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从震惊中醒来，眼睛四下搜寻，大叫着“婷婷！婷婷！” 可哪里还有吴婷婷的身影。

“夫人，你就别做梦了，我的乖女儿早回家了，难道你想她呆在这里等死吗？”听着吴左仁无情的话语，夫人颓然倒

地，绝望得闭上眼睛。

“爹，你还和他们废什么话，动手吧！”一旁的吴是非已经不耐烦，催促着。

卓阳给我使了一个眼色，厉声喝道：“住手！”接着和洛风两人象离弦的箭一样扑向来人，我乘机冲过去，扶起了候

爷、夫人和父母一起抱着卓睿向后山走去，这是最后一条退路，月泉谷虽然离平阳城很近，但是如果去不成茶庄，只

好先到那里去避避。

乘着院里一片大乱，父亲掺着候爷，我扶着夫人，母亲和喜儿护着卓睿悄悄地摸向会客厅边上的小门，谁知刚接近门

口就被一人挡住了去路：“想逃吗，可惜，有我在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我们吃惊得看着眼前的人，已在半年前结婚的喜儿更是犹遭雷击：“流雪，你不去帮小候爷，在这里做什么？”

“娘子，我在为新的主人做事！”

“什么，你背叛了小候爷？”

“这怎么叫背叛？常言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有人许我高官厚禄，金银珠宝，而我只要动动口，动动手就能得到

，何乐不为？”

“流雪，你这个畜生！想当年你差点冻饿而死在候府门口，是谁救了你，还教你武功？”夫人气愤地斥责。

“流雪，真没想到你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要想抓他们，先从我身上踏过去。”喜儿义无反顾地冲到前面，张开双

臂护着我们，毫不示弱冲流雪吼道。

“娘子，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这么恩爱，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流雪说罢，伸手一点，喜儿就软软的倒下，将她交给

身边的人，流雪转过身来拔出长剑，缓缓道：“不错，是小候爷救了我，可是我在候府做了这么多年，差不多已经抵

过当年的恩情，现在是我自己选择道路的时候了！”

28.变故

眼看剑锋就要落在夫人的身上，我用力一拉将她护在身后，抱着必死的心等待疼痛的降临。“叮”地一声，长剑被弹

开，只见卓站在我身侧，怒气冲冲地与流雪对峙，流雪有一瞬间的慌乱，接着又变回强硬，恭恭了手：“小候爷，得

罪了！”便挥剑刺向卓阳。

“洛风，保护小羽！”也许是觉得自己一时间难以摆脱纠缠，卓阳高呼着发出指令。

洛风很快解决了身边的敌人，退到我身侧。

“去梅林！”我对洛风轻声道。

洛风会意，杀开重重围困，借着夜色的掩护，向梅林退去，也许梅林在候府中位置偏远，并没有多少兵士守卫，我们

很很顺利得找到了那个小门，没想到后山也有人把守，但是力量明显弱了解很多，洛风三下五除二地处理掉毫无防备

的几个兵士。

“洛风，你回去帮卓阳吧，我们没事了。”看看四周好象再没有别的威胁，我对浑身杀气的洛风道。

洛风迟疑了一会，还是掉头回去了。

“小羽，我们这是到哪去？”夫人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山林满脸茫然。

“跟我来！”我心里牵挂着卓阳，一步也不敢停留，带着他们来到山崖边。

明知道下面是充满春天气息的月泉谷，可是站在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沟壑，仍然有几分心惊，何况又是晚上，山风阵

阵。我将卓睿从母亲手中转到最有担当的父亲怀里，看着他不解的双眼说：“一会跳下去的时候，保护好睿儿？”

“什么，你叫我们跳下去？”四人同时大惊。

“相信我，你们会安全的！”我说的无比坚定。

“我信！”父亲第一个支持，纵身一跃，跳得干脆利落，娇弱的母亲随后跟之。

看了妻子一眼，候爷拉住方寸大乱的夫人，语气里带着丝丝内疚：“夫人，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如果能得大难不死

，我一定好好对你，你信我吗？”

夫人顿时泪光点点：“都老夫老妻了，还说什么信不信？”

接着，两人对视一眼，双双坠入山谷。

山崖边又恢复了初来时的寂静，只有猎猎的风吹过，带来了候府内震天的打杀声，我猛得折转身形，向山下奔去，明

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可仍然希望能在危险的时刻伴在卓阳身边。

打杀声越来越近，刚到半山腰，就看到两个人扶持着蹒跚而行，还不时与身后不断涌来的追兵打斗着，是卓阳和洛枫

！看上去，卓阳好象受了很重的伤，全靠洛风支持着。我忙跑过去，扶助他，大叫着：“卓阳你怎么了？”

“苏少爷，你扶小候爷快走！”洛风丢下一句话，就往回杀去。

远处看不清楚，现在靠近了才发现，卓阳身上到处是伤，整个人湿淋淋的，一摸全是刺目的鲜红，胸口还有液体不断

的涌出，我的心好象被撕成了碎片，疼得无可言喻，只能一边扶着他前行，一边不停地说着：“卓阳，你坚持住，马

上就到家了！”

“小羽，你怎么又回来了？”卓阳大口地喘着气，声音虚弱。

“来接你，怎么，你不要我了？”看着浑身是血的卓阳，大滴大滴地眼泪从我的颊边滑落，滴到雪里消失不见。

“小，小羽，如，如果我不行了，我，我希望你替，替我照顾睿儿！”说了这么多话，卓阳更加虚弱，倚在我身上的

份量越来越重，我强压心中的慌乱，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声音中的酸涩：“卓阳，你说什么，你一定会行的，我们一定

会白头偕老，你看，前面就是山崖了，坚持住，卓阳！”

卓阳已经迈不住脚步，我架着他艰难得移动着。

“答应我！”卓阳忽然停下来，定定地看着我，用不可违抗的语气道。

“睿儿有四个老人照顾！”我丝毫不让步，早已下了与他生死与共的决心。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看来洛风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我加快了移动的速度，眼看离崖边只有十几步了，可是我的力气也同时告馨，脑子里一阵眩晕，我停下来，调整呼吸

，想积攒一些力气，可追兵离我们只有几步之遥，看来今天是难逃一劫了，我闭上眼睛，抱牢了卓阳，反而轻松起来

，能和卓阳死在一起，何尝不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呢。

“小羽”卓阳叫道。

“我在这儿！”我应。

“我想吻你”

我轻轻地凑过去，冰凉的唇软软地贴在我脸上，温热的鼻息吹在耳边，引得我心中一阵战栗。

“小羽，我爱你！”

“我也爱你，卓阳！”这一刻，我已忘了追兵，忘了危险，忘了所有的一切，脑海里满满地都是卓阳。

耳垂忽然一痛，将我的心神拉回。

卓阳恋恋不舍地看了我一眼，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他忽然紧紧地抱住了我，在耳边狠狠地说道：“小羽，好好活着

，为我报仇，要不然就是到了地下，我也不原谅你！”

来不及咀嚼他话中的深意，下一刻就觉得天旋地转，我已凌空飞起，落下前，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条血柱从卓阳嘴

里喷出，在纯白的雪面上划出了一条淋淋的血线。

“卓阳！”我撕心裂肺，凄切的叫声响彻整个山谷。

巨大的悲痛，使我脑中空白一片，意识里总看到卓阳，缓缓倒下的身影。

“卓阳，卓阳！”我大叫着，猛得用力想拉住他，却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一身冷汗已将衣衫湿透。

“羽儿！羽儿！”顺着急切的呼唤声，我抬起头，呆滞的目光从一张张脸上扫过，父亲、母亲、候爷、夫人还有熟睡

中的卓睿，就是没看到我挚爱的卓阳！

“卓阳！”想到失去知觉前最后看到的一幕，我心神俱裂，拼尽全力吼了一声，便无力躺下，泪水无声得从眼眶中涌

出。卓阳，你为什么推开我，为什么不让我和你在一起？难道你不明白，没有你我的人生已经失去任何意义吗？为什

么，为什么？我抱着头蜷缩在床角，尽管边上坐着我的亲人，可是我的心却无比孤单，象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般，找不

到来时的路。

有温热的水向我口中送来，我一把挥开，卓阳都没水喝，我怎么能独自亨用？有柔软的怀抱向我拥来，我烦燥的打掉

，没有卓阳的气味，我不需要，就这样，我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吃不喝也不让人接近。

我在等卓阳，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披着阳光向我走来，将我拥入他宽厚温暖的怀抱里。我等啊，等啊，可始终看不

到卓阳的身影，只有黑暗慢慢地迫近，我恐惧，我害怕，我怕因为黑暗而错失卓阳的到来，于是使劲地摆动着双手，

想将黑暗驱尽，可是越来越无力，最终整个人陷入混沌中。

“苏羽，你这个懦夫，你怎么知道小候爷一定有事？如果小候爷完好的回来，你却不在了，你叫他情何以堪？我打醒

你这个懦夫，懦夫！呜呜呜……”脸上火辣辣的痛唤醒了我游离于天外的神智，母亲的话一句不落的听在耳里，如万

丈惊雷将我从自我放弃中找回。

“小羽，好好活着，为我报仇，要不然就是到了地下，我也不原谅你！”危难中，卓阳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忽然在耳

边想起。是啊，大仇未报，我怎么能甩手而去，同时我也明白这是卓阳为我寻找的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然而便使我真正振奋精神的却是母亲的一番话，我恨自己怎么能那么轻易地放弃，当时只看到卓阳吐血倒地，但是那

并不意味着卓阳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从现在开始，我要寻找卓阳，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我都要坚持到底，当然报仇

的事也是绝对不能耽误的。

休息了几天，我已完全康复，母亲明显露出了喜色，可夫人依然沉浸在悲痛之中，时时泪染罗衫，只有在睿儿纯真无

邪的笑声中，才有几分缓解，而平日里不理俗事的候爷却表现得无比镇定，不停地安慰夫人，还包揽了厨房的琐事，

令人刮目相看。父亲却不停地查看四周的环境，规划以后的生活。

我把父亲和候爷带到了贮满日用品的仓库，告诉他们先在这里藏好，等风声过去了，再到外面去，又拿出厚厚的一叠

银票交给候爷，看着他的眼睛：“这是卓阳为了防备万一准备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那你呢？”

“我为卓阳报仇！”

“不行！”父亲和候爷同时阻止：“现在外面风声正紧，虽然你不是卓家的人，但是你和卓阳的形影不离的关系是整

个平阳城都知道的，难道你要出去送死吗？况且是圣旨，你一个人能斗得过皇帝吗？”

“我心已决，你们不必再多说。”这是我自出生以来，做的最坚决的一个决定，不管父亲和候爷惊诧的目光，我转身

回了回间。

卓阳一开始造的三间主屋已经变成了三间卧室，我还住在和卓阳充满无限欢乐的那一间，摸着右肩上的伤疤和胸前的

金属片，仿佛卓阳就在眼前，屋里的一桌一椅，一纸一笔无不沾染着快乐的回忆，柔滑的丝被上还留着他芬芳的气息

。

“卓阳！卓阳！”我闭着眼睛扑向前去，怀中却空空如也，卓阳还没回来，我不禁泪如雨下。

天上的月亮明亮如故，只是月下的身影已不再成双，可喜的是代表我们爱情的合欢树依然青翠，仿佛预示着我和卓阳

的感情浓厚仍旧，为我渺茫的希望里增添了一分信心。

“羽儿！”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身后，欲言又止。

“娘，如果你是来劝我的，就不要多说了！”我先发制人。

“可是羽儿，你是娘唯一的儿子，娘怎么能不关心呢？”母亲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刺痛了我的心，可是还是不能使

我放弃决心。

“娘，你知道我是爱卓阳的，卓阳就是我的生命，没有了他我也不想独留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他没死，我一定会带他

回来，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也要为他报仇！”我的语气不容反驳：“娘，如果爹遇到这样的事，你会躲在一边吗？”

母亲深深地望着我，良久才道：“没想到你对卓阳的感情到了如此深厚的地步，既然决定了，你就去吧。”

说完，猛得转身离开，留下了一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29.出谷

“羽儿，到外面千万要注意安全，万事多留一个心眼，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定要平安的回

来啊……”次日时，听着母亲殷切的嘱咐，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无奈中带着忧虑的眼神，我心头一热，抱住她：“我

会平安的，你们保重！”

捏了捏睿儿稚嫩的小脸，我和四位父母告别，怀着勇往直前的心情踏上了未知的征程。

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只有常年见不到太阳的地方还留着点点成棉絮状的余白，百草园里也没有了夏日里的青翠，大

部分草药都落了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摇晃，即使有些是常绿的植物在北风的蹂躏下也变成了老成的深绿色

。

然而最令人诧异的却是柴二，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石桌前，形容枯槁，双目无神，面如死灰，象一根木头般浑身上下

没有一丝生的气息，这样与整个世界隔离的柴二比平日里满怀恨意的柴二更加可怕，出了什么事呢，我不禁戒备地打

量了一下四周，并没发现什么危险。再看柴二仍然是一副木然的样子，想到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里，他虽然不苟言笑，

但是对我关爱有加，天热的时候帮我采来驱蚊草，天冷的时候帮我烧旺碳盆，从来不喊苦，总是默默地做一些脏活累

活。

“柴二！”我唤他，可是可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山恋，没有一丝反映。

“柴二，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使劲地摇晃着他的身体，柴二涣散地目光渐渐地聚集起来，无力地看了我一

眼，声音低哑飘浮：“娘去世了！”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了那个历尽沧桑但依旧坚强的老人，她是柴二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精神支柱，她去世了柴二有这

样的表现也不足为奇了，他一定又起了弃世的念头。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没有了卓阳，我

的生命里就象失去了阳光，生活仿佛也再没有了希望，可是我现在又站起来了，一定要严惩谋害卓阳的凶手，替他报

仇，何况卓阳还有一丝生还的侥幸，我要活着，等着他回来的那一天。可是柴二怎么办呢，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的

亲人，我不能看着他就这样消沉下去，忽然想起事发当晚的那道圣旨，我们还有共同的敌人呢。

我猛得抓住柴二瘦弱但不失力量的双肩，看着他枯井般的眼睛大声说：“我要去找那个昏君报仇，你可愿意一起？”

柴二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我，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火花从他眼中闪过：“真的？”

“真的！”想到当夜小太监不阴不阳的声音和明黄的圣旨，我气得牙根发痒，然而下一刻就软软地跌坐在柴二边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