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看了看，那些熟面孔要么还呆愣着围在一起，要么已经有人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下，楚宁是彻底死心了。

只是不知道，这混蛋莫凡跑来太学院干嘛，来就来了，这里空位那么多，他坐哪儿不好，偏偏坐他后面！

还真是阴魂不散！

楚宁这次说对了，莫凡正是郁闷楚宁没有按照记忆中前世那般来圣元宫找自己，便决定主动出击，自请来太学院跟着皇子们一起念书了。

国师原本不是很想答应，可看着莫凡冷着脸，偏偏一双眼睛贼亮地盯着自己，国师便有些胆儿颤，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至于皇帝，他正愁没法子讨好国师，哪里会不同意？

于是，莫凡来太学院读书这事儿，就这么敲定了。

说起罪魁祸首，莫凡觉得，当属楚宁。若不是他不肯去圣元宫，莫凡也犯不着没事儿找事儿去太学院看一群小屁孩儿脸色啊。

想他堂堂……打住打住，这里已经不是他原来所熟悉的世界了，他还不想把脸都给丢光了。

毕竟算起来，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这都是莫凡第一次来太学院，莫凡站在外面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好奇，同时还有那么点紧张和期待。

可谁知道，他才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长相丑陋的少年压在他家楚宁身上，气得莫凡脸都快绿了。

生气的同时莫凡还有那么点伤心，心说前世我碰你一下你都恨不得杀了我，现在居然这么放得开了。

他也不想想如今的二皇子和楚宁都才多大，不说楚宁七岁多那么一点点的小身板儿，二皇子也才八岁多九岁不到，他能做什么？

不说他想不到，就是想到了，他现在的身体也做不了啊。

对于这些莫凡是不会去关心的，他现在满心想的便是，他家楚宁被人吃豆腐了，而且楚宁还没生气！

于是，莫凡生气了。

意思意思地向皇子们问了好，莫凡冷着脸径直走到楚宁身后的位子坐下，从包里拿出书随意的摊开丢在桌子上，莫凡便继续冷着脸，正大光明地观察起楚宁来。

只是有点可惜，他这个位置，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后脑勺，外加那么点点白皙细嫩的脖子。不对不对，还有两只越来越红的可爱耳朵。

恩，头发还是和以前一样好，耳朵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被人一看就红了，看来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羞涩。

就是太小了点。

楚宁感受着身后传来的如探照灯般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的视线，两只耳朵不可自已地红了。

随即，楚宁便忍不住暗骂自己太没用，被莫凡那混蛋一看就害羞了。

不对，他不是害羞，他是气的！

楚宁想，自己果然还是受前世影响太大了，这一世的莫凡和自己还是陌生人，还什么都没做呢，自己，自己害羞个毛线啊！

就算莫凡看着自己，那也是因为自己坐在他前面的原因。对，一定是这样没错。莫凡又不认识自己，没道理一直盯着自己不放。

僵硬着脖子，楚宁忍了很久，又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然后，他又不动声色地将整间屋子扫视了半圈，寻找空位。

可是结果让楚宁很郁闷。

这个位置当初就是他千挑万选的，和其余每个皇子都不亲近，也是他前世的位置，而其余皇子也都隔了那么点不远不近的距离坐着。

于是楚宁发现，整间屋子里，已经没有更好的位置让他坐了。

其余那几个空位，他坐哪里都不适合，都会被人认为亲近某位皇子，这可是大大要不得的。更有违他这辈子想要低调的初衷。

可一直坐在莫凡前面……楚宁担心自己一直被莫凡看着，会有一天忍不住把人把人杀了。

是的，他很想杀莫凡，前世就想，想了很久，也计划了很久，久到他每一次面对莫凡都快压抑不住自己的杀意。

然后莫凡死了，他忘记了一切，他总算得到了暂时的解脱。

可如今，如今他回到自己七岁的时候，原本，他以为自己放下了一切，可是当莫凡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

楚宁知道，自己那一瞬，是想杀了莫凡的。

一直埋藏在心中的杀意，随着他与莫凡的再次相遇，苏醒了，就像一头野兽，要么他杀了莫凡，要么他死，否则，他永远也无法解脱。

楚宁趴在桌上，将脸埋进手臂，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面色狰狞。

他自嘲地想，或许上天让自己重生，就是为了让他杀了莫凡，或者让莫凡杀了他的。

也好，反正，他也只能活到十三岁不是么？

第九章：烈马

上午习文，楚宁说服自己将莫凡当做空气视而不见，可下午习武，他要怎么面对莫凡？

第一次，楚宁有了翘课的心思。

只是想想翘课的后果，楚宁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硬着头皮去了演武场。

楚国对皇子的要求还是很高的，于文，不求皇子们才高八斗满腹诗书，但是寻常的经史子集等是必须牢记在心的，于武，皇子们也必须学会骑射，就算不能有高超的武技，百里穿杨的箭法，但至少不能太丢了皇室的脸。

毕竟每年都有一次秋狩，若是皇子们被臣子比下去，那也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不过只要皇子不是太废物太没用，这种情况基本上是不会发生的。毕竟臣子也都是人精，这点眼色还是有的，不会刻意去抢主子的风头，让主子脸上难堪。

楚宁如今才七岁，骑的是温顺的小母马，用的也是袖珍型的弓箭。

至于莫凡，由于是第一次来，负责教导的师父原本命人给他牵来一匹小马，谁知莫凡冷着脸看也不看那小马，直接走到旁边的马厩，朝里面最狂傲不羁的一匹高头骏马走去。

楚宁一看就吓了一跳，那马叫飞云，是邻国贡献来的骏马，浑身漆黑油量，只额头有一块奶白色的印记。只是这马长得虽然极为神骏，性子却极为暴虐，根本不让人骑，就连当今圣上，想要骑它的时候也差点被踢了一蹄子。

皇帝丢了脸，就恨不得斩了这匹烈马，他也算是看明白了，邻国这哪里是给自己送礼，分明就是要自己难堪。

可皇帝想斩马，朝中却有一名武将是个马痴，说是要杀马，得先从他尸体上踏过去。

皇帝气得要死，这人又是个重臣，杀不得，可不杀马，皇帝心里的气又消不下去，还是后来有人谏言，说若是杀了马正好乘了邻国的意，让全天下人笑话皇帝连匹马也驯服不了。

皇帝极爱面子，自然不想自己丢人的事儿传出去，于是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那飞云也一直被关在这演武场的马厩里，一年多没人能骑，包括当初救了他的武将。

楚宁知道这件事情，每次来演武场，看着那马就一个想法，这畜生就是不识好歹，你说你活着不就是让人骑的么？谁还不是一样，居然还闹脾气！哼！

要是他，才不会留着这头只能看不能骑的畜生浪费粮食和地方，只能看不能骑，还得好好伺候，楚宁宁愿把它宰了吃肉！

不过不得不说，那马长得还真好。

只是，长得再好，那也是头畜生啊，而且还是头脾气不好的畜生！

眼看着莫凡朝飞云走去，楚宁有些担心，同时也有些幸灾乐祸，甚至想，莫凡就是找死，干脆让他被飞云踢死算了，莫凡死了，他也解脱了。

谁知道他正幸灾乐祸，莫凡便像是知道什么一般，转头朝他看了一眼。

虽然莫凡依然冷着脸，可楚宁就是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想想也是，他正诅咒莫凡死了，谁知道正主就回头了呢！

真是倒霉！还有莫凡，你回头干嘛？你看看那么多人，大家都幸灾乐祸地看着你，你干嘛特意看向我啊，爷又不认识你！

就算认识，那也是前世，这辈子，爷跟你可没有一毛钱关系！

的确，看着莫凡朝飞云走去，很多人都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莫凡。

皇子们是因为上午莫凡对自己的不搭理和不够恭敬，伴读们则是看不惯莫凡那种臭屁得谁也不放在眼里的眼神，至于演武场的武技师父和侍卫们，他们心里正憋着股气儿呢！

要说这国师，那是本事厉害的神仙，可你莫凡就一小屁孩儿，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怕你受伤，给你匹温顺的小马你还嫌弃，还想招惹飞云，真是不识好歹，你就自讨苦吃吧！

虽然这么想，这些人也是做足了准备，出了状况及时救援。

他们是想给莫凡苦头吃，可不想把莫凡给弄死了，到时候自己吃不了兜子走。

只是，这些想要看好戏的人这次是注定要失望了。

莫凡背对着众人，看着飞云得意地一笑，一边放出自己的威压，一边一步步朝飞云走去。

飞云是匹烈马，可它的烈也是分人啊！

对于像莫凡这种变态的强者，它立马变成了温顺的骏马。

不仅温顺，眼看着莫凡走进，飞云还十分狗腿地屈膝下跪，用脑袋蹭了蹭莫凡伸出的手心。

这一幕，让原本瞪大了双眼准备看戏的众人愣住了。

要知道，飞云来楚国这么久，可就没见它对谁这么亲昵这么狗腿过！就连当初救下它的武将，这畜生也是特臭屁地爱理不理啊！

楚宁看着莫凡将飞云从马厩中牵出来，他的思绪却突然飘到了很远。

他记得，前世的时候，他曾经向莫凡说起过飞云，不过那时候只是一时兴起，说飞云太不识好歹，就改宰杀了吃肉。

可谁知道，第二日飞云便从马厩里消失了，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他的皇帝老爹为此发了很大一通火，可搜遍整个皇宫，也没见到飞云的影子。

后来，楚宁便忘了那匹失踪的烈马。

如今想来，楚宁忽然觉得，说不定当初那匹烈马就是被莫凡给弄没了！

毕竟莫凡有些稀奇古怪的能力，可不是常人能比的。

楚宁想着，再次看向莫凡时便多了那么一丝丝探究的意味。

却见莫凡牵了马出来，便飞身上了马！

楚宁看着，心里妒忌，却也不得不承认，如今年仅十岁的莫凡虽然个子小，可那上马的姿势倒是极为潇洒漂亮！

众人再次被惊住了，莫凡还是第一个骑上飞云的人啊！而且还这么小！

结果趁着这些人呆愣的功夫，莫凡已经骑着飞云飞奔过来了。

果然不愧叫飞云，速度还真是快。楚宁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能明显地感受到飞云喷出的气息迎面而来。

真脏！

不待楚宁恶心，骑在马上的莫凡已经一伸爪子，把楚宁给提上了马！

“啊——”

第十章：二人的纠葛

坐在马上，楚宁整个人几乎都僵住不敢动，一来，对于自己竟然骑上了飞云，楚宁始终有种不真实感，二来，楚宁敏感地感受到一双有力的手正握着他的腰，将他固定在马上，腰上传来的触感让楚宁既熟悉又恐慌，想到身后那人，楚宁几乎是僵直着身体，以便和身后的人拉开距离。

人就是这样，心里越是紧张，触觉便越是灵敏。

楚宁听着身后传来的惊呼声，却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腰上传来的触感也极为明显，虽然隔着布料，但他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握着他腰的手掌还很小，是少年的手，与前世不同。

说到前世，楚宁第一次和莫凡亲密接触的时候，他十五岁，在楚国已经算是成年，也已经明白了许多东西。

尤其他作为皇子，宫里会有专人给他送来相关图册，那些图册有男女的，也有男男的。

毕竟在上层社会里，男宠并不少见，很多人也都有这方面的嗜好。

就连他的兄弟们都有自己的男宠，唯独楚宁，对此深恶痛绝。

这其中不仅有莫凡的原因，更多的原因则是楚宁的长相。十三岁那年他中了剧毒差点死掉，后来虽然被莫凡救了回来，身体底子却早已经垮了。

以至于最后，楚宁的武技并不是十分突出，他的骨架也长得较寻常男子纤细一些，相貌更是显得过于清秀了。

虽然是人都会在意自己的相貌，可太过于清秀，对于男人而言却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若不是楚宁皇子的身份，打他主意的人并不会少，说不定就会成为贵族肆意亵玩的宠物。

可即便他是皇子，楚宁也经常接收到一些对自己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也一直都知道，很多人都对他有着企图。也是，身为男子却过于清秀，加上皇子的身份，更是让他成为了一个身份尊贵的难得宠物，更刺激了男人们旺盛的征服欲和占有欲。

这些人，在楚宁坐上皇位后便开始着手处理，要么打压，要么直接抄家灭族。

而这些，也让他更加厌恶自己与莫凡之间的关系！

是以，对于那些送给自己的男宠，楚宁都是直接杀死，他看着那些人，便无法压抑心中的杀意。看着那些人，他就会觉得自己也和那些人一样，是莫凡的男宠。

对，前世的他虽然身份尊贵，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另一个男人的男宠而已！

他是个男人，却要像个女人般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为所欲为。而且，最开始，还是他自己自甘下贱地爬上莫凡的床的！

每当想及此，楚宁便恨不得杀了莫凡，再杀了自己！

他想，自己还真是脏，就像那些送给他的男宠一样，恶心！

回忆起前世，楚宁便觉得被莫凡握住的地方变得很脏。这样想着，楚宁也越来越难受，最后直接倒在莫凡怀里干呕起来。

莫凡察觉楚宁的不妥，心里猛地一惊，连忙勒紧了缰绳，然后扶着楚宁的身体朝他脸上看去，却见一直埋头干呕的楚宁在看见他时皱紧了秀气的眉，眼中也瞬间闪现的，是强烈的恨意和厌恶。

莫凡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窝囊的前世，在他的记忆里，楚宁没少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虽然楚宁一直隐藏得很好，但还是毫无遗漏地被莫凡给发现了。

然后每当那时，莫凡心里都痛得难受，就像是有人用尖锐的利器狠狠地刺进他心口一般，可莫凡不仅不能将自己的痛苦在楚宁面前表现出来，反而还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天知道，那些日子他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之前查看前世记忆的时候，莫凡还没特别强烈的感觉，只是觉得前世太窝囊了，居然被一个男人拿捏得动弹不得。

可如今，看着楚宁眼中明明白白的厌恶，莫凡瞬间便体会到了前世的那种心痛却又无力的感觉。

楚宁厌恶他，恨他，想要杀了他，他一直都知道，可就算知道，他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宁对自己越来越厌恶越来越怨恨。

莫凡用右手扶着楚宁不让他摔下去，然后将左手背在身后，用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掌心。

他觉得，除了前世，他还没这么窝囊过。他想杀人，可是面对楚宁，他只能将自己的情绪小心地掩藏起来，不叫他发现。

楚宁却再也无法和莫凡继续相处，只想立刻离开他，越远越好。只是他之前被颠簸得已经没了力气，加上干咳了好一阵，如今浑身都是软绵绵的，只能靠着莫凡才能坐稳。

对此，楚宁更是厌恶自己的没用。

心一狠，楚宁便想跳下去，莫凡一惊，伸手就想去拉他，却见楚宁突然回头，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着莫凡，让莫凡伸出的手瞬间便停在了半空中。

他看出了楚宁眼中的意思，他在说：别碰我。

莫凡这一迟疑，楚宁便真的从飞云上摔了下去，而且还是头朝下的。

飞云长得高壮，即便是地上都是草，但就这样摔下去还是可能会受伤，楚宁又是头朝下，一旦头部受伤，那是极严重的。

好在飞云一停，武师和侍卫就已经为了上来，楚宁虽然倒了下去，却并未摔伤，一名侍卫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算是有惊无险。

楚宁一落地，武师便担忧地问道：“五皇子，你没事吧？”

心情不好，楚宁也不愿再装小孩，冷着一张脸，丝毫没顾忌对方师父的身份：“没事。”

吐出这两个字，楚宁便径直走出人群，离开了演武场。

此时虽然有很多人，却没人敢拦着这位黑着脸明显心情不好的五皇子。谁都知道楚宁脾气不好，虽然之前收敛了些，可如今，一看楚宁心情就是不好，这些人也不是傻子，会去做那个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