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让我们一起变弯吧——珞雨
珞雨  发于:2013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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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五年的相处,方想知道,聪明如邵言,或许早已从他的文字中洞悉了一切,他虽然从没在小说中直言同性之爱,却总有一种浅浅淡淡的暧昧贯穿其中,将自己不为人知的心事和过往借由文字宣泄出去,却没想到这种说不清道不明,宛如隔了一层薄纱般若隐若现的情感恰恰触动了很多人的心,只是邵言从没有说过什么,两个人亦师亦友的关系一直这么持续着。

是的,这也是冷希泽那根刺带给方想的后遗症之一,方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同性恋,但却真的不能再抱女人了。

云奇毕业后在一家公司做得如鱼得水,和方心想一直没断了联系,没事就来找他吃饭喝酒,方想好几次催他该正式交个女朋友了,总和他这么个大男人混在一起有什么意思,云奇却总是和他打哈哈,说什么不急不急之类的话。

方想有一次借着酒劲儿作弄云奇:“你别忘了我是什么人,你天天搁我眼前晃就不怕我打你的主意?”

这句玩笑却并没有把云奇吓到,他反而想都没想就接了一句:“行啊,要不咱俩试试?”

方想的酒一下就醒了,瞅着云奇就跟瞅怪物一样,只当他是喝得昏了头:“可别了,咱俩是兄弟,一辈子的那种,你帮我的我都记着,不干那拖人下水的缺德事。”

云奇一手捏着杯子,也不看方想,低声说了一句:“那我要是乐意让你拖呢?”

声音虽然低却异常清晰,并不像个喝醉酒的人说出得话,方想觉得后脊梁一阵发凉。

云奇抬起头看见方想僵硬的表情,似乎有什么在目光中闪过,却被酒吧昏暗的灯光迅速掩盖,方想还来不及看清到底是什么,云奇就咧开嘴一阵大笑,拍着方想的肩膀笑得有些过火:“看把你吓得,我和你开玩笑呢,追我的女生一打一打的什么样的没有,我有必要和你个男生纠缠不清吗?”

方想这才松了口气,暗骂自己神经过敏,不客气地揍了他一拳:“彼此彼此,我想要什么样的情人没有?就你这标准的我还看不上呢。”

两句玩笑化解了尴尬的局面,云奇笑够了正色道:“方想,你别忘了今天说的话,我们是兄弟,一辈子的那种,不管发生什么事,哪怕你怨我恨我,也别收回这句话,行吗?”

云奇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地颤抖,直直地看着方想,似乎迫切需要方想的一个答案来肯定什么,方想觉得好笑:“瞧你说的,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怨你恨你呢?”

云奇却没有笑,似乎心事重重:“你答应我就行。”

方想见他似乎格外注重这个答案,也没有多想,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云奇这才如释重负般地笑了笑。

“知道了,让我想想。”方想放下电话,方真又打电话来催他回家了,其实方想明白方真这是在替家里带话,他退学之后租房子交学费,钱大部分都是方真给的,从不怎么爱花钱的方真开支一下子变大,父亲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他把钱花在哪儿了?还不是照样把钱给了方真,再怎么着血缘就是血缘,做不到彻底的绝情,只不过这么多年了,两边都局着个面子,谁也不肯先低头,而这通电话,无疑是父亲先妥协的暗示。

“人年纪越大对亲情的渴望就越强烈,其实他也知道这些年亏欠了你,只不过毕竟是长辈,总不能求着咱们晚辈吧?你也别那么强了,想通了的话有时间回家看看吧。”

方真在电话里的一席话多少还是触动到了方想。

毕竟,血脉这个东西是没那么容易割断的。

抬头看看天,好像快要下雨了,一如方想此时的心情,阴沉沉的看不到阳光。

“方想。”忽然,一个似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方想身后响起,方想回过头,只觉得好像脑中的那片阴云中猛然间“咔嚓”劈了一个响雷,直震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眉眼样貌,只不过褪去了昔日年少时的那一点浮躁,成熟代替了青涩,只有那眼眸中闪动的兴奋和渴望,出卖了主人内心的不安和急躁。

在方想曾经和现在所有的幻想中从没有过这一幕,他一直以为这辈子和这个人都不会再有见面的那天,就好像本不该相交的两条平行线,走错了本该属于他们各自的轨迹,非要硬生生地交个叉,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还是要回归到最初的轨迹,这就是自作孽,所以心里恨归恨,怨归怨,不管在想象里睡梦里将对面的人活剐过多少次,那也只存在于意念当中,而此刻真真实实地面对,显然杀了方想个措手不及。

但是冷希泽不知道这些,看到方想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立在那儿半天不动地儿,五年了,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几步之遥处,自己有太多的抱歉太多的想念太多的委屈想对他说,想抱在怀里亲他吻他,想把这五年所有的距离和隔阂全部斩断,冷希泽只觉得指尖像触到硬冰一样寒冷,迫切需要对方的体温来温暖来缓解,他猛地往前迈了一步,却在一下秒看到方想随之往后退了一大步。

只是这一步的距离,带出地厌恶和抗拒,却是明明白白。

显然两个大男人站在路边大眼瞪小眼的画面还是对很多人的视觉造成了一定地冲击,来来往往的路人投在他们身上的疑惑目光越来越多,方想也意识到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最初地震惊已经过去,被这个人伤到极点的心只觉得一阵阵疲惫,不管这个人曾经对他做过什么,说到底也是他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他先抱着那么龌龊的心态接受了对方,对方又怎么有机会伤到他?

五年的社会磨练让方想看到了也经历到了太多之前在校园里从不曾了解的东西,脾气棱角都被磨圆了,看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个世界本就如此,提不到谁伤害了谁,受伤了,只能说明你太笨,太傻,不懂如何保护自己,冷希泽当初无非是为了自保和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不是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那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他呢?

想到这里,方想暗自苦笑了下,轻扯嘴角露出一个无关痛痒的笑,声音平淡似水:“好久不见了,冷希泽。”

冷希泽的表情僵了僵,随即恍然,是啊,整整五年了,就算过往亲密到什么地步,时间和空间的威力总是不容小睽的,带走了亲近,隔开了亲密,留下的只不过是一些虚无缥缈的记忆而已,更何况他们是在那么一种混乱和尴尬的时刻被分开的,而这一分,便是一千多个日子,又怎么会不生疏?

但是没关系,只要再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可以将他们缺失的这五年加倍补上,现在的他早已不是五年前的那个孩子,再没有人可以禁锢他、逼迫他、威胁他,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爱的人。

两个人在一间咖啡厅的角落里坐下,服务生红着脸将两个人点的东西慢吞吞地放下,依依不舍地再看了几眼才离去,这两个客人,一个成熟睿智,一个俊朗邪魅,怎么看都养眼,只不过两人之间的气场就有些奇怪了,总觉得不太——友好?

相对于方想的淡漠,冷希泽显得要激动得多,服务生刚走开,手就伸了过去,冰冷的指尖刚触到一丝温暖,方想的手就迅速地移开了。

“方想——”冷希泽的目光迅速黯淡下去。

方想唇角一撇,一抹冷笑随之浮上:“冷希泽,大庭广众的我可不想再让人说我勾引你。”

冷希泽怔了怔,似乎不太明白方想话里的意思。

疑惑的目光看在方想眼里却是异常讽刺,冷希泽,你这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从不曾将你对我的伤害放在心上,这么快就忘记了?

第三十八章

“方想,你还在怨我吗?”

“那你认为呢?我该不该怨你?”方想端起杯子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微微皱起了眉,这么贵的东西到还不如邵言自己磨得好喝呢。

“我知道,当年出事后不该扔下你一个人去面对学校里的一切,可是我没有办法,他们把我关在家里我出不去,后来家里把我送到国外断了我和国内的联系,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到那么严重,你竟然会被学校开除,方想,对不起,如果我当时能再坚持一些,能陪着你一起,我一想到你独自经历的那些伤害,我真恨不得——”

“算了!”方想几乎是语带厌恶地喝断了男人地忏悔,对面这张痛苦的脸和满是自责的语气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真诚和怜悯,只是觉得反胃,觉得恶心,这种避重就轻,轻描淡写般地忏悔又如何能化解掉他曾经所受的那些责难和侮辱的分毫?

冷希泽,这一切都是你亲手造成的,如果没有你的那句话,我方想又何至于如此?你现在到推得一干二净,编造那些不得已来博取同情,就不觉得虚伪和可笑吗?

显然方想生硬地语气大出冷希泽地预料,当年出事后的身不由己一直是他觉得最亏欠方想的地方,方想为此被赶出学校,前途毁于一旦,会对他心存怨恨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没想到这种怨恨已经到了如此根深蒂固的地步,连听他把话说完都成了一种奢侈。

方想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既是陈年旧事又何必要闹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反正今天一面之后,自己和这个人也再无瓜葛:“不好意思,我去一下卫生间。”

冷希泽看着方想的背影一阵心慌,似乎有什么正在他手中一点点地流失掉,他却对此毫无办法,到底,到底还有什么是他没有想到却如此强势地阻隔在他们之间?

忽然,方想的手机一阵震动,之后归于平静,几秒钟之后就开始震动,看来对方找他找的很急,冷希泽见方想还没有回来,只好拿过电话替他接了。

不等他说话,对面就传来一个十分好听的,男人的声音:“方想,你下班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我又忘带钥匙进不去门了。”

冷希泽的脸色赫然阴沉,手指捏紧了电话,半天没有出声。

对方似乎也觉察到了不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方想?”

正在这时,光线一暗,方想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面色不善地盯着冷希泽手里的电话,眉尖蹙起,显然十分不悦。

冷希泽有些尴尬地将电话递过去,喃喃地解释:“它一直在响,我怕有什么急事——”

方想不理他,径自夺过电话放到耳边,打来电话的是邵言,方想这才想起晚上约了邵言来家里吃饭,自己给邵言配了把钥匙,不过这个男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有些小迷糊,冷希泽看到方想的表情顷刻间舒缓下来:“知道了,我这就回去,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迷糊。”

合上电话,方想拿起外衣对冷希泽说:“我得回去了。”

“你——”满心的疑问在舌头上转了个圈还是吞了回去,以他现在的立场似乎没什么资格去过问方想的私人生活,“我们——”

“我们没什么必要的话,就不要再见面了。”

“为什么?!”冷希泽没想到方想竟然如此决绝。

方想淡淡一笑:“因为没有必要。”

方想的话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赌气和怨恨在其中,冷希泽能听出,他是认真的。

“我们就不能,重新开始吗?方想,我忍了五年就是为了能回来找你,你不明白吗?”冷希泽也站了起来,生生拦住了方想的去路。

不对!这不是他要的结果,冷希泽觉得心脏一阵发冷,几乎连心跳都停止了,五年前抛下他是他不对,可他身不由己啊!家族地禁锢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只有二十二岁的他怎么有能力挣脱?如果不屈服,方想所受地伤害会更加不能想象,父亲那强硬的手段一旦施加到方想身上又会是怎样的不堪想象?这五年,他拼了命似的完成家里加给他的条件,累到吐血住院只是为了换取和这个人的将来,可是,为什么事到如今却是这个局面?

对面的人低着声音,几乎是在哀求了,如果不是曾经的那些伤害挖心刺骨,方想真的会以为五年前发生的噩梦真的只是他做的一个梦而已,都是不真实的,这个人不可能如此狠心地推他入地狱,但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多地掩盖和狡辩也不可能抹去。

“我现在生活得很好,不需要什么重新开始。”方想冷冷地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冷希泽不可能追出去,只能看着方想扬长而去,颓然地跌坐回沙发里。

那通电话让冷希泽意识到,他想要重新开始,想要加倍补偿,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前提,那就是这五年的时间里,没有另一个人出现在方想身边,代替他曾经的位置。

当初那一片混乱,没有承诺,没有誓言,又凭什么要求对方如他一样,一如往昔地坚持?

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方想,你怎么交上来的东西这么多错字和病句,这可不是你的工作作风哦。”邵言将一杯咖啡放在方想办公桌上,“昨晚上开始你就不对劲儿了,进门后就一直心神恍惚的,和你说话也是总不答腔,是不是碰到什么事情了,不能和我说吗?”

方想轻轻叹了口气,在那个人面前做的再镇定如常又如何?自己骗不了自己,那都是装出来的,冷希泽是他第一个真正爱上的人,五年了,自己依旧俨然一身,除了偶尔出去找个床伴解决生理需要,再没有一个人能常伴身边,不是没尝试过去接受别人,但再没有谁能带给他一如那人的疯狂和炽热,让他没轻没重地一头栽进去,摔得满身是伤。

该对邵言说吗?这五年邵言已经成了他生活中和事业中最亲近的人,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但是那段过去和自己的性向却始终没有对邵言提及过,虽然方想也一度猜测过邵言早已明了却始终没有说穿,也不是怕邵言不能接受,只是他们一直很少去介入对方的私人世界,也就没有刻意提起的必要。

平静许久的生活突然间被打破,方想觉得有些窝囊,当年那个人做的那么绝,伤他那么狠,他竟然还不能彻彻底底地恨他,甚至连漠视他都做不到,真他妈的犯贱!

看着方想一脸愁眉不展,邵言也不愿逼他,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想了,眉毛都拧成疙瘩了,下班了喝酒去!然后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可不想再看到你苦着张脸来上班!”

两个人并肩走出出版社的大门,刚走到自己的车前,方想猛地停住了脚步,真是阴魂不散啊,竟然又堵到这儿来了。

冷希泽看到方想眉宇间一闪而过的不耐,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心里还是像被拧了一把似的疼,不过他等了五年熬了五年没理由这么轻易地就放弃,既然五年前先迈出那步的是他,那么五年后再主动一次又有什么不可以?只要能把想要的人抢回来!

“你又来干什么?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了!”没等冷希泽开口方想就先发飙了,在心里积攒了一天一夜的烦闷已经快要失控了,方想恨不得一巴掌把眼前的人扇到天上去,省得看到就心烦。

“可是我要说的话还没说完!”

“冷希泽,你别这么无赖行不行?你当初做出那件事时就该想到我们的结果,现在又何必还来纠缠不休!”

“我承认当初是我不对,可是那没到十恶不赦不可原谅的地步吧?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解释呢?”

方想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事到如今你还认为自己那时所做的事是这么无关痛痒吗?我总算明白我在你心里自始至终是什么分量了,我还以为这么久了你至少会为你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一丝羞耻,但是我显然高估你了,冷希泽,你太让我失望了!”

方想觉得自己的心这下是彻底地冷了,死了,自己竟然还对他抱有着一丝幻想,真他妈的是傻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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