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花，我没死……”楼雪薄唇轻启，柔声说道。
“你……你是鬼？”楼花难以置信地说道。
楼雪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傅万楠没有那么残忍……”司风的目光变得柔和，轻声喃喃道。
“不，楼花说的没错，他确实把我杀了……”楼雪走上前，轻抚楼花的发丝，“但他杀的是我的肉身，却无法伤害我
的元神。我并非人族……”
楼雪身周身霎时蓝光大盛，转而化作点点荧光四散开来。
他的模样不再是楼雪的样子，而是先前茶画会所见过的梁骐轩。
此时梁骐轩一身水蓝色的长衣，蓝色的发丝及腰，连双眸亦是柔和的淡蓝色。
他轻轻拭去楼花脸上的血痕、泪痕：“对不起，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找你……”
楼花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的眼中又盈满了泪，许久，终于流出久违的真心的笑。
“……看到你好好的……我……我好开心……这么多年，我一直愧疚，一直放不下，日里夜里，都想着你受苦的样子
……我……”
“楼花，对不起……让你害怕了……”楼雪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安慰她。
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司风，仿佛他并不存在。
“楼雪……真的是你吗……”楼风上前，伸手摸楼雪，楼雪的确真真实实的在眼前。
“这些年你去了哪？”司风亦是热泪盈眶。
“我没了肉身，便回到漓水宫，好好修习仙术，不再眷恋凡尘。”楼雪淡淡说道，“也许还是可惜那具肉身，所以不
愿再到人间。”
楼花宛若天真的小女孩，不解地看着楼雪。
楼雪温柔地笑了笑：“那可是我种了一百年的水草才做成的。楼花，有什么我能帮上你的，你尽管说。当年我法力尚
不足救你们，如今却大不一样了。”
楼花听了，只是笑着摇摇头。
楼雪继续说道：“你想消去当时记忆？或是回复容貌？”楼雪很认真地想了想，“若是用水草，还得等上几年，要是
能用幻术就好了。”
他双指在空中一挥，指尖凝起一道光在楼花脸侧一比，楼花的右脸瞬间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楼花轻笑：“眼睛还是睁不开的。楼雪，别忙活了。”
楼雪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回去种水草，你等我。”
说罢，他的周身又发出一道光。
司风见此，连忙说道：“我陪你一起种……”他深沉的眸中满是不舍。
楼雪的身形渐渐消失：“若你找得到我的话……”
惜颜……司天阁的事，收手吧……
司夜、司星两人回到司天阁，司天阁之中，已无半点声息。
“司辰。”司夜看到倒在林间的司辰，隔了一天，他的身体已然僵硬，“原来在葬花山庄的司辰，竟是假的！”
司夜的眸中尽是悲痛之色。
“我们……把他们葬了吧……”
司星看司夜失魂的模样，心中不忍，她问道：“司空为何一直没现身？莫非他也……”
司夜摇摇头：“他一直在地宫入口，研究地宫机关。”
“但阁中发生着样的事，阁主为何却无所作为？”司星不解地问。
“你随我去看看吧……”
司星随司夜走到灵沛湖畔，司夜走到半深湖水处，启动机关。
忽然，湖水如得到了命令，自动分出一条道来。
原来，地宫并非司天阁楼地下的大殿，竟在灵沛湖中。随着台阶深入地宫入口的殿门展现在眼前。
一道石墙移到身后，挡住水流。流入地宫门口的水，沿着两侧的水沟流走。
“二哥。”司夜往里走，在地宫入口侧面的石柱旁叫住司空，“我已经拿到第九枚玉指环了。”
司空眼中微微放光：“太好了……快打开地宫……”
司夜将九枚指环一一放入地宫大门的九处深孔，明纹雕刻着火祆图腾的大门“吱”地一声打开。
司夜、司空、司星三人走入地宫，不知在地宫中，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地宫宽阔空寂，潺潺流水声在其间回响，犹如深海龙宫一般。灰白的大理石带着微微的蓝色，或深或浅，四面的雕刻
纹样在光影变幻中变得神秘莫测。
司空的脸上泛着红光，欣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司星不动声色地走着，心中却是在想黄彦青对她说过的话。当日他们在葬花山庄定下一计，用苦肉计博得司夜信任，
以便进入地宫。地宫宝藏早在三年前被黄彦青取走，至于之后他是否放回此处，或是藏于他地，没有人知道。
这地宫，可以是祭神之殿，亦可以是葬身墓穴。
司星仔细观察四周，只听司空说道：“这有机关罗盘。”
司夜四处走了一圈，仔细观察地砖的图案：“这中间的两块地砖颜色较深，两侧分别是四个、五个带图样的地砖，似
乎正代表教主、祭司、司天九部九部首。不如我们站在地砖上看看。”
司空接话道：“教主之位正好能启动机关罗盘。”
司星听他们这么说，心中偷乐。没想到一切按计划来，如此顺利。待他们启动罗盘后，三人便会进入不同宫殿，通过
不同层的宫殿，达到最底下的一层。
“我们站在前三个深色地砖面上启动机关如何？”司星问道。她抬头看此时天花板的图纹，心中计算脚下花纹砖将通
往哪一层地宫。
司空、司夜点头，分别站到祭司、教主之位。
罗盘启动，脚下的地砖突然飞速下降。
司星来到下一层，很快在墙角边找到通往下一层的钥匙，她在门边握紧钥匙。
司空……就在这一扇门后……
司星见眼前竟是阁主站在石台之上。他一身长袍，庄严肃穆，脸上依然是厚重的铁面具。仔细看他，除去衣服外，裸
露在外的地方均是铁甲。
司星凝视他良久，小心地走近他。
地宫之中，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但司星却没听到另一个呼吸声，此时此刻，地宫此殿之中，只有两人的呼吸。
忽地青龙剑出鞘，此剑削铁如泥，司星猛的将阁主的头砍落。
“哐当哐当。”
没有任何血液喷溅的声音，只有铁制的头在地上滚动。
司星收剑。
她淡淡说道：“你可以出来了。”
司星的声音在殿中回响。
司空从一侧走出：“夜如此信任，没想到你却早有背叛之心，你什么时候发现阁主是假的？”
“这不需要发现，我原以为阁主是你，但现在我已确信阁主是谁了。”司星转身看向司空，默默抽出寒星剑。
“我不会武功，你要杀我，易如反掌。但你若杀了我，恐怕就走不出这地宫了。”
司星并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靠近司空，无情地挥剑。
“不这样做……我到不了下一层地宫……”
司星从他腹中取出被他吞下的机关钥匙。
昏暗的底层地宫，有一束光从天而降，带着湖水波动的荧光。
司夜握着手中的纸，静静地坐在一副石棺旁。宫殿的四周，整齐地排列着姿态各异的石像。
“你来了，司星。”司夜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地宫中。
“阁主……”
司夜听到司星这么叫他，只是笑了笑。
“原来破坏这一切的人，是你。”
“但最初创造这一切的人，是你。”司星面对他，毫无畏惧。不管他是否身负异教神功，不管他是否对她心生杀意。
“你何时知道的？”
“我只是猜的。阁中之事，教主的命令，九部首中只有你知道的最清楚。往日我们靠信鸽与阁主互传信息，一日顶多
一两次，但你身边的信鸽可谓络绎不绝。我跟踪过我放出的信鸽，不论我从哪里发信，信鸽都会先到司天阁附近的一
个地方，在往外飞。看来给阁主送信的信鸽都飞到你手里了。”
“不错，虽然只是猜测，但基本属实。”司夜的眸中尽是冷酷之色，“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不过，那第九枚玉指环，是黄彦青给我的，却不是我抢的。”
“我待你不薄，他究竟用什么收买你，让你背叛我？！”司夜厉声道。
“因为你要杀人啊……”司星的眸中带着哀伤，“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你不是烧掉了么？”司星指着司夜手中泛黄的
信纸。
“楠留下来的三封信，我怎么可能会烧掉。他的东西，我一辈子都会留着。”司夜将信纸捧至心间，“这些东西，都
是他要留给我的。”司夜一把抓过石棺上放着的几本书籍，《火祆宝卷》、《司天九部之司夜卷》、《司天九部之司
辰卷》、《司天九部之司风卷》……
“这才是真正火祆教的秘术……楠只是想要把这些留给我……教主死后，他不惜杀了其他部首，抢走玉指环，没想到
却被黄彦青阻拦，召集其他人，将他逼到绝路。楠知道仇千岁即使叛教，也是绝不会违背他的人，将信和八枚指环托
给他，最后交给我。”
司夜怔怔看着手中的东西，沉浸在回忆之中，似乎已忘记司星的存在。
“你打开书卷看看。”司星打破他的回忆。
司夜一打开书页，这才发现，里头竟是空空的白纸！
“这！”他如梦初醒。
“江湖人都说黄彦青最会藏东西，当年他参与重修地宫，这里的机关都被他改过。他若想进来，我看不必要玉指环。
地宫里的东西，又怎会原封不动地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司夜握紧拳，暗自骂道：“卑鄙。”他猛地起身，将书卷丢开，打开手中的折扇。
“地宫的入口已经封死，这里只剩我们两，我们不该和平相处吗？”
“我先杀了你，这样能更和平。”司夜手边，银丝闪动。
“我知道怎么走出地宫。”司星握紧剑柄，运功凝气。
“我没想过要走出去。”说罢，司夜手中的银丝四散开来，一道道袭向司星。
司星挥剑挡开银丝，但她却没将剑锋对准司夜，而是脚踏丝线，借力向地宫屋顶飞去。
她见梁上如黄彦青所说，果然有一道双刀闸门，用剑鞘一抵，闸门倒向另一边。
轰的一声，从远处传来一阵倒塌的声音，紧接着，地宫开始微微晃动。
黄彦青与天羽东泽两人赶到灵沛湖畔，黄彦青走入水中开启水路的机关。
湖水立刻分作两道，他们快步走向地宫大门。
地宫频繁晃动，看来司星一惊按计划启动了自毁机关。
“地宫要塌了！这地宫不是被你改造过吗？你自己打不开？！”
“别着急，没有指环，要开地宫大门得改很多机关。”黄彦青手上忙着摆弄地宫的机关。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天羽东泽心急地催促。
“我也着急啊，她可是我亲妹妹……你不是说你相信她吗？你相信她不会死。”腾出手狠狠地拍了他一下。
“对，我相信她……”天羽东泽默念。
但此时，地宫内传出石板崩裂的巨响，湖水突然冲四面八方倾斜而下。
“黄彦青！”天羽东泽带着怒意喊道，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想从石缝中进入地宫。
黄彦青一把拉住天羽东泽：“你做什么？走！”
他们两人翻过入口的石壁，朝湖面游去。
天羽东泽握紧拳，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在心中默默数秒。
若是她一直没有出现，该怎么办……怎么办……
世间最漫长的时间莫过于此。
待他觉得过了一个世纪，他看见湖中央的水面出现小小的气泡。
远远地，他们看见水面泛起小小的水花，映着天面第一缕朝阳。
笑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