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年!”碧凌费力的喊着司星的名字。
碧凌飞快披上红色衣袍,正飞跑到门边时,老妈子同时赶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跟他说:“那俩人……鹤谷的人正在追
杀他们……追杀……洛凌宇。”
“什么?!”碧凌一惊,想也没想,推开老妈子就往楼下跑。
老妈子一急,立刻追着他。但她哪能想到,身体羸弱的碧凌,竟能跑得如此之快,飞身进了雨中。
碧凌不顾一切地向前跑,他只想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傅长年!”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风雨里,越来,越绝望。
“长年……”碧凌扶着树干,剧烈地喘息,“长年……”
这时,一只手将他扶住。
一丝温暖流入碧凌身体,他急切地回头。
眼前是司星满是雨水的脸,碧凌想说话,但除了喘气,再没有多余的力气。
“你怎么跑出来了,你连路都不能多走,你……”司星又说道:“有四个人在追杀他们,我刚刚看着他们交手,被我
拦路一劫分开了。我现在去追他们,不知道会不会又被追上了。”
碧凌看着他,猛提一口气费力地说道:“别去了……别去了……”
司星不解地看着他:“这可是两条人命啊,你先回去,安心呆着,我们都会没事的。”
说罢,司星举目朝四周观望,目中带着担忧,但同时又有这难逢敌手的兴奋与喜悦。
司星好武,碧凌很清楚这点。
但此刻,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说:“长年……别……别去了……”
无力地扯着司星的衣角。
司星一把抱起碧凌,双足一点运起轻功。
“我先送你回去。”
“长年……别去……”碧凌在他怀中闭目,生生咽下喉间上溢的鲜血。
待碧凌回到院子内,被老妈子接过手后,他知道,司星又走了。
傅长年,你总是如此,如此……
碧凌强撑着身体,悄悄发了消息。
不到一刻钟,两个身影急急落入院内。
碧凌见他们来了,快速地说道:“傅长月,傅长天,你们快去找长年,拖也要拖回火祆。告诉他别打了,要保所有人
安全,就回火祆去。”
“大哥他怎么了?”傅长天担心地问。
“他惹上鹤谷的人了,人数众多,他绝非敌手。你们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你呢?”
“我没事,若不想他出事,就快去。”碧凌催促道。
傅长月,傅长天告别碧凌,转身投入雨中。
碧凌看他们走远,发出一声安心的轻叹。
他转身看着另一方向的角落处,似乎等待已久地说:“你们终是折回我这了。”
穿着行者衣的四人,从藏身之处现身,正声说道:“我等奉命处死天绝一毒孤一鹤门人洛凌宇,劳烦公子让开。”他
的语气凌厉,丝毫不客气。
“鹤谷处死未完成任务的门人从不过问其师,三师伯的天绝一毒五十年来就这么一个传人,七师叔难道依旧如此义无
反顾执行教义?”
“掌门有令,不得违抗。洛凌宇私自庇护天椽门人洛心雅,已构成叛师大罪,罪无可恕。”
“哈哈。”碧凌轻笑,原来这两兄妹竟非同门。天椽鹤谷两不立,而他们深陷此局。
雨中的碧凌,面无血色。但一身红衣,让他倍显冷艳。
他一展衣袖,说道:“若想杀他们,先得过我这关。”
七师叔脸色微变,冷声道:“你难道也想背叛师门。”
“不想……只是,人,不能随便让你们杀。”
“莫非那剑客是你派去的?”
“不。”
短短一段沉默,七师叔突然大笑:“楚碧凌,你为了练天心葵,连身体都可以不要,如今却要用来对付自己人。二师
兄门生众多,可你们,”他伸出手,指向碧凌,“你,风轻许,风若眠却都败在男人手下。”
楚碧凌回以冷笑:“今天我若死了,绝非为情而死,而是因任务而死。废话少说。”
红衣轻舞,在雨中,宛如一朵绝世美艳的花,盛开。
“大哥!”
傅长天和傅长月找到傅长年时,傅长年已找到洛家兄妹俩。
“你们怎么来了?”
“大哥,碧凌哥说,让我们速回火祆,这样才能保你们周全。”
“的确,若回教中才最安全。”傅长年转向洛凌宇、洛心雅:“你们可有去处?若随我们去火祆教,可愿意?”
洛凌宇说:“我们已无家可归,只要能安身,哪里都无所谓。”
傅长天催促道:“我们快走吧。”
傅长年见他如此,不像长天一贯冷静的作风,不禁问道:“你为何这么急,现在并无凶险。”
“我……因为,碧凌哥看起来很心急……他看起来……”
“追你们的是什么人?”傅长年急问洛凌宇。
“鹤谷门人,至于是谁,我并不知道。”洛凌宇面有愧色。
鹤谷乃天下毒门之首,其弟子多为单传,每人均可谓一本毒门绝技奇书。更他们相斗,绝非武功高低能决定胜负。
“我回去看看他,你们带两位先回去。”
“不行,大哥,要走一起走。”
“你们快走。”
“大哥,先回火祆,其他在说。”傅长天语气坚定。
但此时傅长年哪有心思,他的心突然很沉,很痛。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见到碧凌。
傅长年挣脱他们,飞一般的朝院子的方向奔去。
碧凌吩咐过老妈子,让屋里的人,都不要出来。
但,当老妈子看到傅长年的身影从院前一闪而过时,她也跑进了雨里。
傅长年在不远处的空地站定,就像丢了魂一样。
眼前的碧凌如一张白纸,躺在一朵巨大的、用鲜血绘出的葵花纹样正中。他泼墨般的乌发,也被血染成暗红色,四散
开来。
雨水从天上落下,似乎想洗去这一场血腥。
无奈,血葵依旧,艳丽夺目。
傅长天等人追来,见此场景,心中亦是一凛。
洛凌宇惊道:“天心葵楚碧凌,竟是这个碧凌,竟是这个碧凌……”
傅长年缓缓抬起步子,朝碧凌走去。
洛凌宇和老妈子见此,异口同声地叫道:“别去。”
“葵花之内,均是腐骨嗜血之毒,无人能解。”
傅长年心下冷笑:“难道便看着他在这里淋雨受冻么……”
他跪了下来,拔出腰间的剑,狠狠地插在土里,对天吼道:
“我傅长年此生与鹤谷势不两立!!!”
第七章:青衣若柳
眼前的情景渐渐模糊,也许是雨,也许是泪。
香尽梦醒。
阿星揉了揉眼,一睁眼便看到司冰那冷厉的目光。
“你喝了我的茶。”
“我……”阿星无可辩解,求助般地望向司玥。
只见司玥又坐在琴旁,轻轻抚琴:“是时候都该醒了……”
她的目光柔中带着哀伤,望向司冰。
司冰却是撇开了头,转身离去。
“看,他在那里。”
阿星听此,心中一惊。别以为是谁来找阿星谈天说地,说话之人飞来便是一剑。阿星心中无奈:原以为此波将息,没
想到变本加厉。
阿星鱼贯地往自己近日探好的隐蔽之处闪去。
今天打了不下五十场了,星部究竟有多少人,阿星觉得很难想象。
悄悄藏身到一处,三面是石崖,一面是小林,正中央石盘大的地方,竟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水潭。
幽碧的水潭旁,身着金边黑衣的司夜静默而立。
他那被上天精心雕琢的脸,映着潭水的颜色,更令人觉得神秘莫测。
阿星凝气屏息,他不能走动若是走,定会惊动司夜。
但若是不走……
阿星突然想看看,司夜究竟能呆多久。
在阿星看来是如此,在司夜眼中看来,他早已察觉有人,此时此地,除了阿星,再不能是别人。他倒想看看,阿星能
在树上藏多久。
这一等一站,便是几个时辰。
“咕噜”
突然,司夜听到这类似某种宠物的叫声,不禁嘴角一扬。
“你饿了。”
阿星也不禁自嘲,这么久的坚持,竟被肚子出卖了。
“我带你去吃东西。”司夜回过身,看着阿星藏身的地方,笑眯眯的,眼神让人想到一个词,邪气凛然。
事实上,阿星跟司夜出了司天阁,便没有之前那奇怪的错觉。
司夜总是令人觉得很亲切,特别是对上那对温润如玉的双眸,心中便多了几分心安。
此时正当正午,司夜带着阿星,两人均是一身黑衣,便不免觉得有些热。司夜却也不急,从容地带他到湖边一间驿站
。虽在中原,这客栈,却叫垂柳小驿。仔细找一番柳树,却也只有湖边那一棵。不高不矮,正好能容下一小女孩在树
下乘凉。阿星瞟了眼树下的女孩,薄薄青衣随风微动,像是融在了画里。
司夜和阿星上了二楼,从楼上可以包揽湖边美景,和那棵柳树。
阿星似是倦了,轻伏在桌上。
司夜打开手中的折扇,华美的紫鹃展开,在黑袍的衬托下开得更盛。
他微笑道:“近日,过得可好?”
……阿星脑中闪过这几日四处被追杀的画面。
“好……得很。”阿星从牙缝边挤出这几个字。
“恩……”司夜仿佛看到阿星四周出现了一圈深紫色的杀气,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不打愉悦的生物,心中都有些不
忍捉弄他了。
“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么?”
“为什么?”阿星的声音懒懒的,但心中却急着想知道答案。
司夜看了看楼外的美景,喝了口茶,卖完了关子才说道:“因为你腰后的银丝带。”
“什么银丝带?”阿星往身后摸索。
“手短。”司夜轻笑,伸过手探入阿星腰间,取下银丝带。
“啊……你……”
“一月期限已到,星部之中,你带着它,从今日起,你便是司星。”司夜正色道。
“那原本的司星呢?”
“司星早已在地牢,以防乱性伤人。司冰不让所有人接近,对教主,只是附言拖延,暗中照顾他。但……”司夜的颜
色变得暗淡,“我们心里都清楚,他早已不在了……”
阿星看着他,司夜在阿星脑海里那不可磨灭的月下身影,此刻被这段温情冲淡。他想到司夜,曾在雨中叫着傅长年的
名字,叫他回教中,以保安全。他叫着大哥,正如叫着亲人的名字。
司天阁中能有能人几人?又能有亲人几人?
司夜微微合眸,长长的睫毛蒲扇般垂下。不一会儿,他又抬眸,眼睛变得明亮起来。
“你可知……”
这时,小二的声音传来:“菜来了!”
阿星听此,立即抬起头朝菜的方向看去,双眼发光。
司夜收回口中的话,看着他的模样笑。
“你慢慢吃。”
阿星飞快地横扫千军。
“你吃吗?”他朝司夜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不吃,不客气了。”
司夜本是饶有兴趣地看他吃东西,但久了,他开始怀疑阿星是人还是无底洞。
“你……吃完了么?”
“大概吧。”
“不用急……你继续。”司夜仔细打量了一下某人,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人家雅兴,“我有事找个人,你在这等我。”
说罢,司夜扬长而去。
待司星把能吃的都吃干净后,司夜却迟迟不回来。
耳边偶尔飘来一两句:夜公子这是请人吃饭么?从没见过他请客的时候。
阿星算了莫约一炷香的时间,呆不住了,索性想走。
这时驿站已没多少人用餐,驿站老板闲着也是闲着,亲自招呼他来了。
“公子,可是想结账?”
阿星面对空空如也的餐桌,已经坐了很久,连茶水都不剩。
“结账?”阿星迷惑地看着驿站老板。
老板被他这么一看,心里有点慌:这人该不会没钱吧?
“公子,结账就是要付钱。”
“钱?钱是什么?”阿星皱起眉,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词。
“这……”驿站老板开店这么多年,吃霸王餐的没少遇到,连钱都不知道的这是头一个。
怎么办呢?找人把这个吃霸王餐的拖出去打?不行,这个少年该不是一般人,他是跟夜公子一起来的。
“能等一会儿吗?刚才和我同来的人让我在这等他。”
“夜公子?”
“你认识他?那最好……”阿星不好意思地坐回原位,心中甚是烦躁。
这一等,太阳都耐不住光阴,悄悄隐没山头。阿星便看着那青衣少女在柳下休息,乘凉,然后拉着长长的身影回屋。
不知过了多久,司夜终于出现了。
阿星隔着几丈便嗅出他的味道。只见他急急而来,见阿星依旧坐在原来的位子,舒了一口气。
阿星瞪了他一眼,也不多说。
他身后,另一人,一身白衫,也跟了上来。
司夜介绍道:“这是司风。”
司风一袭白衣,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显眼。他成熟的面容上似是看尽世间万象,略带沧桑,又略带些许玩世不恭的气息
。
原来司夜走得那么急,是为了回来找他。
原来司夜去了那么久,是去找他。
两人第一次见面,便在心里嘀咕起对方。
“风,他将是新的司星,我们的计划可以告诉他。”
阿星听到计划,立刻敏锐地看向他们。
三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司风起头说道:“近日玄清已对幕雁亭一事有所行动,这一带的管理,全都转到黄彦青的手上
,也就是说,由西寺亭代管。”
司夜陷入深思:“我把这一带的大批货路都买断了,原本玄清该拥有的,都被我夺了过来。”
“你想逼他自己把东西交给你?”司风道。
“难说,他这样的人,不一定对玄清有多少感情。这顶多只能牵制他的行动,还需有人接近他。”
司风嘴角勾起弧度,果然司夜乃是同路人:“今日一见司星,便觉一表人才,心生一计,不知司星愿听听。”
阿星一时没反应过来司风在话里提到他,反应过来后,也表示无奈听不懂。
司夜接话:“司天阁原为火祆旧部,我们几个,黄彦青都见过,唯有你,他不认识。”
“为什么要接近他?”阿星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