皮夹塞进裤兜里走下
楼去。
奔驰SL63AMG往市中心方向疾驰过去,过不了多久到了莲花附近,严初停了车,从后门走进去。
“严先生!”
看到他,酒保显得有些吃惊:“您怎么来了!”
严初微微皱眉:“我不能来么?”
“呃,但是我听说……我听说您不是和老板一道去旅游了?”
严初囧了一下。“你觉得我会是那种和你的老板一起出去旅游的人?”
酒保很认真地想了想,半天露出苦笑:“好像也不是……”
严初挥了挥手:“那欧阳一不在了?”
“嗯。”酒保点点头:“大概……四月份的时候吧?还是三月末?他就走了,现在都五月了还没有回来,就偶尔发几
封邮件过来问问酒吧的情况。”
严初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对他的去向没有任何兴趣。”
酒保吐吐舌头:“那严先生要喝酒吗?”
喝酒?严初环顾了一圈酒吧。现在是将近十点,人已经渐渐多起来,大厅正中舞台上的乐队唱作俱欢,乐声响彻整个
酒吧任何一个空旷的地带。严初喜欢安静,这里的喧闹让他头痛,以往来找欧阳一,也只是在他可以和外界隔绝声音
的办公室里坐一会儿。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好的,喝一杯,给我开个包间。”
“好,我去叫经理来。”酒保连忙去找经理了。严初站在原地,他站着的地方是一个略显阴暗的角落,一棵高大青翠
的盆栽将他的身形挡住,头顶淡蓝色的灯光把他在地板上的影子拖得细长。严初随意地四处看看,忽然见到有一个男
人揪住了正匆匆赶回来的酒保。
他眉毛一皱。
莲花的治安很好。欧阳一的震慑力极大,从来没有人敢在他这里捣乱。但是这不代表莲花里就没有那些喝醉了就的客
人——人一喝醉就发疯,莲花里也因此很有过几次大规模的斗殴事件。
严初抬脚往酒保那里走过去。
他听到了那个男人说话的声音。那男人相貌清秀,眼神清澈,并不像是和醉酒的人:“欧阳还不回来?他要什么时候
回来?他有没有说过?”
酒吧苦笑着道:“吴先生,你这真把我给问倒了,老板什么时候回来我又怎么知道……”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严初适时的出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严先生……”酒保看向他。
“严初?”
那男人看到严初,忽然惊了一下,揪着小酒保衣领的手也放了开。严初疑惑地看向男人:“你认识我?”
“严先生不记得我了?”那男人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一月末我们还见过呢。你忘记了?在年假的时候,拍卖会。
”
严初被他这样一说,脑子里好像一道闸陡然地放了开来,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从他的脑海中蜂涌而出,然后那道闸门
再次砰的一下子关闭起来。
“是……吴斟,吴斟对不对?”严初道。
“对!还好,我也不算是让人见了就忘。”吴斟自嘲了一下,他挥挥手让小酒保走开,低声对严初道:“严先生,这
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开个包间说话?”
严初虽然不知道吴斟要说些什么,不过他反正闲着没事,他又招手把小酒保叫过来——可怜的酒保——问了开的包厢
的房间号,和吴斟上了二楼。二楼就显得清静一些,但是淫靡程度更甚,毕竟开了一间房间好办事。严初皱着眉毛绕
过两对搂在一起丝毫不顾忌地狂放亲吻的情侣,走进包厢,重重关上门。
包厢里灯光昏暗,严初调亮了一些灯,在沙发上坐下来,看向坐在另一边,显得略有些拘谨的青年:“说罢——什么
事?”
“严先生,是这样的。”吴斟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是隔了片刻还是道:“自从上次云昙的事情以后…
…我一直很难忘记她。虽然欧阳说得对,人鬼殊途,何况我们这样个隔了好几代的事情——”
“等一下。”吴斟还要再说,但是严初坐直身体,打断他的话:“你在说什么东西?你疯了?什么云昙,什么人鬼殊
途?”
吴斟瞪大眼睛:“严先生你和我开玩笑呢?虽然当时你不在场,但是你和萧先生住在一块,不会不知道我的事情吧?
”
严初只觉得胸腔中的心脏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萧先生?哪个萧先生?”
吴斟脸上不高兴了:“严初,你真跟我开玩笑呢?萧先生,还能是哪个萧先生,不就是萧理吗?”
严初感觉他的喉咙像是被人一下子捏住了,他的肺叶也是一瞬间紧紧关闭,无法呼吸。他脸色涨得通红,猛地站了起
来:“你才是和我开玩笑!何况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萧理早就已经死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捏紧了拳头,一副想要往吴斟脸上狠狠揍一拳的样子。他只觉得身体里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暖流陡然
间急速地奔涌起来,往他身体四周的血管和经络中急冲过去,让他直想长啸出声,一种莫名的悲伤攥住他的心脏。
吴斟吓得往后退了一点,靠在沙发垫子上,他不明白严初怎么会说这种话。萧理是死了,可他也不算是死了,他不是
变鬼了么?而且是那种不会被鬼差捉去的鬼……
严初捏着拳头,半晌转身踢开门,怒气冲冲地离开。
萧理……萧理。
严初开着车在车水马龙的大街横冲直撞。他其实并不能算很喜欢萧理。最起码一开始是这样想的。萧理……和他很不
同。他会找上这个大叔,也是因为失恋,想找个人放纵一把——他从来没有放纵过,而萧理凑了过来。他有一双和年
纪不符合的显得微微天真的眼睛,喝酒的时候带着一些隐藏起来的腼腆,讲话很温和。
当然,他在床上也挺配合——尽管没那么熟练。
后来他自己解释说他一直是做top的。
哈,严初想。Top。就他那个模样?
不过严初当然很绅士的没有嘲笑出声。他觉得萧理也算有趣,那种装模作样的老练,被插入时紧紧咬住嘴唇,愉悦的
时候毫不忌讳的呻吟大叫,还有他身体火热的温度,两个人胸膛紧紧地贴在一起,汗水像是粘合剂,他们分都分不开
。
是的,分都分不开。
只是严初之前从来不知道,这种不分开,也不过是一种假象。他以为可以就这么继续下去,但是他仍然不懂得去好好
珍惜。有的时候,就是要你永远的失去一样东西,你才会真正地懂得一些道理,用永远忘怀不了的心痛来狠狠地记住
。
他跌跌撞撞地从车里出来,明明没有喝酒,却觉得头晕,严初站在电梯前面,等电梯下来。身后有高跟鞋踏踏踏的声
响,一个清亮女人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来: “严初?你回来了?”
他回过头去,见到一个一身黑色皮衣的美艳女人,她摘下脸上的墨镜,甩甩头,大波浪卷发在空中荡出动人心魄的弧
度。
严初怔怔地看着她,好半天才隐约想起来,这个女人是他的楼上的邻居。叫做莫喜。
“怎么不说话?”莫喜走上前一边狠命按了两下电梯按钮,一边扭头看严初:“对了,萧理呢?怎么没见到他?她不
会和欧阳一呆在欧阳山庄不回来了吧?你被抛弃了?嗯?”
严初瞪大眼睛。
这个女人……怎么也在说萧理?
萧理死了!他已经死了!严初亲自去看的尸体,那一具奇异得保存完好的尸体,萧理青白的脸色、苍白的唇,无时无
刻不在他的噩梦里闪现。
“萧理的肉身找得怎么样了?我听说欧阳山庄和龙虎山结盟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莫喜还在那边兀自说着话。她讲了半天,见严初不说话,扭头皱眉:“你干吗不讲话阿?不会真被抛弃了吧?”
严初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萧理。”
欧阳一推开大门,木门发出了吱呀一声的响。盘腿悬浮在半空的萧理睁开眼睛,看向欧阳一,欧阳一脸上挂着轻松写
意的笑。
“师父来了。”他说。
57.肉身(三)
萧理站直了身体。
欧阳一道:“师父要见你,你随我来吧。”
萧理的身子因为兴奋而轻微地颤抖:“我可以重塑肉身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