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觉得好笑,我越无能,你们不是越好控制我吗?也不怕把我教导的太优秀,反咬一口?可惜的是,王家大少爷在商场上表现得平平,无功无过,除了最后输掉了整个王氏之外,也没有什么让人可以诟病的地方。不过致命错误有过一次就够了,不是吗?
关于那些王家人的样子,我真的不敢想,他们出现在我脑子里我都觉得恶心。
只是不知道小柒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江飞廉那个混蛋对他不好。想来小柒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王家虽然倒了,但是却到了江飞廉手里,小柒依旧是住在王家祖宅的不问世事的贵公子,他应该过得很幸福。
小柒,王言柒,王家大夫人的亲生儿子,也是我最疼爱的弟弟。
3做饭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我跟王大夫人相当不对盘,但是我很喜欢这个弟弟。我对他的宠爱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哪怕是江飞廉也没有享受过我的这般爱护。当然,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江飞廉并不乐意见到我,更不会乐意我在他面前献殷勤。
小柒只比我小三岁,但是我待他却更像是待儿子一般。王大老爷跟王大夫人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去世了,从那以后,小柒的照料基本上是由我来完成的,尽管那时候王老夫人还健在,我自己都是一个需要别人照顾的小孩儿。
我二十岁的时候在英国念书,那时候小柒在国内念高中。元旦节的时候,学校组织什么亲子活动,就是想邀请一些家人来跟学生一起参加一些小游戏。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小柒在电话里跟我说了,说他也想参加,但是家里没人跟他一起。我便从圣诞节出发,先飞到了意大利,给小柒买了一双羊皮靴,再辗转飞回国内,以哥哥的身份陪他参加活动。参加完活动我立马上飞机回英国,不然肯定要翘掉几天课,到时候教授绝对我当掉我!
就算现在想起来,我也觉得能让小柒笑得那么开心是很值得的一件事,至少,最后只有小柒没有背叛我。
田桂香女士最后实在忍不住我的折腾,放松了一些,至少不会要我非得躺在床上才行。事实上,我觉得我躺了这么久,基本上也好的差不多了,之前昏迷主要是因为头部受创,身上只有右脚轻微骨折,所以打着石膏不方便,其他地方倒也还好了。
于是我开始盘算着不如在家帮田女士做饭,省得田女士每天中午匆匆忙忙回来做饭匆匆忙忙走,反正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别看我是少爷出身,初一却是专门请人教过的,不管是小柒还是江飞廉,都至少是爱我的厨艺的。
我学厨主要是为了江飞廉。
江飞廉出身并不好,因此他在工作的时候总是格外拼命。我跟在他后面十五年,自然知道他是怎样一个工作狂,我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那么拼!似的,这也是他讨厌我的一个原因,王家大少爷生活地再怎么不堪,在外人看来至少也是亮丽光鲜、坐享其成之辈,王老夫人费尽心血,最终还是将偌大的王氏完完整整地交到了我手里。尽管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王老夫人对我如此偏爱,事实上,我也确实算不上一个好的企业管理者。
江飞廉他厌恶我这样的世家大少,因此每次我劝他对自己要求稍微放松一点的时候,总是踩到雷区。他若心情好,便只是冷下脸来,恶语相向;若是心情糟糕,少不得还会动上两拳。我也不知为何,虽是性子温和,却一向也是容不得别人欺负的人。但是对上江飞廉,他便是打了我,我也会笑嘻嘻地凑上去再劝他,实在疼得厉害了,才会回去多上两天再来。
江飞廉这人做事一向又狠又准,最擅长找重点抓弱点,这点从他后来对王氏的收购中可以看出来。他见我没脸没皮地缠着他,立马就改了策略。无论我做什么,他只管继续看他的文件,研究他的数据,压根儿就不理我。根本就是吃住了我奈他不何。
无奈之下,我只好担起了每天准时给他送饭的大任。江飞廉嘴很刁,比我更甚,外卖什么的基本上不会沾。我不过是从小锦衣玉食养出来的,江飞廉却是他姐姐江风怜给养出来的。风怜姐手艺超凡,我曾有幸吃过一次,终身难忘。后来风怜姐不知什么原因去世了,江飞廉这小子又开始拼命工作。可怜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吃饭什么的却是吃的很少,而且长期这样,胃肯定是不好的。
我最见不得他苍白着脸捂着胃去开会,同时也想趁机拉近我俩关系,便去狠下苦功练厨艺。我对于经商什么的不行,但是这方面却很有天分,至少第一次做饭就做出来一顿还算可以吃的饭。一个月之后就开始给江飞廉送饭,第一次送的,他尝都没尝,直接扣我头上了。我还记得菜汤从我头上沿着脸流进西装里的感觉。我伸出舌头舔了舔,觉得有点咸。
两个月之后江飞廉才算是正式认可了我的爱心便当,至少不用我盯着,自己也会乖乖把它吃完了。我还记得那时候小柒跟我闹,说我都不做给他吃,天知道,我哪时候公司里也很忙的,哪有闲工夫给小鬼头做饭。小柒闹得凶了,我只能每天早点起,给他们俩做早饭还要准备小柒的便当——江飞廉的我一向是中午十一点开车回家做了热乎乎的再送给他——然后赶着给江飞廉送早餐。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什么心态,看着江飞廉被我养得红光满面,身强力壮的,我心里特别开心。有一点养儿子的感觉,囧,不知道这个想法被知道后江飞廉会气成什么样子。
下定决心后我便老老实实养了两天,直到右脚石膏拆了之后,我才跟田女士提出来由我做饭。估计林小酒以前在家也是做家务的,田女士倒也没怎么阻拦,只是很担心我的身体状况。我拍拍胸脯表示做两餐饭是毫无问题的,说完便手舞足蹈地给她看看我的灵活度。田女士估计被我吓得够呛,连忙大喊:“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当心点儿,让你做就是了。”
我一把扑到田女士怀里,搂着她的脖子撒娇道:“我就知道亲爱的田女士最疼我了。”
田女士语气颇为无奈:“怎么叫你干活儿还成疼你了……这孩子,出了车祸后更加叫人操心……”
我知道田女士其实心里很开心,一想到真正的林小酒可能在车祸中死了,我就有种莫名的心慌。我怕田女士知道真相,我不想看到这个生活得及其真实及其坚强的的女人难过,而且,她现在是我的妈妈,田桂香。
第一餐饭是田女士从外面买了食材回来给我做的,我在做饭的时候她十分不放心,不停地在厨房门口张望,生怕我一个不小心摔倒。我真是哭笑不得,我要求做饭就是不想看她两边跑来跑去,急急忙忙的。
不过让田女士看一次也好,以后她就会放心了。
目前家里的厨用设备自然不能跟以前王家的厨房比,食材也不会是王家那般精细昂贵,但是也不算影响发挥。我是为了江飞廉学做饭,他这样讨厌吃西餐,要不喜欢吃太过于隆重精细的菜,他喜欢“家的感觉”。
没错,我知道他是很想念风怜姐,但是我没法儿劝他。人家相依为命的姐姐去世了还不准人家难过啊,所以我只能尽量在菜里面做出家的味道。所以我学的大部分还是家常菜,只不过是改良过的。
不一会儿,三菜一汤就做好了,要是搁平时,两人根本不会吃的这么奢侈。主要是田女士怕我手脚不灵便做坏了,也好有其他食材来补做。我索性全做了,吃不完放冰箱。
清炒竹笋,手撕包菜,宫保鸡丁和一大碗玉米排骨汤,真的是很简单很简单的菜,不过做的好的话照样能使人食指大动。别的不说,玉米排骨汤却是江飞廉最爱的,他爱吃玉米,讨厌汤里面的胡萝卜,但是如果炖汤是不放胡萝卜他又觉得不够鲜不够好看,我只能每次都想尽办法地劝他吃掉胡萝卜,或者干脆将胡萝卜煮烂融进汤里。不够这样做的话,一般都会被送上几个白眼,说不定惹急了他,干脆就继续工作不吃饭了。这一点上,他还真的很像我儿子。
田女士以实际行动表示了对我厨艺的赞美,原本以为还够两人晚餐的菜结果被我们一餐就吃掉了,田女士吃得多,我当然也不甘示弱,我们俩为了抢最后一块玉米,各出奇招。最后还是田女士看在我是病号的份上松了筷子,不过我也不还意思吃,到底是夹她碗里了。在王家的时候吃食什么的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吃饭的规矩大了去了,就算是最疼我的王老夫人也是不许我吃饭说话的。要坐直,一手持碗,体态优雅。碗筷不能发出声音,人就更加不能吃出响动。夹菜要用筷子尖夹上一小撮,不能老是只夹一样菜……偏偏我又一向是个平民老百姓的命,这样的吃法我从来是吃不饱的。
但是在王家,特别是小孩,吃零食是不允许的,只能规规矩矩梗着大家一起吃三餐,以及下午茶和宵夜甜汤。看上去是饿不着我,但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吃饱过,所以一直保持了瘦瘦的骨感身材,让秘书sherry羡慕不已。这种情形知道我后来掌权之后稍微好一点,特别是我开始给江飞廉送饭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在祖宅吃过饭,都是挤在江飞廉的办公室里解决的。为此,他一度嫌弃我嫌弃的要死。
4跳楼
田女士对于儿子突飞猛进的厨艺自然是惊讶不已,我却只跟她打哈哈说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会。有了失忆这件事在前头,性格大变作铺垫,厨艺猛进也算不得什么,田女士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就不追究了。我也确实想要过得自在随意一点,也不打算可以去隐瞒什么。
眼前有点模糊,四周是强劲的风,很冷很刺骨。我发现四周是阴沉的天空,我在一处足球场般宽大的高楼天台上。
一个形容消瘦的男子侧坐在扶栏上,手里握着一个瓶子,瓶子里的橙黄液体已经见底。男子眼睛看向远处,眼神里尽是沉默。男子的眉眼很是清秀,特别是笔挺的鼻子,撑起了整张面庞的立体感,英气逼人。唯一的缺憾却是左眼眼角有一道淡红色的疤。
男子就这么坐着,呆呆地,一直不动作。男子的半只脚已经在扶栏外面晃荡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要跳下去,但是我没法阻止他,我不能动,不能说。
高楼上的风很是凛冽,吹乱了男子的头发,吹乱了他的西装,吹乱了他的眼神,却是莫名其妙的美。
这时候天台上的门被打开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脚步匆忙,神情颇有些不耐愤怒地冲到离男子五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像是秘书保安一类的。男人语气不善地开口了:“王言久你又发什么疯?要死给我滚到别地去!”
王言久!对了,那个男子是我!就是我王家大少爷,王言久!
我努力睁大眼睛希望实现清楚一点,看向那个男人,江飞廉!
眉眼虽然满含怒色,却依旧英俊跋扈,在我眼中他便是希腊神话中神一般的美男子。充满力量与野性,炽热如同阿波罗的光芒。其实不止我,被江飞廉魅力所折服的人何止千千万万,我不过是最靠近他,却又离他最远的那一个。
“王言久”看见江飞廉,一直静默似水的眼睛溢出了一些光彩,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笑容:“阿廉,你怎么来了?上面风大,你穿这么少,会着凉的。”
原来我便是这般,不管什么时候,看见了江飞廉,我都是在微笑,在关心他,在展现自己最美好温柔的一面。我不由得苦笑,我竟一点都不后悔!
江飞廉重重地哼了一声,语气更加不耐烦了:“我是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想用死来威胁我什么?还是你想要博取同情?王家大少爷!”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是带上了一些讥诮的。
“王言久”一愣,随即又笑开了:“说什么啊,我不会跳楼的。至少……不会在这里的,你知道我不会给你制造麻烦的。”
对了,这里就是凯撒国际大楼,原来的王氏总公司,现在属于江飞廉。要是王家大少爷从这里跳下去了,那对于江飞廉来说还真是件麻烦事。想到这儿,我不由得一阵心酸。这会儿江飞廉肯定还在骂我,骂我死了也不给他省心。连我留给他的最后一份念想也是这般不堪,我还真是失败。
江飞廉冷笑一声道:“你知道最好。怎么,看不得小柒跟我在一起幸福,你就这样装可怜,你到底图些什么?”
是了,那是我在这儿喝酒不过是因为不小心目睹了小柒跟这人在办公室里的一场欢愉,郎情妾意,情到浓时,私语绵绵,无一不叫人嫉妒。却偏生是我最爱的两个人,我又能说什么?
被发现在偷看的我被那个恶劣的男人叫了进去,江飞廉脸上对我的挑衅,对小柒的温柔;小柒脸上对我的羞赧,对江飞廉的依恋,真真是指戳我心,戳得我体无完肤,血流成河。
我能如何,我不过是微微一笑,装作一脸惊讶,再给亲爱的弟弟最最真挚的祝福。而后不过一人独坐高台,借酒消愁而已。
“王言久”低下头,嘴里喃喃道:“小柒……小柒……”他突然抬头:“阿廉你要对小柒好一点,你知道他不是父亲亲生的。他们去世后,小柒心里肯定很苦的……”
“你够了,少舀这种事来揭小柒的伤疤,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啊?我待小柒怎么样你管不着,要是我知道你再在小柒面前说这些,我饶不了你!”
连在旁观的我都不由得苦笑,听江飞廉这话便知他不会亏待小柒。只是这般威胁又是为什么?王言久在他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世人皆知,王家大少便是再混蛋,却也是最疼爱弟弟的。
“王言久”脸色有些白,慌慌张张地解释说:“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么会……我是说,如果哪天小柒跟你吵架了,或是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你恼了,你不要跟他计较。他本性是极好的,如果你是在气不过,你就想想我……对,想一想曾经高高在上,贵不可侵的王家大少爷对你俯首帖耳。还趴在地上像一只狗一样求你操……你就想一想我这只犯贱的狗,很可笑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是不是?你想一想心情就好了,千万不要跟小柒计较,不要委屈了他……”
那个时候我确实无比混乱,现在听来明白江飞廉是真心待小柒的,自然不会委屈他。江飞廉这个人看着凶,但是对情人却是极温柔体贴的。那时候我心智已乱,没听到江飞廉明确的保证,心里急得很。
江飞廉此时已经脸色发青,一声大喝打断:“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居然还妄想着我记得你这贱样子,少恶心我了……”
“王言久”已经明显神智不清醒了,脸色愈发苍白,满脸焦急地说道:“不不不,你不要为难小柒,不记得了……不记得了……我再做给你看……我再趴在地上求你操……”说着竟是完全不顾有其他人在场,就胡乱起身,真要在给江飞廉示范。我心里的苦涩已经泛滥,满心的痛苦让我不由得开口大喊:“不要不要!!!!”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已经微醉的“王言久”便在胡乱起身时,身形不稳,向着楼外倒了去,如一只折翅的鸟儿坠了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我回到了“王言久”体内,身边的景物迅速上升,心情却急速下降。
“不!”我满头大汗地坐了起来,却也是成功地从这一场梦魇中逃了出来。
即便是醒来了,,刚才的一切依旧在我眼前闪过,无处可逃。就像是刚才,我明知自己是在梦里,却依旧忍不住地战栗哭泣。我就是逃不过,逃不过。
怎么办?江飞廉,我逃不了了,我以为你占据了我的生命,没先到你占去的是我的灵魂,生死不忘!
我抹掉脸上的眼泪,闷闷地用被子包住头,缩在被子里,翻滚半天,却是一夜无眠。第二天田女士出门后我又补了一上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