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现在有女朋友没?”
肖泽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且迟疑道:“……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顾睿不耐地转过了头。
肖泽看了看手表,说道:“今天时间很多,我们可以慢慢聊。”
“其实今天找你出来,一来当然是想弄清楚事情是不是我想的那样,二来,如果的确是我想的那样的话……那你要不要……改变下现在的生活?”
肖泽说的很委婉,不过顾睿还是听出他的意思了。
他看着肖泽,嗤笑道:“如果我想呢?那你怎么办?你不怕你的处境变得很尴尬吗?”
“……我是从2011年过来的,”肖泽缓缓说道,“所以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已经没有亲人了。不过爸妈都对我很好,他们和我的朋友都对我很支持,所以我现在可以活的很开心。但是如果你想把真相告诉爸妈他们……我不会阻止的,本来那个家就是你的。”他苦笑道。
沉默许久,顾睿故作轻松道:“算了吧,谁稀罕回去,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去,难不成还让别人都把我们两个当疯子看!”
“这个……”
“我跟你这样说吧,我爸已经忍我很久了,我和你可不一样,不好好学习,整天打架,抽烟喝酒样样都会,还经常带男生回来过夜,一天到晚顶撞他冲他发脾气,你以为谁会要这样的儿子?估计他知道你不是他的儿子的话他会立刻吐血的!”
肖泽皱眉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夸张!哪个父亲会真的那么讨厌自己的儿子的?”
顾睿绷着张脸。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而已,但是绝对不会有父亲讨厌自己的儿子的,”肖泽认真道,“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父亲。”
“再好的父亲也已经不是我的父亲了,”顾睿盯着窗外,总觉眼睛有点发酸,他自嘲道,“以前是有父亲没母亲,现在是有母亲没父亲,他妈的老子就是永远过不了正常家庭的生活,这么折腾人有意思么!”
肖泽沉默了。
一个人的改变总是有原因的。顾睿性情大变的原因直接来自于家庭,结果重生之后,这样的情形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这种改变……说实话,是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只会让人觉得心疼而已。
肖泽忍不住心想,萧彦晨以前是不是也经常心疼这样的顾睿呢?
想到这个,肖泽说道:“你要不要回趟家里?”
顾睿愣住了:“回什么?”
“回一趟家里……看看爸妈,还有哥哥他们……”
“……凭什么身份回去?”
“我朋友,”肖泽苦笑道,“我们是朋友吧?”
顾睿斜睨着他,含糊道:“唔,勉强吧。不过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肖泽一愣。
“看着不爽,叫你看见一个间接导致了你死亡的人你会很爽么?”
“……那个,抱歉,”肖泽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顿,他开口道,“你对哥哥的感情,会不会只是太依赖了呢?其实不是爱吧……你只是太喜欢他,所以误会了这种感情?”肖泽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然的话,萧彦晨对你来说又是什么人呢?”
顾睿错愕地看着他。
“其实萧彦晨早就发觉‘肖泽’变了,”肖泽低着头,缓缓道,“他很喜欢肖泽,但是肖泽变得陌生了。现在的肖泽喜欢COSPLAY,喜欢动漫小说……喜欢江晟……他到现在应该都不明白在肖泽身上发生了什么,”顿了顿,他说道,“我之前对他解释说是失忆了……”
“失忆么……”顾睿喃喃道,“他应该会急着把你送到医院去吧。”
“恩……”肖泽有些愧疚道,“我想尽办法不让他把我送进去……”
顾睿点了点头:“不然很可能会穿帮的。”
“你不会生气吧?”
“生气?为什么?”顾睿奇怪道,“小说里重生的主人公不是都要这样瞒天过海么?虽然说你现在霸占了我的身体……但是这种事情又是没办法的。”
肖泽有些惊叹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释怀。
“我早就想通了,”用手支着下巴,顾睿淡淡道,“以什么样子活不是活,以什么身份活不是活,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已经很不错了,就算家境没以前好,皮囊也没以前好看,但是说不定活的能更加轻松点呢,我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肖泽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干嘛这么盯着我?”顾睿挑眉道。
“没什么,”肖泽失笑道,“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我只是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萧彦晨这么喜欢你。”
顾睿呆了下,出乎意料地因为肖泽最后半句话红了下脸。咳嗽了两声,他黑线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比我乐观多了,”并没有仔细地解释,肖泽说道,“虽然现在我和江晟在一起了,萧彦晨和李成然他们也很支持我们,但是萧彦晨他好像经常不是很开心,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去问他……”
“时间久了总能克服过去的。”顾睿淡淡道。
肖泽一怔:“……你不想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睿沉默了会儿,说道:“他只是我的朋友而已……最多就是经常跟我上床,你知道什么专业名词是形容这种关系的吗?炮友和床伴。”
肖泽皱了皱眉。
“而且他不是和李成然那什么什么?”
“……”肖泽茫然道,“他和李成然怎么了?”
顾睿转过头盯着他,语气出乎意料地严肃:“上次平安夜我看到他把李成然抱回家了。”
“……”肖泽张大了嘴,过了半天,干巴巴地冒出一句,“……你那天回来过?”
顾睿扭头否认:“我才没有。”
想到了什么,肖泽激动道:“爸上次收到的那个苹果是你送的对不对?!还有萧彦晨家门口那个苹果!他们都以为是我送的,我跟他们解释说不是,他们完全想不到有谁会送苹果给他们!”
顾睿咽了咽口水,有些尴尬。
“老爸和萧彦晨都挺开心的,”平复了下心情,肖泽语速极快地说道,“而且你看,你送你父亲是因为你还惦记着他,除了他另外只送了萧彦晨,你还敢说你不喜欢他?你和他只是那种肤浅的关系?萧彦晨是真心爱你的,他一直不开心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心里的肖泽消失了!话说李成然和他怎么会有那种莫名其妙的关系!”肖泽吐槽道,“他们只是好朋友啊!那天萧彦晨让李成然去他家过夜纯粹是因为太晚了吧!李成然喝醉了,家离我们那儿又很远,当然还是直接住下来方便啦!”
顾睿被肖泽这么一通话给震傻了。
“不管是谁,你最应该解释的人,就是萧彦晨了吧?”喘了口气,肖泽认真道,“不要浪费这一段感情了……要是想好好生活,就从认真对待其他人的感情开始吧。”
顾睿无语了半天,不爽道:“怎么感觉你和我像是老师和学生似的!”
肖泽:“……”
“我不知道,烦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顾睿郁闷地自暴自弃道。
“这样,我们可以先不告诉其他人,慢慢来就可以了,”肖泽建议道,“回家吧。回家看看爸妈和哥哥,再做决定,怎么样?”
顾睿盯着他的眼睛,不语。
肖泽的目光很坚定。
半晌,顾睿移开了目光,别扭地点了点头。
第十六章:统一战线(三)
顾睿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进入考试周,人人都在图书馆抢位子,一大早的就在图书馆门口排队等着开门,阿姨开门的一瞬间就像是市场大甩卖一般疯狂地涌进去,只有顾睿一个人如此悠闲地躺在床上。
凌琛走之前再次尝试劝说顾睿跟着他一起去图书馆,顾睿永远是两个字“不去”。
几次下来,凌琛也没办法了。
寝室里只剩下顾睿一个人,游戏男不玩游戏了,凌琛上铺那个男的也不追妹子了,叶鑫和王飞两个人也出去找地方自习了。顾睿搞不明白一个大学考试怎么能弄得人人这么紧张,之前被逼着翻完了几本书,他自我感觉要合格是没什么问题的。又或许不是人人都像他这样没志向,他们的目标都是向奖学金看齐?
吹着口哨,顾睿再次瞄了眼手机。
那天晚上见过面之后,肖泽约他这个双休日去肖家。今天是星期六。
顾睿总觉得自己似乎有那么一丁点紧张,但是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他在那座肖宅都已经住了十八年了,就算现在换了个身份回去,家里人都不认识他了,他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烦躁地转了个身,他发起了呆。
如果和肖泽做了朋友的话,那么李成然江晟他们也会把他当做朋友吗?萧彦晨呢?
那天虽然嘴硬地说没发生什么,但是萧彦晨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不过两个人都不说明白而已,毕竟当时的情形对于萧彦晨来说似乎太过于尴尬了……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顾睿第一次发现,他似乎有点不太懂萧彦晨的想法。
或许对于他来说,他们那个晚上真的只是酒后乱性而已?
……分开了那么长时间,第一次上床,被当做酒后乱性啊……顾睿微微眯起眼,心里十分不爽。
正在神游之间,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
猛地坐起身,顾睿盯了手机几秒,接了起来。
“顾睿吗?我是肖泽,我现在在你们宿舍区外面。”
“……你声音干嘛这么轻?”
“呃……没、没什么,这里人太多了……”
当顾睿看到肖泽的时候,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窘迫。
这个时代有名的COSER和偶像明星没什么差别,有一大群FANS,在街上被看到就会遭到围追堵截。因此虽然今天肖泽穿的很低调,周围还是有眼尖的女生认出了他。那几个女生激动地指指点点,没过多久就忍不住迈出兴奋的步伐向肖泽走去。
就在她们张嘴的一瞬间,顾睿一个箭步挡在她们前面,长臂一伸就揽住了肖泽的肩膀。
肖泽一惊,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吓成这副样子?”顾睿挑眉。
肖泽干笑道:“没什么……”
“切,你以为我想揽你肩?只不过是怕麻烦而已,”收回了手,顾睿撇嘴道,“你长得再怎么好看我都不会对你有兴趣的!”
肖泽囧了:“这样听起来很奇怪啊,我现在这张脸原来是你的脸啊!”
“所以说我永远都不会对自己的脸产生兴趣,不管我以前长得多好看!”
“……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两人直接打了辆的士。
去往肖家的路上会路过C大的图书馆,看着许许多多的人进进出出,顾睿嘟哝道:“你不用复习?”
“差不多已经复习完了,其实也没多少东西。”肖泽笑道。
“那你下个学期出去实习?”
“应该吧……”
顾睿好奇道:“你打算做什么?”
“唔,硬要说的话,还是对动漫之类的比较感兴趣吧,”肖泽补充道,“不过做软件开发之类的也可以。”
“你不打算做职业COSER?”顾睿稍微有些惊讶。
“你是指商业COSER吗?虽说很多商业COSER做的也不错,不过我自己总觉得会有点变质,”肖泽笑道,“我还是把COSPLAY当成单纯的爱好的吧。”
顾睿哼哼着。
直接打的到肖家门口,付完钱之后两人就下车了。
站在熟悉的家门口,顾睿双唇紧抿。
肖泽走到他身边,看了看他的神色,安静地没有去打扰他。
肖泽的身份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肖家也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虽然顾睿之前说着不想改变现状,但是今天之后到底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肖泽自己其实也有点迷茫,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合适不合适,但是他知道这么做是必须的。
“那天平安夜晚上,我看你们都走了之后,在那边藏了个苹果。”顾睿指了指房子侧面的那处窗台。
肖泽笑着点了点头:“恩,爸爸就是在那里看到苹果的。”
“以前小时候我就喜欢蹲在那儿,等他打开窗户的一瞬间吓吓他。”顾睿耸了耸肩。
肖泽轻声道:“我们进去吧?”
沉默几秒,顾睿点点头:“恩。”
肖泽自己有带钥匙。开了门之后,只见大厅里空无一人。
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到木质地板上,双脚踩在地毯上十分柔软。
肖泽关上门,就见顾睿呆站在那儿,蹙眉道:“想先喝点什么?”
“不渴,”沉默几秒,顾睿淡淡道,“里面的装修变了。”
“啊……”肖泽回忆道,“去年有些地方的确重新弄了下。”
熟悉的不熟悉的,顾睿第一次深深感觉到无力感,他忽然间觉得今天来肖宅就是个错误。
“你……没事吧?”见顾睿的脸色有些苍白,肖泽担忧道。
顾睿飞快地摇了摇头。
“你先随便坐下,我给你倒点热水。”肖泽连忙说道。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之后,肖泽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找我们?已经两年过去了。”
“我重生在我死亡的两年之后。”顾睿状似无所谓地说道。
“诶?”肖泽吃惊地看着他。
“你可以重生到三十年后的世界,我重生在两年之后的世界很奇怪吗?”顾睿笑了。
“呃……”
扫视着周围,顾睿开口问道:“在这个屋子里住的习惯吗?”
“几年下来不习惯也会习惯了,”肖泽无奈道,“你呢?你现在在新的家里怎么样?”
“六十平米,小房间,小客厅,小卫生间。”无聊地玩着桌上的开瓶器,顾睿懒洋洋道。
“恩……”肖泽似乎有些尴尬。
抬眼扫了他一眼,顾睿说道:“你不用感觉到愧疚什么的,我以前还住在这里的时候整天想着怎么离家远远的。”
犹豫一阵,肖泽说道:“你以后可以经常来。”
顾睿不说话。
“想要来这里住几天,或者吃个饭什么的——”肖泽还没说完,就被顾睿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