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番外——桔色空间
桔色空间  发于:201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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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毅虽然话未说完有些别扭,却也没多想,随口便答了句:“圆脸细耳婴儿白,就像是个未成熟的半大小子,虽然我只见过几次,却意外的很有印象。”

听到龙毅怪异的用词,陆宁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毅要是那南唐的王知道自己在你眼里就是这副尊容,只怕要气得从龙床上跳起来。

“外面有动静,应该穆子陵有所行动了吧。”

“追出去了几个?来人似乎不少,抢了不少物件去,有八九个铁卫应该已经被引开了。”

“这么一来,凌云应该很快就要进来了,虽然房内和暖和,但毕竟时间紧迫,我只余下了四只蛊虫,毅你不要离开我身侧五尺,等他进来点灯的瞬间我便出手,若是没能将他们尽数迷昏,你再出手。”陆宁语速颇快,显然是担心凌云来的太快,龙毅自然明白陆宁用意,当下便敛了气息,紧紧贴在陆宁身侧,没再多说一个字。

“公子——”凌云贴着窗纸轻轻唤了一声,陆宁自然不会应声,龙毅手掌在胸前拂过,陆宁大惊,没料到凌云话音未落人已经闪入房中,只是凌空一指案几上的烛火便亮了,行动和陆宁之前预料的大不相同,顿时失了暗算的时机,只好仓促的将手边的四只蛊虫扔了出去,凌云不愧为东临十八铁卫之首,身手灵活矫健,临危不乱,脚踩璇玑步,零落之间便将陆宁掷出的蛊虫都避了开去。

一躲开暗器,凌云毫不犹疑使出一式‘游龙引凤’朝陆宁袭来,龙毅正要出手,凌云面上倏然现出惊骇来,惶急的紧贴着地面狼狈的翻滚了几下才堪堪躲过了回旋而来的蛊虫,这幽蓝蛊虽不致命,却最是粘人,故而极难培育,时间紧迫间,虽然陆宁尽全力施展蛊术也只孵化出四只来,自然不是这么好应付的。

陆宁气定神闲的斜靠在龙毅胸膛上,修长的指节上蓝光莹莹,在空气里划出诡异的弧线,蛊虫速度愈发快来,斗室之间凌云用尽全力也只能勉强躲避,龙毅黑眸中杀气一闪屈指弹出一缕真气,正落在凌云小臂上,他身形迟滞间蛊虫已经从玉枕穴飞了进去,悄无声息的隐没在凌云的身体里,让他沉沉睡去。

“不愧是隐园里培养出的死士,当真是天下无双,我刚落在房檐上便被察觉到了,不过几年不见,随云手段倒是越发了得了。”

陆宁神色一凛,把方才的轻松不着痕迹的隐了去,冷清清的回了句:“穆将军说这话可真算是折煞了陆宁,什么手段了得也不过是将军的手下败将罢了,不足挂齿的很。”陆宁语气虽冷清,词句中却不知不觉见带上几分怒气。

穆子陵反而是话锋一转,语气温软下来:“随云,这些年我想你该是恨我的吧。”

闻言陆宁先是一呆,顿了一会才淡淡答了句:“恨和爱一样最是累人,随云虽愚钝,却也不是自讨苦吃不明事理之人,犯不着为了恨你这种人浪费心力。”

“随云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坦诚,别扭的很,既然没恨过又怎会知道恨人很累,想必曾经暗地里恨过我很久吧。”穆子陵这话说得十分蹊跷,好似有人曾经被人记恨是一件十分愉悦的事。

陆宁语气却急转直下的冷下来:“算了吧,穆子陵,事到如今还和我谈什么爱恨情仇,什么来意就直说了吧,纵是我再恨你又如何?时光流转有些事早就回不到从前了。”

“我虽知道隐园的星胸中韬略无数,但实在想不明白东临闭锁小国,哪点比南唐强,就算是要入朝为官,也决计不该选在东临才是,所以你到底什么来意,这话我就只好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了。”

陆宁眉眼一斜,冷笑从唇边溢出:“若说我恨你恨得累了,专程来杀了你,你信么?”

“随云啊,随云古人常言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虽无夫妻之名,却早有了夫妻之实,食而同桌,寝而同榻。你又何必拿这么幼稚的谎言来激我,以你的心机手段,若真要杀我,又怎会容我察觉,恐怕早已经人头落地了,又如何能有机会再见你一面?”

陆宁脸上青白变换不定,眼中却几乎要喷出火了,穆子陵那句“食而同桌,寝而同榻。”落到陆宁耳中无异于羞辱,不过是纯粹被动的欢好,哪里容得下半分情谊?陆宁气的全身颤抖不已,龙毅眼中杀气如炽焰,无边的肃杀瞬息间便笼罩了整个房间好像之前的温暖安宁都只是幻觉一般。

以龙毅为圆心散发出的冰冷杀意扫过陆宁素白的侧脸,意外的让他清醒过来,陆宁暗自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随手扯了扯龙毅的头发,才软绵绵的回了句:“穆将军说哪里话,随云早已是破布一块,谁人用不得,难道还真当自己是什么王孙贵匮不成?要见我,穆将军只要一纸书信便可,虽然宁自小便喜欢死士,不过不巧很可惜的是你之前派去的都不大合我味口呢。”

陆宁说完还特做作的又往龙毅怀里缩了缩,视线也绕到龙毅脸上,面上春色纷纷扬扬一如隐园里那一树从未褪色的红杏。

穆风神色暗淡的垂了眉眼,半晌没再说话,直到驿馆外传来稀稀落落的打斗声,他才黯然的开口:“随云,你恨我也罢,可实在没必要为这种事作践自己,你知道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你。”

“穆子陵你少在这里给我演什么苦情的戏码,你喜欢我与我和干?况且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家破人亡一无所有么?你知道隐园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么?如果真是这样,那你所谓的爱和喜欢我还真是消受不起。你走吧,多说无益,明日我便要面君,说是北齐要借越伐唐,至于用意相信不用我说你也明白的很,君王无道,汝可取而代之,你当真以为我没看到你书房里南唐先皇的诏书么?

穆子陵,就算你不想要这个天下我亦要拱手把半壁江山交于你手,师尊曾教诲我,要让一个人痛苦无非有两种手段,一种是求而不得,另一种便是避之不及,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处置这纷乱不断的半壁江山,至于爱恨,那不过是不重要的附属物而已,随云从没放在心上。”

穆子陵一直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满脸萧索的看了看屋外孤寂的下弦月,衣袍一展挺拔的身形隐没茫茫夜色里,悄无声息一如当年。

55.旧识(三)

穆子陵一走,暗沉沉的夜瞬息间就安静下来,金石交鸣之声很快零落在空气里。驿馆狭小的内室里只余下凌云才点燃不久的烛火影影绰绰的晃动着,陆宁虽然还是半眯着眉眼,可先前面上的轻松惬意却是一丁点也没剩下了。

龙毅木雕一般呆呆站在陆宁身后,那姿势似乎从入夜起就未曾动过分毫,房间中流转着疏离的气氛,安静的连吐气声都清晰可闻。

“随云,其实我不在乎的,不论过去如何,你在我眼里都分毫未变,还是一如既往的纯净惑人。我自打记事起便不停的杀人,双手的鲜血早就将我淹没了去,随云不是也待我如常么,像我这样的死士,就是走在街市上那周身的血腥气也是藏也藏不住的。”

龙毅一直话少,零零碎碎说了这么多,陆宁却一个字也没应他,渐渐的心里也有些发怵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小,最终还是带着稀薄的回音被夜风打散了。龙毅无法,索性俯下身子整个人都压在陆宁身上,唇舌强劲有力的敲打着陆宁口齿,激烈的欢愉虽不能从根本上抹去早被印在心上的伤痕,却如同醉酒一样,好歹能让人暂时抛开心情琐事疯狂一下。

龙毅从来就不是心思伶俐的人,他待陆宁的好一如既往的直白不知掩饰,此番温存不是求欢,更多的却了带了安慰的意思在纠缠不断的唇舌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辞和情话,两人心意却意外的坦诚,陆宁眉目低垂,细软的碎发陷进龙毅脖颈里:“毅,若是有一天连你也背叛我,该当如何?”

龙毅闻言便笑了,龙毅很少笑,也许此时他面上的神色不过是软了几分,收去了一直覆在面上的肃杀,还算不得是在笑,落在陆宁眼里也格外珍贵,不知怎么的,心里那几分别扭也就散了,嘴角微微上扬,眉目中带着几分期待,干脆把自己整个人都挂在龙毅身上。

龙毅姿势未变分毫,单手便稳稳把陆宁揽在怀里温言细语:“原先便是我想错了,误以为随云是因为穆将军的来访想起旧事才心情低落,没曾想我倒真是嘴笨,这节骨眼上还提什么杀人的事,随云定是为了那些被肃清的天机阁的旧部伤怀吧,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和惜雨一起背叛了隐园,却终究还是与你存着多年情谊的。”

“毅,师尊所言不错,世上之事唯感情最为磨人,我心里明明知道,只有这样的决定才是最好的,可事到临头却还是会不甘心,也许我被穆子陵抓去的这几年他们真的遇到了什么难处也说不定,不然以惜雨孤僻的性子又怎会去东临做官?”

“随云,你若这么想便是大错特错了,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下责任的,就像是生死厮杀,你能找借口说自己疏于练功才最终败在敌人之手么?恐怕结局就只有一个死字了吧。天机阁的工匠们既然早先受了隐园恩惠,便要承担后果的,不论他们有没有苦衷,随云也是万万不能姑息的。”

“毅,若是日后我也犯了错便要如何?你也要罚我么?”

“随云这话就错了,即便在你眼里是错的,到了我这里也统统都是对的,那还谈什么处罚呢?即便是错了,要带我下那九幽地狱,我也会欣然陪着你一起的。”

龙毅话音未落,陆宁嘴巴便张到极大,眼底透出讶异来,半响才痴痴回了句:“毅,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学了这些油腔滑调的情话来?这实在是太不像你了吧。”

仿佛是一个什么拙劣的谎言被戳破了一般,龙毅极其不好意思的拿布满茧子的手胡乱在自己头上揉搓着:“随云,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话是当日孟九对吉生说的时候被我听墙角偷了来的,反正也是我的真心话,正好记着,就顺口说了。”

陆宁眼底绽放出光彩来,好似冷夜里的繁星一般,从卓尔不群中透出无限的欢喜来,把削瘦的肩胛压在龙毅精实的胸膛里细细应了句:“即便是借来的,我亦满足了,你我相识相知一直到互诉心意,你何事何地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就是当日在百花谷外的杂木林中,我生死命悬一线,你我临危重逢,你也不过是给了一个没有温度的亲吻罢了,不过数月你便能温柔至此的说出此番蜜语甜言来,叫我如何不欢喜?”

“我一直以为随云最不缺的就是甜言蜜语了,想想你读了多少古籍禁书,什么露骨的话没有见识过,居然还会在意这些字句上的小事么?”

“毅,这你就错了,言语原本就是很奇妙的东西,同样的话要看是什么人说,若是你方才那番话是从穆子陵嘴里冒出来,你猜猜我又会是什么表情?”

“这些复杂的事我才懒得想呢,今晚夜色正好,不如我们去欢好一番如何?”

龙毅话音未落,陆宁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话也只有你这个呆子敢说,古人所谓的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说得便是今天这样的晚上,原来是要如此夜色在你眼里才能算好啊,倒还真没误了你这死士的出生。”

龙毅细细留心陆宁面上神色哪里有半分怒气,这字字句句分明都是带着化不开的笑意,也愈发大胆起来,憋着嗓子回了句:“我的好随云,你就从了行天吧。”

陆宁面上一阵古怪,却当真没再推拒,细白的手指一扬,直直指了指内室里唯一的一张不大不小的床,龙毅一喜,当即搂着陆宁往床边行了去。

正当龙毅兴致勃勃走了几步,眉头却死死皱了起来,不悦的扫了傻傻躺在地上的凌云一眼,伏在陆宁耳边说了句:“他醒的还真不是时候呢。”

陆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看这时机倒是正好。”龙毅虽不明白陆宁的意思,却清楚的知道,这欢好之事,至少今晚怕是没戏了,即便有些失望还是宠溺的拾起陆宁耳际的一缕细发,心平气和的道了句:“有什么话还是一并都说了吧,怕是过了今晚这儿便再也没有凌云这号人了吧。”

凌云刚一醒来便听到龙毅阴恻恻的这么一句话,难免心里一阵发虚,不过他知道自己瞒不过龙毅,还是利落的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了起来。

陆宁不紧不慢的开口问了句:“凌护卫自认为武功比起我家龙毅来如何?”

凌云闻言一惊,面上竟现出几分惨淡来:“凌云自认武功不济,定然是比不上陆公子身后的人,还望你能高抬贵手放了外面的其他兄弟一把。”

凌云此言一出陆宁反倒有些意外,呆呆反问了句:“我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既然公子身边又如此人物,就算留着凌云在身边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的吧。”

“我说这番话不过是想点穿一下你而已,你心地原本不坏,只是执着的被困在一个义字里,我既然能应了惜雨的意思来南唐,便没打算再回去,既如此,你们又还有什么必要回去呢?先不说龙毅,就是军神穆风帐下的军士们你们又如何能敌得过?何不趁此机会浪迹江湖,以你们十八铁卫的身手,若是能在江湖上做几件行侠仗义的大事,日后也不失为一桩美谈,随云言尽于此,至于何去何从,我便不再多问了,只是要告诫你,明日一早,宁不想再看见你们,否则的话,我便什么也保证不了了。”

“谢公子不杀之恩,凌云不是不识实务之人,今夜自会带兄弟们离开,希望他日若有机会再见能和公子做个朋友。”

陆宁好脾气的笑了笑:半真半假的回了句:“朋友嘛,谁都不嫌多的,我们一直都是朋友不是么?”

56.颂威 (一)

将近百年间,东临一直未曾有过战事,在这个乱世倒也算是个难得的桃园,这松江城的闲适安逸却又当得上整个东临国之最。

在东临不临海,那便意味着安心,没有捕鱼捞贝的纷争,黎民百姓们也就越发的安贫乐道失了那份争斗的心思。故而,在整个松江城生意最红火的当数酒楼和赌坊这两个地方,不巧的是,松江城最好的酒楼和赌坊正好就在一条街上,而且还比邻而建,互相影射之间,生意和名气也愈发大了。

银钩赌坊的老板极其神秘,虽腰缠万贯,但放眼整个松江城,见过他的人也不超过十个,据说就连松江城的刺史见了他也是毕恭毕敬的。可今日在松江楼的雅间里,两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却能得了赌坊老板的亲自招待,酒楼里的众人好奇的同时难免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莫小七百无聊赖的靠在窗边,一脸不悦的把桌上瓷盘里精致的面食都胡乱的丢到莫小五的脸上,当然小五只是陪着笑脸,半点躲避的意思也没,黝黑的大脸被砸得通红,莫小七到底也是内功精深之人,虽不过是随手乱扔,那力道又岂是一般人可比?

足足砸了半刻时间,直到盘子里的面点都被丢的见底了,莫小七才抽空嘟囔了一句:“小五,你说我有这么可怕么?难道我脸上写了我是杀手四个大字么?为什么这整个酒楼里从店小二到掌柜见了我们都一副战战兢兢不争气的样子,实在是浪费了我这张娃娃脸,真是窝火。”

莫小五还没来得及回话,莫小七又高声的呼喝了一句:“小二,再给我来十笼白玉馒头!”

莫小五无奈的叹了口气:“小七,也该闹得差不多了吧,不过是短短两个时辰,你便开口要了三十笼白玉馒头,再加上现在叫的,就是足足四十笼,四百个馒头了,难道你是要把这松江楼的大厨活活累死么?”

莫小五话音未落,莫小七整个人便软绵绵的蛇一般从桌子对面滑了过来,小眼睛的娃娃脸直直撞在莫小五厚实的鼻梁上:“小五,莫非你和那大厨是旧识不成?不然为何要无缘无故关心他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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