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是煌的世界，那里有很多人飘来飘去，它们不像人，像灵魂，没有表情，眼睛没有焦点，就那样飘来飘去，没有停歇。

我在两个世界之间，看到硕的时候，感觉很对不住他，他一直在找我，一直在呼唤我的名字。

“小白——小白——”

可是，这里需要我，我不能离开。

硕，你知道吗？

师傅完全魔化了。

只有我，才能制他。

师公的功力在我身上，只有我才能阻止他乱杀人。

所以，我不能走。

我要留下来……

杀他。

这次……

我不再犹豫……

不再手软……

师傅……让我来结束你的痛苦……

昏昏沉地继续躺在床上。

有时候，也会迷迷糊糊醒过来，感觉有人在给我输真力疗伤，感觉身体恢复地很快。

有时候，我会听到自己在喊龙血……龙血……

因为……我真的……需要它。

不知道……

昏睡了多久……

然后，飘来飘去的自己，好像又回到自己身上。

全身痛，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

可是全身的穴位好像被孤煌误打给打开了，血脉畅通，能够自行疗伤，这就是归灵一派的神奇心法。只要人有一口气，不死，即使躺着，什么都不做，也能自己痊愈。

可是，人依然迷迷糊糊。

18、对不起，硕

有时候会听到硕的呼唤：“小白……小白……”声音哽哽的，不知道是哪个硕。他好像哭了，我感觉有眼泪滴在我手背上。

“你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值得……”我感觉自己嘴在动，但不知道有没有出声。只要为了师傅，什么都值得。

呵……原来我跟隐姬一样痴情，一样傻……

“小白……小白……别离开我……求你……我只有你……只有你啊……”他哭得很伤心，我想说我还没死，别哭得像我死了，真晦气。可是，说不了。

有时候，听到留天方在旁边啰嗦：“小白，你可得活过来，不然，君璃镜他们就死定了。宫主放出话了，你回去，他才放人，你可一定得活过来啊……君璃镜，林默然他们，被宫主折磨惨了，我不要你内力了，宫主简直是个魔头，你得除了他，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啊……”

师傅……

死人妖……林变态……你们……可得挺住了……

我莫小白……

一定！

会来救你们！

依然每天有人给我灌输真力，这让我好得更快。

不知道多少天后，我醒了。

睁开眼，看地很清楚，没回自己世界，还在这个地方，在皇宫。

身体倒是不痛了，就是软绵绵的，不像自己的。一下子都不听指令，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我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看床顶。

“咕~~~~”肚子叫了，好饿，特别饿，饿死了。像有大半年没吃饭。

看看四周，只看到一间空空荡荡的房间，阳光很好，把整个屋子都照得亮堂堂的，我很喜欢。

很久没看到阳光了。在孤煌那间黑房子里关了多久，我不知道。

看了很久的阳光。才感觉自己真的活着。

想起来。身体能动了，可是全身没力气，是饿的。

“人……”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皱眉。真难听，算了，喝口水就好。“有……”

“小公子醒了？！”身边是宫女的惊呼，“快通知皇上，快舀水来！”

这个宫女办事效率很高。也很聪明，她知道我要喝水。

两个太监把我扶起来，我看清那个办事利落的小宫女，很漂亮，很精神，也很可爱。她小心翼翼舀过水，喂我喝。水不热也不冷，温温的。还有薄荷香，喝下去，一下子润了嗓子十分舒服。

我想说吃饭，她已经把粥端到我面前，轻轻吹了吹喂我喝。

是稀粥，但十分鲜美，我喝了几口有力气后，舀过碗喝了个干净，吃完抹嘴：“还有没？”

宫女笑了，眼睛闪亮亮的，她舀来一碗又一碗，我足足吃了十碗才饱。

“呼……舒服了……”摸着肚子，感觉终于活了过来。

不过虽然浑身都是劲，但明显感觉内力少了些，没关系，归灵一派心法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内力生内力，慢慢再把内力练回来，然后回去救人！

以前没好好学，现在不会了！

“小公子可要沐浴？”小宫女问我。

“啊？好……”伤愈后最好还是洗个热水澡，让全身的穴位都张开，血脉畅通地活动起来。

她又命人准备沐浴。

没见浴桶，但看见有人将热水拎进来，打开我房间旁边一扇门，里面居然是一个小浴池，浴池还是翠鸀色的。

“哗——”一桶桶热水倒里面，太监放下门边的纱帘，让浴池若隐若现的。

想下床，突然腿发软，躺太久了。

太监立刻来扶我，几乎是驾着我进那浴池，他们开始给我脱衣服，感觉怪怪的，还是不太习惯被人伺候。

“不不不，我自己来好了。”

太监退下，我自己脱衣服，衣服脱掉的时候看到胸口一个黑黑的掌印！

好深一个掌印，黑紫黑紫的，摁上去，深深地疼。多少天了，还没退。

孤煌这一掌可没留情，完全想要留天方的命。如果是那只黑猫挨上，铁定成死猫，外加全身经脉寸断。幸好是我挨了。留天方可是我和师傅最后的希望……

躺倒浴池里，把浴巾打湿蒙脸上，不知道留天方，林默然，君璃镜和日明大哥怎样了？

他们为了救我……不会有危险吧。

他们……只是说拖延魔头，他们会逃的……

恩……会逃的……

可是，为什么心还是悬着的。

孤煌那样的魔头，真的好担心呐。

隐约记得留天方好像在我耳边嘀咕过，可是现在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原来师傅本来是这样的……

似乎原来也不是这样，只有有点冷酷无情，现在归灵一派的功夫被他变成了魔功，彻底入魔了。

以前以为死人脸是极限了，没想到……会成魔神……

孤煌……真可怕……

终于明白师公为何要诱拐师傅，如果不压制师傅的魔性，师傅最终成魔。

我不想看到变成魔神的师傅，看他杀人不眨眼，看他满手的血腥，不论敌友，稍不满意，就杀人。

这实在太可怕了。

难怪师傅说……让我杀了他……

“小公子，若有和需要尽管吩咐。奴婢小玲，是皇上派来专门服侍小公子的。”是那个宫女，小玲……让我想起飞灵了。

我让她也失望了。

“恩……好的，现在暂时没有。”只想一个人静静躺一会，舒展一下胫骨，伤还没完全好，有些地方还有些不通，运力的时候有点疼。

在水里开始运力，将自己所有犄角旮旯都打通，出了一身热汗，舒畅了。

然后，听到脚步声。

我收功一看，是硕。

他急急朝我走过来，蹲到我池子边上，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他看上去很憔悴，瘦了好多，眼窝也凹陷的，我很抱歉，也很感激：“硕，谢谢你收留我，除了你这里，我想不出哪里更安全。师傅不知道我跟你有交情，他猜不到我会躲在你这里。”

“我知道，我知道。”他激动地快掉眼泪，像是我死而复生。

我在水里走向他，他疯了一样跳下水，连衣服都不脱，然后，紧紧地，把我抱住：“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真的把我吓坏了，我以为我会失去你。我真怕失去你……”

他紧紧抱住我，像我是他唯一的亲人。

19、龙血

我也回抱住他：“对不起……硕……我知道我下面的请求很过分，可是……如果你不给我龙血，真的会死很多人……”

他没有说话，抱着我深呼吸，一个接着一个，他在做决定，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一定很艰难。

可是，除了龙血，真的再没其他方法。

“因为你的失踪，正天堡死了很多人……”突然，硕沉重地说。

我吃惊了，愣愣站在水里。

“孤煌叫欧阳盟主交出欧阳日明，否则血洗正天堡，所以日明他……”

“日明大哥他怎么了？！”心提到嗓子眼，整个人不自主地发寒，“师傅把日明大哥怎么了？！”

硕低下脸：“欧阳盟主为了保全正天堡，把日明交给了你师傅，但是你放心，他应该没死，因为他要用日明来逼你现身。”

“不，不。我不能害日明大哥。我要去救他！”我转身就要走，却被硕重重拉住：“小白，相信我，即使孤煌是魔神，我们也能战胜他！”

“不！你不明白他到底有多厉害！只有我，我能制住他！你派普通人去，只会让他们送死！”

“我不信！”硕变得固执，“我不会让你去冒险，再半死不活地回来！”他说到最后，都快颤抖了。

看硕发白的脸色，通红的眼睛，我知道我的使命是什么，我的任务是什么！

开始运力在掌心，然后在硕的面前，全数打向屋顶。只听“轰”一声，屋顶登时炸成碎片，和灰尘一起落下来。再向上一掌，用内力震碎那些较大的碎片，化作碎屑像雪花一样飘下来，看得硕惊诧无比，张口结舌。

双掌向上，内力化作柔和风力。吹散灰尘。不让他们落在我们的身上，飞出上面的大洞，随风化去，只剩一个大洞。没有半丝碎屑。

收起内力，沉重地看硕：“硕，看到没。这就是归灵一派的功夫。本来，师傅只是幽篁宫的宫主，会的也只是他爹传给他的武功。可是。武仙想压制他魔性，又传了归灵一派的功夫给他，师傅……已经无敌了，他比我更厉害！硕，你真不能让你的人去送死。他们是为我死的，你让我良心怎么安啊！”

久久的，硕站在水里不说话。一声都不吭。

我看水面的倒影，里面的他脸色异常凝重和心痛。

“除了龙血。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他沉沉问我。

我无力地摇摇头。

他再次沉默。

不知道我们这样站了多久，他忽然从我身后抱住我：“龙血我会给你，但从今往后，别再让我看见你！知道吗？！莫小白！”他的声音变得哽咽，有什么让他很痛苦。

我的心里忽然很痛，我最终……还是失去了硕……

他还是把我抱得紧紧的，很久没有放开，然后，他突然抽身离去，从水里走出，“哗啦！”一声，然后大步离去，不再热的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静静地站着。

硕不想再见我了……

我闭上眼睛，这一次，我必须成功。

然后，我见到了留天方。

他和我一样，躲在皇宫里。

他显得很害怕，缩在床里，一直不出来。

他抱住头，身体前后摆动，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他害怕。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一直重复着这些话。

我拎起他的衣领：“留天方！你振作一点，我莫小白还没死！”

他鸀莹莹的大眼睛里，是眼泪：“可是……林默然和君璃镜快死了……”

我吃惊放开他，他捂住脸：“他们没能逃出来，没能啊……明知道会送死的……”

“那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我抓住他衣领大吼，他痛苦地看我：“难道你还不明白？他们爱你啊，小白哥哥……他们不会眼睁睁看你死的……还有欧阳日明，当我们知道你被宫主捉回去，林默然就去正天堡找欧阳日明，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打不过孤煌，加上他，说不定还能勉强拖住宫主……可是……只有欧阳日明逃出，林默然和君璃镜他们……现在……欧阳日明也被宫主抓去了……宫主只想要你……只想要你啊……”

我痛苦地抱住头，这群白痴！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小白，皇上是不是已经同意把龙血给你了？”留天方握住我的手臂，我点点头，“你听着，龙血不是液体，是一枚神奇的血珠。你一定要想办法接近孤煌，没办法让他吃的话，你就想办法直接打进他身体里，离心脏越近越好。血珠一旦沾血，即会溶化，进入孤煌的身体，净化他血脉里的魔性，小白，你可一定得听好了！接近宫主不容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他紧紧握住我手臂，我咬紧下唇，这次我一定要成功。

孤煌不是想找我，想要我吗？就把自己给他，和龙血一并给他！

在宫里又修炼了几天，硕果然再没来看我。

他一定不想再看见我。我要了他最宝贵的东西。

这天晚上，凌云来了，只有他来，没有硕。

他手里拖着一个锦盒，上面有一只巴掌大小的松木盒。

他满脸阴沉地走过来，像我欠了他一辈子的钱。

“皇上命我把这个给你。”他给我盒子，留天方先抢了过去，一把打开，他鸀色的大眼睛瞪大了：“是龙血！真是龙血！”

我看向盒子，心里沉甸甸的。

留天方欣喜起来：“有救了！大家都有救了！”他把盒子塞到我手里，“小白，记住，只有一次机会！”

盒子舀在手里，我更觉得沉甸甸了。

盒子里是一颗只有弹珠大小的红珠子，珠子里面好像是红色的气体，真的像一滴血珠凝固，成了这样一颗神奇的珠子。

这珠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觉得骗孤煌吃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只有留天方说的另一个办法：把它直接打到孤煌的身体里。

盖好盒子，凌云沉着脸要走。

我拉住他：“帮我……谢谢硕，我知道他不想见我。”

“你知道皇上为什么不想再见你吗！”他突然转身，一把抓住我衣领，愤怒的，痛苦地看我，我茫然看他：“因为……我舀了他最珍贵的……东西……”我舀起龙血。

20、最后的告别

他苦涩地冷笑：“你这个白痴，你真是个白痴！”他忽然用力推开我，留天方扶住我，瞪他：“你做什么？”

凌云愤怒地瞪视我，像是在为谁不：“你这个白痴，你真以为皇上最珍贵的东西是龙血？笨蛋！你是舀走了他最珍贵的东西，是他的心！他的心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