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维特也大笑地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行！我们一言为定！”

06.送宝

回到神殿，已是凌晨4点多。熟练地翻过围墙，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偷偷溜回寝室时，突然一道身影站在了他面前，哈维特暗叫不好。

“猊下！您这一整晚是跑到哪里去了！！”将乌黑的头发一丝不拘地盘在头上，一身简朴的黑色修女服衬托出高贵精干的气质，那双睿智的棕色眼睛仿佛要喷出火般瞪着他。米娜双手插腰，厉声责问着。

“呃，那个……”不自觉后退了几步，哈维特陪笑道：“我去凯迪斯那边了，我们这么久没见……”

“说谎！殿下之前已经来找过您了，您根本就不在他那里！”米娜一下子就揭穿了他的谎言，“是不是又偷跑出去喝酒了！！才刚回来就这个样子，现在局势这么不稳定，您也没点危机意识。就连殿下明天也要到前线去了，您还这样到处乱跑……”

“什么？凯迪斯要到前线去？”哈维特连忙打断她，确认道。

“听说是兹利亚的狄瑞杰王子亲自来了，所以殿下也准备前去……猊下！您又要跑到哪里去，给我回来！！”

不理会米娜的叫喊，哈维特拔腿就往宫殿方向狂奔。

睡得正香的凯迪斯猛然惊醒，感觉有个人影无声无息地摸到了床边。就在对方要向他伸出手时，他立即伸手去摸床边的剑，可不想对方反应迅速地摁住了他的双手。

狠狠地飞起一脚向上踢去，乘对方侧身躲避时，一用力，反身压住了他。

“哎，你玩真的啊？”

凯迪斯错愕，依稀辨认出身下的人影，竟是哈维特！“你这时候摸进来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来找我。”凯迪斯的反应比以前敏捷多了，小时候也曾多次摸到他床边过，都不像现在这般能极快地做出反应。但想想也正常，在敌军入侵之际，做为唯一一个能与这对抗的最高指挥者，的确是要做好随时被暗杀的觉悟。想到这里，哈维特心中一痛，轻轻地说：“抱歉，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不在……”

凯迪斯看着他，心中那股汹涌的感情再次沸腾起来，几乎要把他淹没。别过头，伸手将他拉起，故做平静地道：“你现在不是回来帮我了吗？”

“对了，宝石怎么样了？”在凯迪斯的身边坐下，哈维特问。

凯迪斯皱了皱眉，“虽然已经找到新的开采点，但离开始开采宝石还有一段时间。而旧的矿井重建情况不太好，两个特殊矿已完全没希望了。”

“听说在爆炸之前有商队进行大量收购，那些宝石应该在兹利亚那边吧，知道他们要做些什么了吗？”

凯迪斯沉重地摇了摇头，“目前这止还没看到他们有大量使用宝石的意向，不知道是不是在幕后做着些什么。”

哈维特沉吟了一下，“那我们这边还剩多少？”

凯迪斯苦笑，“只剩百余颗中下级的宝石，基本派不上用场。”

哈维特点了点头，大致掌握了情况，“你要到前线去了？”

“嗯，因为对方最让人头痛的家伙来了，我也要亲自去应付一下。”

“什么时候走？”

“明天……应该是今天了，下午就出发。”

“那我们要赶紧了。”哈维特笑着站起身，向他伸出手，“你的难题我都会帮你解决，走吧。”说着，也不等凯迪斯反应过来，就直接拉着他从窗户跳了出去。

当看到整墙整墙光彩夺目的宝石时，凯迪斯一下子失去了思考能力，除了瞪大双眼看着它们外，已做不出任何反应。

哈维特在旁微笑地看着他，静静地等了十分钟，直到他回过神来。

“这些……怎么会……”凯迪斯用力地张着嘴，却无法让语言连贯。

好在哈维特知道他要说什么，笑着解释道：“进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这里是未维护的海域，一般人不会到这么深的区域来。加上洞口有噬魂怪把守，几乎不可能会有人靠近，而洞内复杂的地形要找到正确的那条路十分困难，这里氧气也比较稀薄，就连海底的动物都不会过来。也因此，在我离开的这十年里，宝石还能如此完好如初。”说着，转过头，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我已经和噬魂怪说过了，只有你可以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有了它们，兹利亚也就构不成威胁了吧。”他指了指嵌在右侧岩壁中央的一颗鸡蛋般大小的淡蓝色宝石，“这里的氧气都是由氧石提供的，要记得最后再取下它。”

心中翻滚的感情久久不能平静，凯迪斯看着他，口中艰难地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哈维特的笑容明朗，一如冬日午后温暖的阳光，“我说过，只要是你的事，就一定帮你。你不会忘了吧？这十年无法帮你的份，我会一点一点补回来的。”

凯迪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良久，然后走到岩壁前，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道：“哈维特，如果说小时候你不知道这句话代表什么，现在的你不可能不知道。在史书的记载上，这世界曾有过几位一统天下的帝王。而在他们的身边无一例外都有当代自然之子的辅佐，因此，能得到自然之子毫无保留帮助的人，必能得天下。哈维特，你现在明白这句话的分量了吗？”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哦。”看着第二次露出错愕表情的凯迪斯，哈维特认真地说道：“所以，如果说你想要天下的话，我也会帮你得到它。”

凯迪斯怔怔地看着他，又一次暴动起来的感情在不停地撕扯着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良久，他别开脸，“可惜，我是个更为贪心的人。”

不太明白的哈维特正想发问，却被对方拉进水里，“走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再迟就赶不上出发了。”

07.宿敌

凯迪斯并没有把宝石全拿走，只是取走了几颗高级宝石。对于哈维特的不解，他解释道：“卡安德过于依赖宝石的力量已成为一个致命弱点，再持续下去，这场战役必败无疑。乘现在宝石短缺，我要让士兵们学会另一种战斗方式，而后再结合宝石的力量，我们就会更加的强大，才能打败兹利亚。就目前来说，这些已足矣。而且，这是你辛苦收集起来的，我怎舍得一下子就用掉呢？”

哈维特无奈：罢了，到时再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帮他好了。

将所有的事务都交给哈维特，凯迪斯带着三千精锐离开了皇宫。

目送他们直至在视线中消失，哈维特转身走进皇宫。走过长长的走廊，他来到的了位于东面的，皇宫中最大的一间卧房——国王卡洛森的寝室。

轻叩房门，在得到应答后，他推门而入。满室的药草味扑面而来，几颗治疗用的宝石环绕在位于南面的一张大床边发着淡淡的光。半躺在床上的人已无记忆中那焕发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憔悴和苍白。

室内窗帘紧闭，让这里显得更加昏暗和压抑。

哈维特欠身行了个礼，“陛下，我来看望您了。”

卡洛森挥手让身边的侍女和侍从都退下，然后才用有些疲惫的声音说道：“哈维特，你回来了。”

“是，昨日回来的。听闻陛下龙体欠安，可否让我为您看看呢？”说着就想上前，却被卡洛森拒绝。

“哈维特，把你的力量用在凯迪斯身上就行了，不要浪费在我这里。”

哈维特抬起头，清澈的双眼平静无波，“您已经知道了吗？”

“凯迪斯毕竟是我的孩子，就算再怎么放任不管，也没到一无所知的程度。”卡洛森那双因病痛而显得无光的双眼一瞬间闪过了一丝慈爱，“你从小就跟他感情最好，又处处帮着他。虽然是不着痕迹，但身为父亲的我还是能觉察得到的。只是可惜了他那两个哥哥……”他闭了闭眼，似乎因为丧子之痛，又似乎因为许久未说如此多的话而显得有些疲惫。

“陛下……”

卡洛森摆摆手，再次阻止哈维特上前，“这次兹利亚似乎是玩真的，虽然现在被凯迪斯压制住了，但他们的野心已经显现出来，只怕往后战事会不断。狄瑞杰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比他那个胆小又无谋的父亲要强得多。凯迪斯初管国事和战事，在经验上稍有逊色。哈维特，身为自然之子的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我希望你可以赌上神之名，毫无保留地帮助他。”

一刹那，哈维特仿佛又看到了昔日那高高在上的威严和不容反驳的气势。

退出房间，看着逐渐西沉的夕阳，那金色耀眼刺目。旁边如火般的红云包围在它四周，随着它的滑落，一点一点向它逼近。

“命运有时是很难改变的东西，我能做到的，只是尽全力帮助你。但真正能改变它的，就只有你自己了，凯迪斯……”

凯迪斯以急行军的方式在快马加鞭地赶路，以盼能在落日之前走出这片树林。黑夜中的树林是最为危险的地方，不止是那些夜行的食肉类猛兽，还有这易于隐藏的地形，这些都不利于他们在此露营过夜。

就在森林的边缘出现在远处时，凯迪斯突然勒马停了下来。三千精锐立马全员警戒，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凯迪斯示意他们在原地等待，自己策马往右侧的树林中走去。

狂妄、挑衅、强势，这股异常霸道的气息似乎只针对他而来。令他最为在意的是，这气息中隐隐有一丝熟悉的味道在里面。

穿过幕之林，拨开那片遮挡视线的灌木，凯迪斯来到了一块空地上。前方不远处有一块大岩石，上面有个人正坐在那里。

准备西沉的阳光照射过来，让那人的脸看不真切。被日光照得通红的头发，张扬豪放，一如他那豪爽的喝酒方式。

“怎么了？迷路了吗？”放下酒壶，男子舔了舔嘴角，转头对他勾起嘴角，“卡安德的王子。”

凯迪斯冷下面孔，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在他脑海中转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名字，“狄瑞杰·齐拉姆！”

“哈哈哈～～”男子仰头长笑，似乎因为凯迪斯认出他而觉得十分高兴。

“在我卡安德的境内，竟只身前来，就不怕回不去了吗？”

“我去哪里都是单独行动。不像你如此尊贵，有三千精锐相随。不知你是对自己的力量没自信呢？还是单纯地怕死呢？”狄瑞杰嘲讽道。

“对，我怕死。”凯迪斯坦然地看着他，“因为某个家伙会哭，所以不管怎样，我都要保护好自己。”

黑曜石般的瞳孔中闪过一道光芒，狄瑞杰起身跃下岩石，“既是如此，为何此时又只有你一人？难道你认为我不会对你出手吗？”

“对付你，一人足矣。”凯迪斯缓缓拔出剑，指向对方。

“哈哈哈，早就听闻卡安德的三王子是用剑的好手，就让我看看是怎样的好手！”

那张狂的声音还在空间里回荡，狄瑞杰的身影已从原地消失。一道霸道的破空声从左侧直逼而来，凯迪斯迅速向右侧仰倒，左脚顺势向上猛踢，“铛”一声，令对方的去势改变了方向。翻身落地，右脚在地面一蹦，贴地向前，挥剑向其双脚砍去。

狄瑞杰跃起，挥刀向下直劈。凯迪斯右手突然改变方向，无任何停滞地向上一挥，同时向右侧身，让狄瑞杰的刀势落空，而他的剑却向着其面部直刺而去。没料到对方能这么快回剑的狄瑞杰匆忙仰头闪躲，但胸前的衣服还是被凌厉的剑势撕裂开了一个口子。

“啧啧啧，怕死之人的剑倒是相当凌厉呢。凯迪斯·卡洛森，你果然是值得我亲自出马的对手。”黑瞳中放出了强烈的光芒，爽朗的声音中透露着棋逢对手的兴奋。

凯迪斯转身面对他，不由眯起了眼。

夕阳斜射过来，为那结实的身影染上一层红光，颈后那缕红发飞扬，隐隐显现出那高高在上的王者之气。但令凯迪斯在意的，是从那撕开的胸前露出的一截白色。在夕阳的照射下，正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怎么？你喜欢这个吗？”狄瑞杰从怀里摸出那个东西，握住一端绳索，垂在凯迪斯面前。

凯迪斯身体巨震。那被狄瑞杰握在手里的，是块光滑圆润的白玉，是他最为熟悉的，极上白纯玉！“为什么它会在你手里！”心中那关住情感的闸门似乎在松动，凯迪斯力持平静地质问道。

“为什么？”狄瑞杰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好笑，“当然是别人送的了。昨晚喝酒时认识了一个很棒的酒友，我们不仅共享了同一杯醉雪，后来还到海边游泳。他带我去参观了一处宝库，啧啧，里面的东西真让人流口水。可惜，他不让我碰那里的东西，只是把这个送给我，说是作为我们感情的见证呢。”说着，把玉放到嘴边轻啄，“这也是个无价宝呢，对吗？宝国的王子？”

一把利刃毫无预警地挥来。然后，就仿佛是划进了一片水面，淡淡的白光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紧接着，那红色的人影如空气般消失。落空的剑势继续挥下，一棵碗口粗的树木应声倒下。

“哈哈哈哈，卡安德的王子啊，你是杀不了我的！哈哈哈……”树林四周回荡着那个狂妄得意的笑声，却再也不见其出现。

凯迪斯盯着人影消失的地方，似乎想把人从空气中揪出来一剑刺死。但终究未能如愿。待混乱的气息有所平复，他立刻翻身上马，往回急驰而去。

08.囚禁

“啊，殿下，您不是已经出发了吗？……殿下！这里是神的殿堂，是不允许携带武器进入的。殿下！”

凯迪斯冲进神殿，不顾修女与修士的阻拦，在名个厅堂内寻找那个身影。终于，在后花园的小亭子内找到了他。

“咦？凯迪斯？你怎么回来了？”刚从皇宫回来，正翻阅着秘书长交给他的一堆文件的哈维特，惊讶地抬头，然后困惑地站起身，问道：“你怎么一脸杀了几百人似的？遇到埋伏了吗？”

“哈维特，我有话问你。”凯迪斯上前几步，厉声道：“昨晚你和谁喝酒去了？然后又和他去了哪里？是不是带他到那个地方去了？”

哈维特一愣，心虚地移开视线，讪笑道：“嘿嘿，你已经知道啦？但我没让他带走任何东西……”

“那你的玉呢？”凯迪斯又逼近一步，粗鲁地打断他，“那块你从小不离身，神赐于你的守护之玉呢？！”

哈维特挠了挠头，没有回答。

凯迪斯那一直以来强行压抑着的汹涌感情一下子冲破了枷锁，瞬间吞食了他的所有理智，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大声地喊道：“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殿下！”众神职人员惊呼，士兵们也呆愣住了。

“还愣着做什么，听不到我说的话吗！！”凯迪斯对身后的士兵怒吼。

士兵们此时才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才上前说声“得罪”后，扣住了哈维特的双肩。

“请等一下！”闻讯匆匆赶来的米娜急忙出声阻止，“殿下，这一定有什么误会，您知道倪下是绝不会背叛您的，希望您能……”

“任何人都不许求情！”已失去理智的凯迪斯根本听不下米娜的话，毫不留情地下达了命令：“把这个叛国徒关进罪之塔的顶牢！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