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凶极恶——live
live  发于:2012年0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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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戈心不在焉地摩挲着手里的锁链。

“不着急。若当如宾满所言,若妖怪借《白泽图》之力收摄精怪,那么他必定还在附近。你应该知道,书中所载之精

怪纷繁复杂,就算取其一分,亦需时数日。”

云露闻言便只好点头。

“另外,你切莫露了身份,以免引起那妖怪警觉。”

“那你们又如何?”

腾戈挑眉一笑,起身走到奇煌身侧,随手一抓把那头蓬发扯起,吃疼的男人猛地回头,咧开布满尖牙的嘴巴,发出骇

人的低吼,腾戈手里的头发更在红光中部分现出棘鬃之形。

“在妖怪眼里,我们两个跟它可是同类。”

襄阳年谷丰登,境广地胜,南郡自是不能与之相比。

故李逸轩逗留襄阳数日,除了每日拜访王睿并借讨教之名多作亲近外,便是带着云露四出游玩,他能言善道,又愿意

花心思讨云露欢心,虽是甜言蜜语却又并不做作,云露对他本就情根深种,此时更是坚定了要与他共效于飞的念头。

他们那边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完全没有注意到行馆那里已经是妖气冲天,不,应该说整个襄阳城上空,都弥漫着

一股凶兽的杀气……

“我不要再吃鬼疫了!!我要吃人!!”

入夜,于襄阳东城门外,汉水上有三面环水一面依山之岛,在岘津上水落时洲人摄竹木为梁,以捕鱼,故名曰鱼梁洲

时局动荡,捕鱼人早早归去不敢逗留,这洲岛上边缘处便见荒无人烟,这一声怒吼虽震耳欲聋,不过倒不曾惊动凡人

奇煌一把把手里那只已经被扯掉了半身的鬼疫摔在地上,之前在触目之处都是死人的地方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

身边经常来来往往的都是活人!鲜美的肉香勾得他心神恍惚,那些本来就没有味道的鬼疫现在更是无法下咽。

那只侥幸不死的鬼疫趁机化作黑烟逃遁,可还没走出三步之遥,当头破风之声疾起,“哧——”的一声,被一柄黄金

羯磨杵干脆利落地钉在地上。

“盯紧了,逃掉一只……”青年缓缓迈步走近,弯身握了杵身,施力一拧,被扎穿的鬼疫更加扭曲变形,嘶鸣声更为

凄厉,“惟你是问。”只见羯磨杵四刃齐出,如风车疾转,顿时把鬼疫撕成碎片。

蓬乱头发的男人突然四肢着地,发出一声如猛虎出笼的咆哮,浑身棘毛暴长,四肢之端勾爪飙起,魁梧肩背此刻更是

肌肉隆起,化作凶兽之形,背上黑翅拉长,就像终于得到舒展般前肢扒抓地表仰起硕大兽首:“嗷——”

有所谓云从龙,风从虎,顿时地面席卷起一阵黑色旋风,把附近的所有鬼疫卷入其中,撕作碎片。

黑风中青年巍然不动,手中的羯磨杵闪烁黄金光华,就像一团暖暖的光芒在漆黑的风中闪亮。

第十六章:汉江滩,叠影成双夜半晚

一道寒光轻易撕裂了黑色的风旋,奇煌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踢中侧首——

江面“!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奇煌身形壮硕还不至于完全没入水中,但这鱼梁洲实乃汉江与唐白河泥沙淤

积而成,河岸并非卵石而是柔软且黏稠的黑色淤泥,踩入河滩更加是软绵绵的不受力。

奇煌被这么一踹进去,先入水的脑袋直接就砸进浅谈的泥泞中,可说得是彻彻底底地摔了个嘴啃泥。

他是穷奇,不是辟水金睛兽,更何况有翅膀的野兽大多是可以飞天却不能入水。当下狠狠呛了一鼻子水,啃了一嘴巴

的泥沙,四爪乱拍挣扎着要爬起身,如果他身在岩石地上,此刻就算是花岗也得给他刨出坑来,可如今脚下全是软泥

,江滩顿时水花四溅泥泞飞起,还没爬起来就把自己弄得更加浑身泥浆狼狈不堪。

好不容易把脑袋给抬出水面,也就来得及吸了口气,吼都还没吼出声,便觉头顶一重,仿佛有千斤重压,直接就把他

又摁入水中!

喝了几口江水眼看脑袋就要被埋进泥泞里闷死,奇煌拼死挣扎拱起脊背,忽然脑袋一轻,重量忽然消失了,可不等他

抬起头来,突然像被踢了一脚整个被掀翻。

闷在水底的凶兽瞪大了绿色的眼珠子,潺潺流动的汉江水让视线所及的水面景象晃动不定,天上圆盘大的月亮高高挂

在夜空上,踩在他身上的白兽毛发变得朦胧如幻,腾根的身体虽然没有他这般壮硕,但四肢却修长有力,就像铁杵一

般把他踩在水底动惮不得。

一条利爪的前肢抬起猛地踩落在他的脑门上,令其无法腾出水面呼吸,“咕噜咕噜——”奇煌被迫喝了一肚子混着泥

沙的江水,而其余的脚肢则踏在他的腹上,沉重的力度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稍微再用点力就能直接踩爆他肚里的肠脏

所幸腾戈并没有把一头穷奇给淹死在汉江的打算,等被强制摁在水底的凶兽肚里装满了江水四肢发软无力反抗之后,

才施施然低头入水,张口咬住奇煌脑门上的棘鬃,将之提拔起来,直接往岸上拖。

“啪嗒——”沉重的“尸体”在泥沙上砸出了一个坑。

“呕——”能够吃鬼疫不等于能若无其事地喝下半江的水,毕竟他不是吸水吐雾的龙族,半跪在地上的凶兽浑身痉挛

,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吐出混了泥沙的江水,吐得急了,连鼻腔里也呛出水来。

“啪嗒、啪嗒、啪嗒……”

岸滩上的脚步声轻盈犹似鱼跃之声。

奇煌好不容易吐掉半肚子的水喘上口气,气管和喉咙觉着火辣辣的疼痛,比起皮肉伤痛,这种像用刀子刮过喉管鼻腔

脆弱黏膜的痛楚简直可以说是痛不欲生。

白色的兽足出现在咫尺之侧,趾尖伸出的爪子绝不逊于他的勾爪,奇煌想起那日,这头漂亮的凶兽轻而易举地劈碎了

盔甲和盔甲下蛮寇的心脏,此刻他莫名其妙地想,大概要不是他的甲皮够厚实,恐怕刚才头顶那一脚就能被挖出点脑

浆。

“给我安分一些。按你的做法,那妖怪没找着,就得先给那些来降妖的道士烦死。”

声音清清淡淡的,只是这话里全无担忧之意。

就算被淹个半死,那头倔强的野兽仍是不肯屈服,他恨恨地嘟囔:“谁敢来惹老子,见一个吃一个……”可惜这狠话

放的是相当无力。

白爪二度抬起,不过这一回并没有把穷奇踹回江去,只是像拨弄般翻了下那颗大脑袋。

“道士不好吃。”

奇煌无力地哼道:“你怎么知道?吃过?”

“嗯,吃过十五个。”

“……味道如何?”

“来找我的道士都是为了降妖伏魔以增功德。每遇一妖,必称其恶,却不知‘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之理,说什么

斩妖除魔乃为普救苍生,杀一物,无论有什么借口,便生孽债。那些满身杀孽的人,怎么会好吃?”

说到吃食,精绿色的眼珠子却难得地有些心不在焉。

之前在南郡不过是远远一督,瞧不得仔细,但已让他记忆深刻。

如今这头白色的凶兽近在咫尺,就连夜风把柔软的长毛扬起飘动的微弱动静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修长的四肢下部因为

踩过江水的缘故,雪毛湿漉漉地贴在一起,团成一团团的发卷,显得更柔软,不知是不是角度的问题,自下而上看上

去的断角,似乎比上一回所见长了一些,在月下的颜色依然鲜红刺目。

腾戈见那奇煌愣愣地趴在地上没做声,一动不动像块石头,也不去管他,转了身准备离开。即便已经不再被承认为神

兽白泽,但优雅的背影,轻盈的蹄踏,若无其事的在月下散步,仍让这一幕犹有仙境之灵。

本应被泡得四蹄发软的凶兽突然整个身体暴跳而起,发疯般从后突袭扑去,穷奇身躯犹如牛犊之壮,加上可以说得上

是拼死而起的力量,腾戈一时不查,竟被整个压趴在地。

其实也不过短短的几个眨眼的时间,奇煌脑袋里轰地炸开了,他其实也没有想过自己能轻易将腾戈压倒在地。可当感

觉到那身与自己坚厚的鳞甲以及倒刺般的棘鬃全不相同的柔软厚毛,以及柔软的长毛覆盖下坚韧的兽躯,令他居然在

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来临之际,忘记了在心里排演过无数次的撕咬。

四肢跪倒半趴在他身下的白兽并不像他表面看来的那般优雅并脆弱,恰恰相反,柔软的厚毛下极富攻击性的强壮肌肉

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修长的后颈处的短鬃比较硬一些地竖起来,蹭过凶兽的鼻翼引起了酥酥的酸痒,当抬起头时,

那双赤红的角根便在眼前晃动。

于是他莫名其妙地,没有张口去要裸露出来的颈项,也没有用爪子去撕抓毫无防备的后背,只是扬起脖子,伸出粗糙

的舌头舔了一下被锯断的角根。

而即使是同时,本能驱使了内藏阴茎骨的粗长肉棒悄悄地从凶兽强壮的后腿间伸出,抵在白兽臀上柔软的尾巴上。

也几乎就在这一瞬,白兽僵住的身体像爆炸一般的力量将身上的凶兽整个掀翻。

奇煌在地上滚了两个圈,惊觉地爬起,这才想起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在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困惑之前,本能地作出防

御的姿态,向慢慢站起身的白兽发出野兽被打扰后不甘与警告的低嗥。

白兽没有急着扑上去报复,修长的四肢站直之后抖了抖身体,抖松那些被压得贴了身的毛发,以及被穷奇蹭到的泥块

奇煌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刚才把白色的凶兽压倒在身下所带起的炽热如今退得一丁点都不剩,只觉得江边风冷,冰

冻彻骨。

“吼——”他猛地向腾戈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就像要迎击强敌的反扑般英勇无畏,然后……

“呜……”竟在下一瞬,转身撒开四腿,相当孬种地……跑了!!

边跑着,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孬种,不过脚下完全没有一丝停顿,拼死般遁逃,然而慌乱之中,居然忘记其

实自己背上有双翅膀……还可以飞……

破空之声如影随影,奇煌脚下都快生风了,然而却依然没能逃过从天而降的羯磨杵。

只听“噗!噗!噗!噗!”四声,四柄分形而出的金桩分四角落下,两者之间黄金锁链串联成栏将凶兽困在其中。“

吼!!”奇煌往前撞去试图撼动锁栏,然而那神兵当真厉害,像钢鞭一般抽打在他身上将他反弹回去包围圈中。

“吼!吼!!”困兽之斗在悠然的脚步声中结束,奇煌听到盔甲磨砺之声,漆黑中腾戈已不再以白兽之形,青年左手

搭在金桩上一使力,轻易侧身翻入栏中,看着站在角落前肢下俯后身拱起作戒备之状的凶兽,忽然一笑。

这笑容,灿烂得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上回,你确实觉察到了我虚弱的事实。”

奇煌看到青年慢慢走近,本能地往后退,然而后面就是黄金锁栏,令他退无可退。

“想知道为什么吗?”

听完他的秘密很可能就会被杀死!奇煌心里有这种预感,然而无奈地发现,他不但不想摇头,甚至觉得就算被对方因

此而敲断了所有的骨头,都愿意竖起耳朵去听这个独属于腾戈的秘密。

这个也许连那头白泽都不知道的秘密。

青年摘下头上的盔冠,乌黑的鬓发间,一点红光划出光弧,长出了一对只有半截之长的赤角。

“白泽之气,藏于角中。锯其角,能伤元气。”

奇煌愣愣地看着走得更近的腾戈:“是你自己锯断的!”毫无疑问,如非他愿,没有人能损害他的犄角,可是……“

为什么?”

月华在腾戈的背后,让他低下来的脸庞陷入了阴影之中。

手指已探近地触碰到没有任何抵抗的凶兽额头:“因为不伤损一点元气,我会忍不住把靠近身边的活物全部杀掉。”

第十七章:访义庄,妖肆噬首难觅踪

冉冉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暖和的日光普照大地,也落在了那张清隽的侧脸上。

没有一丝疲倦的青年似乎很是满足,抱着双臂半靠着,并没有在意他身上的盔甲上沾满的血迹,甚至有一两滴残留在

他的脸颊上。

河岸边清新的空气让人精神大振,在他背后,团缩着那头遍体鳞伤惨不忍睹的凶兽,坚固的鳞甲上全是血痂,硕大的

兽首鼻青脸肿,浑身骨头断没断看不出来,只知道除了呼吸的微弱起伏之外,几乎没了其他声息。

羯磨杵已经收了回去,既是没有它,相信那只凶兽也没有要逃走的力气了。

青年坐起身,伸出手抚摸凶兽的鳞背,虽然到处是伤痕,但金色的天旨依然不损分毫,纹镌在其皮肉之上。手指是那

样的轻柔,侧脸在阳光下带着体贴的温柔,仿佛怕惊醒了昏沈中的凶兽,却又像爱惜着虚弱的伤者,让人无从想象加

诸在这头凶兽上残暴的刑虐是他所为。

“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直到日上三竿,神清气爽的腾戈才拖着半死不活的男人回来,奇煌耷拉着脑袋乱蓬蓬的头发都快把整颗脑袋给盖住了

,金色的锁链牵住了他的脖子,然而事实上他的顺从让这个东西的存在变得根本就没有必要。

当他们回到房间,却见到坐在里面似乎等待已久的云露和李逸轩。

他们的脸色非常古怪,云露见到奇煌时更是露出了愤恨之色,然而对于那白泽雌兽的挑衅,奇煌是理都不理,他现在

浑身上下疼得就像每根骨头都被拆断重新拼过,尽管并没有断上一根骨头。

疲惫不堪的凶兽在腾戈收回锁链之后直接走到床边“啪——”利落躺倒,床幔被震得吹落下来,遮挡了一点视线,让

床里面的东西变得模糊不清,却见一面黑乎乎的背影开始逐渐变大撑起,变成硕大的隆起。

比起两人的惊愕,腾戈相当镇定自若地顺手关上了房门,走到床边,拉了张被子把凶兽盖了个严实,细心掖好被角免

得鳞甲外露,暂时他还想在这里待下去,若是把凡人吓死了可不好。

他的动作相当熟稔,甚至有一丝放纵的意味。

云露皱了眉头,身为白泽与这样的四凶恶兽混在一起,实在有失身份。

“有事?”

与适才那抹不经意的纵容,腾戈的淡然此刻看来就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云露道:“今日城内有妖怪于夜间横行,伤人性命,那些尸体上都有被野兽撕咬过的痕迹,而且都是被咬去脑袋。”

“死了多少人?”

云露倒没仔细问过,瞧向李逸轩,那李逸轩便道:“不下十人。此时已引起刺史大人的注意,已加派人手在城中巡查

,但也不知是何方妖怪,居然在守备森严之下连连作案。”

云露一向悲悯生灵,以往若是见了小兽飞鸟受伤,也不免会带回家中医治照顾,如今闻妖怪吃人,自是义愤填膺。他

见腾戈不曾表态,当下着恼,兴师问罪地指向床铺:“一定是这头凶兽所为!”

“吃人的妖怪不在少数,你又从何确定必是奇煌所为?”

对方的漫不经心让云露感到一种被忽视的愠怒:“腾戈你不必再维护那凶兽,你我皆知穷奇喜食人首,我并不是怪你

,但这头凶兽野性难驯,就算你好言相劝,他也是贼心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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