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主仆俩要不要这么阴郁变态啊!?
容修现在当然不知道他家的便宜爹爹在打什么主意,此时他正坐在新找来的马车里郁闷。他随便迁怒是为了做给容潜看没错,可他记得他迁怒的人里不包括栖梧啊!
不过是甩了袖子步速快了点而已,他栖梧有胆子下春药诱奸就没胆子跟上来么?容修满脸黑线以后也禁不住去想那个莫名其妙又着实让他有些心疼的男人。
虽说栖梧未必是自愿和自己发生肢体关系的,但按这个时代的思想和逻辑来说,自愿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作为一个男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承欢,而那个男人还是他的主人。这两层关系放在那里,被灌输了忠诚至上的栖梧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心思,更不要说是寻机报复了。
所以,容修想明白了。这辈子他是要在这个世界扎根的,就算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不了归属感,也不可能回到他熟悉的那个环境中。因此,若是一个人独自来独自走便罢了,他没有拖上另一个人陪自己游戏人间的打算。可真的在不经意间把人拖下水了,他也不能放着那个人淹死不管,毕竟自己惹出来的事,还得自己收拾。
他前世虽然浪荡了些,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希望能够安定下来。至于和他安定下来的对象究竟是男是女,他其实根本就无所谓。上辈子的他因为父母亲人的关系才希望找个女性伴侣,而现在既然这一世的亲人不介意他和男人过一辈子,他自然也就顺其自然。
感情这种事情,慢慢培养就好。哪怕栖梧的顺从与臣服都是因为容潜的授意,但看栖梧那时的表现,他对自己未必没有那方面的心思。至于这心思有多深,等以后再摸索也不迟,他们有的是时间。
这么想来……栖梧其实,真的是个不错的伴侣人选。
容修想明白这些没花多少时间,即使就算想清楚这些,脑子里的那个主角压根没跟上来却也是个问题。真要回去找,面子是小,对容潜的警戒作用恐怕就会降低许多。他倒是不怕容潜真的害自己,可万一以后时不时再来一次同样的事,也颇为让人头疼。
要不,直接跟容潜摊牌?说那个男人他要了,别再整天算计着把别的什么人弄上他的床了?
然而这个想法刚刚冒头就被容修打回去。还没确认栖梧个人意愿之前,他不想自作主张。不然就算人家想过正常人的日子,也会真的被容潜锁死绑在容修的床上待到老死。
有个权势滔天又自我霸道的爹,也是件挺麻烦的事。
容修叹了口气,对着空气道:“把栖梧弄回来。”
外面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回应容修的命令。
容修闭上眼睛假寐,示弱就示弱吧,反正他爹估计也就是想知道他的底线。让容潜知道栖梧的重要性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以后遇事能看在他的份上留几分情。
至于其他……自己的人,当然要自己护着才好。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容修便少有干劲。毕竟当年所有的努力都已经成为了无法企及的过去,曾经为了那个过去而仰望期盼的生存手段变得与生俱来的好运,容修的人生价值观在一个顷刻间颠覆。若非他此生不必再担心为生活奔波劳累,若非他的心性早在上辈子被磨砺出了韧性,若非他对争霸世界没有任何幻想和欲望……以他这辈子的身份和来自现代化生活的知识,未必不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把这个时代弄得乌烟瘴气的。
幸好,容修在家里宅惯了,懒得为这些事情费心。也幸好,他在家里宅惯了,没少看起点的穿越争霸文,真愿意费心虽到不了书中主角的程度,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在等栖梧回来的容修坐在马车里慢慢琢磨,容潜的用意他虽说一直弄不明白,但以容潜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地位,便是有什么谋划估计也跟物质权力这种事情无关,没准就是身居高位的人想做些什么让自己心里舒坦罢了。这样一来,那些危险又麻烦的事情估计挨不到自己头上,退一步说,就算真挨到了,容修估计自个儿看不出来也没处躲。
所以,在情况未明的当下,在他还靠着容潜的庇护能够畅行无阻的时候,还是少给他家爹使些无关痛痒绊子得好,免得真杠上了自己落个下乘,吃力不讨好。
事情都想通了,加之一会儿栖梧就回来了,容修的心情瞬间轻松了起来。他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靠在车窗上假寐。
果然不久之后就听车外传来些许声响,容修想到栖梧就在外面,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可这笑容却在下一刻凝住。
外面的那个呼吸规律有序,分明是习武之人惯用的吐纳方式,可粗重到如此无法掩饰的地步,也分明是重伤之人才有的……
栖梧他,受伤了!?
第二十二章
顾不得多想的容修猛地跳下马车,却被吓了一跳。
栖梧脸色苍白,眼眸微合,嘴唇已失了血色一颤一颤的似乎很痛苦。照理说栖梧离开不过半日,这半日对习武之人而言,就算是跪,也万万跪不出什么毛病。可若说是苦肉计,容修是如何也不相信的。
“这是怎么了?”容修皱眉,看向扶着栖梧的黑衣人。
“回少主,栖梧走火入魔了。”
“……”虽说容修上辈子古装武侠类的电视剧没少看,也习惯了这类惯常的狗血剧情,可真发生在自己身边还是没有真实感,甚至有些微妙的窘迫。
“咳……”借清咳掩饰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容修假装淡定道:“为何?”
“心性不稳,运功时岔了气。”黑衣人看了看容修的脸色,补充:“无大碍。”
容修皱眉,说了等于没说!
“无大碍”的意思就是有些小影响?他们这些暗卫影卫见惯了生死,便也就不满生死以外的事当事了,这话说的,真真不可信。
“好生料理了,莫要留根。”尽管这样,容修也只是淡淡吩咐了句。走火入魔这种事自是习武之人更懂得处理,他身上虽负高深武学,可一来他需掩饰不能显于人前,二来这武功来得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不能把握,贸然治疗只怕会适得其反。如此,只能将栖梧交给懂行的人处理。容潜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应不会再对栖梧做出什么多余的事。
容修回了马车,上车前又看了栖梧一眼,朝黑衣人幽幽道:“等弄完了让栖梧进车休息,其他的,你们随意。”
“是。”黑衣人低头应道。
上车后容修毫无形象地瘫倒在车座上,望着没有夜明珠镶嵌的车顶,暗叹一声失策,这身武功恐怕是瞒不住了。
当时听着栖梧呼吸凌乱沉重便没有多想跳下马车,可若是不会武功之人,又如何能通过呼吸判断车外有人?更要如何判断车外之人的处境困难?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其他人容修还能指望着隐瞒过去,毕竟此类细节鲜少会有人注意。但既然是容潜派到他身边的人,大家心知肚明,在护卫的前提下,更有监视的意思。这种地方,断然不会被忽略,没准两个时辰后容潜便知道了。
容修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憋屈,哪怕是那会儿得知栖梧在容潜的命令下献身,他也不过是有些自尊受挫。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大概都不会喜欢被强迫出来的做爱过程,即使身体上喜欢,在精神层次也会觉得受到了轻视。容修那时除了心惊栖梧的义无反顾,更多的则是不满容潜的自作主张,也有些迁怒到了栖梧头上,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寻他回来。
如今想通了,便又觉得自个儿那会儿太过矫情,若没有堵着那一口气,栖梧未必会变成现在这样子,自己也未必会放松警惕露出马脚。而那日晚上为了隐瞒武功而忍下的一切,竟也都成了无用功,白演了那一出戏。
颇有些……不值得?
容修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突然犹豫了下,他此时居然觉得,这样发展下去也未尝不好。
至少,栖梧这个人他是留住了,不是么?
这样的想法把容修自己吓了一跳,有个隐约的念头露出了一个小角却又重新被他塞回了肚子里。等栖梧被送上容修的马车,他也已经恢复了平时那种漫不经心的懒散,歪歪倒倒地依靠在车壁上。
送上车的栖梧气息果然顺畅了不少,虽然还显几分粗重,但已平稳下来。容修想让他躺下,奈何再大的马车也经不起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高平躺,便只能让栖梧在自己的对面靠着。
栖梧睁眼的时候便看到容修坐倚在自己的面前,脑袋微垂,两鬓的短小细发在他的鼻前轻轻晃动,柔软的发尾扫过他的唇,竟是有几分魅惑的性感。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没有睡好,恍若做梦一般,这世间本待他有几分苛刻,然一切的不公在此时都成为了达到宿命时的小小陪衬,让他的世界一下子光明起来。
然而,他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同被蛊惑一般,栖梧半跪着爬到容修边上,脑袋凑了上去,用自己的鼻尖轻轻去磨蹭容修的鼻子,仿若动物般的本能,去亲近想要亲近的人。
一向浅眠的容修却少有的睡得很熟,呼吸中没有一丝急促慌乱,安静地如同回归母亲腹中的胎儿。
车厢内的气氛慢慢升温,到后面竟有几许控制不住的暧昧,无论是将现实当作梦境的栖梧,还是处于梦境之中的容修,都如同说好了一般。栖梧用自己的唇触碰容修的唇,容修微张了嘴放任那条不属于自己的舌头占领自己的口腔,两个人的唾液在舌头的动作下交换融合,最终黏着在一起不可分割。
甜腻的呻吟声从容修的喉咙里发出,等栖梧回过神来,容修已经半眯着眼睛满是迷茫地在情欲中失控。还不等栖梧反应,他伸入容修口中的舌头突然失去了控制权,在容修的引导下失去了自主活动能力。
如果说这是一场关于性爱的较量,栖梧无疑是这场战争中的失败者,主动权被容修掌握之后,栖梧觉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不受自己控制。虽然平时他也认为自己这个人都属于他的主人,但只有此时才知道,就算这个人不是容修,就算他不是他的主人,在这样的技巧下,他也很难把控住自己。
容修接手过无故侵入自己领地的物什,反攻为主慢慢引导它带着自己打入敌军大营。灵巧的舌头舔过栖梧的每一颗牙齿,舌尖挑起栖梧的舌头引它相互纠缠,时不时地碰一碰他的口腔内壁和上颚,如同戏耍一般。
等栖梧和容修都回过神来,两个人的姿势已经是一上一下。容修将栖梧扑倒在了马车上,两个人的衣服都完整地穿在自己身上,但嘴角的津液却诉说着他们前一刻的意乱情迷。
已然冷静的容修撑着身体俯视栖梧,男人沉迷的眼亦在容修的审视中清明起来。
“少爷……”他轻声呢喃,然后低声叹道:“您这是,允了属下在您身边伺候么?”没等容修回答,栖梧又道:“便是您不允,属下也……”
他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坦荡粲然的笑容:“属下也,赖着不走了!”
容修一愣,突然松开了撑在车厢底座双臂的力量,身体整个压向栖梧,脑袋磕在他的肩窝处闷声笑了起来。
许久才道:“好。”
第二十三章
容修其实非常不明白栖梧对自己的感情。
若说忠诚,他所做的远远超过了一般随侍应该做的;若说爱慕,容修以为,他们相处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一个生活在古代封建社会的男人对同性产生如此强烈的感情;若说被迫,看栖梧的样子和眼神就知道这“被迫”恐怕挺合他意的。
于是,常年处于没事找事干的容少爷开始纠结了。
说起来,那日以后容修和栖梧的相处模式与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一个懒懒散散无事可做,一个细心体贴处处沾手,倒也算是相得益彰。但容修还是觉得有些若有若无的窘迫,幸而他近年锻炼的面瘫等级越来越高,基本上保持他一贯的冷漠也就看不出什么。
容潜最近很太平,不知道是因为试探目的达成还是容修上次的爆发有了效果,一路上都没安排乱七八糟的事情。容修一行人走走停停,游山玩水算不上,倒是看了不少风俗民情。可惜容修既不是微服私访的官员,更不是会见义勇为的江湖侠士,那些入不得眼的事情他看到不少,可若不是真犯到他头上,他也懒得管。
随着容修的性子,跟着他的那些人大多稳重,至少也都是听话不惹事的。栖梧同样乖觉冷漠,没有容修的示意,他就是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也断不会眨一下眼睛。说到底,他们这些算不上是无拘无束的江湖中人,只是被主人家养在自家院子里的恶犬,听着主人的命令咬人。不过这家主人的院子着实大了些,大过了整个江湖。
所以,在容修看到栖梧为了一个小男生插手恶霸抢人事件的时候,小小惊讶好奇了一下。
“难得见你管闲事。”容修撩开车帘跳下车,懒懒地走到被栖梧救下的小男孩面前抬起他的下巴。这小孩面颊上虽有污渍,看不清原本的肤色,但五官清秀,棱廓分明。容修只看了一眼便笑了,眨巴眨巴眼睛,明白了些什么。
“送回去交给爹爹。”他耸了耸肩转身上马车,上车之前他轻瞥了栖梧一眼,“下次这样的细节,不去注意也可以。”
“……是。”
栖梧微低了头,他知道容修有些着恼,他的主人一贯不喜欢插手不想干之人的事。可他却见不得那个长着跟主人有几分相像的人遭受侮辱,哪怕是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想想也让他气愤难当,不可自抑。
容修听他答得不干不脆的,心中喟叹,妥协般道:“罢了,随你喜欢。”
栖梧一愣,待回过神来看容修,那人已经上了马车,车帘垂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他的主人向来随性,几乎不曾苛责下人,但若真有人不知轻重犯了事,主人也绝不纵容。可刚刚那句听不出喜怒的话,却是真真实实的退让,就因为自己不情不愿的那声应答?
栖梧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他自知身份低下,又是男儿身,能留在容修身边已经是极限,就算容修只是把他当作单纯的泄欲工具,他也不会有丝毫意外,这些事本就是他强求来的。可容修的态度让他总有一种自己被宠溺着的错觉,更可怕的是这种错觉如同真的一般缠绕在他身边,左右着他的行为和思想。
他看了看自己刚刚救下那个男孩的双手,突然有一种想要把它们剁掉的冲动。
为什么明明知道容修不会在意那个孩子的面容还出手?为什么明明主人的想法才是第一要素,却还是顺应自己内心的声音救下那个孩子?为什么只要听话就可以的他,会在听到主人的命令后表露出不情愿的情绪?
若不是为了试探容修的态度,他怎会如此!?
若不是仗着容修的纵容宠溺,他怎敢如此!?
栖梧抬手捂住眼睛,眼中不住冷冷地对自己的厌恶。
看到了么?在这具淫荡身体里面的灵魂,和那些借势上位的卑鄙之人根本区别。然而,当他将手放下,那双眼睛里却已然看不出之前的半分情绪,只有更加坚定的眼神,让他整个人都傲然得果断决绝!
容修在任何人都无法看透的马车里仿佛透过车帘能够看到外界的一切,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短暂却真实存在。谁都不知道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又或许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如此微笑,便也就为此而微笑。
而就在此时,在远处的清修山庄“落安殿”,容潜照例打开加急送来的有关容修的报告,看着里面附带的画像微微思索。
画中的小孩身材瘦小,眼神懦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然五官却和容潜疼在心尖上的那个人有八分的相似。
容潜执画卷的手很稳,眉间却几不可觉地皱了一皱。他挑眉冷哼一声:“可惜了这个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