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回不去夜店，那就干脆睡觉吧。

这样想着，把毛巾随便一扔，刚想躺床上去，一回头，却见萧彦晨已经睁开眼睛了，还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顾睿的动作一顿，凶巴巴道：“瞪什么？！”

萧彦晨转了转头，看了看周围，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有点头疼。沉默半晌，他声音沙哑道：“宾馆？”

“难不成还是你家。”顾睿翻着白眼道。

“……水。”

“……啧，真麻烦。”

拿了瓶矿泉水给萧彦晨，顾睿想了想，还是从厕所里灌了点自来水到电热水壶里，然后开始烧热水。

第一次烧完的热水全部倒光，然后再灌满冷水烧一次。

这次烧完之后，顾睿把水倒到杯子里，头也没回就问了句：“热水要不要？”

“……”看起来似乎是犹豫了几秒，萧彦晨回答道，“好吧……”

……这么勉强干什么……

第一次照顾别人，对方还表现的这么不情愿，顾睿越想越憋火，把热水递给萧彦晨的时候整张脸都是黑的。

此时已经坐起来靠在了枕头上，接过热水喝了一点，萧彦晨闭了会儿眼睛，睁开，疲倦道：“你叫顾睿？”

顾睿楞了楞。

萧彦晨缓缓瞥了他一眼：“上次元旦晚会的时候？”

被他那种陌生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舒服，顾睿别开眼，冷淡道：“恩。”

沉默了会儿，萧彦晨问道：“为什么，我和你，会在这个地方？”

顾睿诡异地勾起唇角，伸出手指抬了抬萧彦晨的下巴，冷笑道：“没看见刚才那位小姐，很失望？”

萧彦晨微微楞了楞，揉了揉额角，蹙眉道：“我不记得了。”

“你就什么都不记得吧，哪天被人卖了没人管你！”顾睿赌气地爬到床的另一边，侧过身子抱着被子就睡了下去。

空气里沉默几秒，顾睿只听到他背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他冷冷提醒道：“关灯！”

萧彦晨顿了顿，摇摇晃晃起身，走到墙边“啪”一声关掉了灯。

窗帘没拉，只有一点点光线。

萧彦晨走回床边，安安静静地躺下。

顾睿睁着眼睛干躺了会儿，突然间想起被子都在自己这儿，随即恼火地扔了一半被子到身后。

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没见身后有动静，顾睿彻底无奈了，吐出一口气，转过身，坐起来，把被子给萧彦晨盖好。对方闭着眼睛，睡得不要太香。

顾睿盯着萧彦晨的脸，看着看着，就觉得鼻子有点酸。揉了揉眼睛，他心想，要不还是去沈嘉洛的房间和他挤挤算了？……他怎么可能就这样和萧彦晨睡在一间房间里，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是来找他干活的，又不是来和他睡觉的……

犹豫片刻，顾睿伸出魔爪，捏了捏萧彦晨的脸，粗鲁道：“喂，醒醒！”

萧彦晨躲着顾睿的手，但是怎么都躲不开，脸都被捏疼了，终于迷迷糊糊微微睁开眼帘，但是显然意识不怎么清醒。

“说说看，上次看到那条微博之后你怎么着了？”顾睿趴在床上，两手撑着下巴，轻声问道。

萧彦晨微睁着眼，缓缓眨着眼睛，看着他，听着他的话，但是估计脑子里什么都没。

“唔，还有，上次肖泽怎么跟你介绍我的？”

“你到底有没有找过我？”顿了顿，顾睿问道，“你压根没发现我已经不见了吧？”

萧彦晨的目光跟随着顾睿。顾睿双手撑到了他的头两边，微微俯下身，呼吸都喷在了他的脸上。

“你出国了？他妈你出国怎么不和我商量商量？”

“还有啊，你和那个李成然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口味已经变成这样了？！”

“阿晨？喂，醒来回答一下啊！”顾睿仗着萧彦晨脑子不清醒，轻拍着他的脸。

“他妈的你气死老子……老子就再也不理你了……”顿感无趣，顾睿翻了个白眼，再次躺了回去。

刚叹了口气，忽然间身后那人就沉沉压了上来。

顾睿一惊，睁大了眼睛，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肩。

对方压在他身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炙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拂着他的后颈皮肤。顾睿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只感觉到对方紧紧抱着他，还特难过地在他耳边叫着：“小泽。”

第十三章：夜（四）

顾睿怔住了。

萧彦晨轻轻蹭着他，一边紧紧搂着他的腰，一边还叫着他的名字。或许是喝了很多酒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实在太累了，他的声音很哑。

顾睿的手指动了动，手缓缓移到萧彦晨的背上，轻轻拍着。

他沉默地听着萧彦晨叫着他的名字，望着天花板，不知怎么的，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两个人以前的日子。

虽说前世他不断折腾着自己也不断折腾着周围的人，但是两个人整天玩，整天疯，开心的时间总是比痛苦的时间多。萧彦晨什么都可以迁就他，为了让他开心点，甚至想办法告诉他怎么样才能让他和他的哥哥有点机会。

现在想来……他当时几乎已经被萧彦晨宠坏了吧……

见萧彦晨没动静了，顾睿摸了摸他的碎发，随后微微转过头，隔着头发吻了吻他的额头。吻完之后，顾睿嗤笑道：“一身酒味，臭死了！”

萧彦晨轻轻蹭了下他的脸，然后吻了下他的耳垂。

两人稍微调整了下姿势，萧彦晨压在顾睿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吻着他的额头，眼角，鼻尖，唇角。最后，吻住了顾睿的双唇。

顾睿当然知道这个家伙已经把他误认为肖泽了，也不知道现在在他脑子里晃的，到底是哪个肖泽呢……转念一想，他又何必总是纠结在这种事情上去，便任由萧彦晨一件件脱掉他的衣服。

萧彦晨喝醉了酒，光顾着脱顾睿的衣服，自己的衣服倒是好端端地穿在身上。

顾睿看着不爽，随便扒拉了两下就扔地上了。

两个人亲吻相拥，一时间，黑暗的房间里只剩下床被两个人折腾发出的声音，和两个人紊乱的喘息声。

顾睿必须承认，从重生起，他就没找过任何男人。身体的确是有需求的，感官随着对方游移在他身上的手而移动着，身体很快就起了反应，但是此时熟悉的拥抱和亲吻给他更多的却是感动。

他脑子也不怎么清楚，明知道自己不像是会有这种想法的人，一边却又忍不住想到——变成了一个和“肖泽”完全无关的人，还能和萧彦晨这样亲密地做这种事情，似乎已经挺幸运了。

以前的顾睿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身体还很生涩。

顾睿把自己的双腿缠在萧彦晨的腰上，对方进入的一瞬间，只觉得后面疼的要死。

嘟哝着半夜里都没地方去买润滑剂什么的，顾睿一边紧紧抓住床单，一边承受着对方的力道。

萧彦晨才进出了没几下，顾睿就疼得忍不住了，大声叫了出来，不过嘴里冒出来的都是脏话。

萧彦晨停下动作，俯下身，一遍又一遍地吻着他的眼角，手移到顾睿的后面轻轻揉着。

顾睿抓住他的肩膀，无力地笑道：“你还知道要稍微温柔点？”

萧彦晨抱紧他，在他耳边轻声沙哑道：“对不起……”

“……我爱你，小泽……”

顾睿一僵，错愕了。

萧彦晨甚至从来没有开口说过喜欢他……

张了张嘴，想说出口的话却因为萧彦晨接下来的动作全部变成了呻吟。

身体习惯之后，疼痛就减少了很多，更多的是快感。理智很快就被冲散，在一下又一下的冲撞之中，顾睿唯一能做的只是抓住萧彦晨，即使对方已经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睿只觉得自己叫的嗓子都哑了，耳边只剩下床“嘎吱嘎吱”的声音和两人交合处发出的粘腻水声。

几乎没怎么换姿势，萧彦晨就好像很心急似的这么一路做到底，顾睿被他弄得双腿发麻，最后两个人终于释放了出来。

就这么浑身脏兮兮的，谁都没力气去厕所里再清洗一下，只是疲惫地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过来时的情形可想而知。

顾睿比萧彦晨先醒来，醒来时坐起身，就觉得浑身酸疼。低头一看，身上到处都有青色的痕迹，可见昨晚萧彦晨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萧彦晨还睡在一旁。那副安静乖顺的模样都该让人误会昨天晚上那么疯狂的人到底是谁了……

地上散乱着两个人的衣物，床单……也脏了……

顾睿一摸屁股，还粘糊糊的，果断下床捡了几件里面的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花了很长时间清洗自己的身体，洗完澡出来时，萧彦晨已经被吵醒了。

他靠在床上，衣服还没穿，只有条被子盖在他身上。双眼紧紧盯着顾睿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萧彦晨微微蹙了蹙眉，脸上还是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顾睿看到他的时候一瞬间也有些讶异，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了，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淡定的样子。

缓缓走过去，把地上的属于他的其他外衣捡起来穿上，再把萧彦晨的衣服全部扔给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上之后，顾睿靠在窗边，笑问一句：“清醒了？”

萧彦晨张了张嘴，但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看清楚我是谁了？”

萧彦晨皱了皱眉。

似乎是完全被这副情形弄傻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顾睿这个看起来似乎比他清醒的人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睿吐出一口烟气，心想着，昨天都醉成那样了，还能认出他是“顾睿”，估计就算现在一觉醒来把昨晚的事情都忘了，至少还能知道他是谁吧？

顾睿用下巴点了点他的方向，问道：“还记得昨晚的事情么？”

萧彦晨沉默了下，重复了昨晚那个问题：“为什么我和你会在宾馆里？”

顾睿咧了咧嘴，眼睛也不眨地说道：“昨天我在那儿看到你，认出你是肖泽认识的人，然后又看见你和一个小姐在一块，那个小姐估计是趁着你喝醉了要拉你去开房。”

萧彦晨皱了皱眉，似乎对于自己的丑态被一个陌生人看到有些不高兴。

“然后我猜那个小姐说不定有什么病之类的，出于好心就把你带到这儿来了。”顾睿耸了耸肩，一派无辜。

“……然后呢？”萧彦晨示意了下床单。

“你自己的东西你认不出来么？”顾睿面无表情道。

“……”萧彦晨张了张嘴，艰难道，“……怎么出来的……”

顾睿恶作剧般地笑道：“BIU的一声就射出来了呗。”

萧彦晨一副憋着什么的样子……顾睿这根本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轻笑两声，顾睿吸了口烟，淡淡道：“你昨晚叫着什么肖泽肖泽，我看你自己有点困难，帮你打个飞机而已。”

萧彦晨满脸尴尬，迟疑道：“但是我记得昨天有人和我……”

“所谓的春梦不都是这样的么，”顾睿摊了摊手，“小时候没做过这种梦？”

“怎么可能，”萧彦晨挑眉道，“所以我知道昨晚的‘梦’和春梦的差别，如果只是春梦，为什么我的衣服你的衣服都会在地上？”

“老子喜欢裸睡，草，管的真多！”顾睿不耐烦道。其实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萧彦晨和他都是有过经验的人，所以不可能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他那副震惊懊恼的样子，顾睿心情极度糟糕，完全不想和他讨论昨晚的问题！

萧彦晨沉默了。

注视了顾睿几秒，他别开头，换了个话题：“你是肖泽的朋友？”

“如果硬要说的话。”顾睿随意道。

“……昨晚的事情……”顿了顿，似乎整理好了思路，萧彦晨淡淡道，“我喝多了，不记得说了什么，不过我对肖泽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误会。”

顾睿看了他一眼，笑道：“那么你那么痛苦地叫着‘小泽’‘小泽’是梦到他死了还是怎么着？”

萧彦晨猛地转过头，愤怒道：“不要乱说！”

顾睿怔了怔。

强忍着愤怒，萧彦晨生硬道：“抱歉，没睡好所以有点累。”

“……”顾睿没说什么。

将烟蒂扔进烟灰缸里，顾睿把窗户开了条缝通风，回过头问道：“要是你现在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吧？”

萧彦晨摇了摇头，揉了揉额头。

顾睿收拾上东西，最后看了他一眼，就努力保持着正常的走姿往门边走去。

快要开门的时候，萧彦晨叫住了他。

“上次肖泽给你那个号码……你没记吧？”

顾睿楞了楞，挑眉道：“……凭什么这么说？”

“你和以前的……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很像，”像是回忆到了什么，萧彦晨垂下眼帘，顿了顿，他淡淡道，“虽然不知道你和肖泽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他似乎很担心你。”

“很担心我？”顾睿戏谑道。他要不要来提醒萧彦晨一下，他和肖泽在那次晚会是第一次见面？

萧彦晨看着他，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他还是强调道：“肖泽就是这样的人。”

顾睿看着他不语。

被顾睿那道视线盯得有些难受，萧彦晨犹豫了下，轻声补充道：“还有……抱歉，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只听到“砰”的一声，顾睿十分不爽地摔门出去了。

冷着脸来到沈嘉洛那层楼，敲了很长时间的门也没人应。估摸着他可能已经管自己走了，顾睿“啧”了一声，就下楼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早饭被睡过去了，中饭又被气饱了，顾睿真心觉得自己晚饭都没胃口吃。

凌琛一看他回来时走路的奇怪样子就尖叫了起来，问他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顾睿扔给他两个字“劈叉”。

凌琛呆了半晌，喃喃道：“怎么跟被爆菊了似的。”

顾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只觉得自己的屁股更疼了。

那天之后，顾睿就没有再出过宿舍门，早中晚三餐全靠室友带回来。

直到第三天，辅导员打电话来问他工作总结去哪儿了的时候，顾睿才突然间想起来一件事，干巴巴地回答道：“……丢了……”

辅导员沉默了会儿，缓缓重复道：“丢了？”

“……丢了。”

“……那丢哪儿去了？”

……落在某个和他翻云覆雨了一个晚上的男人那儿了……

顾睿觉得他蛋都碎了。

上辈子，他什么时候都靠萧彦晨，什么东西都归萧彦晨管。他们两个人真的可以说“各自的就是彼此的”。他什么东西落在萧彦晨那儿了，说不定下一个小时，最多第二天，萧彦晨就可以帮他带回来了。就算萧彦晨没帮他带回来也没关系，他需要的东西萧彦晨那儿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