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忘记了被自己抛上半空的玉玺,玉玺在最高处翻了一个身便直直的往下落。慕容复和容妃母子都紧张的瞪圆了眼,直直的盯着下落的玉玺。玉玺掉在御案的边缘跳了两下,一头栽向的汉白玉的地面。
慕容复猛地扑了过去,险险接住了玉玺。他松了一口气,扯着袖口擦了擦额上的汗。这玉玺若是摔坏了,可就麻烦了。
慕容复气愤的起身,张嘴就要教训倪项,突听嘎巴一声脆响,他的眼睛倏地又瞪了起来,动作刹那定格。
倪项定定的看着慕容复,挑眉不解,道:“相爷这是怎么了?”
慕容复的额头溢满了虚汗,嘴角左右抽动,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一手扶着腰缓缓的扭动身子,将玉玺放回案上,嘴唇翕动了数下咬牙道:“皇上……臣……无事。”
倪项皱起眉头,一脸的担心,“朕看相爷可是有事得很,朕这就传御医来给相爷瞧瞧。”倪项说着转头欲唤,“来……”
“不用了皇上,臣还挺得住。”慕容复抬手打断了倪项,他怕传了御医要办的事会被拖,等到米以成炊就不好办了。“皇上,臣这次来是为了吴御医一事来的。”
倪项疑惑,“朕赏了他黄金百两,良田百亩,难道朕还是亏了他?”
慕容复一手扶着御案,只觉双腿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他咬了咬牙道:“不是亏了他,是皇上不该革了他的职,放了他这样的人才是大夏的损失,损失呀!皇上。”
慕容复越说越激动,大颗的汗珠沿着脸颊滑向下巴滴到地上。
倪项不看慕容复,一手支着下颚寻思着,半晌,他开口说道:“相爷此言甚是,我朝如今虽是太平盛世,可人才却年年在流逝,如此下去必定会影响国力。”
“皇上既然通晓此理,为何……还要革了吴御医的职,降了左右院判的职,任用一个毛头小子为院使?”
倪项诧异的看向慕容复,“相爷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您不是说过要多重用有才华之人,为朝廷增加新的血液,那些思想古板身体羸弱的老臣已不适合在朝为官,该革的要革,该劝告老还乡的要还。吴御医虽然医术高超,是难得的人才,然如今他耳不聪目不明,朕自然不能继续任用。这不也正应了相爷的意思,废人就该早点剔除。”
“这……”慕容复哑言,一时竟想不出该如何反驳倪项,腰上的伤处越来越痛,让他的脑子慢了不止一拍,双腿虚软无力,全靠撑着御案的一只手。“那皇上也不该随便任用宋慈为院使,他只是一个试职太医,太医院比他有资格的大有人在。”
慕容复的脸上又是一阵痉挛,他心下腹诽:“臭小子,还不快叫人给我搬把椅子来,若不是看在你是皇帝的份上,时机还不成熟不能撕破了脸皮,我现在就叫人一刀劈了你。”
“相爷这可又是您的不是了,宋慈虽然还是试职太医,但他的家族可是行医百年的医药世家,在江湖上也是极有威望,其在民间的声望之高可不是您和朕能想到的。这样的人才和家世,相爷您说能放了他吗?”
慕容复彻底无语以对,眼里泛起了猩红的血丝。他没想到倪项会准备的如此周全。算了算了,几个御医没了就没了,大不了再想别的法子,不信弄不死倪项这个废物。“皇上说的句句有理,臣同意皇上的做法。”
“这也是相爷教育有方。”倪项看着慕容复赤红的眼睛皱了下眉,“看朕这脑子就是笨,明知相爷受了伤,还让相爷站了许久,是朕疏忽大意了。来人呀,快给相爷赐坐。”
慕容复真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掐死倪项,今日他是吃了哑巴亏,有痛说不出。
11.太子
慕容复被搀扶着一步步小心翼翼的下着台阶。倪项转了视线,看着容妃问道:“爱妃可是想念朕了?朕这几日勤于朝政没能去看望爱妃,爱妃可是气了?”
容妃一脸的娇嗔道:“臣妾哪敢生皇上的气?臣妾是特意带欢儿来认错的。”
“哦?”倪项看向怏怏垂着头的倪合欢,脸上露出了和蔼溺爱的微笑,“皇儿这次又做错了何事,要你母妃亲自带来认错?”
倪合欢扭捏着不敢开口,容妃是又气又急,娇喝道:“还不快和父皇认错?”
倪合欢瘪瘪嘴,事实上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有错。“儿臣不该推十一皇弟下水,儿臣知错了,还请父皇原谅儿臣。”
倪项摸着光滑的下巴思索了一下,“原来爱妃和皇儿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朕还以为是其他的皇子。”
容妃和慕容复莫名的对望了一眼,两人皆有些惊讶。奇怪倪项怎么会突然这么说,难道当时他并没有看推人下水的是谁?
“皇儿能主动认错父皇很高兴,但皇儿的性子顽劣终是要改的,依着皇儿的性子将来若是继承成了大统定会令人不服。”
容妃双目一挑双眼锃亮,急忙问道:“皇上是想立欢儿为储君?”
倪项缓缓的点了点头,面容严肃的看着容妃,“相爷几次和朕提过早立太子一事,朕思量了许久,决定按照相爷的提议早日册封太子。”
慕容复的老脸上显出喜色,一下一下的捋着胡子,半阖的眼里是对龙椅上男人的不屑,和作为一个胜利者的骄傲。
容妃高兴的提着裙摆跪下说了一声“臣妾叩谢皇上。”又转头瞪着还傻站着的倪合欢低喝,“还不快跪下谢过父皇?”
倪合欢板着小脸跪下,“儿臣谢过……”
“等等,朕何时说立皇儿为太子了?”
容妃一脸的尴尬,嫣红着脸看向慕容复。慕容复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铿锵有力的声音带着怒责道:“不知皇上是何意?”
倪项缓缓皱起眉头,面露难色,“朕先前说过皇儿性情顽劣,难令众臣信服,轩辕大将军昨日向朕请允,希望大皇子可以去军中历练。相爷也知,轩辕将军虽是武将,可他在朝中的拥护者也不在少数,若朕就这样贸贸然的立了太子定会惹起他的不满。”
慕容复默然垂下眼眸思虑。
倪项继续说道:“朕想趁着皇儿这次闯祸的机会,送他出宫到民间历练一番,皇儿若是拿出了成绩,自然也就堵了那帮大臣的嘴。相爷觉得的此道是否可行?”
“皇上,欢儿还小,您要送欢儿出宫这怎么行?”不等慕容复回应,容妃已经紧张的开了口。
“娘娘请稍安勿躁,让八皇子去民间历练不谓是一个好法子,身为皇家的子嗣,至懂事起便要知道自己将来所要担负的责任。”
“可是……”
慕容复抬手示意容妃不要再说,他定睛看着倪项说道:“臣认为此道可行。”
倪项的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好似一个孩子得到了大人的认可,欢喜的不得了。“那一切就由相爷安排。”
慕容复拱手,“臣遵旨。”
12.起夜
翌日,天未亮,鸡未鸣。
楚清被一阵尿意憋醒,任睡意如何强烈,也抵不过腹下小兄弟的叫嚣。于是他和平时一样闭着眼睛爬起来,准备下床排水。身子才离开褥子,立刻又无声无息的跌了回去。他以为是自己睡的久了,胳膊软了,于是活动了两下肩膀,又重新爬了起来,谁知这次和之前一样他又跌了回去。
楚清纳闷了,又试了几次,每一次都和前两次一样跌了回去。带着朦胧的睡意,楚清扭了扭身子,突然感觉到身上好像有东西。他陡然心里咯噔一下,睡意全无,难道他被鬼压床了?想到鬼,楚清的小身子紧绷了起来,再不敢乱动了,紧张的呼吸越来越重,小心翼翼的感觉着身上的东西。它好像一根棍子,像丝绸一样滑腻,带着温度。鬼会长成这样吗?
在确定了压着自己的东西不是鬼后,楚清的胆子稍稍大了起来,紧绷的身子一放松下来,小腹的肿胀就愈发明显了起来,下面的小兄弟隐隐有了抬头的趋势。尿急当前,小兄弟急着冲锋陷阵,他做主人的也不敢怠慢,万一憋坏了小兄弟,他将来的幸福可就断送了。
为了自己的幸福,楚清决定勇敢的去面对身后的不明物体,不管它是什么东西……看了再说。
楚清艰难的翻着身,怕自己的动作太大刺激了小兄弟,一时忍不住就解决在了床上。蓦然间他感到轻浅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香气喷到脸上。香气淡淡清清的,既陌生又熟悉,楚清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思念,丝丝的酸楚夹在这种莫名的思念里,让他渐渐有了心痛的感觉。
楚清猛然睁开眼睛,一张美的不可方物的容颜,一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楚清先是吓了一跳马上又是一阵惊艳,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噗通噗通”跳的那个不是一般的响亮。
楚清绷紧了身子不敢再动,瞪大眼睛紧张的盯着眼前的人,在确定那人不会醒来后,他屏住呼吸伸出手指,轻轻按了按男人的脸颊,又把手悄悄探进男人的衣襟下摸了摸。
楚清小心翼翼的长吁一口气,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他对着男人眨了眨眼,然后盯着男人的脸猛瞧,朦朦胧胧间,他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细细想了想,他突然想起了在荷塘底的一幕,他就是那个被自己当做了天神的男人。
楚清定了定神又细细的打量起了男人。眼前的人丰神英毅,可比谪仙,俊美无双的容颜凡人少有,无怪乎他的小心肝会跳地如此的激动。只可惜他是一个男人,如果是个女人他一定会娶了他,年纪不是问题,就算碰不得看着也舒服。
楚清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美人流口水,幻想着女装大美人靠在怀里娇滴滴的害羞模样,不知不觉的傻笑了起来,小手色咪咪的摸上了美人的脸颊还不自知。呢呢喃喃的嘀咕着,“美人笑起来真好看……”
“皇儿说的美人可是父皇?”
“怪了,美人的声音怎么是男人的?”楚清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猛然间清醒了过来,睁圆了大眼,惊讶的瞪视眼前一脸邪笑的男人,刹那间一张邪魅的脸闯了他的脑海,他甚至闻到了恶苦的药味。“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倪项一手撑头,好笑的看着一惊一乍,如万花筒般变化丰富的小脸,他正欲启唇,就见小人儿很痛苦的皱起了眉头,闷闷的说了一句:“等一下在收拾你。”便从他的脚下爬下了床,跑到床尾左看右看。
“夜壶呢?我的夜壶呢?……”光溜溜的楚清双手捂着自家小兄弟急的转圈,可就是怎么也找不到夜壶的影子。
“哈哈哈……”倪项终是忍俊不禁,放声大笑了出来,他指着床尾屏风后的小门,道:“在那里。”
楚清大眼瞪的浑圆,小脸气的通红,哼了一声,甩头转身傲然走向屏风。
“一,二,三,哈哈哈……”正如倪项所想,不出三步高傲的小人儿,便化做了逃命的兔子,冲进了屏风后的净房。
楚清对着夜壶哗啦啦放着水,舒服的眯着眼,长呼一口气,“呼——舒——服——”
解决完了尿急,楚清这才打量起四周,可以肯定这里不是他的房间,他的房间里可没有这么奢华的厕所。
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密封房间,只有房顶一个只容得下五六岁小孩通过的气窗;四周的墙上画着婀娜多姿,栩栩如生的半裸仕女图;在里侧的两个角落里,矗立着两盏两米高的缠龙灯柱,灯头是张开嘴的龙头,龙口里含着两个硕大的夜明珠。楚清看到两颗西瓜大的夜明珠,双眼大放狼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哎!”楚清遗憾的叹了口气,又看向一旁一米高的红木柜子。红木柜上放着一顶香炉,徐徐的青烟飘出香炉,檀香的香气从香炉处扩散到整个房间;柜子的另一头放着一个金盆,金盆的上面,从墙壁里伸出一个金色的小龙头,龙头张着嘴,细看里面还有一个小圆孔。
楚清看着小巧的龙头,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这个东西怎么越看越像水龙头呢?”
为了证实自己大胆的猜测,楚清踮起脚尖伸手去摸小龙头,只听“咔嚓”一声,真的有水从龙嘴里流了出来。楚清一阵欣喜,再次踮起脚尖将倒下的龙角重新推了上去,水流缓缓的停了。接着他又去掰另一边的龙角,果然,当他掰下龙角后,龙嘴里又流出了水,很快流出的水冒起了热气。“太不可思议了,原来古代也有水龙头,而且还是冷热双向的。”
惊讶过后,楚清看向身后金闪闪的夜壶,金闪闪的马桶,双眼立刻大放光芒,“不会是金的吧?”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已经将夜壶举到了眼前,尿骚味猛地扑面,熏醒了神情痴迷的楚清。
楚清“呕——”了一声,立刻放下了夜壶,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他爷爷的,是金子小爷也不要了,差点熏死小爷。”
楚清一脸晦气的又看了眼四周的壁画,心道:感情这位主儿上厕所的时候也要意淫,他是进来出恭的,还是进来出精的?
楚清突然想到外面床上的大美人,他到底是什么人?住的地方连厕所都如此奢华。他再次看向壁画,难道这里是传说中的——倌馆?楚清甩了甩头,他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想问题,想知道答案不如直接去问当事人。
打开门,迎面吹来一阵凉风,楚清打了一个哆嗦,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裸的。脸上一热,忙关上门,急急寻了一条毛巾,堪堪将自己的小兄弟和屁股裹了上。
楚清从净房里出来,双手拉着毛巾的两头,一步步走到床前,面容凝重的看着床上慵懒的男人。“你到底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的?大花呢?你把它怎么样了?”
倪项挑了一下眉,原来小人儿根本就没将他的话听进去。“皇儿一次问这么多的问题,想让父皇先回答哪一个?”
“你就先告诉我……等一等,你刚才说什么?”楚清诧异的睁大了眼。
“朕说皇儿想让父皇先回答哪一个。”倪项笑的邪魅,细长的眉眼有意的挑了一下。
楚清惊呼:“你是我爹?”
“皇儿叫朕爹也可以,不过只能在你和朕两个人的时候。”
楚清激动的抓住了倪项的衣襟,围在身上的毛巾落了地。“你真的是我爹,我的父皇。”
“朕没想到,皇儿见到朕会这般激动,父皇真是受宠若惊了。”
“激动,非常的激动……”楚清用力的点着头,陡然猛力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眼眸红红的瞪着倪项,“给我改名,立刻,马上。”
倪项愣了一下,他可没想到小人儿激动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一个名字。“皇儿的名字不好吗?有诗《春宵》,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这诗境之美让人遐想翩翩,哪里不好了?”
楚清一愣,这首苏东坡的《春宵》他也听过,诗确是好诗,但又有几人会在听到“春宵”时想到这首诗?他们只会一边念着春宵一刻值千金,一边速速抱着美人怀滚床单。
楚清憋了半晌,才挤出一句:“我不想被当成妓。”
倪项挑眉,“皇儿这话从何说起?”
“春宵,春宵,只有青楼里的女人才会叫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