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蕊浮萍 下——菊文字
菊文字  发于:201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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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从刚刚起就聒噪不已,兴奋地吹口哨什么的。

肖桑好整以暇不卑不亢地起身,两人平视。

肖桑说:“雀斑,还不过来好好陪着丁少,从现在起他可是要包你一个月了。”

雀斑早有准备,一声令下就挂到丁牧遥脖子上,扭着身子嗲声说:“丁少~人家是你的人了呢。”

肖桑笑说:“谢谢丁少照顾生意,祝你玩的开心。”

转身离开的时候,肖桑恰巧和桑殿义擦身而过,后者在他耳畔轻声笑说:“不愧是肖桑,连舔男人鞋的姿态都可以做的这么淫而不秽,专业级别的,难怪我干爹喜欢。”

肖桑不敢接话,只是略略点头笑而不语,离开。

出了包房的门,肖桑犹自心惊,回头看看,只觉得像是闯了次龙潭虎穴,这都社么人啊……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生意越来越难做了……还是自己果真跟不上时代了,和新生代玩家有了所谓代沟什么的东西?

40、每个企业都该有自己的文化

所幸马上就要到了新一年的招聘季,困扰肖桑的人手紧缺问题有望得到缓解。

七月流火的管理层向来重视人才的储备和发掘,一则因为这个特殊服务业行当本身就存在人才流动性相对较快、淘汰率高的特点,二则虽然永远不缺上门求职的人,可是选出适合的人犹如大海捞针,俗话说开口饭最难吃。

而肖桑他们深知人才才是核心竞争力,同时深恐近年来波及多个行业的用工荒蔓延到公关业,该当未雨绸缪,于是在今年再次加大了宣传力度,全方位立体地发布招聘信息,其中最大的手笔是在当地报纸上买下整个版面做广告——

“美女,帅哥,忍够了!

因为向往白领,不得不冒着猝死的危险加班直到深夜。

因为向往创业,不得不承担一无所有的风险抵押了自己唯一的财产。

因为向往一份丰满的爱情,不得不忍受现实的干瘪枯槁和婆婆丈母娘的刁难。

你只是想要一套三室两厅属于自己的房子而已!

你只是想要一辆能够代步不太丢脸的小车俄而已!

你只是想在过年的时候同学聚会的场面出手阔绰笑傲席间而已!

但是!

你这么简单朴素的愿望为什么却无法达成?!

照照镜子,你会发现自己除了美丽帅气一无所有!

看看你自己美丽的容颜,你还要忍多久?!

让白领、创业和丈母娘婆婆去见鬼,拿回属于你的豪宅、跑车和财富!

七月流火欢迎您!

(诚招气质好、相貌佳、对生活有追求有品位的广大青年,性别不限,非诚勿扰。地址:迪都市XX区XX路XX号。电话:XXXXX找肖经理)

广告等出两天后遭到了当地文化、宣传部门的不满,连FGW也派人质询,说灰色行业就不要太过高调了,不利于核心价值观的传播。

七月流火高层关上门开会的时候抱怨说自己是当地的纳税大户,FGW的主任晚上才在这里乐不思蜀家都不想回,白天就不是他了,真是上炕认识媳妇下炕认识鞋,干完就走的薄情人!

广告的效应已经是达成了,一时间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话题都离不开七月流火,品牌已经深入人心。肖桑有预感,今年的招聘会将是空前繁忙的一次。

然而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准备——迎接吴爷的年度造访。

近几年来吴爷越发的深居简出,轻易不出门,更绝少出现在七月流火。然而每年的某一个特定的日子他一定会亲自造访七月流火最高层的一间VIP室。

那个房间常年大门紧锁,除了打扫卫生的人之外,别人不允许随意进出,客人出再高的价也无法使用,是整个七月流火最神秘的地方。

“关于那个房间啊,那是件鬼屋哦。”整个七月流火资历最深的小姐Emma一边补粉一边用她漫不经心的慵懒声音散布八卦,显然她很享受被众星捧月成为文化传承人的这一身份。在各位小辈们苦苦的哀求下,她放下粉饼忽闪着沾了假睫毛的大眼睛,将那一段恐怖故事娓娓道来——

“我进店的时候那个房间早就不对外开放了,Emma姐我呢也是从前辈的嘴里听来的,前辈也是从前辈那听来的。说那里曾经住着七月流火第一个红牌少爷,那位少爷很红很红,就算今天的燕丹李夜也没法跟他比,甚至说——”她压低声手拢在嘴巴上造成一种很私密的声势,“这间店就是为了那个人开的。喜欢这个少爷的人很多,其中有一位大人物,打算带他一起走,可是当时这少爷身上背着巨债,还不起,何况他是棵摇钱树捏着他的人当然不肯放手……”

有小鸭子就低声插话说,“那不就跟现在上面那个时锦年一样的境地?”

别人就不让他说,听Emma姐讲那从前的故事。

Emma继续输哦,“所以你看有势力的客人和有势力的主人,两方面因为这位红牌少爷杠上了,非要争个高下不可。所以有一天,两个人加上红牌,三个人约了在那个房间见面。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不知道,只知道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然后几声枪响过后就再无声息,门也推不开,后来撞开们之后……”她叹气,故意停下来,吊人胃口。

众人就各种恭维,劝她说下去,Emma技术性暂停之后再度捡起故事,“里面满房间的血,地毯上、墙壁上、甚至天棚上都喷的血,三个人都倒在血泊里。”

“都死了么?”

“都死了吧?”

大家又开始猜测故事的结局,Emma点上一支烟,很风尘沧桑地说,“从此之后那个房间就永远关闭了。不过不久之后就有人听到里面传出过人的呻吟声和哭泣的声,进去打扫卫生的王婶说煞气太重,凉飕飕的。我劝你们啊,也轻易不要往那边靠,冲撞了好兄弟有的好看。”

一室寂静,冷风吹过,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内个,到底那三个人是都死了么?”

Emma无奈地说:“笨啊!这种事情还用Emma姐我亲口说么?想想不就知道了!”说着起身欲走,最后吐口烟圈补充说,“还有这件事情在七月流火是禁忌,千万不要到处乱说哦。”然后款款离开,只留下一个悬念的背影在人间。

望着她的背影大家讨论了一会,最后得出了结论——应该是死了两个,活下来一个,而这个人会在每年的某一天来祭拜挚爱,于是这个幸存下来的人身份就昭然若揭了——定是那个深爱红牌却痛失所爱的客人。

幸存者的名字没人说出口,个个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但是还有一个谜团没有解决——幸存者又是如何从客人变成七月流火的主人的?

于是七嘴八舌的,大家又给这个故事一个合理的理解——当然是为了深刻悼念红牌情人。

“难怪听说他身体一直不好。”有人叹息。

“所谓情深不寿正是这种吧。”又有人叹息。

“好感人。”另有人擦眼泪,“没想到吴——”

“你们在说什么?”肖桑鬼魅一样出现打断了八卦大会。

有那懂事的有心眼的装无辜笑嘻嘻走开,偏偏那些不知深浅的好奇害死猫地凑过去问:“肖桑,听说那间鬼屋是吴爷给死去情人留下的,是么?”

一向待手下人不薄的肖桑听了这话却脸色大变,厉声对此人进行了训斥,然后堵在门口挨个教训他们,最后下了封口令,“什么鬼屋!什么情人!这些坏是听谁说的?!在这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警告你们七月流火里不准无事生非造谣生事!那些神鬼怪力的传闻更是不要传!谁要是再让我听到半耳朵在背后叨咕,别怪我翻脸无情。”他严厉的眼神扫过诸人,没人敢和他直视,是时候给予最后的警戒了!他放缓了语速,压低了声调说,“不要以为就只是不在七月流火做了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情。你们可曾听过外面有人在传七月流火的有鬼屋的?!没有对不对?那是因为敢造谣的人连迪都市都不能呆下去,或者说现在还活不活着都不知道,因为死人是永远都不会乱说话的。”

这番话令在场所有人开始微微颤抖,恐惧的效果比刚刚的鬼故事还要好。他们从来未见过肖桑威胁人,所以来自他的威胁就特别真实可怕。

在得到许可后,这些人纷纷夺路而逃。而过了连天Emma被解聘的事情已是后话。

Emma其实早有打算要隐退,趁这个机会还可以拿到一笔解聘金,所以正中下怀。

在抱着纸箱离开她奋斗了几年的职场那天,她回首七月流火,只见那几个鎏金大字在夜色下发着豪华的光,不禁感慨——

“再见七月流火!虽然我离开了,但是我知道,属于你的鬼故事已经被我流传下去了——”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那个告诉她这个故事并且也被辞退的前辈的喟叹犹在耳畔,“虽然肖桑不让我们讲这一套,可是他其实不懂,鬼故事正是企业文化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啊。”

肖桑捏着眉间有点发愁,每隔一两年总要处理一下关于那个房间的传言,虽然事到如今知道实情的旧人都已不在七月流火,可是暗地里的流言却越发离谱了。只能希望这些流言不要传到吴爷的耳朵里,否则的话说不定真要闹出人命。

在人心惶惶的时候,吴爷如期驾临七月流火了。

前面的店面仍旧正常营业,看不出异常,只是VIP订购业务暂停服务。

时锦年今天难得清闲,无所事事穿着睡衣站在房间门口靠着门看外面有哪个大人物造访。走廊里也空荡荡的无人,只有每层巡场的保安目不斜视地守在电梯旁。

时锦年知道VIP大客户楼层的保安人员都是交叉供职的——派同性恋负责小姐的楼层,异性恋去巡少爷们的场,为的是防止他们吃窝边草。

可是时锦年发现那个保安小哥虽然貌似忠良,不过眼神总是“不经意”地扫过他段睡衣下光着的大腿,与其说那是嫌恶还不如说是别的意思。

为了检测小哥的性能,时锦年用了一个简单有效的办法,他回到房间,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一个传动的蛋卷托壳屎坨坨型冰激凌,回到门口,仍旧靠着门,一下一下舔着吃起来。

保安小哥立刻眼神粘上了他的嘴巴舌头,直勾勾地看,不停地偷偷咽口水什么的。

“无聊,又是个双的。”时锦年暗想,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昏天暗地地睡上一觉。

这时候电梯上的数字开始变动,层层向上,他不禁抱着点好奇的心情盯着看,猜测会在哪层停,会不会到这层来,来的又是谁。

结果那红色的数字逐层向上,接近了,又过去了,一直到最高层方才停下。

“从来没见过有人上过最高层,看来是很显贵的客人么……算了,还是回去睡觉。”时锦年想,随后把剩下的冰激凌丢在门口,转身回去。

他不担心自己搞坏环境,没准他一关门,那个保安就会偷偷地捡他剩下的吃——前一个被调职的人就是这么下贱。

吴爷的排场十分低调,循着七月流火特意为不愿公开身份的客人开辟的特殊通道进入店里,并且直升进入最高层。

随性的人员也不多,肖桑倒是一直陪在他身边上来,只是到了那房间的门口再往前就不是他能进入的领域了。

吴爷在那门口站了一站,叹息:“这又是一年了……好像就是昨天。”

肖桑附和说:“是啊,日子过的快。”

吴爷摆手,“我知道你工作忙,这店里人事繁杂,需要你照应的地方多,去吧,不必守在这里。”

肖桑知道吴爷不是客套,是真的不需要他在这里,于是只说:“您注意身体,有什么需要派人传达即可。”然后依言退下。

他上了电梯,门关的时候,看到吴爷推开那扇一年开启一次的大门走进黝黑的暗处。

41、到处都是不省心的人

肖桑的电梯到了某层之后便停下,有人叫梯。

他有点意外,因为今天这几层楼歇业,鲜有人走动,不知这个时候谁会乘坐电梯。

门开了,外面并非客人,而是身穿保安制服的年轻人,恰巧看到他之后愣了下,不过露出一副总算找到你的表情,说:“领导,我有情况对你反映。”

肖桑想保安部的人对他反映情况多半是关于这层楼里工作的鸭子又不听话了,于是走下电梯看个端倪。

小保安就如此这般地对肖桑说了些话,又对某个门牌指点了下,眼神里有鄙视和愤怒。肖桑听后摇头叹息,安慰了他一番,让他坚守岗位不要有所动摇什么的。然后他走向那个房间,敲了敲门。

自然没有人应门。

肖桑就打开旁边的电子锁,输入了几个号码,门自动就啪地开了——掌握手下每个暗娼房间进出的钥匙是丫头的特权之一。

房间里光线黯淡,大床上霍地坐起一个人,看到他,并没打算下床,反而又软倒下,懒洋洋地说:“肖桑不去招呼大客户来我这干什么……有事快说,没事赶紧走人,本少爷困了要睡觉。”

肖桑摇头说:“时少,现在不比从前了,你做生意的多少也老实些吧,给别人省省心就当帮自己了”

时锦年在床上侧身支颐半卧,笑嘻嘻的,“我哪里给你找麻烦了?我多能干,小姐每个月还有几天不方便的日子,我特么的要不是借了大人物的光现在还在床上滚着给你们赚钱呢。我哪就麻烦了?”

肖桑说:“你的问题就是太能干了——这个月这层楼已经换了两个保安了,你知道为什么。”

时锦年说:“关我什么事,是你们管理层疏忽,派双的来看鸭子的场子,不就像是排黄鼠狼看鸡,怪谁嗯?”语气嘲讽的。

肖桑说:“时少你好歹也顾及下自己的身价,如果被客人知道了你不花钱白给保安提供服务,那些花大价钱来捧你场的大客户心里怎么想?再说不能和马夫有瓜葛是店规,你这是违规操作。”

时锦年打了个哈欠,无聊地又仰面躺下,“我乐意,违规就违规,你把我抓去关起来好了。”

肖桑颇感头痛,他经手过不少刺头,可是像时锦年这种不服管教的还罕见,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类型,偏偏他这股子打压不下的傲娇劲对某些贱根性的客人颇有吸引力,故而时锦年生意不断,吸金能力上流。

肖桑捏着眉间说:“以前的那两个保安的事就不说了,也怪他们定力。可是现在门外那孩子是个老实人,你别欺负人家。”

时锦年不屑地冷哼,“笑话!老实人?老实人会看着人家咽口水?真是太老实了。”

肖桑忍不住大声训斥他:“你少在那里得瑟臭美了!人家孩子刚跟我告状了,说你故意在门口吃冰激凌馋他!吃不了还故意丢在地上眼气他!”

时锦年难以置信地从床上坐起来,“呃……馋的?不、不是……他那个眼神……”

肖桑抬手阻止他,“他没你想的那么多想法,你也没自己想的那么风华绝代,给自己省点力气吧!”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叹气,“我说时少你为什么就学不乖呢?非要给自己找个什么东西上瘾不可么?好容易戒掉毒瘾,现在改成性瘾……糟蹋自己就那么让你上瘾?”

时锦年暴怒,向他砸东西,让他滚。

肖桑离开前郑重警告他:“如果你再惹是生非,那么以后你连这个门都没必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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