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吭吭哧哧的说着,更加拢紧了衣领,拿起手电筒准备出去看看。蓦地,水鬼一样的一个人森阴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两人倒抽口凉气,手电掉在地上滑出老远。
凌厉的海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你……你是人还是鬼?”
湿漉漉的发长长的披在额前,寒恺修呼呼吐出一口白气,“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铁石心肠,这里每年才会死那么多
人。”
呆若木鸡的两人惊惧的看着这个奇言怪语的人,心想不会是没死成脑袋进水坏掉了吧。
寒恺修转身,朝着被黑夜吞噬的车子走去。
在这个充满权与势的社会,人心薄凉,相比之下,老实纯情的草根有多么的珍贵。
手机在后座呜呜作响。
他不喜欢吵闹的铃声,把手机调成了振动,耳跟也清静了许多。这个时候不会是他等待的电话,所以他置若罔闻。
稳稳的发动小车,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他跟草根的家,时间短暂,却有他们数不清的温馨回忆。
停好车,寒恺修一步步朝着家前进,他希冀着开门的瞬间能看到那张欢笑的容颜。
一室的清寂,淡薄的天光从窗户透进来,屋子里的一切如白昼般清楚明了,因为一切都深刻进了他的心底。
房间已经叫人打扫干净了,明明空了那么久,草根存在的气息反而越来越浓烈,客厅阳台卧室……他的身影随处可见
。
阳台上,草根亲手种下的蔬菜已经抽得老高,绿油油的就像是清新的草根一样让人心情放畅。
寒恺修从来没有下过厨,一盘青菜出锅黑糊糊的一团,盐放太多油太少。吃在嘴里他喉头哽咽,眼泪大滴掉在里边,
心底的酸浓郁的化不开。
当草根播下种子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在想他吗?
当草根看着绿芽冒土的时候,是不是在等待着他回家?
当草根看着绿叶抽长的时候,等待的心里是不是已经开始在埋怨他?
这是报应吧,草根挺着大肚子,朝夕盼望着他回家,那样的等待让老天都看不下去。所以辛诺带走了他,草根把他们
共有的戒指还回来给他,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大混蛋。
被子是草根躺过的,寒恺修把自己缩进去,探究着草根的味道。对着床的液晶电视里,宽大的屏幕里放映着草根的录
像,从什么时候开始草根变得郁郁寡欢,笑容空空的挂在脸上,眼睛里是一片凉。
为什么,他一直都没有发现?
一动也不动,寒恺修维持着一个姿势,看着……直到天亮。
一夜未眠,失望到天明,草根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等着他归来?
老婆,你的心情我体会到了,你现在在哪里啊?
两种相思,一种痛。
辛诺带着戒指出去了,草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后再也承受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他舍不得啊!
一模一样的戒指,一人一个,草根明白这个戒指的意义。
这样一来,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记住儿时的苦,你一定要自立自强,命运就是坚强的活着。”
“你要记住,能抓在手里的,才是属于自己的,千万不要强求!”
“为了娃娃,再苦也要挺直腰杆!”
寒恺修,我抓不住你,所以你不属于我;我是喜欢你的,妈妈说不能强求,所以我放你自由。没有了我,你会有更好
的人陪伴,有更好的生活;没有了你,我会更加坚强的生活下去,这个世界只有宝宝是我能拥有的,为了他们,我绝
不会向命运低头。
摸着钝痛的心,草根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都想明白看开了吗,为什么心里有一块地方会那么的痛,痛得他无法呼吸。
小伙伴欺负他,大人对他冷漠,老婆虐打他,小宝不肯认他……直到来到这个花花世界,受人冷眼,遭人鄙视,草根
会难过,会因为得到这样的待遇而伤心,却从不曾像现在这样痛,挖心剜肺的痛。
离开辛诺王伯时,他以为那种情绪已经是悲伤的极限,却不想还有比那更澎湃的情绪波动。
对辛诺王伯算是无法割舍的亲情,那寒恺修呢?也是亲情吗?为什么感受会那么不一样?
手指上戒指的痕迹犹在,草根咬着手指,哭得几欲昏过去。
张妈站在门口,看着这样子的草根,心绞痛难忍。
少爷跟草根还真是事事多磨,老天,开开眼吧,不要再折磨他们了。
一种痛,两处衍生。
077:鹦鹉寄情
草根的肚子很大,产期无意外的话就在这两天,辛诺不准他下地了,就怕他会碰到磕到。张妈整天都陪在他身边陪他
说话解闷儿,不过她都会聪明的绕过寒恺修,现在草根的情绪很低落,这种消极的情绪不能持续到生产的时候。
“妈,怎么这些日子都没见过小然?他去哪了?”小然不会丢下他这么久。
“小然……小然生病了,所在现在估计在家里养病吧。”张妈自私的不想让草根知道蔚以然为他受伤的事情。
“什么?”草根吃惊,“为什么不带来给王伯看看呢?王伯很厉害的。”
张妈安慰他,“放心吧,他会照顾好自己。辛诺说王伯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太多的外人来打扰,所以……”
“小然不是外人!”草根有些生气,小然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妈,你叫辛诺把小然带来好不好?”
“这……”张妈踌躇。
草根眼神飘渺,“我有好多问题不明白,小然很厉害,小然不会嘲笑我,我们是朋友,他会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张妈的心里一阵发苦,小然厉害,小然很好不会嘲笑你,你们是朋友,那少爷呢?少爷在你心里是什么?
“好,我会跟辛诺说。”
门口传来辛诺带笑的声音,“一早起来就打喷嚏,原来是你们在念叨我啊。”
张妈起身,“辛诺来了。”
草根的眼睛被辛诺手里提的东西吸引住了,罩着黑布看不清楚是什么,“辛诺,那是什么?”怕他闷,他们经常会弄
些东西来让他解闷儿。
辛诺神秘的眨眨眼,“你猜猜看。”
草根摇头,他猜不到。
黑布被缓缓提起,露出精致的鸟笼,原本焉头焉脑的生物得见天日即刻抬起了头,“真高兴,真高兴……”的欢叫起
来。
草根惊奇的,指着它道,“这……它……它是……”这鸟很眼熟。
听到草根声音,被养的羽毛油亮,体态丰盈的鹦鹉扑到笼子边上,“草根草根,你好你好!”
会说话的鸟张妈不是没见过,她惊奇于这鹦鹉竟然第一次见草根就能跟他打招呼,应该是经过专人训练的,而且时日
不短。
辛诺浅笑不语,拍拍鸟笼,“嗨,小家伙,赶紧说点好听的,让草根知道你的来头。”
鹦鹉啄了下辛诺的手表示明白,上窜下跳唱了起来,“草根我老婆,要开心……让他笑……拔光你的毛……烧烤……
”
张妈大悟,肯定是少爷。她悄悄的查看草根的反应,少爷这样的用心,草根应该会心软吧。
平常的鹦鹉会说字会说词,像它这样的会说连句除了鹦鹉本身具备天赋,训练它的人花费的心思也不少。
如果不是现在看到,草根都把这鸟给忘记了,他笑了,流着泪笑了。
寒恺修还是记着的,记着他喜欢这鸟,没有把它吃了,真的是把它送去训练再送来给他,在他把戒指还给他后,他回
馈了这只鸟。
为什么?老天会什么总是喜欢这样跟他开玩笑?
见草根没出声,鹦鹉收声看看辛诺又看看张妈,糊涂了。
以往听到它开口,不管谁都会被逗得哈哈大乐,为什么草根不笑反而哭呢?
辛诺把纸巾盒递到他面前,“戒指我已经给他了。”闻言,草根泪眼婆娑的抬头,辛诺摸摸的发,“他说,有天他会
亲手把戒指再戴回你手上。”
张妈开心不已,她就知道,少爷不会真是那种人。
草根看着笼子沉默不语,鹦鹉挥挥翅膀忽然出声,“老婆,对不起,我错了,我爱你!老婆,对不起,我错了,我爱
你!……”
爱?
心底的那抹痛愈加严重。
是爱为什么会让我这么痛?
“草根,怎么了?”效果似乎没有想像中的好,辛诺担心会不会适得其反。
纸巾拭去了眼里的泪,草根面向辛诺,“辛诺,求你把小然带来好不好?”
辛诺一愣,他绝不会想到草根开口会是这样的要求。
看向张妈,张妈无奈低叹一声转身出了房间。
草根这样的决定是不是表示他放弃少爷了?少爷这样的用心都感动不了他,可见少爷真的伤他太深了。
辛诺坐在床边,“草根,我们对蔚先生不了解,不能贸然让他到这里来。”
草根不解,“小然是好人,他对我好。我了解他,他不会伤害我。”
“我没有说他不是好人,只是这个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带进来,你应该知道,王伯……排斥陌生人。”
“张妈不是也能来吗?你就让小然进来吧,我发誓,小然绝对是好人。”草根乞求。
认识草根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提要求,而且还是为了一个仅仅只是朋友男人。
朋友,他的内心你又了解多少。
见辛诺不语,草根又道,“辛诺,你让我见见王伯,我跟王伯说,好不好?”辛诺一直都不让他见王伯,说是王伯的
意思,他不明白王伯为什么不想见他。
辛诺沉吟片刻,“能不能让蔚先生进来我去征求下王伯的意见,你先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还是不能见王伯,草根眸光暗了下去。
天暗沉沉的,没有太阳,空气也是干燥阴冷的,整个屋子被草根的心情带动着,变得忧郁。
“老婆,我爱你,对不起,我爱你……”唯一发出声音就是那只不明白愁为何物的鹦鹉。
078:草根,你忘记少爷了吗
悄然间,时局发生了转变。
宛氏向媒体发布了召开股东会议的消息,同时公布了这次股东会议的内容,更换董事!
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在外人看来已经失势的寒恺修竟然也接到邀请出席会议。
不少人暗中揣测,按理说股东会议只有持有宛氏股份的股东才能参加,寒恺修会出现是不是表明了他宛家姑父的身份
?毕竟没有宛穆林的授权,寒氏势力再强也不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当天,天空下起了下雨,还没到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车辆就堵了个水泄不通,蜗牛一样缓缓前进。
医院。
资料夹在宛穆林手里被攥到变了形,他面有恼怒,却竭力不让自己暴发出来。
站在一旁等候指示的部下开声打破沉静,“宛董,还有半个小时,我们是不是……”
宛穆林一脸倦怠,摆手,“罢了,就由着他去吧,他要真有这个本事能撑起宛家,其他的都无所谓了。”如果,这些
就是他想要的,那就尽管拿去吧。
雨淅沥沥的下着,窗台上一条条纵横的水线,错综复杂,好比手掌上的纹路,清楚的展现了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寒恺修来得早,独坐在角落里发怔。继续的有人进入了会议室,远远的站着,也没有人过来跟寒恺修寒喧,寒恺修当
然清楚,现在的他在众人眼里只是个失势的公子哥,不过也好,少了那些虚与委蛇,他也乐得清静。
雨下大了,雨线更密集,寒恺修的心思也随之变得复杂起来。
天气这么冷,不知道草根怎么样,晚上冷的不冷?宝宝有没有不乖?辛诺一直都没电话来,不知道草根看到鹦鹉有什
么反应?开心……还是不屑……
现在,草根会不会已经恨他入骨了?
想到这些,寒恺修的心里比面对寒氏问题还紧张。
电话响了,寒恺修走出会议室,接起电话。
是澄涣。
“恺修哥,宛家的事情你不会插手吧?”
寒恺修避重就轻,“倪珑出了事,我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你父亲……”至此,他顿了顿,“宛董现在身体也不大好
,有时间……有时间你去看看他吧。今天我也只是来看看,现在的我没有发言权,插不插手都不是我能决定的,况且
,现在的寒氏不是我在说话。”
澄涣只是轻轻的噢了一声,没再继续说别的。良久,两人都没说话,寒恺修回头看看人差不多到齐的会议室,“小涣
,要开会了,没事我先挂了。”
“等等……”澄涣在叫,“我还有一句话要说,恺修哥,你相不相信我是爱你的?”
沉默,耳际只有彼此清楚的呼吸声。
没等到回答,澄涣有点失望,“恺修哥,我会让你相信,这个上世界除了我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电话挂断了,寒恺修听着嘟嘟声响了很久才收起电话。
寒恺修原本不想来,想到还在医院里躺着的宛倪珑,已经上了岁数了的宛穆林,加上一些别的因素,最终他还是来了
。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雨继续下,寒恺修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寒眸冷视着灰蒙蒙的雨幕。
保安把车开过来,寒恺修也没等去拿伞的人回来,徒步走进雨帘中,嘴里哈出的气息化作渺渺白雾,和雨水浓成一体
。
今年的冬季比往年都要冷!
车轮在地上划出一道水线,黑色的小车在雨点夹道欢迎中驶离宛氏大楼。
受外界瞩目的董事更替会议最终没能召开成功,据说了其中一个紧要人物没有到场。寒恺修冷冷一笑,既然有那个野
心想吞了宛氏,还要在最后关头扭扭捏捏,当了婊子还想要立贞节牌坊。
看了眼闪烁的手机,寒恺修没接也没有挂断,放进储物槽里便没有再理会。
前方,依旧是回家的方向,他跟草根的家。
蔚以然推开门,飞快的冲进了雨幕,辛诺准备递伞给他的手停在半空,看着他在大雨中模糊的身影默不出声。
这样的急不可待,是因为草根吗?
草根扶在窗台前,看着外边的大雨,全身都裹在厚重的毛毯里,对他现在的身型来说有点行动困难,不过张妈三令五
申不能把毛毯取下来,草根瘪嘴,真的是很重嘛。
当蔚以然的身影清楚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时,如果不是肚子太大跳不起来,他差点就一蹦三丈高。
辛诺没有骗他,真的把小然带来了耶。
“小然,小然……”
草根笑了,到这里这么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舒心。
蔚以然全身都浸在雨水里,对草根展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刹那间,乌云散尽,阳光明媚。
“小草,你好吗?”
点头,草根朝他伸出手,“你都被淋湿了,快进来换衣服吧。”
蔚以然比草根高出很多,草根的衣服他自然穿不了。草根无奈的嘟嘴,“小然,你怎么会长这么高?我都没衣服给你
穿……呆会叫辛诺找身衣服给你……”
蔚以然裹了条毛毯坐在床上,地上是他的湿衣服,“没关系,这样也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