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在背后的擦桌旁微笑着看着自己。
“恩……好的……”
两人一起在厨房里洗着碗，苏阳脑子里一团混乱，陈子然跑出门的背影在眼前挥之不去，让他手里擦洗碗盘的动作越来越慢。
“还是我来吧。”身边的安生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碟子，放到自己的池子里。
“今天晚上就是平安夜了。”安生洗着碗，回头看着身边的苏阳，“阿阳，今天晚上去我那边过，好吗？”
“啊？去你家吗？”
“是的，昨天买了只烤鹅，现在还在冰箱里，今天晚上我想把它烤出来一起吃。”安生笑着看着他，“下班后你来我家，我做圣诞晚餐给你吃，好吗？”
“啊……好的……”苏阳苦笑着，有些勉强地点点头。今天晚上去安生家的话，陈子然就一个人在家里了吧……
不过，那家伙今晚还会回来吗？
“不止是今晚，阿阳，以后我们也都一起过吧……”
安生擦干了手，绕到了苏阳背后，伸手抱住他的腰，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们以后，都住在一起，好吗？”
“住在一起？你是说……同居吗？”
“我那边的房子比你大一些，你搬过来住的话，还可以省一半的房租，而且，我是真的很想和你以后都能每天都在一起。”
安生闭着眼，把头埋在苏阳的肩膀上，声音里透出满满的对幸福的期望，“可不不用再只靠麻烦的短信进行交流，也不必分开很久都见不到面。阿阳，我是真的很想和你一起生活，想要每天下班后回到家都能看到你，想要每个晚上都能抱着你入睡……”
“安生……”感觉到靠在自己背上的他的温柔，对自己的爱不断向自己袭来，苏阳的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滋味，“我……我会考虑的……”
“那么今天晚上来我家，说定了？”
“恩，说定……”
“我会等着你的，阿阳。”
平安夜的前夕，大街小巷都充满了节日的气氛，绿色的树枝，红色的蝴蝶结，金银色的装饰物闪闪发亮，打扮成圣诞老人的员工们摇着铃铛四处派发礼物。到处都热闹无比。
陈子然一个人在街上晃来晃去，无处可归。苏阳的家，曾经是他的避风港，而现在，那只是一个不再欢迎自己的地方……
他有什么资格回去呢？那个家的真正的“女主人”就在苏阳身边。既不是恋人，又不是亲人，连正常的朋友都不是的自己，拿什么去而他争取？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已经分手的前任而已，在安生的面前，自己连自称第三者的权利都不具备，不过是一个曾经被苏阳嫌弃后分手的家伙，连以第三者的方式去大闹一场的资格都没有……
雨后的天气格外寒冷，身上的衣服在阵阵阴风里显得有些单薄，他觉得很冷，忍不住裹紧了自己的围巾。
这条围巾，还是以前和苏阳在一起的时候，苏阳送给他的……
“可恶……”
他心里难受得要死，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能不停地在大街小巷里四处徘徊，不停地走，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下班的时间一到，同事们就迫不及待地纷纷开始逃走，有恋人的自然已经准备好要过一个浪漫的平安夜，还是单身贵族的则拿起电话喊上狐朋狗友去不醉不归一把。而不幸负责值班的几个同事们，则只能唉声叹气，叫苦连天。
唯独苏阳一个人的脸上写满了愁苦的表情，没有被安排到值班的他，却丝毫感觉不到过节的喜悦。看着安生给自己发来的短信，苏阳感到的只有郁闷。
他想起了陈子然，从早上就离开了家的他，此时在哪里做着什么？犹豫半天，他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陈子然的号码。
“喂，陈子然。”
“是你啊，干嘛啊……”
“你……你现在在哪里？”苏阳小心地问道。
“在哪里和你有关系吗？”
“你从早上出门以后，就一直没回家吗？”
“回家？我哪里有家啊，呵呵……”
陈子然的口气让他感到紧张，听到电话对面的他咳嗽了几声，难道是在外面呆了太长时间，感冒了吗？
“你感冒了？回家去，别在外面闲逛了！”
“回谁的家去？啊？你的公寓吗，那是你和安生的家吧！”
陈子然的语气变得冲动起来，听着他说话，苏阳发现自己的舌头像僵硬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的恋人明明是安生不是吗！我算什么啊？我只是一个前任，一个和你分手过的前任而已，连小三都算不上，我有什么资格回你的家里去？苏阳你说啊！”
“你先别说了好吗，回我家去，不然你会发烧……”
“回去面对安生吗？你想要我用什么身份回去？你的远房亲戚，还是你的外遇对象？苏阳，你能给我一个身份吗？”
“陈子然！别胡闹了，快回去！”
“是的，都是我胡闹，都是我害得你和安生之间这样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陈子然……”
“够了！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我们都从彼此的生活里消失吧！”
陈子然对着手机那边嘶声力竭地喊出心里的话，他的眼睛已经湿了，拿下手机就想要关机，然而，打着电话穿过马路的他，没有注意到向着他飞驰而来的货车……
“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陈子然的尖叫声，接着就没有了任何声音。苏阳吃了一惊，对着电话那边喂了好几下，却毫无反应。他再次拨通陈子然的号码，得到的回答却是暂时无法接通。
怎么回事，陈子然他怎么了……苏阳的心顿时慌了神，他听到了陈子然的叫声，还有汽车的尖锐的鸣笛声，难道是……
“不……不可能……陈子然你别吓我……”苏阳摇着头，惊慌失措，迅速冲出诊室向着医院外跑去。陈子然他，难道真的……
“不行！不行！陈子然你不能这样！”他在心里呐喊着，望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向奔去……
安生快乐地看着被放进烤箱里的烤鹅，橙色的灯光下，鹅的皮肤正在慢慢浮现出诱人的金黄色。离开烤箱，他回到桌前，继续打着碗里准备做蛋糕的生奶油。
奶油油脂的美妙气味慢慢飘荡在厨房上空，他忍不住伸手沾了一点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让他的心情更加美好，在苏阳到来之前，把丰盛的晚餐准备好，一定会给他一个惊喜吧。
“阿阳……”安生微笑着，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客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短信的提示声。他擦干手走到客厅拿起手机，打开一看，是苏阳发来的消息。
“我有点急事，可能会去不了你家了，对不起安生。”
消息里只有这么几个字。
“阿阳？”安生迷惑地看着苏阳发来的短信，他这是……不来了吗？
“遇到什么急事了？”安生皱着眉头放下手机，不安渐渐地爬上心头……
苏阳拼命地奔跑着，仿佛迟一秒，他的一切都会离他而去。不知道陈子然在哪里让他心急如焚，他只记得，在手机里听到了广场大钟的声音。
“陈子然……你这家伙……你可不能有事啊！”苏阳急迫地往广场飞奔而去，完全已经忘记了周围的其他任何东西，他现在只想找到陈子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呢？如果那家伙在家里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遇到意外……
“苏阳，你能给我一个身份吗？”陈子然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身份……你想要什么身份呢……”
他跑得气喘吁吁，终于再也没有力气，艰难地扶着电线杆大口喘着气。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在意他……
当他出现在自己的家门口的时候，自己明明告诫着自己，不要对他有任何多想。一开始的时候，明明在小心翼翼地抵制着他的各种动作，就连被他碰到一下，都觉得很紧张……
可是为什么慢慢的，自己也变得古怪了，想靠近他，关心他，甚至想触碰他，亲吻他……
对他的爱情不是早就已经熄灭了吗？为什么，在安生已经来到了自己世界里的今天，自己心里的那堆灰烬，居然会凭借着陈子然扔给自己的小小火星而死灰复燃……
“明明我都已经分手了啊……为什么……我还是那么在乎你……”
他无力地靠着电线杆，望着天空渐渐飘下的雪花，心里茫然得不知所措。
“哎，听说前面出车祸了啊！”
“啊对，你看，好多人都在往那边跑，咱们也去看看吧。”
从身边路过的两个人的对话让他顿时清醒起来，转身向着那两人跑去的方向望去，一堆人挤在马路旁，围得水泄不通。不详的预感让他顾不得浑身无力拼命冲过去，挤入人群之中。
“好像是车子失控撞到人了，死的好惨啊……”
“真可怜啊，明明还那么年轻的……”
围观者的交头接耳让他的心一霎拉间如同被撕裂了一样，他拼命推开围着的人冲到最里面，不远处，救护车正将盖上了白布的尸体往车里抬去。
“陈子然！陈子然你快起来！”
苏阳尖叫着冲上去，推开医护人员就抱住担架上被白布覆盖的尸体：“不！不会的！陈子然你快回答我啊！”
“你是谁？冷静一点！”医护人员想要拉开他，而他只是歇斯底里地抱着担架上的尸体死不松手。拉扯中，盖着尸体的白布被掀开了一角，露出了下面死者的面容：一张他完全不认识的脸。
“哎？”看到陌生的脸的他顿时愣住了，一旁的警察忍无可忍地冲上来，抓起他就往黄线外一扔，“神经病！再敢进来就告你妨碍公务，抓你去坐牢！”
“不……不是？”他呆愣地看着被扔出来的方向，在周围人疑惑的视线中踉踉跄跄地走到远处，摸到中心花坛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死的人不是陈子然，那陈子然他人呢……
“苏阳？”
突然传来的一个人的声音让他迅速抬起了头，陈子然毫发无损地站在他的对面不远处，迷惑地看着长椅上失魂落魄的自己。
“你……陈子然你……没事？”
他颤抖着站起来，看着那边的他。
“什么事？啊，你是说手机啊？”陈子然从包里掏出屏幕破碎的手机，一脸不爽，“不知道哪个喝醉酒的混蛋司机开车不长眼睛，害得我摔了一跤不说，还把手机摔坏了，可恶要是当时记下来他的车牌号码的话……”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剩下的话就被硬生生塞了回去，苏阳已经冲了过来，好不避讳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
陈子然惊讶地看着苏阳的举动，还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的他，只知道苏阳正用力抱着自己。他感觉到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可能是因为跑了太远的缘故，被他紧紧抱着，几乎快要无法呼吸的自己，感觉到的不止是热量，还有他强烈的担忧和激动。
还有这一切之下的，他已经无法克制的爱……
“苏阳……”陈子然惊讶的表情渐渐变成了微笑，苏阳头上的汗珠他几乎可以看到。苏阳只是用力抱着他，什么也不说。
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害怕失去他。苏阳无法再控制心里的冲动将陈子然抱在怀里，突然，他听见了陈子然的笑声。
“笨蛋啊你……”
他微微拉开和陈子然的距离，想看清他说话的表情，却被陈子然伸手抱住了头，拉下来亲吻在了一起。
“苏阳，你这个笨蛋……”
陈子然笑着，伸手抱着他，靠进他怀中。苏阳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不顾及周围来往的人们看他们的眼神，静静地抱着他。
突然间，心中长久的烦恼一扫而空，自己终于，可以不再害怕地面对自己的真心……
自己终于不再感到迷茫了……
18、他的烟火
安生看着手机里的时间显示，已经快12点了，之前已经给苏阳试着打了好几次电话，可是都只得到已经关机的回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安生不安地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远方被灯火照得一片金碧辉煌的中心商业街。苏阳突然发来的短信让他坐立难耐，为什么明明说好了要来自己家里吃晚饭，却突然间取消了行程？
“阿阳，你到底在做什么……”他小声念叨着，手摸着窗户玻璃，看着远方的灯火发呆。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
“阿阳？”以为是苏阳打来的电话，安生兴奋地迅速接通，然而电话对面传来的，却是李邵军的声音。
“前辈，你现在方便出来一趟吗？”
“邵军？”得知是李邵军给自己打来的电话，安生有些惊讶，“怎么是你？有什么事吗？”
“有些东西，我觉得必须要给前辈你看一看，前辈能来我这里一下吗？”
李邵军的声音很低沉，听起来有种奇怪的忧郁感。安生不解地听着他的话，“东西？邵军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前辈……是和苏阳有关的。”
“什么？和阿阳有关？”
“前辈你来中心商业街吧，等你看到了就会明白的……”
平安夜的商业街中心，巨大的圣诞树下所有人都在尽情狂欢，小商贩们也已经倾巢出动，四处洋溢着叫卖声和摇铃声。陈子然拉着苏阳钻进人最多的圣诞树的方向，摸着头上戴着的闪光魔鬼角，顺手也给苏阳买了一个米奇老鼠的发光头饰。
“你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别给我戴这个啊！”苏阳哭笑不得地伸手挡住陈子然要给他戴上米奇老鼠头饰的手。
“可是我觉得很适合你嘛，别这么严肃，今天晚上是平安夜呢！”陈子然调皮地笑着给苏阳强行安上老鼠耳朵。
“够了别闹了！话说这里人太多了吧，又热又挤，我们就不能去别处吗？”
“废话，今天是平安夜，大家都出来了啊，你难道不想看等会儿12点鸣钟，圣诞树顶燃放烟花？还怕挤呢！”
“明明是中国，都没几个人信基督教，过什么圣诞节，唉真够热的，出去透透气好吗……”
“不行！马就要鸣钟了！你要是敢跑我就当众扒光你！”
“行行行我怕你了！真受不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