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问到点子上了。”秦蔚蓝比了个不错的手势,笑道:“他以为你们两个已经分手了。就像你的记忆里那样,
他搬出去了,然后当天被撞死,然后他灵魂出窍被欧阳一救下,一直和欧阳一住在一起……”
严初皱起眉头:“你们的记忆都和原来一样对不对?所以欧阳一也知道?”
“嗯哼。”秦蔚蓝耸耸肩:“不过欧阳一可不愿意告诉萧理事实。倒是你。”他好笑地望向严初:“你倒是很适应,
我一说你就相信了。”
严初脸一红。他是下意识地愿意去相信,这个说法可比他脑袋里的美好多了。
秦蔚蓝道:“萧理现在当然是更相信欧阳一还有欧阳老爷子还有欧阳他师父——这些人的话。我对于他来说就是个普
通陌生人,最多是熟一点点。”他冲着严初眨眼:“如果你不愿意就这样放他走,可是要付出努力的哟。”
“付出……什么努力?”严初毫不犹豫地就问出口。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是他的情人。”秦蔚蓝翻了个白眼,然后隔了一会儿道:“你要知道,不出意外的话,你们
很快就要回去了。时间就要到了。”
他皱皱鼻子卖萌。严初完全无视,站在那边冥思苦想,天知道他脑子里在高速运转着什么东西。
这时候严初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严初看一眼秦蔚蓝,走过去接起电话。
手机那头是连旭急促的声音:“严初……”他喘了两口气,又道:“出事了。”
60.复仇者(二)
严初愣了一愣。
他忽然很想吐槽:不管连旭那边出了什么事,肯定没有严初自己这边的麻烦事夸张……他舔舔嘴唇,问道:“你别急
,出了什么事。”
“我们公司那边有一个供货商被人刺死了……就在他家里。我们要重新谈生意,但是对方说除非你在场,否则不予商
谈……”连旭的声音听起来就很倒霉:“严初,你在哪里?”
严初扶额道:“我就在家。”
“阿?你就在家里啊?那你请半年的假干什么?”
“你管我……”
连旭苦笑两声:“好吧,求你了行不?你过来帮个忙,假期可以延后的嘛。”
严初回头看一眼秦蔚蓝,秦蔚蓝对他耸耸肩摊开手,表示严初的事情和他无关,严初想了想,道:“行吧,那你等等
,明天早上我到公司去。”
“恩好,我等你哟。”连旭很恶心地撒了个娇,严初连忙把电话摔上。
秦蔚蓝站起身来:“看来你有事做。”他看着严初,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然后问了一个古古怪怪的问题:“严初,
你爱萧理吗?”
严初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爱他。”
“那就好了。”秦蔚蓝抿唇微笑,随后整个人在风中消失不见,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严初留着站在桌前。严
初呆站半晌,最后还是坐下来,手臂撑在桌上按住太阳穴,隔了良久发出两声苦笑。
第二天一早严初打车前往公司。他的那辆奔驰居然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严初看着它才切实体会到了“昏迷了两个多月
”的后果,他不得不打电话给修车厂的人过来把车拖过去做保养,然后到大街上和人抢出租车。
公司很安静,除了前台小姐看到严初露出了一个十分惊讶的表情,其他一切如常。严初搭电梯上到顶楼,连旭正坐在
他的玻璃花房一样的办公室里,皱着眉毛在电脑上打文件,一转眼看到严初进来,他连忙站起身:“你来了。唉,我
还担心你放我鸽子呢。”
“我是那种不遵守承诺的人吗?”严初不满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连旭连忙举起双手:“我知道,我知道,你最守信。”
严初捡起茶几上的杂志翻看了两页。八月……哼,八月。他放下杂志,抬眼看连旭:“供货商那边呢?约定了什么时
间?”
“好吧,你需要休息和放假,我明白。”连旭道:“不过必要的礼貌还是需要的。那个死去的供货商今天正好是葬礼
,如果你不介意——”
他使了个如何的颜色。严初耸耸肩。
连旭嘀嘀咕咕地抱怨:“说真的,咱们这半年真不走运。上次成文集团的郑明峰被人杀了,这回又是杰宇的人被人杀
了,都有人开始说和咱们公司合作的公司都要倒霉死人这样的谣言……”他推了推严初:“喂,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
能力的,上次我被什么鬼东西困住了,还是你把我救出来——”
严初对他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他脑仁疼。秦蔚蓝说,他的记忆都被篡改了——没错,所以连旭说的这些话他一概都记
不起。郑明峰?他还以为这男人是心脏病突发死掉的。还有连旭说什么他救了他……
严初按住脑袋,老半天才舒展开纠结的眉心。连旭瞧着奇怪,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严初摇摇头:“没关系。最近常常头痛。”
连旭关心道:“你是工作太忙了。休息也是应该的。这回去拜祭一下,然后把供货商方面的条件谈拢,我保证不再打
扰你。”
严初牵起嘴角:“你说的。”
“当然。”连旭笑着把严初扯起来,拍了拍严初的胸口:“不过说真的,你最近变得好神秘,都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
个严初了。连胸肌都有了。”
“我以前就有胸肌好吗。”严初没好气地推开连旭:“走吧。”
连旭驱车载严初往火葬场开过去。对方也算是那个公司里的老人,许多人都去参加葬礼,安排了一个很大的厅,正当
中摆着棺材,周围一圈密密麻麻的花圈,色彩浓艳,简直让人眼花缭乱。厅堂里飘着一股浓郁的麝香的气味,严初一
走进去鼻子就皱起来,味道太重了,是谁在这里用洒水车洒香水的。
对方公司的负责人连忙过来和连旭两人见礼。严初敷衍地点了点头,他四处看着,撇开晃花人眼的花圈和浓郁得可怕
的香水气味,这里布置得倒是十分整洁素雅。严初走开去两步,看到人群中一对不断对着客人行礼道谢的母女,母亲
穿着得体的黑色长裙,少女则一条黑色的公主蓬蓬裙,脖子下面还有个白色的蝴蝶结,如果不是在葬礼这种庄重的场
合,这套打扮还显得颇为俏皮。
严初注意到那母亲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香囊。这厅堂里的麝香味,有一部分甚至是从这个香囊里面飘出来的。
——这很古怪。
严初摸了摸下巴。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种想要探寻真相的冲动……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往侦探方向发展了?
但是严初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往前走了过去。那少女抬起头正巧看到了他,眼中爆出喜悦的光芒,她就像乳燕投林一
样往严初这里跑了过来,一下就投入了严初的怀抱,双手还顺势环住了严初的腰身。她清脆动听的少女声音冲入严初
的耳朵:“严哥哥!”
……严、严哥哥?
“严哥哥,你来了!”少女仰起脸,她的眼中全是泪水,“爸爸死了!他被人在家里捅了三刀……整整三刀!呜呜!
”
她又埋下头去,严初整个人都石化,他不知道要把手放在哪里。
少女后头的母亲看出严初的窘迫,忙苦笑着走过来,对严初道:“不好意思,小甜她……她太难过了,严先生。”
严初点点头,最后还是把手搭在了少女的背上,轻轻拍了一拍。
他记起来这个少女是谁。她是死者的独生女儿,叫做李甜,平时十分娇宠,是一个活泼可爱的高中生小姑娘。严初因
为生意往来,和这家人还算挺熟悉的,也带着李甜和她的同学朋友出去玩过几次。
李甜哀哀地哭泣着,过得片刻转身又投回了母亲的怀抱。她母亲抱着她低声安慰,又看向严初道:“多谢严先生这次
来。实在是……实在是太突然了。”
“李夫人也要节哀顺变。”严初道:“我这几日都不在……之前甚至也不晓得这件事情。我记得李先生向来为人谦和
有礼,怎么会有人想要杀他?”
“对啊,就是这样一说,警察把我们叫过去问有没有仇人——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能有什么仇人?何况我们又不是
大富之家,平日里自己家过自己的小日子,也不过图个安逸而已。”李夫人说着说着,也是黯然泪下,她扭过脸去,
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帕按在眼睑下方,深呼吸几口气,才又平静下来。
严初盯着她脖子上的香囊。很精致的香囊,上面绣着的繁复的花草图案似乎是由金线银线交杂着绣成的,模样应该是
古董,现在很少有这么精细的手工活了。
李夫人把脸扭回来,看到严初看着她脖子上的香囊,淡淡笑道:“这是李家祖传的东西。”
“哦。”严初点点头,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对不起,我唐突了。”
“没事。”李夫人道:“其实应该是我家老公戴着。他现在去了,李家的东西甚至只能由我保管。”
严初道:“您先生的东西不就是您的东西么。”
李夫人微微一笑:“说的也是。”
她撇开眼,半晌道:“那天我去学校接小甜回去……不过是离开家半个多小时,回去的时候,打开门,却看见他就那
样躺在了地上……我这几天晚上做梦依然能够梦到那个场景,他倒在血泊里,白衬衫都染红了,肚子上几道明显的巨
大的裂开的伤口,手上还抓着这个香囊……”
“抓着这个香囊?”严初挑眉。
李夫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对,这有什么问题吗?”
“平时这香囊——”
“我老公是戴在脖子上的。”
“所以——不管谁谋杀了李先生,他试着要抢走李先生的香囊,但是最后没有成功就离开了?”
李夫人皱了皱眉,几秒过后点点头:“对,就是这样。”
李甜从她母亲的胸口抬起头来,奇怪地看向严初:“严哥哥,这有什么问题吗?”
严初微笑着:“不,没有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旁边又有新的来祭吊的人过来,李家母女和严初告罪,转头去招呼别人。严初走开两步,视线黏着在这一对母女身上
,不知为何,他心里总觉得不对。
那位供货商李先生,确实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普通的定义就是,普通。除了可能身居高位以外,他最大的兴趣爱好
是周末去钓鱼,和夫人相敬如宾,宠爱女儿,和同事相处的也都十分友善。总之甚至能算是一个21世纪的新好男人。
这样一个新好男人,莫名其妙就在家里被人连捅三刀致死,这事情怎么说也算得上诡异了吧?
严初环顾着四周。根据某些理论……一些变态杀人狂喜欢在犯下案件之后回到案发现场观看自己的杰作。如果不能回
到案发现场,来到葬礼看一看也是好的。
他眼光锐利,穿透过层层人群。而浓郁的麝香味在他的鼻尖存留。
严初忽然瞄到一个人影。
他身体一震。
简单的短袖TEE,水磨蓝牛仔裤,板鞋,压低的鸭舌帽……明明是三十出头的男人了,打扮得却好像大学生,严初以
前没少为了这个吐槽他。但是他依然我行我素,说什么穿着年轻有利于保持心理年轻,还说他在网上测心理年纪,一
直都是18岁。
……18岁你妹啊!你去入教好了!
严初没有感觉到自己眼眶湿润。他看着混入人群的萧理,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捏着,一下一下、血液逆流。
61.复仇者(三)
萧理活过来了。
这一刻严初想原来秦蔚蓝真的没有撒谎。萧理活过来了,穿着他最喜欢的年轻人的打扮,带着鸭舌帽,偷偷摸摸地混
在人群里。但就算他身边的人多得像是学校食堂炸鸡块外面的那一层面粉,严初也能够切切实实地看到他,甚至觉得
,能够感受到他。
严初感觉自己的全身血液都在朝着萧理的那个方向隐隐叫嚣。就好像萧理才是他这个身体的归属、才是他这颗心脏的
归属。
而萧理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来,脸转向严初这个方向。
严初和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然后严初看到萧理的嘴巴因为吃惊变成了O型。严初摸了摸他自己的脸,应该没那么可怕吧?萧理来到这里,也应该
就已经做好了被熟人看到的准备……
他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然后往萧理的方向走过去。
萧理忙慌慌张张地转过身,缩着脖子要往外走,但是人真的是太多了,把他挤来挤去的就是挤不出去,萧理心底慌乱
,然后他感觉到一股熟悉到梦里都会出现的气味向他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那一股气味就是
会在梦里出现。
他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严初不禁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满足得近乎于高潮的叹息。
是的……是萧理。温热的萧理。手底下温暖而真实的触感,带着弹性,光滑、细腻。严初感觉想着这些的自己像个变
态似的,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他甚至控制不了自己喉咙里的那一声叹息。
萧理惊慌失措,但是严初就是紧紧的抓着他,分开人群,两个人拉拉扯扯地离开大厅,严初使劲拉着他走到外边走廊
的尽头,然后一把把萧理压在了墙上。
萧理咽了口唾沫,故作镇定地挺了挺胸膛,抬起眼看向严初的眼睛:“你干嘛?”
严初低声地道:“你不觉得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吗?你不是已经死了——怎么说也要给我一个交代吧?”
萧理梗了梗脖子:“你能这么问我,那肯定你知道了些什么。你一点都不怕,那我又有什么好说的,反正我就是活过
来了,不行么?”
严初道:“活过来了为什么不去找我?”
“我干嘛要找你?”萧理愤愤然:“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哼了一声,伸手把严初推开,一边装模作样地拍拍衣服,兀自仍皱着眉头,表情愤恨得好像严初欠了他两千英镑。
严初看着他,忽然伸手过去,抚上萧理的脸庞。萧理怔了一怔,没有把严初的手打开,严初凑过去,在萧理的唇上印
下一吻。
“我很想你,萧理。”他说。
萧理不说话。
“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你死了,然后又活过来,我也变得好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我……甚至连记忆……
秦蔚蓝,你认识吗?他说我们两个人的记忆都被篡改了。萧理。”严初的头低下去,前额靠在萧理的肩膀,鼻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