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蔚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慢慢的伸出手,轻轻的回抱住了身
边的男人。
这个意料之外的拥抱让朝汐的身体募的一僵。感觉到他的僵硬,宋蔚然忽然觉得自己自己太突兀了,有些讪讪的想要
收回手去。却不料他的手刚往回挪了一点点就被一直宽大手掌握住,按在了腰间。
朝汐的头埋在他的颈侧,轻轻的蹭了蹭,带着一种名叫满足的情感。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抱着。
过了许久,朝汐才开口慢慢的说下去。
“我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性向了,当时很惶恐,觉得自己喜欢男生这件事情太恐怖、太难以启齿了,
可是没有一个可以供我倾诉的人。那时候我几乎快要疯了,只能从各种渠道了解关于同性恋的信息。当时我去市图书
馆借这方面的书的时候,图书馆大妈那异样的眼神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要逃离。”
说这些的时候朝汐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说着一个与他毫无关联的陌生人的故事。可是宋蔚然却莫名的觉得心疼,不
由自主的将他抱得更紧一点。
“后来,我渐渐明白,原来这不是一种病。而只是一种不同于主流社会的小众选择而已。于是我渐渐的放下心来,由
最初的恐慌变得对那个未知的领域充满了好奇。再然后就是十五岁的时候,我遇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男人。”
明显的感觉到宋蔚然的身体一紧,朝汐安抚般的用抱着他的手在他的背部拍了拍。
“那是一个大概三十岁的男人。我们是在酒吧相遇的。当天晚上我们做完以后,他就离开了宾馆。他告诉我,在这个
圈子里什么都可以信,唯独不能相信感情。其实不用他告诉我,看到我父母那样不堪的夫妻,我还有什么理由去相信
那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开始纸醉金迷的生活。我和不同的男人上床却从来不付出感情。在见过了圈子里各种的悲欢离
合之后,我更加的不相信所谓的感情,在我看来那无非是一个套上了华丽光圈的巨大骗局。”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在朝汐这里只有性伙伴,没有情人。”
宋蔚然的身体不由得一僵,微微挣了挣,想要离开男人的怀抱,没想到男人非但没有松手,环在他要上的手反而更加
用力。
低头含住他的耳垂,轻声在他耳边说,“小猫儿,听我说完,好不好。”
闻言,宋蔚然暂且停止了挣动,安静了下来。
“曾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堕落的活下去,直到四十岁的时候就让自己安静的离开这个纷乱的世界。”
宋蔚然心中一惊,却没想到男人忽然低下头,在他的额头上印上轻柔的一吻。
“却没想到,我遇见了你。”
“从不管闲事的我那天却像吃错了药一样,不仅当了回’雷锋‘,还将你带了回来。然后就是你顺理成章般的在我家
驻扎了下来。”
“刚开始的时候,对于你的到来我非常的不习惯,总有一种自己的领地被人侵占了的感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
从来没想过要让你离开。”
“后来,我慢慢的习惯了有你的日子,习惯每天回家有温热的饭菜,习惯了每次晚归的那抹暖黄的灯光,习惯了你的
存在,也习惯了你带来的温暖。”
“第一次,我有了家的感觉;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关心是多么幸福的意见事情。忽然觉得,原来回家,是一件这样轻
松美好的事情。”
“后来你走了,突然之间就觉得住了这么久的房间空了下来,没有一点家的温暖。于是,开始更多的呆在办公室或者
酒吧,只是为了避免——”
“对你越来越深的思念。”
此时的宋蔚然被他的话惊呆了,完全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他,于是只好像只呆鹅一样直直的看着他。
朝汐笑着亲了亲他的发顶,低沉的男音继续响起,“后来,在电话里,你说你喜欢我。当时我真的有点儿吃惊,但是
更多的应该是惊喜吧。可是,你还那么小,才刚刚踏进这个充满诱惑的圈子,还没有遇到其他和你年纪一样的男生,
到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喜欢我,只是一时的年少轻狂呢?所以,我退却了。”
“可我却抑制不住自己去想你。”
“再后来,你出事了。接到电话的时候我都快急疯啦,在看到你那么哀恸的样子的时候,很心疼。那个时候,我终于
知道,我早已无法对你放手了。”
“蔚然,我爱上你了。”
朝汐忽略那个让他们之间陷入僵局的电话,故意跳过了那个“再见”。他不想让他知道,那个时候,他拼命的工作,
成天泡在酒吧,疯狂的和人做爱,只是为了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在意那心中突然出现的空落感。
朝汐伸出手轻轻的捏着宋蔚然额下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且诚挚的说,“小猫儿,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人,也不知道
爱应该怎样去表达。所以,你教我好不好?”
宋蔚然凝视着男人的眼睛,良久以后,垂下眸子,轻轻的说了声,“好。”
“所以,你不会走了,是吗?”
“嗯。”
“在这方面或许我会迟钝,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可不可以请你耐心一点,不要因此而放弃我。”
从来没有见过男人如此卑微的样子,一想到是因为自己,那个一直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男人才说出这样的话,宋蔚然顿
时心疼的不得了,紧紧的抱着他,哽噎着回答,“好。”
小孩儿的应允还没有完全消散在空气中就忽然被人擒住了温热的双唇,轻柔的吻着。
不似昨天的如猛兽吃人般的粗暴,而是轻柔的,带着怜惜与爱意的,温柔的亲吻。
一吻之后,朝汐一直放在小孩儿腰上的手,微微往下滑了滑,在尾椎处轻柔的按压起来,贴着他被吻得稍稍有点红肿
的嘴唇,轻声问,“还疼吗?”
突然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宋蔚然又想起了昨夜的疯狂,顿时羞红了脸,往他的怀里钻了钻了,不说话。
朝汐笑了笑,手越往下了一些,摸着某处昨天被过度使用的地方,问,“这里呢?”
宋蔚然的脸红得快要着火了,尤其是那只不规矩的手还伸了进去,让他越加的羞愤。没想到男人却一直不停的问自己
,还这儿捏捏那儿掐掐的。
被他问得又羞又恼,宋蔚然只好结结巴巴的说,“不……不疼了。”
某人坏心眼的挺了挺腰,宋蔚然直觉得一个滚烫的东西抵在自己的小腹处,“既然不疼了,那不如……”
看到男人噙着笑的眼睛,宋蔚然瞬间明白了男人的意图,顿时恼羞成怒,一脚踹了过去,怒斥,“滚!”
第七十二章
宋蔚然坐在床上,手里翻看着叶明辉的那本《尘埃落定》。他翻得很快,手指几乎是接连不断地捋过每张书页,翻过
去后再去捋下一张书页,被翻过去的书页像是白色的鸽子翅膀一样的纷飞。但是看的时候又看不进去,所以索性翻页
迅速地过去,心神倒是全放在了惊鸿一瞥中看到的字符串——比如,某个句子是哪个人物出口的台词,这种很是无聊
的猜测中去。
宋蔚然已经有些困了,但是一个人在屋子里的时候,又总是有一种烦躁到心慌意乱的不安定感。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
了,可是那个男人却还是没有回来。
他承认,他在怀疑男人现在的行踪。
不得不说,男人曾经的“前科”给他留下了的阴影太重了。现在的他还无法全然的信任他,他们之间依然没有任何的
承诺。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么就是身下的这张床了。
在他们彼此坦白心迹的第二天,朝汐买了这张比原来那张还要大的床的回来,并且把原来的那张床扔了出去。那天晚
上,朝汐抱着他,握着他的手放在胸前,坚定而低沉的在他耳边说,“从今以后,这张床只会有你的气息。”
那时的他真的被他狠狠的感动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那个男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他高兴了几天。
可是,这几天他回来的越来越晚,一般情况下他是六点下班的,回家的时候也就不到七点。但是最近几天,他回家的
时间闲事从晚上八点延长到九点。
而且,日渐疲惫。
而今天更是十一点多了还没回来。
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显示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男人却还是没有回来。宋蔚然的心不禁跌到了谷底,最
后索性不去想了,关掉台灯,缩进被子,把自己的头都蒙了起来。
可是就算这样,宋蔚然还是没有一点儿睡意。相反的,所有的感官意识反而都强了起来。
这段时间宋蔚然渐渐的从前段是时间的焦躁和惶惶不安中恢复过来了,一切好像都回到了之前的样子,却又和之前不
太一样了。
比如,早上起床的时候会得到一个温柔的早安吻;比如,有些时候,那个与厨房气场完全不和的男人会早起为他煮豆
浆或热牛奶;比如,在厨房忙碌的不再是他一个人,虽然帮不上忙,可是那个男人总是会站在门边,或者干脆从后面
抱着他,和他一起准备晚餐;比如,在他洗碗的时候,男人不再像以前一样一副大爷样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而是站
在他旁边帮他把洗干净的碗擦干;比如,晚上他不会再出去,而是把他拥在怀中或看电视,或看电影;或者他也会抱
着他在书房上网,两个人一起幼稚的玩着连连看……
男人的衣柜里也渐渐的多了一些比他自己的衣装小了不止一码的休闲装和牛仔裤,有时候那个男人会突然来了兴致给
他买各式各样的帽子围巾来搭配不同的衣服。书房的书柜里,除了一些医学类的专业书籍,悬疑恐怖推理类的杂志小
说,渐渐的多了些诗集和文艺小说。客厅的沙发上,多了几个卡通式样的抱枕。还有茶几上,那对造型可爱的情侣杯
……当时龙研看到那对杯子的时候,还把某个厚脸皮的大赖皮调侃了一番。
所有的这一切都在昭示着,他在这里的痕迹越来越多,他在一点一点与这里融为一体,他在慢慢的成为这里的主人。
宋蔚然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些天来发生的种种,意识逐渐的混沌起来,眼皮也
越来越重,渐渐的进入了浅眠状态。
“咔哒”一声,家里的铁门响了起来,似乎是有感应的一样,浅眠的宋蔚然在门锁打开的那一刹那醒了过来。
眯着眼睛伸手把台灯打开。摩挲着拿过手机,睁开朦胧的睡眼只见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两点四十三分。
这个时间……
宋蔚然仅剩的的那一点点睡意立刻消失不见了。他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此时的他多么害怕,他怕看到的不仅仅是
朝汐一个人。他怕再亲眼看到曾经仅仅是“耳闻”的画面。
手下的床单,被他攥的紧紧的,原本平整的床单,此时被抓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褶皱。
朝汐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宋蔚然半靠在床头上,琥珀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门口,眼底带着深深的恐惧和戒备。双手紧紧的抓着床单,盖在
他身上的被子甚至有些微微的震动。
朝汐笑了笑,朝他走过去,坐在他的床边冰凉的伸出双手环住宋蔚然的肩膀,他的手臂环住得有点儿松,但是环扣在
一起的手却紧紧的握着。
他低下头去吻宋蔚然的额头,唇瓣贴着他的眉心,轻声说,“怎么这么还没睡?不是打电话说了晚上不用等我。”
宋蔚然闭上眼睛,尖尖的虎牙咬住下唇,什么都没说。
朝汐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的有些抖,额头上还有着一层细汗,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没有发烧的迹象,便问“又做恶
梦了吗?”
刚从学校回来的那些日子,宋蔚然几乎天天都会做恶梦,每每睡到半夜的时候朝汐就会听到他忽然而至的尖叫,当朝
汐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就发现他一身冷汗,浑身发抖,嘴里不停的叫着“叶子,叶子。”
看着那样的小孩儿,朝汐心疼的不得了,可是却除了抱着他,不停的轻怕他的背来安慰别无他法。
朝汐没有办法,只好去向熟悉的心理医生请教,对小孩儿进行慢慢的开导。最近一段时间,小孩儿已经没有再做过噩
梦了,可是今天……
宋蔚然垂下眼眸,轻轻的摇了摇头,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正眼看过他。
朝汐觉得今天的小孩儿有点不对劲,松开环着他肩膀的手,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有些紧张的问,“怎么了?
出什么事儿了吗?”
宋蔚然眼睛瞥向别处,咬着下唇不说话。
朝汐不禁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的抗拒与不合作?
无意间撇到床头柜上的那本书,便问,“又想到那个男孩儿了?”
说真的对于叶明辉朝汐还是有些吃味的。
虽然不管是宋蔚然还是在他宿舍的那两个男生都说他们只是朋友,可是很明显,那个男孩儿在小孩儿的心里有着很重
要的地位。那个男孩儿过世的时候,小猫儿为了他几近失控的,后来又为他哭的肝肠寸断。就算是回来了以后,也是
每天被噩梦所折磨,就算是现在他也会习惯性的抱着那本从男孩儿书桌上拿的《尘埃落定》不停的翻开。
他知道,他看的不是里面的故事,他是在回忆与思念着那个男孩儿。
每次一提起那个男孩儿名字,不管之前的小孩儿是处于多么开心状态,必定会露出一抹悲伤的神色,至于他和那个男
孩儿之间的事情,小孩儿从来没对自己说过。
宋蔚然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轻轻推开的手,自己钻进被子,淡淡的说了句,“早点睡吧。”便再次将自己埋进了被子
里。
本来就心里有疙瘩,此时还被这样冷淡的对待,朝汐的顿时觉得非常的不爽。
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可以忍的人,再加上身体的困乏,心中不免更加的烦躁。于是几乎是粗暴的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
语气相当不好的问,“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有什么事儿不能说出来吗?一个人自己憋着有意思吗?看着我为你着急
很好玩吗?!”
宋蔚然躺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上方有些气急败坏的男人,平静的陈述了,“最近你回来的很晚。”
原本有些怒气的男人被他这一句话问得怔住了,本来危险的眯着的眼睛此时睁得大大的,不可思议的看着宋蔚然。
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宋蔚然撇开了头,不再说话。
“小猫儿,你这是在担心吗?”
宋蔚然不看他,咬着嘴唇不说话。
朝汐看着某只别扭的小猫儿,笑嘻嘻的把他裹在被子里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朝汐在他的眉心轻轻一啄,轻叹了一声,“我在办公室。”
听到他有些疲惫的声音,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而不是酒吧里混乱的香水和烟草味。
宋蔚然不禁有些自责起来。
他怎么忘记他的职业。他只看到他平时的吊儿郎当的悠闲,却忘记了他的职业原本完全是没有时间规律可循的。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