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泽——坊七瞳
坊七瞳  发于:2012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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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员们个个无话可说,连最后一点儿较劲的心思都散了,全都服气地瘫倒在了地上。

杨瀚元又带人折回来,帮着肖初东照看学员们的状况。几个体力强的勉强站起来,又开始拉旁边的人起立。

杨瀚元看了看,觉得没问题,便整队站到一边,看着这群人歪歪斜斜地好不容易站成队列,无波无澜地道,“同志们

辛苦了。”

学员们都默不作声。

杨瀚元继续道,“今天的单兵测试就到这里。为了表达对各位学员的欢迎与你们顽强坚持的敬意,这里的每一位队员

都为你们准备了一份礼物。”

杨瀚元说完,解开了作训服。他身后的人也都动作起来,很快每个人都从手臂上和腿上解下沙袋,捧在了手中。

学员们已经面面相觑,任谁也说不出话来了。

不怕牛掰的人牛掰地显摆,就怕牛掰的人轻描淡写、不动声色、一招接着一招地显摆。

杨瀚元第一个将手中的沙袋递给指名点过梁宸远的四十八号上尉,拍了拍他的肩,诚恳地道,“希望有朝一日,与你

同行,并肩作战。”

利剑的其他人也将沙袋郑重交给挑选他们出来的学员。说过几乎相同的祝福之后,杨瀚元带领队员郑重行出一个军礼

,转身列队向宿舍而去。

场上沉默得几近压抑。肖初东仔细看了一遍满脸呆滞,表情复杂得无以形容的学员们,在确认无需救助之后,好笑地

摇摇头,转身大步追上杨瀚元,连声音都透着股小青年崇拜天王巨星的甜劲儿,“队座,您儿子~~”

苏牧欢快地叫了一声,围着杨瀚元撒欢转了一圈。

梁宸远掏掏耳朵,对着又跑回来的肖初东亮出白牙,疑惑地道,“儿子?”

“教导员,可不得这么叫。”肖初东连连摆手,“那是队长的儿子,只有队长才能这么叫。”

“你们都叫它什么?”

“干儿子。”

默……

不管怎么说,这一天总算平安无事,除了新兵们震惊过度,就是梁副教导员的自尊受了点儿小伤。梁宸远趴在床上痛

定思痛,把睡前一百的节目统统翻了一倍,最后爬上床上时,果然口干舌燥,还小有一点儿眩晕。杨瀚元的身影朦朦

胧胧地浮在眼前,飘渺得就像两人的体能差距似的,远不可及。梁宸远勉强笑了笑,皱着眉闭上了眼。

早上徒手五公里热身,梁宸远跟着一起出操。队员们一般轻轻松松跑15分左右,就当活动筋骨了,而他拼尽全力差不

多要用十八分。但,也不过是多用几分钟而已,不算太丢人。杨瀚元牵着儿子,不紧不慢地跟在里圈。梁宸远自觉跑

在最后,尽力跟上,跑到三公里时,终于落了下风。

杨瀚元便也陪着慢了下来。

儿子不满地抗议,杨瀚元干脆松开手,让它自己飞窜到前边找韩靖他们较劲,自己转过身原地跑步。

清晨的阳光照着梁宸远濡满湿汗的脸上,熠熠发光。汗水已经打湿了眼睛,梁宸远只能半眯着眼,看着前方跃动在阳

光中的人。闪闪发光的皮肤,微抿的薄唇,还有那双深如夜色的眼睛,眸子交杂着极细碎的点点微光。

梁宸远咧开嘴,跑到杨瀚元面前时,毫不吝啬地亮出雪白的牙齿冲他笑了。

杨瀚元点点头,转身与他并肩前行,“跟着我的步伐,注意呼吸。”

“好。”

黑亮的双眼转过来,盯着他看,梁宸远又亮出明朗的笑容,“是。”

美人在侧啊。梁宸远荡漾地想,杨帅哥可是专程留下来带着他的。似乎连肺里那种尖锐的剌痛也因此缓解了不少。呼

吸顺畅多了,就连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也渐渐平稳下来。梁宸远抬手抹开额上的汗,抿起唇跟着杨瀚元一起并头冲剌

队员们早已经站成队列,正安静地注目着他们俩。杨瀚元带着梁宸远又跑了一段缓冲,这才慢慢绕回来站在全队之前

迎着上百双眼睛,梁宸远早有心理准备,站稳了就冲大家亮牙。

同志们,不必忍耐,小爷我是专程来接受你们嘲弄的眼神,鄙视的目光滴。你们尽管放心,爷保证做到,一,脸皮厚

;二,不记仇,来吧。梁宸远乐呵呵地等着。

也几乎就是在站稳的这一瞬,队列里爆出潮水般雷动的掌声。上百双眼睛真诚以待,上百双巴掌都拍得叭叭作响。韩

靖甚至带头吼了起来,“教导员,好样的。”

教导员实在受不了这么热情的落差,抽搐着嘴角,干笑着傻了。

“讲几句。”

声音压很低,只给他一人听到。梁宸远僵硬地转过头,杨瀚元也不动声色地回望向他,神情自若,理所当然。

这厮,早就筹谋好的……

梁宸远突然就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杨瀚元,你投桃,我必报李。

梁宸远转头继续微笑,“感谢大家,”你不就是来一手出乎意料,终身难忘么,“感谢杨副队长,感谢儿子,感谢操

场,感谢阳光,我会继续努力的。”

队员们三三两两地笑了出来。

梁宸远再转过头。杨瀚元从容地敛回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宣布道,“稍息。解散。”

操场上鸟兽散。

梁宸远没跟着走。一起走的话,实在不知道该说啥,还不如等一会儿再走。蹲下来勾勾手,儿子兴致勃勃地跑过来,

来来回回地嗅他。梁宸远转手挠挠它的下巴,儿子享受地抬起头,黑润的眼睛,亮得简直跟他老子一模一样。

可想起他老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梁宸远磨着牙,搂着狗儿子一扭,抱着它一起滚到了地上。

再松开手,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着蓝天白云,呼吸着清润的空气——唔——梁宸远呻吟着,双手只来得挡在胸前

,就被飞扑回来的儿子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地上。

这狗……梁宸远痛苦地想,兴奋了……儿子兴高彩烈地压在他身上,眼神热烈,狗尾巴来回扫在他腿上,梁宸远崩溃

地发现,他已经被压得动弹不得。

龙生龙,凤生凤,武警的狗儿子会擒拿……梁宸远哭笑不得地使出真功夫,屈腿用力一蹬,倒底翻了上来。

杨瀚元就站在了一边看着。

梁宸远好不容易制住儿子,抬起头,连笑容都有点儿抽搐,“杨队,有事儿?”

“九点钟,1号射击场见。”

“临时测试?”他记得作训表上没写这一项啊。

“是。带上你用得最好的枪型。”

“是。”

九点钟,射击场。

梁宸远有些吃惊,空荡荡的靶场里,居然只有杨瀚元一个人在埋头抽烟。

梁宸远疑惑地走过来,儿子突然从匍匐的地上爬起来,兴奋地冲着他“汪汪”直叫。

杨瀚元抬起头,梁宸远笑了笑,杨瀚元掐灭烟头,淡淡道,“打给我看。”

梁宸远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他想呆在利剑,必须要过的第一关。

08.初锋2

梁宸远端着枪,儿子也兴奋地站起来,审视般地不紧不慢地摇着尾巴。梁宸远重新握了握枪,手心里竟然冒出了潮汗

杨瀚元冷眼看着,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梁宸远微感诧异地停下来,却像抓了救命草似的深喘一口气。

杨瀚元也不多话,径直走上来,胸膛紧贴住梁宸远的后背,环过手来和他一起端起了枪。细长的呼吸声应声吹过耳朵

,梁宸远怔了一瞬,鼻梁两侧立刻开始慢慢飙血。

杨帅哥,你在干什么?梁宸远抓狂。

耳边立刻落下不满,“集中注意力。”

梁宸远恍如游梦初醒。枪口被强制抬高了1厘米左右,梁宸远将一张脸绷得直抽,杨瀚元的脸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

随便用余光瞄瞄,他都能清楚明晰地看见张张板得严肃冷竣的脸。还是放大加强版的。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梁宸远悲哀地想,虽然我很想吃你的豆腐,但现在我是求你滚远一点儿,你真的远距离地随便指点指点我就可以了,

完全不必这样……

“瞄准。”

梁宸远又是一颤。这祸祸东西啊,梁宸远简直想哭了,杨瀚元居然用自己胸膛用力顶了一下他的背,强迫他站得更直

一点儿,他是真的要疯了。

现如今,梁宸远满脑子满脑子装的都是身后那位杨大爷身上散发出来的烟草味儿。干爽的呼吸不偏不倚地喷在敏感的

耳朵边上,自己的心跳简直就要先子弹一步冲膛而出了。后背传来活生生的温度,梁宸远崩溃地分出一丁点儿心神在

枪上,嘴皮子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句鬼话,“你一天到底要抽多少烟?”

“现在,”杨瀚元冷淡地道,“不是你关心队员生活的时候。”

“不,我是想说——”

“开枪!”命令低沉有力,完全不容瞬息置疑。

梁宸远几乎是下意识地,应声扣动了扳机。

电子靶自动播报。即使不用播报,两个人也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杨瀚元缓缓松开手,梁宸远更加无地自容。这回可真好看了。烟草味和心跳通通飞向九宵云外,梁宸远垂下头,老老

实实地认错道,“对不起。我再打一次。”

“不必了。”杨瀚元埋下头,慢腾腾地从口袋里磕出一只烟点燃,从嘴角缓缓挑起一丝冷笑,“2环,对么?”

梁宸远崩溃。别说了,没看爷正羞愧着么。实话说吧,我觉得2环挺好,被你连诱或唬的,没脱靶就说明我很不错了

,“对不起,是我失误了,我立刻……”

“我记得,”杨瀚元冷漠地打断他,道,“你兵龄应该至少六年了吧。你看着。”杨瀚元将缓缓燃烧的烟抵到梁宸远

的眼前,“无风,烟都是直的!”

“我看清了。”梁宸远好脾气地忍着,“所以我再打一次。”

“不必了。我会找人从最基本的要领教你。儿子,”杨瀚元垂头摸了摸儿子的头,“回去了。”

儿子莫名其妙地“汪”了一声,奇怪地看了看梁宸远——不陪它玩么——梁宸远紧握着枪,关节攥得几近发白,儿子

失落地陪着杨瀚元一起转身。

“我说了,”梁宸远木然上前,拦住他们的去路,“我会再打一次。”

“不必了。”杨瀚元收了收手中的狗绳,“只要尝一口,就能知道菜做得好不好,没必要全部吃完。”

原来我只是你眼里的一盘菜。

梁宸远退后一步,重新站回射击位上,不管杨瀚元再作何反应,一枪一枪地将弹夹里剩余的九发子弹都打了出去。

杨瀚元停下脚步看完,淡淡道,“去找李野吧。”

梁宸远放下枪。

杨瀚元补充道,“你合适打他的路子。走吧。”他率先带着儿子大步离开了靶场。

梁宸远五味陈杂地归了枪。

眼看时间将近近中午。梁宸远回到宿舍,一扑身趴在了床上。

好不容易打开的美好局面,居然会这么滑稽地转瞬即逝,快得甚至让人来不及眨眼。打出一个利剑队史上前所未有的

2环,连他都清晰地感受到杨瀚元那一瞬的失望。

其实,有期望才会有失望。梁宸远闭着眼自我安慰,所以,杨瀚元,你现在对我还有期望,是么?

手指无声地敲在褥子上,漆黑的视界渐渐明亮,疏朗的眉,水墨色的双眼,直挺的鼻梁和绷得几近笔直的唇线,以及

近身相贴时炙热的气息和淡淡的烟草香。手指不自觉就勾勒起他的轮廓,梁宸远无声地笑了。直男的杀伤力,就是明

明知道没有暧昧,还忍不住往暧昧处地想,这就是煎熬啊。

可已经不错啦。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一个人,而且就在身边。

用力一拍自己脑袋,梁宸远爬起来重新整理床铺。工作很多,爱情边儿闪。梁宸远腾地坐起来,从抽屉里划拉出录音

笔,冷冷一笑。

叫我找李野是吧?小爷且叫你三日不见,刮目相看。你不是把我看成一盘做坏了的菜么?爷就叫你蓦然回首,惊见满

汉全席。

接下来的日子,训练!训练!训练!没日没夜的训练。

第一个学员被淘汰时,学员队里的气压陡然又降了N帕。残忍的现实一下子由天方夜谭变得触手可及,真实可见。苗

建和梁宸远亲自送走这个学员。梁宸远实实在在地被那个兵哭出来的眼泪给震到了,他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可以哭得

那么伤心,几近绝望。

杨瀚元却轻描淡写地以一句,心理素质太差,一带而过,无情地给他划下了结局。

一时间,人人自危。

很快,又有三个兵被淘汰了,梁宸远都亲自去送。第四个兵,是杨瀚元硬生生地从作训场拖下来扔到肖初东的收容车

上的。梁宸远帮着肖初东费劲儿地将人按在床上,兵荒马乱地检查跟踺,杨瀚元冷漠地扫过那张不甘心的脸,淡淡道

,“我不需要跑不了的兵。”那个学员突然静止了一切抗拒,像被凝固的雕像一样,呆滞地停在了床上。

肖初东趁机迅速处理了脚踝处的红肿。杨瀚元这才扶起他,沉着声音劝慰道,“好好养伤,有机会咱们再见。”

眼泪立刻无声地从原本瞪得通红的眼睛里滚了出来。在场的人都清楚,三年义务兵,两年一次培训,错过了,基本再

无可能。

杨瀚远用力拍了他的背,亲自将人送上吉普车,“路不是只有这里一条,你能来这里,就证明你有实力。好好养伤,

别对不起你曾经来过的地方,还有你走过的路。”

梁宸远有些麻木地想,他大爷的,这个人煽起情时,那嗓音真是中央电视台都比不了。他怎么会以为这人寡于言?这

人一开口简直跟打枪一样,句句戳人心窝。

开出基地大门,梁宸远说,“哥们,多少嚎两句吧,骂人也行,我保证不说出去。”

“教导员,我没事。我就求你一个事儿,要是我能赶在结束前养好伤,求你替我跟杨队说,让我继续跟训,至少,我

要参加毕业典礼。”

梁宸远默了默,扔了他一包烟。“行。”

09.任务

梁宸远回来以后,疯了似的训练,疯了似的一遍又一遍翻看《士兵突击》许三多走向兵王之前的每一集,直到某一天

电脑暴出“该文件已损坏”的信息,再重新DOWN下来重看,又不放心地复制了十几份。

杨瀚元和那个兵说再见的时候,他突然就明白了,其实杨瀚元一直在看,一直在注目着他,或每一个学员。

可是没有人会来管他,所以他要逼迫他自己。他知道不止杨瀚元在看,全利剑也在看。即使他们都没有看,至少,他

知道自己在看。也许这确实没必要,就像苗建一再劝告他的,你是技术兵,是指挥官,这完全没必要。但梁宸远渐渐

却享受到了乐趣,那种恰恰因为没有既定终点,所以才能体验到的,毫无底限地试探、拓展自己的极限的乐趣。

这种乐趣不需要注目,不需要表扬,是最单纯的,超越自我的乐趣。让人可以在精疲力尽的时候感受到的不是沉重的

压力和疲惫,而是亢奋,足可以带之入梦的满足和喜悦。

梁宸远毫不吝啬地分享了这种乐趣。很快,学员们的目标都渐渐由作训任务转移到自己每天在作训日记上总结的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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