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如今一天起码生十次气,早已让明皓免疫,哪里信他的?
只无奈的笑:“你还会不知道?必然是想看我忙的人仰马翻的样子,这次的事情说大不大,只是太突然。”
唐风笑,过去坐在他椅子的扶手上:“这次攻击不至于前面没有埋伏,你怎么没发现呢?”
明皓说不出话来。
真真是红颜祸国,这段时间明皓只围着个唐风转,事情都丢给下面的人,哪里能像平日那般事事亲力亲为,股市轻微异动自然就被忽略了过去,若是放在往日,明皓自然早已关注,立即弹压,不说事情能否成功,就算成功了也必然不会造成这么大恐慌。
唐风见他不语,只皱着眉头,心里难免怜惜,轻轻伸手抚平他眉间,低声笑道:“又不是才坐上这个位子,哪里就束手无策了?依我说,不如趁现在价低,拿出资金大量收购,小小赚一笔,别人端的椅子你来坐,让他哭去吧。”
明皓又皱起眉头:“我知道这是最好的,可是这么突然,我手里没那么多资金等着他呢。”
又叹口气:“下午开盘的时候若是继续下跌,我实在难对董事会解释。”
这是典型的玩忽职守,明皓觉得错都在自己,凭他往日的业绩,董事会想必不会发难,只是自己觉得有愧而已。
唐风揉揉他头发,笑道:“傻孩子,哪里就至于这样了,你现在筹了多少了?”
明皓闷闷的说:“只有5000万,还不够损失的那部分,季季和卫颐说下午开市会提价收购700万股,这样损失会降低三成,只是又欠了他们人情。”
唐风心里把方季季骂了几句,面上只笑道:“什么人情,你对他们的才是大人情呢,上次安迈泽的事情若不是你倾力相助,那两个家伙还不知在哪里哭呢,这次是给他们机会又还人情又赚钱,你不觉得吃亏么?”
明皓忍不住笑起来。
唐风又说:“我手里也有一笔闲置资金,先给你用好不好?”
明皓摇头:“这样说不过去,你要怎么对你的董事会交代?”
唐风一撇嘴,从扶手上滑下去,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撒娇:“你怕什么,我都不担心呢。”一边在他身上乱动:“再说了,我人都是你的,一点闲钱算什么──你还可以给我报酬阿。”
明皓哭笑不得,真是迷惑,以前种种传说一直觉得唐风精明厉害,无与伦比,后来相识之后更觉得他举动率性而为,且手段又高,似乎能把世人都算计了,可如今,又会撒娇又会缠人又会耍赖,哪里有一点成熟的样子?那些栽在他手里的人此刻若是看到,一定吐血。
这个样子,明皓哪里还能有异议,自然是唐风说了算:“好吧,这笔钱分开算,它收购的那部分的增值还是会还给你。”
唐风笑骂:“死脑筋,和我都算这么清楚。”
心里还忍不住恨恨的骂:要是汇通银行你也这么算?
一边就要明皓连接瑞士银行,告诉他帐号密码。
资金一到位,便看明皓忙个不停,唐风又不高兴,觉得自己受了冷落,想方设法骚扰他,明皓哭笑不得,只能求饶:“唐风,你也让我先做事情好不好,要是下午还解决不了,岂不始负你一片好心?”
唐风理直气壮:“不好,我现在觉得无聊。”
明皓简直无话可说。
唐风笑:“好好好,工作第一,我乖乖在那边等你,不过有个条件。”
明皓看唐风狡猾的狐狸样子,不由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唐风伏在他耳边轻轻笑:“事情解决了你可得任我摆布。”
说话间见明皓耳朵立时红了,不由心情大好,一口咬下去,果然美味!又含着明皓圆润小巧的耳垂挑逗的舔弄,直到明皓低声笑着求饶了,方才得意的放开,自己到总裁办公室附带的休息室煮咖啡去了。
下午开市的时候,明皓已经发觉情况有点奇怪,明明上午还是在处心积虑打压申氏股票,下午却有不明身份的庄家在拉盘,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有庄家借申氏股票赚钱?
明皓对着电脑仔细的计算,也就只有这样一个解释,借申氏的盘面引起抛售来赚钱。
真是如意算盘阿!
明皓心里火起,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家伙,要赚钱拿小盘面股票开刀,真正是目中无人。平日股市庄家都是通过操纵大盘,这一次倒好。
竟让申氏白白损失。
心里想着,一边不敢怠慢,继续拉价收购,终于在下午收盘前拉到微跌价位。
唐风却是在休息室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出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刚好听到明皓在下指示:“你的其他工作暂停,一定要把此事调查清楚,写份报告给我。”
唐风亿门上笑道:“申总裁要发威了?”
明皓笑:“让人莫名其妙摆了一道,总得弄个清楚嘛,不然那些人岂不是都骑到头上来?”
唐风笑着过去,心里倒不急,手脚做的干净,想必查不到他身上来。
何况就算查到了,大不了撒个娇,明皓也不会怎么样的吧。
最喜欢他纵容自己的样子了,带着笑,几分无奈几分纵容的笑,总是说:“好好好,你说什么就什么,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那个时候他的眼睛弯弯的,全是笑意,其实心里也是喜欢的吧?
喜欢看到自己撒娇自己耍赖,喜欢看到自己就那么一副理所当然吃定他的样子,喜欢看到自己得逞后得意的样子。
就好像自己虽然做什么也容易偏偏不肯自己做,一定要赖着他一样,看他无奈的笑,无奈的答应,看他纵容宠溺的样子,看他为了自己什么都肯做,心里竟是说不出的喜悦满足。
就恨不得与他如此耳鬓厮磨直到永远。
再不要分开……
真是越来越爱撒娇了呢。
唐风笑着叹息,却只管在明皓怀里厮磨着,与他胡扯半天,最后又想把他拉出去玩。
明皓说什么也不肯:“不行,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必须要召开董事会,风,你也是行家,一定知道这事情很重要对不对?”
唐风有些不悦。
明皓柔声安抚:“你等等我,我尽量早点结束,晚上我做你喜欢吃的菜好不好?”
真像哄孩子一般,唐风觉得有些好笑,那些肉麻的话难道也有道理──在爱人面前永远像个孩子般?真是有点肉麻呢,不过这个时候想起来倒有几分道理。
不过倒是知道这事情的轻重的,也就不肯再任性,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只嘴里还埋怨:“还胜作比我重要,可怜我对你这么费尽心机……”
最后一个字凝在嘴边,连笑容也凝固了,眼里跳动的不再是快乐的光芒,而是疑惑和不确定。
我……做了什么?
费尽心机?
唐风只觉一阵茫然,只悄悄坐在一边作不得声。
明皓并未发现他的异常,又急着去开会,便过来轻轻在他头发上落下一吻,笑道:“你爱做什么便做什么吧,我尽快回来。”
也来不及管他了,赶着出去。
唐风几乎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是心里模模糊糊的知道他亲了亲他,然后说了两句话便出去了,只剩他一个人坐在这里,心里竟是说不出的恐惧和茫然。
费尽心机?
仅仅为了明皓一个并未真正确定关系的未婚妻,他便费尽心机?
只是一段听闻,他就被吓成这样?就仿佛要被人抛弃一般,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力气挽回,竟然做的这么难看?
当年……当年云天当着他的面说要结婚,他只不过淡淡‘哦’了一声而已,今日怎么竟然不加思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还是唐风吗?还是那个冷静自持,淡定自若的唐风吗?还是那个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唐风吗?到底是什么竟然让他能这么毫不掩饰的怒火中烧,这么不顾一切的做出这些举动?
太可怕了,唐风完完全全被自己吓到了,才在这里两个月,怎么就变得完全不像自己了?
唐风只觉得脑中一片恐惧不安,模模糊糊的有个念头,是申明皓让他变成这样的!念头一出,他也无法细想,只知道自己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不想呆在这个让自己改变的地方。
立即抓起电话接通航空公司,订了一张最快的法国机票,便出门直奔机场。
脑中一片混乱,只想着离开,却完完全全忘了告诉申明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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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星子黯淡无光,风轻轻的掠过大厅,那里十分空旷安静。
明皓亿沙发上,手支着下颌,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一脸倦色。
只不过一天,已经憔悴的惊人。
什么也不愿意想了,什么也无法想了,下午的惊恐,伤心,痛楚不愿意再想了,就算做好了心里准备,就算早已说服了自己他会离开,却仍旧如同坠入冰窟一样全身发冷,从心底痛出来……
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心如刀绞’。
痛的那么深那么沈那么入骨,以前的种种与之相比都不过只是轻轻的一片纸,这次是深深的绝望。
以为他只是出去了,本想处理完事情就去找他,秘书小姐却很迟疑的来告诉他,唐先生刚才电话订购了一张飞往法国的机票,便匆匆离开了。
明皓心中一沈,忙问有没有留言。迟疑的答案带来的是黑暗般的绝望……
最深沉的绝望……
一切都被击碎了,留下一地痕迹和一颗空白的心。
却没有泪水,只觉得心中苦,偏偏说不出哭不出,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啊,何必流泪?
为那人流的泪伤的心他永远不会知道。
唐风永远不会知道申明皓的痛,他只是喜欢他的温顺体贴,喜欢他容颜俊秀,举止斯文,喜欢他高贵气质,喜欢他一口十分悦耳的剑桥英语……
所以明皓给他他喜欢的一切,永不在他跟前伤心难过,永不让唐风看到明皓情绪低沉,不让他知道他在害怕,在不安,在恐惧未来……
如此深爱,也只换来如此短暂的欢愉。
留下的只是欢爱过后的深渊般的绝望……
原来爱情只是一场深重的灾难而已,两个月的欢爱要用长久的苦楚来换。
只是……偏偏这短暂的欢爱却是如此销魂蚀骨,那爱情的欢愉快感铺天盖地涌来让人喘不过气来,如同御风飞行一般,明知下面是万丈深渊,也心甘情愿奔赴。那种绝顶的快感就算在现在想来也觉得值得的。
是啊,值得的,唐风给他的一切便是受再大的苦楚也是值得的……
明皓睁开眼睛,天边有一丝红边,云层太厚,看不到日出,他凝视那点隐隐的红,并没有觉得任何后悔:直到今天也从来没有后悔过爱上唐风,只是……若命运可以重来,他却是不敢确定自己还有那个勇气伸出手去……
轻轻对自己微笑一下,明皓上楼去洗个澡,换了一套略旧的珍珠灰阿曼尼西服,把自己打理的几乎与往常无异,只是脸色憔悴些,容颜黯淡。
闭上眼睛定定神,只觉得脑中不算很昏沈,今天的股东说明会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才对。
便召来司机出发去公司。
该尽的责任还是该尽,申明皓自己永远排最后。
进会议室之前,申明衣拉他到一边,揶揄般笑道:“男人虽该风流,也要有个限度,明明知道今天有大会,还这么不知节制,看看你的脸色怎么见人?”
明皓苦笑:“哥哥说哪里话,我只是因为昨日失职所以晚上失眠而已,哪里就出来那些话。”
明衣笑:“我以为你正在热恋,难免纵欲过度,原来是惦记着公事,真是难得啊。”
热恋?明皓连苦笑都笑不出来,热烈的失恋?
明衣却未曾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看开会时间到了,不再取笑弟弟,与他一起进入会场。
其实心里是真的在为弟弟高兴,这两个月明皓明显的容光焕发,平日一个人经常独自微笑,十分安静甜蜜,又听过弟弟打电话,那般甜蜜含蓄的对话里也听得到恋爱的幸福心情,那个时候,电话一想,明皓便立即接起来,有点迫不及待的感觉,然后听那边的一句话便已经展开笑颜,渐渐的见他眉眼含笑,话语温柔,语调缠绵,整个人仿佛散发出光华一般的越发漂亮起来。
真是连自己也想笑呢,家里只有他们两兄弟,年纪差的也不大,从小就分外亲密,只是明皓内敛,情绪不肯外露,自己一直以来就十分担心他,怕他受了委屈不肯说出来,现在看来,那女孩子应该非常温柔,必能体贴明皓的情怀,竟令他这内敛的弟弟露出如此幸福的情绪来。
明衣不由的对这未曾蒙面的女孩子有了好感,不管她是什么家世,只要这一点就已经得到他的认同了,终于可以放心了,老是担忧着弟弟的事情,天明已经吃醋很久了。
心里还在一厢情愿的高兴着,却没有看到明皓此刻的黯然。
第九章
会议结束,明皓并没有受到刁难,原本就有极好业绩,此次又是如此迅速的稳定了事态,人人都无话可说,会议开的十分平静。
会议结束后的明皓也十分平静,仿佛什么异样也没有,一直带着冷淡的微笑。看到人都走完了,自己靠在椅子上休息,闭着眼睛想:还是去补一觉吧,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睡得着。
脑中昏昏沉沉,身上一阵阵发冷,心里更是懒懒的什么都没有意思一样。
靠了一会,打定主意去睡一会,正要起身出去,秘书却进来:“总裁,刚才开会的时候申老先生来了电话,请您开完会立即去见他。”
明皓一怔,莫非昨天那件事情父亲要插手么?也来不及细想,只是点点头,秘书小姐立即出去备车。
不过明皓倒不紧张,父亲一向十分宠爱他,想必只是叫他回去问问情况,不会什么事情的。
进了书房,申浩岭在书桌后面微笑的看着他,这个儿子是自己的骄傲呢,不知道比下去多少生意场上朋友、敌人的儿子,实在不能不高兴。
明皓过去坐下来:“父亲找我什么事?是不是为了昨天的事情?”
申浩岭笑道:“原来你知道,也就是这事情,才叫你来问问。”
明皓忙说:“昨日的事情是我失职,早应该发现异样的,却疏忽了,造成这次恐慌和损失,应该由我负起责任来。”
申浩岭一怔,随即大笑:“明皓,你还在替他掩饰啊,我已经知道了。”
这下子轮到明皓摸不着头脑了,十分不解。
申浩岭笑道:“昨日他亲自上门和我谈判,非常厉害的年轻人呢,冷静坚决,手段又狠又准,我都忍不住佩服,真是后生可畏。”
明皓越发说不出话来,怔怔的看着愉快的父亲,脑中模模糊糊有点概念,一时半刻却是抓不住。
申浩岭看他这么呆呆的样子,很有点得意:“傻孩子,你是怕我知道吧?没想到我知道了?”
明皓猛的一震,竟忍不住低低一声轻呼,原来是问这件事情,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可是……可是父亲怎么这么得意的样子,仿佛终于摆了他一道般,那么兴奋,丝毫没有雷霆大怒的样子。
申浩岭见明皓这么震惊的样子,得意洋洋了半日,却见明皓只低着头一声不吭,不由有点无趣,说:“明皓,你没有解释吗?”
明皓苦笑一下,还不错,若早几天还不知道该怎么措词,现在倒容易了。
便抬头说:“父亲,我知道这是错的,我已经和他分手了,请父亲放心。”
只是没想到说出这分手二字时,原以为已经平静的心情仍就是针刺一般痛起来,手悄悄握紧在身后,想要阻止一直蔓延到手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