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殇 下——黑崎翔
黑崎翔  发于:2012年09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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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子舟感到不可置信,摊开双手道:「母后,蕙妃过世未满三十日,您就要儿臣与其他女子同床共枕,情理上似乎有

些说不过去。」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没听过吗?」

「话不是这么说,只是……」

「难道你还惦着崇彪不成?」靖宁忽地拔声尖啸:「你没学到教训吗?所有不幸灾祸全源于违常的同性相恋!先皇横

死男伶怀中,太皇太后被男伶鬼魂吓出重病,你因贪恋崇彪致使蕙妃羞愤自缢,全是些惨事!老天爷不允许,再明显

不过!」

「母后,事与事之间都是不相干的,您未免过多联想。儿臣近来忙于处理国事,实在无暇再分心,暂且先搁着,以后

再谈罢。」

「连生儿育女都不肯做,算什么一国之君?」靖宁激动得差点大吼,压抑怒气愠道:「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今晚都会

吩咐一个妃子过去,你给我好好地做,生个孙子传宗接代!」

第六十三章

靖宁态度强硬到不可理喻,华子舟面色铁青,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憋着一肚子闷气扶袖离去。疾步奔回沉龙殿,浑

然不知崇彪半刻钟前正于此地等待,进屋子里瞧见满桌山珍海味,可他吞了满腹憎忿,饱得很,这顿晚餐他根本丁点

儿胃口都没有!坐到桌边,盯着色香味俱全,还冒着热气的佳肴,竟觉愈看愈气。

每日山珍海味有啥用?他连终身大事都无法自己做主,不能选择真正爱的人,若物质上的奢华享受得牺牲自由才能换

来,他宁可什么都不要!怒火攻心,起身将手一挥,碟啊、碗啊全给横扫落地,有的摔成粉碎,有的底部朝天,菜肴

也全跌在地上,汤汤水水溅成一片脏污。

踢开躺在脚边的碎片,华子舟恨恨地闷哼一声,推开门离开沉龙殿,举步往军营走去。抵达军营,士兵们正忙着收拾

用餐后的碗盘,见皇上突然驾到,还以为是无预警突击检查,全怔在原地,还有人吓得筷子都给掉到地上。时隔几秒

,众人才回过神来,赶紧跪下请安。

「平身。」华子舟随性地挥挥手,锐眼扫视全场,问:「崇彪呢?怎不见人影?」

「禀皇上,崇将军至北门守夜岗去了。」

「北门是吗?」华子舟嘟嚷几声,转身走了出去,又朝北门行进。

北门乃皇城最偏远的关口,平时几乎不曾开启,却也因此而更需有人守候,以免敌人知晓地势,看准此处荒僻,趁隙

而入。

皇城灯火渐落身后,华子舟边望着地上愈拖愈长的影子,边继续前进。停了几天的雪又开始飘起来,寒意呛进骨子里

,禁不住打个喷嚏。

远远地,站在城门上方哨岗处的崇彪听见喷嚏声,警戒地回头,目光却在瞬间被暗淡月光下踽踽独行的熟悉身影给吸

引住,无法收回。

那,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华子舟吗?

「皇上!」方才寻人未果的失落被扫而空,崇彪换上乍见爱人的惊喜,要不是理智提醒着需严守岗位,他还真想自城

墙上一跃而下。

等、等、等,等待华子舟走上城门的三分钟彷佛有三年之久,内心愠着距离何不短一点?同时怨着华子舟怎不走快一

点?

终于,华子舟出现在城门上,站在崇彪面前。崇彪还挥了挥走,试图确认他是真实的存在,而非一抺眨眼即逝的幻影

「朕是真的。」华子舟忍不住莞薾,故意道:「看见皇上还不下跪?」

「臣叩见皇上!」崇彪说着就要跪下,华子舟伸手拦阻。

「同你开玩笑罢了,怎信以为真呢?」

「臣一时忘情,忽略君上之礼,还请皇上原谅。」

「都说是开玩笑了,还讲什么原谅不原谅。」华子舟翻了翻白眼。「朕闷死了,别再玩什么君臣之礼了。」

见华子舟嘟着嘴,一肚子怨气的模样,崇彪才真住嘴,坦然流露思念之情。

「皇上,好久不见,您又瘦了一圈。」他轻抚着华子舟的脸颊。「臣刚才抑止不住思念,奔去沉龙殿却扑了个空,正

因无缘相见而沮丧,如今见您前来,真怕仅是黄梁一梦。」

「朕何尝不想你?近来忙着安抚殉国士兵的家属,看尽死别伤恸与哽咽悲泣,哀愁如云般积聚头顶、压在心上,就怕

哪天你我之间也要阴阳两隔,想来就鼻酸。」

一时情绪涌上,华子舟红了眼眶,崇彪不忍,心疼地拥他入怀。

「皇上,臣今生今世都会守在您身边,哪儿也不去。」

崇彪刚强有力的拥抱将华子舟的不安与闷怨驱逐不少,提供温暖的避风港,在乌云笼罩的皇城里,这双臂湾彷佛是唯

一的纯净乐土,能令他信赖,安心长驻。

「崇彪,朕真想让你抱着入睡。」华子舟不由自主地道。

「臣也想拥皇上入眠,回到昔日那般生活。」崇彪在华子舟额上轻吻。「可惜天不从人愿,只盼未来有朝一日能得偿

所望,也不枉此生了。」

华子舟正想笑他痴傻,崇彪却忽然神情严肃,摒气凝神地侧耳像在听些什么,隔半分,他轻声道:「前方有状况。」

放开华子舟,他往城墙边走去,极目望向城外,黑蒙蒙地什么也没瞧见;待华子舟也走过去看时,已隐约能看到远俿

有大匹人马往这儿来,伴杂如远雷般的喧嚣。再近上些许,当头者举着一只旗,旗上写有偌大一个「夏」字。

「是夏国军马!」崇彪顿觉背脊一阵凉,不祥预感油然而升;他迅速自取暖用的火炉里抽出一根正燃着的火把,点燃

警示全军戒备用的狼烟。而后他对华子舟道:「皇上,夏国趁夜率兵马围城,恐来意不善,您快回内院躲藏,以策安

全。」

「不!」华子舟立时拒绝。「若真是国难当前,朕岂能只顾自身安全,逃逸藏匿?当要与军共患难,同心协力剿敌。

说着,他自哨岗旁摆放的兵器箱里挑出弓箭及长刀一把,一付准备迎战的壮烈表情对崇彪道:「再说,放着你不管而

迳行躲藏,朕怎能安心?宁可与你并肩作战,守护于侧,也不愿提心吊胆着你的安危!」

第六十四章

狼烟一放,皇城里的军队起而戒备,东、西营将军率部份军队镇守东西城门,副将军则领大批军马前来北门支援。不

消片刻,双方人马仅隔一城门,城外喧嚣,城内严军戒备,摒息以待。

崇彪伫立哨岗上,手握长枪,往地面重重一扣,发出铮亮脆响,他气发丹田,对底下聚集城外的军马威严大喝:「来

者何人?」

领头者命马踏前一步,昂首以高亢的声调回答:「我乃夏国大将军符仲全,受命前来攻打华国,取正德皇帝人头。」

「你好大胆子!」崇彪忿而跺地,斥导:「竟敢口无遮拦,说要取我国君王性命!」

符仲全轻蔑一笑,道:「前些时日,我王受邀赴正德住帝喜宴,宴会上却给一名卑贱俗民溅了满身血,已是大不敬,

此不祥之气扰得我王回国后急生重病,差点横死,想来怒极,当要讨回公道!」

听出夏王所指为宴上柳霜月之事,华子舟开口道:「喜宴当晚的意外,朕也一直觉得对夏王过意不去。夏王若为此事

忿恨,大可直言理论,何需兵戎相对?」

符仲全又是一笑,冷冷邪邪地叫人打寒颤。

「我王认为正德皇帝昏庸无道,私德败坏,违伦逆常。」符仲全伸手指直华子舟,毫不客气。「若让你续任华国君主

,恐致草菅人命、民不聊生。祸根是愈早斩除愈好,如今,夏国将替天行道,歼灭狗国君,接管华国,改朝换代。」

崇彪呸地吐了口痰,不屑地道:「少在那儿冠冕堂皇,说穿了不过是觊觎我国土地资源,想藉机起兵。」

符仲全不再回应,高举起剑,发出一声喝令,响彻云霄。

「来人,冲啊!将华国打个落花流水吧!」

原先静谧的黑夜顿时被漫天喧闹占据,双方兵马相接,冲突立起,月儿与星子们给刀光剑影吓得往云层里躲。华国赶

来救援的军队有三分之一人站于城墙上守卫,三分之二自城上缒绳而下,杀进敌军阵营,誓死护卫城门。

崇彪一方面发号施令,同时举起弓箭瞄准底下的夏国人马,射箭速度之快,令人定晴也看不清;身为皇帝的华子舟亦

不遑多让,换了把弓,平时狩猎锻链的准度在此时派上了用场,箭箭命中要害,敌军防不胜防,相继落马。

尽管华国士兵奋勇杀敌,但夏国有备而来,兵马永无止尽也似地北门攻进,前排倒下,后排补上,华国几乎无喘息馀

地,起初看似势均力敌,后来却节节退败,给逼近城门口。

眼见北门就要失守,崇彪扔下弓,拿起大刀,视线搜寻着符仲全。「擒贼先擒王!」他忿忿地啐过一声,就想往下,

给华子舟一把拉住。

「你做什么?」华子舟语带责备地问。

「皇上,咱们的兵力不足,显而易见,若想求胜,得先逮住他们将军才行。领头人遭掳,只剩一盘散沙,我方才有胜

算。」

「底下兵慌马乱的,太危险了!」

「待在这儿看弟兄们一个个战死,又算什么好汉?」崇彪拍着心口道:「在塞外已亲睹弟兄无辜横死崩落的雪块底,

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袖手旁观。」

华子舟听了也跟着扔下弓,道:「朕同你去!」

「不行!皇上,臣让您留在此地已是冒险之至,怎能再让您置身敌群之中?倘使有个万一,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

「这时你还提列祖列宗?你脑袋里装什么?你下去,要是一去不回,叫朕怎么办?朕说什么都不准你去!」

「住上,请放手,国难当前,不是耍孩子脾气的时候!」

「朕不管!莫非你情愿去死,也不愿留在朕身边?若真如此,朕死都要跟着你!」

这话听得崇彪火大,伸手往华子舟脸上打了一巴掌,虽只用了三分力,却也足以令华子舟感到疼痛,半侧脸红起来。

「皇上,臣身为将军,保家卫国乃职责所在,守护皇城安危与皇上性命更是臣心里首重之事,您随口将死挂在嘴边,

可知臣听得犹如刀割般疼痛?龙体若遭伤害,代表臣失职,臣当自责不已。若您阻挡不让臣效忠国家,即使因此苟活

,臣也会觉得羞愧难当,终生抬不起头。」

崇彪眼里认真坚定,语气甚有说服力,内容也极具道理,此般重君臣道义、正气凛然的男子,尽管不舍,又怎忍心见

他垂头丧气、行尸走肉般地活着?光想都觉无法忍受。况且敌军围城,一国之主心上却挂着儿女情长,华子舟倍觉惭

愧,默然低头。

隔几许时刻,华子舟毅然抬头,重新举起弓和箭。「好,你去,但朕也不离开,在这儿掩护你。」

「皇上,臣还是希望您前往安全之处……」

「不必再多说,朕已做了让步,你还想如何?」华子舟将箭架至弓上,开始瞄准。「你想去就去,但朕要你平安归来

,知道吗?」

「臣遵旨!」崇彪作过揖,随后纵身一跳,跃进杀成一片的人海里,挥动大刀,奋勇砍杀挡在他跟前的敌人,迅速往

符仲全的方向前进。华子舟站在高处,双眼紧盯崇彪,举凡有欲靠近的敌军,他便拉弓放箭,为崇彪除去趁隙偷袭者

两人极有默契地配合,风声鹤唳之中,崇彪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符仲全后方,一眨眼、一喘息之间,以脚力蹬大地,

腾上天际,符仲全此时才赫然惊觉有人来袭,可惜为时已晚,崇彪于空中翻身踢出一腿,正中符仲全面部,鼻梁骨碎

裂声清脆响亮,连哼都来不及哼,整个人朝后仰,倒栽葱地自马背摔落地面。崇彪疾步驰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刀

刃搁至颈上。

「全都住手!」崇彪大声喝道:「夏国士兵听着,谁再动手,我立刻杀了你们将军!」

第六十五章

听见将军被擒,夏国士兵全停下手,愣在原地瞪着眼,不知所措。未料到崇彪会出此一招的符仲全也是全身僵硬,兵

器早在他坠马时脱手而去,如今只能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被逼得不断后退的华国军马见将军出手得点,兴高采烈之情溢于颜面,气势重新振作起来。华子舟在城墙上望着敌军

面色由惊愕转为沮丧,心底忍不住为崇彪大喝一声采,欢喜的不得了。

正想跃下庆贺胜利,后头却传来撼天喧嚣及快速奔动的脚步声,万箭齐发,射向城墙上方,多位士兵纷纷中签,华子

舟也因反应不及,腹部遭箭刺穿,踉跄倒地。

「皇上!」崇彪骇然,不知何以城内会有人攻击皇上?尚在惊疑,城门已由内侧破开,众多武装士兵涌出,不是华国

将士,竟是夏国军马。

这是怎么回事?何以夏军会自华国皇城内窜出?

不只崇彪,在场所有华国士兵内心皆有此疑问,原先退守城门处的士兵成了前线,全被刚冲出来的夏军击溃,华国瞬

间兵败如山倒,方才曾有过的逆转喜悦竟似昙花一现般短促。

眼见弟兄们一个个倒下,崇彪又心系中箭的华子舟,不由得手松了松,符仲全看准时机挣脱,协同周边夏兵围上,合

力捉拿崇彪。

未到一刻钟,华兵全灭,崇彪双手给绑在背后,推进城里,带到宫内平常上朝或聚会用的大殿去。大殿里已挤满夏国

士兵,宸月与华子舟跪在地上,同样遭缚,狼狈不堪,华子舟腹部还不断淌血,染红了半件衣服。原先皇帝所坐的王

位上,如今坐着华子昊,华子景、华子然站立于旁,另一侧的椅子上则坐着夏傲天,身后是他的将士部属。

崇彪被押到华子舟身边跪下,见华子舟脸色苍白,担忧地问:「皇上,您还好吗?」

华子舟僵硬地点点头,崇彪满心不忍,抬头瞪视华子昊,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华子昊先是一声冷笑,道:「正德皇帝为人不善,欺凌百姓,贪图享乐,还得罪夏王,置我国于不利之境。我身为大

王爷,为拯救水深火热的天下百姓,联同夏王来推翻正德皇帝,功德无量。」

「功德无量?」宸月呸了一声:「我看是你想当皇帝想疯了,竟串通东、西营将军放夏国军马入城,毁我江山,你怎

对得起你父亲?怎有脸见列祖列宗?」

「闭嘴,你这妖老太婆!」华子昊拔出剑,往宸月砍去,鲜血喷洒而出,溅在华子舟面上。

「母后!母后!」华子舟慌乱地喊,已倒于血泊中的宸月早断了呼吸,华子舟又气又恸,浑身颤抖起来,难以理解何

以局面会演变至此,一夕之间,城门被破、皇城遭据,堂堂君主沦为阶下囚,尊严尽失。

华子昊上前,往宸月尸首踢了一脚,冷笑道:「说我放夏国军马入城?可笑,夏军不过派丁点人前往北门,崇彪就放

狼烟要其他营前往支援,导致东、西城门兵力不足,遭夏军分支趁隙而入。真要说来,该归咎崇彪判断错误,又或是

有意调虎离山?其心可议啊!」

「你说什么鬼话?」事关自身名誉,崇彪大是不服,起身怒斥,立刻又被夏国士兵强押跪地。忿怒未平,愠瞪华子昊

,道:「自始至终,你都对皇上怀有恨意,不平衡着何以你身为长子却坐不上龙位,处心积虑想对付皇上,你才其心

可议!」

华子昊仗恃有人压制崇彪,伸手赏给他一巴掌。「你不过是个殿前大将军,哪有资格对我这大王爷说三道四?先帝是

瞎了他的狗眼,才会舍我改立华子舟为帝!」

「你错了,先帝是有先见之明,早料到你心机深重,贪图私利,才不愿立你为帝。」

「你还说!」华子昊气得将剑搁到崇彪颈上:「我砍下你的头!」

「砍得下你就砍!我就算是死了也会继续说,你这肮脏卑鄙的小人!」

「我肮脏?你们才肮脏!竟与先帝一般无耻,耽溺男色,违伦逆常,搞得满城风雨!」

「我爱的是男人,岂轮得到你来批评?总好过你对女人始乱终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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