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尴尬的笑笑，“王奶奶，没您说的那么好。S大而已。”

“S大，那可是好学校啊，你这孩子就是谦虚，走上奶奶家，奶奶给你做好吃的。”说着就爱怜的拉着宋蔚然往楼上走。

宋蔚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扬了扬手里的信封，歉意的说“奶奶，我还没回家呢。”

“哎呀，看我这个老糊涂，”苍老的手拍了拍裤腿，“这种事情当然要先回家报喜不是。”轻轻的抚摸着宋蔚然的手，“好孩子，改天再来奶奶家。”

“恩。”点点头，宋蔚然将王奶奶送到她家，和满脸笑容的王奶奶再见，转身下楼，站在了自己家门口。

静静的站了一会儿，举起手臂，“咚咚咚”，敲响了那扇熟悉的门。

“来了。”门内响起的是那久违的声音，宋蔚然还听到了“哒哒哒”基拉着拖鞋走路的声音。

“咔哒”，门开了。门里的女人看到蔚然的那张脸，怔住。原本带着笑意的眸子，慢慢的敛住，注视了门口的宋蔚然一会儿，小心翼翼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后才微微的侧开身子，“先进来吧。”

宋蔚然侧着身子进了屋子，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目光闪烁不定，身材娇小的中年妇女，轻轻的呼唤，“妈妈。”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有些慌乱的看着宋蔚然下颌部分，犹豫的开口“你……你回来干什么？让人看见，多不好。”

呵，三个多月未见，第一句话居然是这。苦涩的抿了抿唇角，缓缓的开口，“妈妈，你们……还好么？”

女人抬了抬眼皮，看了宋蔚然一眼，随即快速的垂下眸子，“恩，我们挺好的。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走吧，让人看见了，不……不太好。”

“妈……”狠狠的咬住唇角，手里捏着的信封一点一点的变褶皱，肩膀微微的颤抖。

此时的宋蔚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原来一直以来只有他在思念，只有他在怀恋，那些曾经的曾经。

听到那声被压抑在喉头的呼唤，本能的往后退了退，有些慌乱的用眼角瞥了瞥宋蔚然，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们已经……没……没有关系了。你……站远一点，病……会……会传染。”

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那是自己的母亲么？那个曾经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妈妈？宋蔚然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把自己当做瘟疫一样躲开。

宋蔚然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却陌生的女人，一股悲凉的情绪开始蔓延，轻轻地一声响，那是心碎裂的声音。

良久的沉默。

“妈妈，你……就那么害怕么？”宋蔚然说的很慢很慢，微微颤抖的声音里可以知道，他在压抑自己，可是眼角却还是红了。

女人猛的抬起头，“你说什么呢，那个病有多可怕你难道不知道么？”

眼睛里是满满的嫌恶和愤恨。

宋蔚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静静的看着女人的眼睛。

“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走吧，不要再来了。”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不似刚才的吞吐，可见这在她脑子里储存了很久了。

指甲狠狠的扎进手掌，信封的棱角划破了手心，先前心里还有一丝憧憬的自己在此刻显得是那么的可笑。

原来，自己在他们的眼中早已成了病菌，还是致命的。

扯了扯嘴角，毫无预兆的就笑了起来。不知道是笑自己的天真还是笑女人的胆小。不是那种温润的笑声，也不是那坏坏的顽皮的笑颜，那有些刺耳的嘲讽的笑声，还有那双微红的眸子，使得此刻的宋蔚然看起来是那么的诡异。

女人似乎被吓坏了，开始微微的颤抖。

眯起眼睛，最后看了女人一眼，转身开门。

在踏出门的前一刻，背对女人，宋蔚然举起胳膊给女人看了看带着血迹的信封，“我考上了S大。”侧过脸，眯眼，“对不起，给您丢人了。”

挺直了脊背走出去，留下女人一个人睁大了眼睛看着关上的门，还有那句零落在空中的四个字——

妈妈，再见。

几乎就在走出院子的一瞬间，笔挺的脊背垮了下来。茫然的看着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潮涌动的马路，宋蔚然突然像个迷失了孩子，不知道何去何从。

他应该走向何处？哪里，才是他的路……

朝汐回到家，屋里一片漆黑。奇怪的打开灯，没有小孩儿的身影。

“小孩儿？”

没人应。

“小猫儿？”

没人答。

最后叫出了小孩儿一直强烈要求的称呼，“宋蔚然？”

还是没人理。

倒了杯冰水的朝汐边喝边嘀咕，“死小孩儿，居然不理我。”走到厨房一看，一粒米都没有，“居然玩儿罢工？！！！！”

“咔哒”，在朝汐磨牙的声中，小孩儿走了进来。朝汐离开厨房，边走边念，“小孩儿，你没做……”最后那个“饭”字梗在喉咙里出不来了，因为，此时的小孩儿看起来，是那么的——悲伤。

停下脚步，看着他。

垂在头走向沙发，躺在沙发上，用一边的毯子保自己从头到脚的蒙住，至始至终，没有抬一下眼皮。

一个皱巴巴的信封滑落在地，上面带着星星血迹。

走过去，轻轻的捡起来，打开一看瞬间明了。

小野猫估计是回家了吧。看着小孩儿鸵鸟一样的将自己藏起来，朝汐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认清现实啊……

宋蔚然将自己藏在毯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活着说他什么都没想。只是安静的躺在那里，睁大了眼睛看着偷过毯子射进来的微弱的灯光。轻轻的抬起手，朝眼前那抹光亮抓了抓，却什么都没有。

自嘲的挑起嘴角，果然连这一点点的光亮都抓不住了么？

“哗～”的一下，头上的毯子被整个的掀开，太过明亮的灯光刺得他一时真不开眼睛。

等到适应了以后，就看见茶几上放着一杯咖啡。浓郁的香气溢满了房间。

那个妖孽的男人坐一边，略带笑意的看着他。

细长的眼睛眨了眨——喝了它。

无力的白了妖孽一眼，闭上眼睛，胳膊搭在眼皮上。

胳膊被拿掉，妖孽的脸再次映入眼帘。

不耐烦的拍掉抓着自己的手。语气非常不好的说，“走开。”

朝汐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危险的看着他。

宋蔚然看着那双眼睛，忽然觉得有些抱歉，侧开脸，看着别处，“对不起，我……心情不好。”

听着小孩儿细微的道歉声，朝汐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伸出手一只手递给他。

小孩儿看了看在自己面前的那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犹豫了一下，递上自己的手，顺着朝汐拉自己的力量，坐了起来。

朝汐看看小孩儿又看看茶几上的咖啡。宋蔚然无语，这人，煮了杯咖啡而已至于这么得瑟么？！

看来不喝掉这它，法西斯是不会放过自己了。端起被子一口气喝下去，然后——

噗的一口吐了出去。

虽然已经不抱希望，不苛求它有多好喝，可是这个居然是——涩的！！！！！！

法西斯在里面加的不是糖，他居然在咖啡里加盐！！！！！

看着小孩儿狼狈的样子，朝汐非常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彻底的惹翻了宋蔚然。

“欺负我很好玩么？！羞辱我很有意思么？！嘲笑我会让你的到快乐么？！”宋蔚然“腾的”站起来，对着朝汐大声吼道，“是啊！多好笑啊！我自己的父母怕我有艾滋传染他们，把我当瘟疫，可笑吧！好玩吧！笑吧笑吧，使劲儿的笑！还有么？还需要我再喝几杯么？我保证一滴不剩的喝下去，可以了吧。玩够了么？”

朝汐看着浑身颤抖的小孩儿笑意，唇角的笑意渐渐的隐去，他看着浑身炸毛儿的小猫儿什么都没说，没有反驳，没有斥责，只是站起来，轻轻地将小孩儿揽进了怀中。

宋蔚然用力将他推开，“不要碰我！来啊，继续啊，看我狼狈的样子不是很有趣么？”

再次将小孩儿拉进怀里，抱紧，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最开始宋蔚然还使劲的挣扎，后来就渐渐的安静下来，靠在朝汐的胸前。

小孩儿很安静，除了微微抖动的肩膀，和胸前越来越明显的湿意，没发出任何声音。

朝汐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轻轻的抱着他。

久久的久久，直到小孩儿抖动的肩膀渐渐的停了下来，磁性的略带性感的声音慢慢的响起……

“后悔了么？”

宋蔚然知道，朝汐是在问他是否后悔出柜。这是第二次朝汐问自己这个问题。

没有回答。

“既然已经选择，就没有后退的可能。”朝汐稍稍退开一点，看着小孩儿的眼睛，“摸摸这里，问问它。”握着小孩儿的手敷在小孩儿的胸口。“当初要坚持自己的那颗心，和它是同一颗么？”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在一直好看的手掌下，压在自己的胸前。

沉默了很久，暗哑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她是……是妈妈呀。”

“有时候，奶牛不承认酸奶还是自己的孩子，只是因为觉得它们被细菌污染了。”朝汐看着他，“可是，还是有很多人喜欢酸奶，不是么？”

宋蔚然看着朝汐很久很久，轻轻的笑了起来……

＊＊＊＊＊＊

妖孽：我去睡觉了。

小孩儿：滚吧。

妖孽【挑眉】小猫儿，你过河拆桥？！！！

小孩儿：【瞪】哼！【眼角瞥了瞥地上的咖啡渍】

妖孽：【坏笑】呀，记得清理哦。

小孩儿：【怒视】

妖孽：难道不是你弄的？

小孩儿：【大吼】那是谁害的啊！

妖孽：啧啧啧，说你笨还不信。我要是不刺激你，你能发泄出来？【一脸的痛心委屈】真是好心没好报。

小孩儿：……

妖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脏了。【随意的脱下衣服】帮我洗了吧。

小孩儿：【磨牙】不要得寸进尺。

妖孽：【委屈】可是，要不是你的话，就不会脏了啊。

小孩儿：【脸微红不情愿】放下吧。

妖孽：【欢快的放下衣服】晚安。

小孩儿：【磨牙】恩。

妖孽：【转身坏笑】呀，忘了说了，小猫儿你哭起来真丑。

小孩儿：【磨牙手指收紧再收紧怒吼】去死啊～

第十九章

宋蔚然早上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一些“叮当”的响动，虽然不大，但也足以将他从本就不踏实的睡眠里吵醒。茫然的睁开眼睛，眨巴眨巴，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的从懵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阵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淡淡的苦味中呆着丝丝的甜香。

循着香气起来，走到厨房就看见一个像天平秤一样的东西，一边挂着一个不锈钢的带盖的量杯样的东西，一侧的下方有一个水龙头，下面有个像酒精灯一样的物品，旁边有一个胖胖的透明玻璃杯。银色的架子在阳光下透着淡淡的光，透露着一份高贵和优雅。

那个妖孽的男人穿着睡衣站在一旁，非常有耐心慢慢的倒弄着，那种专注的样子，宋蔚然还是第一次在男人脸上见到。

“这是……咖啡壶？”

“确切的所是比利时咖啡壶。”

“你在煮咖啡？”

挑眉，瞄了一眼小孩儿——你不会看？！

宋蔚然看了看那个神奇的天平称一样的物品，又想起了昨天那杯难以下咽的东西，不由自主的对旁边的男人翻了个白眼——

这么好的东西到你手里真的是暴殄天物！！！！赤裸裸的浪费啊～

切了一声，走出了厨房。

眼角的余光瞄着小孩儿离去的背影，朝汐邪魅的够了够唇角。

等到小孩儿洗漱好了，在到厨房利落的煎好鸡蛋，朝汐也端着两杯咖啡坐在了餐桌边。

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那杯褐色的液体，丝丝香气漫入，可是想起昨天那堪称惨烈的教训，宋蔚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埋头吃鸡蛋。

朝汐端着咖啡微微的抿了一下，看着被小孩儿纠结之后推开的劳动成果，眯起了眼睛，凝视着埋头苦吃的小孩儿。

不能喝呀不能喝，宋蔚然你要记得教训啊！！！！小孩儿在心中默念，努力的忽视那馥郁的香气。

“不敢喝？”尾音高高的扬起。

抬头，瞪！

眼角瞄了一眼小孩儿，抿口咖啡，轻轻的“恩～”

那轻飘飘的一声“恩”真的是百转千回，带着红果果的挑衅。

小孩儿炸毛。

“喝就喝！”端起杯子就往嘴里倒，一饮而尽。

可是他忘了，那咖啡还冒着白烟呢！！！

“腾”的一下蹦起来，满地的跺脚，吐出舌头，用手掌使劲儿的扇，从舌头到喉咙就一个感觉——烫！！！！！！！

看着小孩儿滑稽的样子朝汐特别不厚道的笑翻了。

等到那“火热”的感觉稍微轻些了，小孩儿立刻瞪视一边笑得前仰后合的妖孽。

“哈哈哈……又不是……哈哈……我让……哈……你一口气喝的……哈哈……”

看着那妖孽笑的全身发抖，宋蔚然气的鼻子都冒烟了。重重的坐下，狠狠的戳碟子里的鸡蛋。

还没消气呢，那个不怕死的妖孽又说话了，“好喝吧。”还自恋的不行。

“哼！”

看着小孩儿不屑的态度，朝汐起身，又给他端了一杯来，强忍着笑意，“喂，这次可别再当人生果了。”

“你才猪八戒！不喝！”

挑眉。

转头，不理。

朝汐看着别扭着生气的小孩儿，笑了笑喝掉自己的咖啡，拿了块面包，上班去了。

宋蔚然听见门响的时候，偷偷的瞄了一眼门口，看着眼前放着的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不由自主的了嘴角。

刚刚虽然是一口气闷下去的，可是咖啡下肚后口留余香不散，一股醇厚的香气从胃经肺部呼出再吸入，唇齿间全是带着淡淡苦味的香甜之气。

再次瞄了瞄门口，然后小心的端过杯子，轻轻的抿了一口——恩～好喝。

……

房子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打扫完卫生的宋蔚然躺在沙发上，愣愣的看着天花板。秀气的眉毛皱得紧紧的。

经过昨天那的那次让人心寒的见面，宋蔚然彻底明白他的“父母”是不会为他付学费的了。那么那样高额的学费，他要怎么拿出来呢？借？管谁借呢？借了又要怎么还？贷款？他要怎么贷？说自己是同性恋被家里赶出来，所以要社会救助？！

思来想去的似乎只有一个方法了——自己挣！

在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挣够学费！他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这谈何容易？！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么？

既然做出了决定，宋蔚然就立即从沙发上起来，找到朝汐早上看的报纸，翻到广告页开始选择有没有自己能干的工作。觉得自己可以做的就圈起来，然后拿着要是出门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去了几家企业公司，应聘的都是文职之类的工作，可想而知目前只有高中毕业证的他毫无疑问的被拒。虽然word，exsel，五笔那些东西他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