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入为主(FZ)+番外——苇蓑君
苇蓑君  发于:2012年09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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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曹佩琛带儿子回家过年开始,每年的寒假暑假曹佩蘅都会将曹京接到自己的住处去照顾一段时间。

曹佩蘅是个气场极强的女人,在事业上相当厉害,身为大学教授的她同时还是当地的政协委员,在学术界和政界都有

不小的名气。

曹京虽然是个懵懂的孩子,却从来都能感受到大姑姑身上那股彪悍的气息。但也是这位人称曹大家的女人,每次把侄

儿送回家的时候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搂着他又亲又吻,有时候甚至还会洒上几滴眼泪。

以前曹京年纪小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到了男孩开始要面子的十二三岁,认为这样十分丢脸的曹京对她是有点避之不

及的味道。

“小京,怎么不和你爸爸一起去接姑姑!”见他还在吃早点,女人了然地点点头,“嗯,你又赖床。”

曹京觉得有点冤枉。

其实平常他周末最多赖到九点就起来了,因为曹佩琛一般会在十点前后出门,在这之前他会将曹京挖起来跑步或者做

作业,只是今天比较特殊……曹京一想到晚起的原因,脸微微一红。

“姑姑,你怎么来了啊。”曹京站起来,别别扭扭地问了一声。

以前都是他跟着曹佩琛回老家探亲,除了母亲那边的人偶尔过来之外,很少有其他亲戚会专程到这里来看他们父子。

“嗯,姑姑来这里的大学做学术交流,顺便看看你们呗。”曹佩蘅伸手拍了拍侄儿的肩,双眼中带着慈爱,“半年没

见你,又长高了呢。”

“我现在都一米七一了。”今后也一定还会再长……说到这个,曹京有些得意地跟姑姑炫耀。

“得了吧,你注定就是个吃了丁香长不高的。”曹佩蘅哈哈一笑,那神态与曹佩琛的确有那么几分相似,“一点也不

像你爸,跟你妈倒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听到姑姑无意间说的这句话,不知为何曹京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大姐,咱们去院子里喝杯茶慢慢聊,休息一会儿。”曹佩琛适时插话,“小京,你先去把作业做了,待会儿我们陪

姑姑出去吃饭。”

曹佩琛知道姐姐这次特地过来,不是因为别的,完全是为了他将来的仕途。

如今父母年事已高,一直希望他能找个机会升到国家部委去,也好一家团聚。奈何曹佩琛是个父母兄弟缘都很淡薄的

人,只习惯按照自己的步调来走,并不觉得一个人呆着有什么不妥。曹佩蘅这次过来是要当面和他谈谈,看看今后他

怎么打算。

“你要是愿意下去熬个两三年,等时机到了你回来直接进财政部,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平时只要一个眼神就让别

人服服帖帖的女人只有在对待这个不肯透露半点心机的弟弟时,才会显得如此耐心。

曹佩琛只是啜了一口茶,不予置评。

“你在这里混下去也不省心,同样要找立场站队跟人勾心斗角,也最多做到局长也就到头了,了不起让你进省局,能

有什么意思。”曹佩蘅一向不是很理解曹佩琛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光是当年大学毕业他肯服从国家分配,到这个小

城市的财政局里做个科员就让他们很吃惊。

这么多年曹佩琛没有依靠任何人,独自在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创出一番事业,她也不是不佩服这个弟弟,“老爷子已

经找人打了招呼,你先去做两年省长助理,那种穷地方可能暂时条件会差点,但是资历混出来了立刻就可以回北京去

……小京他妈妈不是一直盼着你们一家三口能回去吗,也算圆了她的心愿。”

当年张秀娟给儿子取名曹京,谁都知道她一直巴望曹佩琛能将她和儿子接到首都去享福,只可惜她没这个命。

“喂,我说了这么半天,你倒是给我点回应啊!”见弟弟仍旧一副死了没埋的官方面瘫脸,曹佩蘅有些不耐烦,“少

在我面前玩这些虚的,老娘我见多了。”

“这么大的事儿,你总得让我想想啊。”曹佩琛终于肯说话,“我在这儿呆了十几年,多少也攒了点根底,哪能这么

说扔就扔。”

“这种小地方,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你是不是担心离开了孩子没人管?”曹佩蘅显然也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她盘

算着,“那里条件不好,小京还要读书,肯定是不能跟你去的,到时候可以把他交给我们照顾……”

此刻曹佩琛发誓自己听到一声低低的抽气,一瞥眼看见屋内帘子后面隐隐露出卡其色的一角,知道是什么人在那里偷

听,他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

“大姐,喝点茶吧,明前的珍品。”

曹佩琛对姐姐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将青瓷公道杯里浅绿透亮的茶汤倒进茶碗里,脸上挂着他的招牌微笑,“你也休息

休息,别一坐下来就说这些琐事……接下来几天够你忙的。”

第三十二章

曹京原本是受老保姆的委托,让他给爸爸和姑姑带些配茶的点心过来,却躲无意间从头到尾听完他俩商量的话,立刻

手脚都凉了。虽然曹佩琛并未在谈话中泄露半点心事,可按照那人一贯的凉薄秉性,任何事情都永远比不上他的仕途

重要,不然当年他也不会丢下老婆孩子在乡下不闻不问。

曹京不怪姑姑多管闲事,毕竟她是为了他们父子俩的未来考虑才这样提议,可是如果曹佩琛就这么把他丢下……曹京

知道自己一定会恨死他。虽说他已经十六岁,即便爸爸不在身边也可以一个人过日子,可那怎么一样。

心中混乱之极,曹京浑浑噩噩地将那碟点心放回厨房,砰的一声带上门跑了出去。

和大多数的小朋友一样,曹京八九岁的时候也玩过离家出走的戏码。记得那时候他趁曹佩琛在外出差,自作主张地收

留了一条路上拣来的流浪狗,保姆拿他没办法,只好暂时先养着。

曹佩琛回家之后坚决不同意,严令他在三天之内解决掉,不管曹京怎么撒泼打滚也不加理会。曹京哭闹了半天无果,

觉得这老混蛋实在是太不近人情,简直就是个冷血动物,他一气之下跑回房间抱着零钱罐,用小书包打了个包,带上

小狗就溜出了家门。

等到曹佩琛发现孩子不见了跑出去找他,小鬼已经没了影子。当时他们父子住在财政局新盖的房子里,条件比筒子楼

略好一些,可地段却繁华得多也复杂得多,一出门就是大马路,天又已经快黑了,曹佩琛不得不让保姆一起出来找孩

子。

电话打了一路,同学们纷纷表示不知道曹京在哪儿,曹佩琛又气又急,心里只将那个小王八蛋骂了一百遍。在大院内

外转了两三圈天已黑尽,正无计可施的时候,耳尖的男人突然听到墙角隐隐传来一声小狗的呜咽。

精准地循声跑过去揪住那个小惹祸精,曹佩琛喜怒交迸之下,一时反而说不出什么来。

曹京是因为忘了带最喜欢的变形金刚模型才折回来的,却看见曹佩琛连外套都没穿就匆匆跑出来找他。从未在父亲波

澜不兴的脸上看到那么明显的焦急,曹京顿时有点害怕,有点内疚,却又多少带着一点报复和试探的心理,一闪身躲

在了墙根。

“狗留下吧。”曹京记得曹佩琛当时的脸色非常让人害怕,口气阴沉,“给我记住,下次再这样跑出去,爸爸不会去

找你。”

曹京吓死了,他知道曹佩琛不是在开玩笑。

尽管如此,曹京仍旧觉得是自己赢了这一役——毕竟曹佩琛答应留下小狗。可没过几天他就后悔得要死,因为他发现

父亲在家总是打喷嚏,白净的脸上还长出了红色的斑点,保姆忧心忡忡地跟他说,那都是家里的狗毛闹的,据说那叫

过敏,弄不好会生大病,就算她天天打扫,也不能保证曹先生不沾到一点。

曹京从不知道养小动物还会引起这些事情,以前在乡下很多人家都有小猫小狗,从来没有人会发生这种情况。

最后曹京主动将小狗送给了班上的一位同学,虽然他一直疑心曹佩琛那次生病未必就是因为家里有小动物,却也不敢

用父亲的身体来赌。到了后来每次曹京试探性地提起养狗的话题,无一例外地都被曹佩琛以各种理由否决,但他却始

终没有主动提起自己是过敏体质,曹京恨死他这种个性了。

气消之后曹佩琛曾经问过儿子,如果当时爸爸不去找你怎么办,打算去哪里住,曹京想了想说,我去住防空洞。他记

得乡下的山里有个大大的防空洞,他还和小伙伴们去里面探过险,里面挺宽敞的。

曹佩琛面不改色地胡诌说市里的防空洞都已经改了车道不给人住,曹京挠了挠头说那我就去住桥洞,曹佩琛又说桥洞

早被乞丐占满了没你的份,曹京被他说得都快绝望了,气得扑过去就要揍他。

“小京,站住。”

听到父亲在身后喊,没想到他出来得这么快,曹京一愣,脚下反而越走越快。

曹佩琛几步跑上去抓住儿子的手臂,好声好气地问:“你要去哪儿?我不是说了,今天要陪你姑姑吃饭,不要出门吗

?”

“我不想吃!”曹京仍旧处于又惊又怒的状态,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害怕今天的饭局会成为父亲将自己托付给姑姑的

鸿门宴,“我要回学校去……”

“好好的回什么学校。”曹佩琛脸上犹自一派温和,“别任性,赶快回去,爸爸给你剥桃片糕。”

“你他妈都要滚蛋了,还管我吃不吃东西!”在小区的林荫道上,曹京冲动地朝他嚷,“我饿死了你怕是还轻省些!

偶尔经过一个路人认识他们的,心里都啧啧几声,知道曹大局长这不省心的儿子又在发飙,简直要赶上电视里的那个

咆哮小生,这小祖宗再不管管以后保不齐要进局子去找——从来都是先入为主,光看外表,谁也不知道这父子俩人中

间吃瘪的竟然是这个动辄恶行恶状的炸毛小子。

“小京!”男人眉头一皱,抓住他的手往回走,“回家去,不许胡说八道。”

曹京是吃软不吃硬的个性,曹佩琛越是这样他越是不肯就范,纠缠中男人微微一笑,附耳朝他轻声说了一句,“宝宝

别闹了,爸爸不会回北京,也不会把你交给别的人。”

现在他在市里虽然谈不上呼风唤雨只手遮天,却也指日可待,断然不能轻易放弃。不管出于什么考虑,曹佩琛都绝不

会按照姐姐的主意,回老家靠老头子求爹爹告奶奶地空降到国家部委里,混个无关紧要的闲职——至于去A省做省长

助理什么的倒是可以当作烟幕弹,唬一唬朱国庆那个傻X。

这番话犹如在炸药包上洒下一缸水,曹京像个被按下开关的小喇叭,立刻就没了声息。对父亲心里的盘算毫不知情,

他只是听到那声亲昵到肉麻的称呼,一张脸就红得像个猴子屁股,连耳朵都一阵发热,乖乖地跟着曹佩琛回了家——

粗心的曹京根本没有听出来,曹佩琛只是说不回北京,而并没有说,不离开S市。

第三十三章

姑姑回北京之后,曹京发现父亲越发忙碌,原本每个周末怎么也能和他见上一面,现在一个月里倒是司机去学校接曹

京的次数多些。

“你也快十七了,九月就要上高二了吧,以后想做什么,考虑过没有?”

曹京想起姑姑临走的时候曾对他这样说,让他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到目前为止,曹京对未来并没有什么想法,在跟曹佩琛大大小小的战斗中,浑浑噩噩地就长到了十六岁。

读书这些年来,只要他的成绩没有坏到老师请家长的地步,曹佩琛似乎从未在学业上要求过他。曹京常常听到某同学

抱怨成绩不好挨打或者家长不许这不许那怕影响学习,这些事情在他们父子的生活中从未发生过,曹佩琛顶多就是问

问他作业做了没有。

这样想来,好像父亲从未对他有过什么期许,也许他认为自己根本不堪造就所以才不作要求——领悟到这个事实,曹

京不禁有些沮丧。

其实他的学业并不算十分糟糕,从小学开始,不管学校和班级好赖,他的成绩总能奇迹一般地保持在十五到二十名之

间,中流到毫无存在感,如果不是本身调皮捣蛋外加有个当官的爹,老师们基本上不会注意到他。

因为对教科书里写的东西不感兴趣,曹京对读书一直没上过什么心,一切不过是应付了事。随着曹佩琛的官越做越大

,现在曹京觉得起码要靠自己的能力考上大学,父亲在外面才不至于太丢脸。

除此之外,他真不知道自己还有啥想要的——只要父亲在身边,所有的事情自然有人给他打理得妥妥贴贴,曹京从来

不用担心任何事。

在暑假来临的时候,曹佩琛赴A省的调令终于下来,给整个S市的官场带来一场不大不小的震动。

他从正处级一跃成为正厅级干部,虽说暂时是闲职,却也差不多是活生生的连升三级。大家都知道,省长助理这个职

务一般是为了给需要提拔的干部一个过渡或等待安排实职的机会,也就是说,如果曹佩琛在一年或者两年之后回到S

市,即使是平级调动,至少也是省财政厅厅长或S市市长级别的位置,而按照曹佩琛的年纪,还有出众的能力和通达

的人脉,再往上走也只是时间问题。

据说朱国庆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发了心脏病。他常年将曹佩琛当作争夺局长位置的头号竞争对手,谁知道别人根本当他

是只吃腐肉的耗子,自己却成了标准的燕雀不知鸿鹄之志,等到曹佩琛回来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他的仕途也就此到头

了。

因为暑假不用去学校,呆在家里才几天的时间,曹京很明显地感到来拜访的人比以前多了很多,父亲也经常不在家,

整个就是一副即将发生大事的诡异氛围。

等到一切打点清爽之后,曹佩琛才觑了个空告诉儿子,自己过几天就要到离S市很远的地方去工作,少则一年,多则

两三年。

“这个周五的飞机,爸爸先过去瞧瞧。”曹佩琛早已盘算好,这小东西自来粘人,可自己刚过去别说做正事,光是拜

码头交际应酬也得忙死,带着他肯定不方便,不如等局面稳定下来再说,“正好是暑假,你暂时呆在这里,或者找个

地方出去玩一阵子,等那边的事情处理好,爸爸亲自过来接你。”

这有所保留的话听到耳朵里,曹京的心都凉了半截——看样子曹佩琛分明是要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知道几时,再加

上他那口气根本不容置疑,这种当他是个包袱随意安排的态度让曹京非常不爽,最最关键的是,曹佩琛那时明明说过

不走也不离开他的,转眼就变了卦。

靠靠靠,这个死老头子臭流氓,竟敢骗我!到现在才轻描淡写地来通知他,真把他当家里的小猫小狗吗?曹京想起以

前外公把他丢给曹佩琛,也是说过段时间就来接他回去,可见大人都是骗子。

越想越生气,男孩的一张脸煞白,黑眼珠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喷着火,恨不得把他身上烧出个洞来。

曹佩琛拧眉,“怎么了?”这只小喷火龙,又有什么不顺心的。

曹京不屑地扁了扁嘴,硬邦邦地说了一句,“没什么,随便你,我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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