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之殇 下——子尘
子尘  发于:2012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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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了一阵,梓祁若有所思的问道:“我知道你现在大病初愈,问这些问题恐怕不太合适,不过你记不记得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只找到你一人……池暮没有和你呆在一起么?”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自从醒来后,若熙的脑中就一直浑浑噩噩,这也是他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过去的记忆也是一盘散沙,怎么离开的无双岛,又怎么来到了这里,这些记忆全部都是空白。在灵云寨的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他也是糊里糊涂的,在山上的画面断断续续,记忆好像就在一触便能碰到的地方,却总是像被蒙着一层薄纱一样,让人又看不清楚。

还有那个名字……

那个他不愿再去碰触的名字。

曾经他天真的以为,能够呆在那个人的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就是好的。可是后来他发现,这次他真的是高估了自己。

他以为自己可以对那个人与别人寻欢作乐、娶妻生子无动于衷,以为自己可以称职的做一个陌路人,以为有的事情经历的多了变成了习惯终究会有一天变得无关痛痒,可是他错了。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能干,这些事情,他一件也没能做到。

这次他是真的想要撤退了。

其实自始至终,都只是他一个人在那里抱着那点可怜的记忆不肯放手而已。他早该放手了。

他累了。

在那个人的身边,他呆的心力交瘁。该是让一切都被忘却的时候了。

“我……不记得了……”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决定把过去的事情都统统忘掉……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梓祁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

很奇怪,他从若熙的眼里看到了一种他很难懂的情绪。明明眼里含着泪水,但为什么却会有笑意。

好像是得到了解脱,他竟第一次在这个人的脸上,看到了笑容。

……

黄沙滚滚,戈壁沙漠。

一队不算很起眼的车队缓缓驶向沙漠深处的绿洲。

车内,一个美丽的女子盘坐在舒服的软座上,紫色的面纱半遮着她精致的脸孔,四处弥散着诱人的香气。

女子轻轻的抚摸着枕在她腿上的男人的脸,时不时的用手指穿过他额前的碎发,另一手紧握着拴在男子脖子上的锁链。

枕卧在女人腿上的男子不断挣扎的扭动着身体,闪躲着女人的触碰,但却始终无力逃过女人手中锁喉的铁链。

因为试图逃跑过太多次,他的手脚被锁链捆在了一起,制在了身后,上锁的人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将他的四肢牢牢的困在一处,令他无法挣脱。

女人将一瓶散着迷烟的麝香盅举到了男子俊逸的脸旁,令人神魂天道的香气被无情的灌入男子的鼻中。挣扎,立刻弱了下来,扭动慢慢的停息,最后男子只剩下虚弱的喘气……

女人满意的笑了笑,拔下了塞在男子口中的绢布,俯身在他耳边说道:“池暮哥哥,不要着急,我们马上就要到了,你看,大漠的雄鹰正在空中盘旋欢迎你的到来呢。”

说罢,女人轻轻的在男子的耳边微吐了一口燥人的热气。男子的眼神失去了焦点,彻底涣散开来。

77.阶下囚

“是谁……?”

这是池暮醒来后心里冒出的第一句话。

朦胧中,耳边一直有人呼喊着他的名字。周围一片金光灿灿,刺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自己又被抓回来了么……

池暮向四周看去。他所在的这个房间很是宽阔,圆形的拱顶高高悬起,层层金纱幔帐之下,所有的陈设也都是金色,一片流金浮华,犹如金殿一般。

而他自己则是被扔在地上,酸胀的手脚仍被上着锁链,房间里仍弥散着一种幽异的香气,让人昏昏欲睡。而最诡异的是,在他转过脸时,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孔,此时这张脸正一动不动的贴在离他的脸很近的地方,一双漆黑的双目正直勾勾的盯着他,好像自己是盘中的猎物。

这个人……是谁……

池暮抬起手想要推开眼前这碍眼的东西,却没想到手才抬了一半,又无力的掉了下去。

这样无力的反抗好像让盯着池暮看的人更加兴奋起来,他所幸双手支在了地上,将那张俊逸的脸孔夹在了自己双臂之间。

“江池暮,不记得我是谁了么?”男人用蹩脚的汉话说道。

池暮的脑中一片混沌。自己明明已经避过了所有哨岗,明明已经走出了那片困住他的绿洲,茫茫大漠和漫天的黄沙还在眼前,如今怎么又被抓了回来?

“你逃出城堡后不久就昏倒在大漠中了,如果不是我的人及时找到你,你可能早就被黄沙卷走葬身这茫茫大漠之中了!”像是帮他回答心中的疑问,那个男人说道。“到时候,你就会成为这大漠中的一粒沙,一粒永远也离不开这大漠的沙!怎么样,是不是该感谢我呢?”

池暮动了动干裂的嘴唇,那上面也沾满了黄沙。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逃跑,又第几次再被抓了回来,他只知道他不能够放弃逃出去的念头,至少现在还不能。所以自从被带进这片大漠后,他就没有一刻不在尝试着逃跑。

“他们没有告诉过你吗,你是逃不掉的,就算你能逃得过我们的追捕,你也走不出这片大漠!不管你曾经有多么威风,多么了不起,你现在就只是我们大漠的一个阶下囚,一个任人宰割的阶下囚!所以我劝你还是最好早点认清这一点,否则……”男人没有再说下去,但是眼神却透着阴森。

池暮看着这个说话的人,不知道自己是否又产生了幻觉。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眉眼间与某人竟有几分相似。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走了那么久,一定渴了吧。”男人说着,忽然站起了身。

脚步声很快传来,有人递过了一只水囊。听到水声晃动,池暮不受控制的动了动干裂的嘴唇。

他渴了。从逃出去到现在,他滴水未进。最后一次进水,还是在南舞的……床上。

男人打开了水囊,一口气喝下去了半成,口中故意发出了一声很解渴的轻叹,然后挑衅的拿着半空的水囊在池暮的眼前晃了晃,“求我吧,开口求我,也许我能赏你点水喝。”

每一粒干涸的细胞都在渴求的呐喊,池暮所幸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为静。

“呵,你真的是一点也没变。难怪我妹妹会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妹妹?妹妹……池暮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向眼前的这个男子看去。

深陷的眼窝,琉璃一般的眼珠,高挺的鼻梁,还有额边微卷的头发……

这一次,池暮想起来了。难怪刚才会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原来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老法王那唯一的儿子,几位公主唯一的兄长,北戈。

“认出我是谁了?”北戈将池暮眼中转瞬即逝的惊讶看在了眼中,满意的说道。

好锐利的一双眼……北戈再一次打量起地上躺着的这个男人,心中默默叹道。

年少时,也是在这大漠中,他与这个男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在他父王面前试练身手,这个人就给他留下非常深的印象。

桀骜不驯的身姿,致人于无形的身手,还有出手时那双孤鹰般的眼神,都让他从心底有种想要征服的欲望。那是武者想要征服强者的一种不变追求。

如今,阴错阳差的,这个人竟然以一个阶下囚的身份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这让北戈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滋味。

北戈知道,自从半月前他的妹妹不远万里将这个人带回了大漠,他的父王就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在这人的身上发泄自己的怒火。

他看着这个人被一次次的带入密室又一次次被拖着出来,被去了半条命,却还是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的尝试着逃跑。每一次都是因为体力不支被生擒回来,只要被他父王的人捉回,便又是一通非人的折磨。

昔日的对手成为了如今的阶下囚,虽然其中用了不少下三滥的手段,但确实也已经成为了事实。但不知为何,北戈却没有从其中得到一丝满足,现在这样的池暮反而更加让他燃起了征服的欲火。

看到偏体鳞伤,软弱无力的瘫倒在地上的人,眼中却毫无臣服求饶的意思,北戈就无法平息自己体内的那团好胜的心火。

那依然倔强,依然刚毅的眼神,让他看了就狠不得彻彻底底的将这个人征服,击垮!

“哥哥!……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要见我哥哥你们谁敢拦我!让开!”

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北戈的思考。他很快听出了那是他最受父王宠爱的小妹妹。几步走到了门口,堵住了想要冲进来的南舞,他宠溺的说道:“妹妹这么急,找为兄有什么事?”

兄长温柔的笑容,南舞根本不领情,她急急问道:“哥哥,我刚才听外面的侍卫说,是你的人把池暮哥哥抓回来了,他人在不在你这?我要把人带走!”

北戈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他堵在南舞的面前说道:“带回去?带回去好让父王再将他带走?”

“……”南舞无言。自从她的父王知道了她私自给出了蛊毒解药的事情,对她的宠爱便不再如从前,南舞知道老人这是在气头上,但是父王对她不再言听计从也成了不争的事实。所以每次他的父王怒气冲天的将池暮从她那里带走,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只能够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被带走,又被折磨的体无完肤再被送回来。

“你也知道父王对他的态度,若不是我几次帮你把人保了下来,你以为他人能够活到现在?”

“哥哥……”

“为兄知道你心中放不下此人,但是你对他有情,他却心心念念想要离开这里,这样跑了抓,抓了跑,周而复始,我们都累,你何不把人放在为兄这里一阵子,我能够保证以后让他服服帖帖跟在你的身边,再也不想着逃跑。”

“……”南舞在犹豫。能够像她的哥哥口中所说那样,让人自己心甘情愿的留下,总比这样要强上百倍……

见到南舞在犹豫,北戈一把揽过了南舞,向门外走去,“你放心,他人在我这,我不会让父王变不会拿他怎么样的,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南舞被推推搡搡的送出了门外,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北戈拍了拍手,对着南舞的背影会心的一笑,转身回到了那圆形的大殿。

殿内,池暮依然躺在地上,虚弱的喘着气。他的眼皮很重。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好好合眼睡过觉了。

听到刚才南舞和北戈讲着他不很熟悉的西域话,他也无力再去识别。

之前那次失败的逃跑已经花费了他太多的力气,他需要好好休息才能准备下一次的逃跑。想到这里,池暮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北戈走到了池暮身边,用脚碰了碰地上的人,自言自语道:“竟然又昏过去了。”

“来人,把人给我抬到后面浴池去!我要好好招待我的贵客!”

78.北戈殿下

“唔……”池暮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呻吟。

有多久没有这样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了。

身上每一处酸痛的地方正被一一小心的抚慰着,喉咙里那火烧火燎般的燥腻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连日以来被蛊毒侵蚀到四肢百骸的内体,都不再有那痛痒难耐的被啃噬的感觉……

动了动身子,池暮沉浸在这难得温柔乡里……

哗……哗……

……怎么会有水声……

哗……哗……

……怎么会好像有人在摸着自己的……

“啊!”

池暮猛地惊醒!甩开了扶在他身上的手。

尖叫是从一命女子的身上发出来的。那名女子本来站在池暮的身边,醒来后的人突然的动作显然吓到了她,女子惊叫着退开了好远,口中还接着用西域话喊着些什么。

池暮向周身看去,这才忽然发现,那个女子竟然是站在水中!被水浸泡过了的衣衫变得极其透明,薄衫下女子的身体若隐若现,池暮立刻将脸扭向了一边,口中喊道:“姑娘恕罪,在下无意冒犯!在下——”

话说到一半,池暮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不止那名女子站在水中,他自己也一样在水中!

确切的说,是半裸着身体,被栓于水中的石台之上!

可这茫茫的大漠之中,何来的池水??

半个时辰前。

北戈倚坐在一池清水岸边的石床之上,手捧烈酒望着池中的人,脸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他面前的这池清水,被当地的人封为黄金浴汤。

若不是亲眼所见,也许在茫茫大漠上看到一池清水的你,会真的以为自己在大漠之上见到了海市蜃楼。

但在西域辽阔的戈壁滩深处,统治者金碧辉煌的大殿就座落在一处像海市蜃楼一般的绿洲之上。

气势恢宏的大殿,内置奢靡至极,且最令人咋舌的是,在这所大殿内居住的少数统治者们,即便是深居大漠,也能够享受着凡人在大漠以外才能够拥有的源源不断的清水资源。

而此刻,雄伟的大殿内,仅供极少数特权人士使用的黄金浴汤,正招待着一位身份不明的外来者。

淡淡的水汽萦绕,男人双眼紧闭,一身赤*裸趴于浴池之中的石台上,周身只在腰间盖着一块布巾,四肢的锁链沉于水底。被打磨的极其光滑的石台位于水池的中央,趴在上面的身体刚好能够露出水面,纵横交错的伤痕在水纹之上若隐若现。

北戈敞开了自己的衣襟,有些燥热的吐了口气。

看来他的父王此次当真是动了怒,单看池中这个人背上的掌印,就知道他的父王是曾用了十成功力给了这个人致命的一击。若不是功底深厚的人,恐怕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更何况除了掌印,这个人的身上布满了各种泄愤的伤痕,有鞭伤,有棍伤,也有连北戈都不知怎么弄上去的伤痕,总之内伤加外伤,新伤加旧伤,这个人居然能够活到现在,真的是一个奇迹。

“殿下……”两位身披纱丽的美艳侍女手捧浴具上前,打断了北戈的思绪。

“嗯。”北戈稍稍抬了抬下巴,吩咐两个侍女伺候池中的人沐浴。

两位侍女心领神会,起身向浴池走去。

水声潺潺,女子纤细的手腕灵活的在池中人的周身翻动,清水一瓢一瓢的洒过蜜色的肌肤,指尖轻轻按揉在紧实的肌肉上,时而拂过深浅不一的伤痕,时而滑过背部整道完美的曲线。

北戈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缓缓走向池边。

从刚才将人抬进浴池开始,他就一直坐在池边欣赏着他这位一刻也没有忘却过的劲敌……的身体。

到不是他真的对这具身体有什么兴趣,只不过是出于他对他想要征服的猎物的好奇罢了。

从来没有这样的一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每一粒细胞都在兴奋的叫嚣,自己身体里那原本冷却的血液也再度沸腾。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值得他征服并且他也想要征服的目标。而那个男人就在他的眼前。

他想要知道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包括他的身体。

曾经,就是眼前的这具身体,在他的父王及众人面前将身为王主继承人的他打落擂台,令他颜面扫地。

那是少年的北戈成为武者之后第一次被人当众击败。当然,也成为了最后一次。

自那之后,北戈没有允许过任何人再有机会将他击败。他真正的成为了这个戈壁滩上最强的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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