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屋顶上，看着此时只属于我的灿烂星光，没有人来打扰的感觉真好，我只想自由自在地过一辈子，可是却怕没有

人能给我这个逍遥的机会。

卫成兮走的有些匆忙，细细想来属于我们的记忆不是很少，但也不算太多。

我拿着一个小风筝在手里把玩，本来是想做好了就送给他的，可最终还是没送出去。

今天下午，陈书呆留我在私塾练琴，以往总是卫成兮我们两个孩子坐在瓜藤下面练琴。现在卫成兮走了，换做了陈书

呆我们两个人一起练琴，不过现在还冷，只有瓜架，还没有瓜藤。而且练习也不是在瓜藤下，而是在屋子里。如果现

在跑到院子里练琴，不出一个小时准得冻僵，虽然已经是三月的天气，可过低的气温还是不容忽视。

屋顶的空气好，景色也好，可毕竟天气是冷的，娘见我出来好长时间，披了衣服出来找我。

我不敢惊动她，绕到房子后面才敢从房上跳下来。

才跳下来就听见她在喊我，难道还怕我被狼叼去不成。

“娘，别喊了，没有狼的，就算有狼它也叼不走我。”我拍着身上的土，从房子后面绕过来。

“你这孩子，就知道贫嘴，是不是又爬到房顶上去了，那么高摔到怎么办。”娘把衣服披我身上，伸手把我头发上的

草摘了下来。

“嘿嘿，我以为我藏的挺隐蔽的，怎么又被女王大人发现了呢。”我嬉皮笑脸地拉着娘的手往屋里走，娘无奈地直摇

头。

其实我也不是没事就往房顶上跑，我可不是“梁上君子”，前几天下雨房顶有一处漏水了，我想趁娘还没有发现，先

把房子修好。

修好了屋顶感觉上面的环境不错，就多呆了会。

娘握着我被冻的冰凉的手，直说我傻，我知道她是心疼我了。

我钻进被窝说，娘，今天陈先生还夸我聪明来着，您怎么总说我傻呢。

娘给我掖了掖被子，又把我的被子连着我往炕稍拖了拖，“今天烧的火不少，还是别靠着那边睡了，上火。今天都学

了什么，陈先生都说什么了。”

“今天学了国学（讲的是统治者的治国方针），下午还学了琴。陈先生说我接受能力强，还给了我一份曲谱让我自己

练。”虽然不喜欢装嫩，但有的时候却不得不装，谁让咱现在只有4岁呢。

我说完，娘摸了摸我的头，“恒儿真乖，早些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娘总是这样，高兴的时候总爱摸我的头，不过我并不反感，我知道她是真的高兴。

我在母亲的温温细语中慢慢睡去，虽然日子过的有些吃力，但是睡的却无比心安，因为我喜欢这样的宁静，更珍惜这

样小小的幸福。

夜里，醒了几次，听到娘断断续续的咳声。虽然咳声很轻，但我入睡一向很浅，细微的声音也可听到。

第二天，我让娘去看大夫，可娘总说没事，去私孰前我叮嘱再三，她才答应去看。

晚上回来，娘早早就做好了晚饭，虽然到了春天，不过天气还冷，还没到农忙的时候，所以这个时候农民还可以清闲

几天。

交了地租，地税，家里的粮食没剩下多少，又熬过了一个冬天，家里储存的能吃的东西也吃的差不多了。虽然有六爷

爷他们的帮衬，日子过的还是有些拮据。

桌子上放的还是菜团子，不过幸好还有菜团子可吃，不然真的要挨饿了。

吃饭的时候我问娘，“娘，今天去看大夫了没有，大夫怎么说？”

娘说“去看了，大夫说没什么事，就是着凉了，喝点药去去寒就好了。”

我怕娘骗我，还要了大夫开的药方，我看了看，不是什么特别的药。药方上写的药，我在附近山上锻炼的时候都看到

过。以后每天弄回来点，这样还能省点药钱。

我在这胡思乱想，娘倒是没说什么，吃过了饭，娘转身出去煎药，我守在娘的旁边，闻着满屋的药香，窗外是满天星

光。

第六章

十二月的风吹的有些凛冽，冷风吹进我的衣领让我不觉打了个寒战。我支撑着已经长到5岁的身体，跪在母亲的灵前

，冷家不是名门望族，也没有达官贵人做亲戚。

不过所有冷家的人都到齐了，六爷爷主持着大局，他算是冷家的老人了，说的话也有份量，他说让冷家所有的人都来

，就没有一个敢缺席的。

六爷爷说，云丫头是冷家的媳妇，生前没能享一天福，现在走了绝不能再受了亏待。

葬礼办的算是隆重，毕竟是倾尽冷家几家人的财力，而冷家没有一家人是富裕的。

对这样的安排我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我还没有能力为娘办一个象样的葬礼，而在我心里也一直希望着她能走的体面些

。我没有资格提出意见，能做的只是为她守好灵。

这是我这辈子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曾经，我以为我可以成为她今后的依靠，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平平淡淡地走下去

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开，却没想到分别的时间来的这么快。

她第一次病倒的时候我就开始害怕，怕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亲人会离我而去。

看着她苦苦支撑的样子，我的心乱了。

我不懂医术，不知道她生的是什么病，她身体一向很好，可是这一次生病了，却来的凶猛，拖的时间也很长。

大夫开的那几味药其实很普通，可是即使普通我还是没有钱买。

我认识那几味药，也尽量每天都把那几味药找齐全。可是她的病还是没有起色。我看着被我挖药时挖出的坑发呆，重

生了又怎么样，连钱都赚不来，连自己最亲的人都救不了。

大夫说，娘这病不是一朝一夕得的，坐月子的时候就落下了病根，时间慢慢地走，娘的病也越来越重。

我煎了药，看着娘喝下，原本就瘦的身体这样一折腾更加单薄了，手上的血管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她在床上撑了半年，每天都忧心忡忡，怕她真的走了扔下我一个5岁的孩子没法活。

总是说着，恒儿，如果我真的走了，你一定要坚强，好好的，无论娘有到哪都会保佑你的。

我说，你走到哪保佑我，都没有留在我身边每天对我唠唠叨叨地实在，别瞎想，你就是累着了歇过来就好了。

最后那天，她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我知道她是放不下我。

当时，六奶奶站在旁边，眼泪转在眼睛里，没敢哭出来，说，云丫头你放心吧，恒儿是冷家的骨肉，我们会把他好好

带大，冷家有一口饭，也得给恒儿半口。

娘听了她的话，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我看着她的口型是，馥恒我的孩子……

5年来我们每天朝夕相处，虽然家里清贫她却没让我受过一点委屈，她的衣服没有一件是没有补丁的，可是我的衣服

却连一个补丁都没有。

家里的粮食不多，她用菜和面混在一起蒸了干粮，我吃有面的饼子，可她吃的饼子里一点面都没有。

我跟她换着吃，她却说，我还小，还要长身体，她是大人了，不用长个子，吃什么都可以。

这就是疼了我5年，爱了我5年的娘。

她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可是她却用她单薄的双肩，担起了我的成长。

我跪在院子里她的灵前，想着这5年里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六爷爷让他的孙子冷杰来替我跪着，我谢绝了，我是娘唯一的儿子，别人谁也替代不了

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完成。

娘断气的时候六爷爷也在旁边，我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六爷爷也确定过了，可是我看着她的脸只是比之前苍白了些，

就像睡着了一样，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死了

我不信六爷爷说娘已经死了的话，我仍旧拉着娘的手，“娘您别睡啊，陪恒儿说会话，我昨天捡回的那只鸟今天生了

个蛋呢，你说那个蛋能俘出小鸟吗。”

我握着娘渐渐冰冷的手兀自说着，六奶奶和她的儿媳妇在旁边已经泣不成声，六爷爷眼泪也流了下来。

可是我哭不出来，我没有接着说下去，其实我根本不在乎那个鸟蛋，我只想说些能让娘高兴的事情，每次我装嫩的时

候她都特高兴，她说那样的我才像个孩子。可是这次我装嫩，却没人再为这样的我而高兴了。

六爷爷拍着我的肩膀说，“孩子哭吧，哭出来好受些。”

娘没有立新坟，而是跟爹合葬在一起。生前两个人在一起没呆几天，死后就让他们在一起聚聚吧。

我在他们的坟边搭了个小房子，古人讲究守孝，我心甘情愿为娘守孝三年。

我坐在小屋里，看着娘的新坟，心想，我那个未见过面的爹还真是幸运，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如果换到现代，死了

丈夫的女人早改嫁了，谁还会继续留下来，过这样的苦日子。

村里那个木匠，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追求娘，可是娘一直没答应。那个木匠家里的条件，比我家可是强多了。

娘下葬的第5天，陈书呆带了一摞书来看我，看到我那个只有我能钻进去的小房子皱了皱眉，“不冷吗？”

我笑着接过他给的书说，心是暖的。

他没再说什么，在外面石头上陪我坐了会，我向四周望了望，2个人坐在坟场中间，默默无语，这气氛可真够诡异的

。

冷家的祖坟在这，这里埋的都是冷家的先辈，也不知道冷家从哪代开始在这建坟，到现在半个山坡都快占满了。

这要是在现代，买这么大块墓地得多少钱啊？

我坐在石头上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陈书呆指了指我的小房子，“怎么盖成那样？”

我看了看被我弄的四面不透风的房子，说道“档风！”

陈书呆在这陪我坐了差不多一下午，冻的我脚都麻了他才走，真不知道是他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我这躲安静来了。

陈书呆给我拿的书加起来足有20斤，我真怀疑他把家里的存货全搬来了。

我知道他是怕我无聊，也不想让我浪费这3年的光阴。

如果我早点发现娘的病，也许她就不会走的这样早。或者在我来到这个世界就该明白，这里的人对于我都只是过客，

那样我就不会伤心到没有了方向。

也许我早该明白的，从卫成兮离开的时候就该明白，而我却太贪心了，一直贪图着这里的温暖。

陈书呆给我带来的书的种类之多，连我都有些愕然。他是在帮我寻找方向吧，如果我能在众多书中找到感兴趣的东西

，那末方向自然就找到了。

后来的几年，陈书呆每次来都给我带好多的书，再把之前的书收走，好几次我都以为这是最后的存货了，可他下次还

是能拿来不同内容的书。

我怀疑他把藏书阁的书偷出来了，书的种类之多，是我不敢想像的。

不过这些书，我的确是认真地看了。

为了能更好地利用时间，我还给自己做了个课程表，每天弄的都跟特训似的，虽然差不多每天都是我一个人，但是过

的却挺充实。

冷家的人也经常来，冷杰总是跟着六爷爷来，小家伙比我小一岁，每次来都缠着我让我给他讲故事。

小家伙听话我就讲童话故事，不听话我就讲鬼故事，一听我讲鬼故事冷杰就抱着我的胳膊不敢动，“大，大哥……咱

们现在周围可全是坟，你别吓唬我了……”六爷爷拿着柳条编筐呵呵地在旁边笑，

我说“小子，鬼专吃坏孩子的心，你可别学坏哦！”

小家伙特自信地说，“杰儿才不是坏孩子！”

“好孩子能跟爷爷犟嘴吗！”我板着脸，看着他

他带着哭腔跟六爷爷说，“爷爷，杰儿错了，杰儿听话……”

我憋着笑，拍着冷杰的肩膀，“这才对嘛吗，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敢做敢当！过来，大哥再给你讲个白雪公主的故事…

…”

第七章

顺隆三年，北方游牧民族，胡族频繁进犯离国边境，景帝派大将军卫良驻守北方边境。

我在凡城守孝三年，三年中没有走出凡城一步，甚至没有走出娘所在的那片墓地。如果不是冷家人和书呆子偶尔来看

我，真的就与外界失去联系了。

四月，陈书呆来找我，说我守孝期已满，要我跟他去北方，他说话的口气总是没有客气的样子，既不像邀请，又不像

强迫。

我不知道他到那里有什么事，带着我一个小孩子也不嫌麻烦？

不过现在我孤身一人，到哪里都是一样，本来没想过从这个小城走出去，但是现在娘死了，我的牵挂没了，在这里再

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决定跟陈书呆出发那天，天有些阴，六爷爷、六奶奶还有冷杰来送我，

冷杰眼睛哭的有些红，拉着我说：“哥，你别走，我舍不得你，杰儿不想你走。”

没想到这小家伙对我的感情这么深，我守孝这三年，他没事总往我那跑，整天黏着我给他讲故事。

我拍拍他到我下巴的小脑袋，“杰儿要乖，在家听爷爷奶奶的话，人长大了都要出去闯荡的，大哥现在已经长大了，

所以要暂时离开家，杰儿在家要好好学习，等大哥回来了是要检查作业的哦。好了杰儿不哭了，等大哥在外面闯出名

堂就回来接你好不好？”

“嗯，好！”

六爷爷、六奶奶从见面就开始嘱咐我，说着在外面不比家里，做什么都要加着小心之类的话。

两个老人，一个给我拿了一包吃的，一个给我带了一包衣服，走之前更是嘱咐又嘱咐的。

“出门在外不容易，凡事都要小心。家里条件不好，也没有什么可拿的，你婶子给你做了几套衣服，是用旧衣服改的

，你凑合着穿。在外面不顺心了就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六奶奶抹着眼泪对我说。

陈书呆就静静地站在旁边，似乎这一切都跟他无关。

好不容易决定出去闯荡了，本来心里很是有点慷慨激昂的，结果让两个老人给弄的差点洒泪而别。

我给两位老人家磕了头，两位老人带我像亲孙子一样，这几年幸亏有他们的照顾，我早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爷爷、奶

奶了。

两位老人赶紧把我扶起来，六奶奶给我拍裤子上的土，我抓着老人拍着我裤子的手说：“爷爷、奶奶你们放心，馥恒

跟陈先生是出去长见识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等馥恒见了世面长了本事就回来看你们，有陈先生在你们就放心吧。

”

我坐在马车里抱着老人给的衣服，里面足有十多件，估计在短时间内是不用为衣服发愁了。

记得在娘死之前，我曾经跟陈书呆说过，如果他要走出凡城就带上我，无论是什么时候。

没想到他还记得当初我说的话，当时只是想走出凡城看看外面的世界，重生一次总要给自己留下什么，可是却没想到

，娘这么早就去了。

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出去见世面，再说，一个8岁的孩子又能做些什么，如果没有陈书呆，我连走出凡城都不可能

。

即使能走出凡城，走遍整个世界，那么一个孩子没有钱，没有权势，要以怎样的方式去闯荡？

陈书呆在凡城呆了这么多年，突然要去北方，总是对他的出行感到好奇，不过我没问。

如果他想说，并不需要我问，如果他不说，我问了也没用。

凡城的春天总是让人迷恋，满眼的绿色让人移不开眼，看着车外的绵延的山峦我又想起了卫成兮。

我们的三年之约早已过去，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当时他只是小孩子的一时心血来潮吧，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遵守三年之约呢。那个时候他才是八九岁的孩子，一个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