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暗墨中泛着幽绿的眼睛轻转扫过所有人。

多伦菲尔清冷的面容有些病容般的憔悴，但无损他容颜的精美丽质。四位陪审员，明显都觉得精灵仆人的话有道理。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一个人就算是因为别人的话或是无伤害性的行为而大大出手那也不能成为他故意伤人后逃避法律追究的理由。

花云鉴从来到这里就没有正眼看过坐在上位的王者，表情漠然，仿佛现在大家说的事情根本与他无关。维西没有亲眼看到昨日在墨色园发生的事情，没有立场为花云鉴辩护。昨日亲眼看到事情全经过的除了多伦菲尔的人外就只有杜鲁维了，而他没有来。

大家都一阵沉默，就在陪审员中有人要开口的时候，王说话了。

“无论是怎么回事，本王赦免他。”

所有人都是惊讶的，陪审员们一直以为现任王不会因任何事赦免任何人，何以如此简单的就赦免了此人。维西则更加在心里确定，这个人对王来说是真的很不同。精灵仆人愕然愤慨，就要表达抗议，被多伦菲尔制止了。多伦菲尔表情变化不大，他尖锐地盯了对面的男人一眼，转头看向上首的王者，轻启唇：“王，我需要一个理由。”

王者收回凝在花云鉴身上的目光，瞥向多伦菲尔，没有立刻开口，而是静静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同样有着长长黑发的美丽清冷的精灵是他从精灵族抢夺来的，那时候觉得这个人和他梦中的那个身影很像，那样冷漠孤立，后来看多了才发现其实一点也不像，梦中人的冷和孤根本不是这样的。

多伦菲尔第一次感觉到王深暗的眼是在看自己而不是透过自己在搜寻什么，而这个真正看着他的眼神却让他觉得紧张不安。这种不安在下一刻得到了解答。

王说：“多伦菲尔，你一直不愿呆在这里，现在本王宣布你自由了。”

多伦菲尔捏紧拳头，压下心中说不清是愤怒无望还是其它的什么情绪，依然清冷道：“王还没有告诉我理由。”冰冷地看着对面的人，“为何要赦免他？”

一直垂头静默的男子抬起了头，声音沉冷：“我犯了什么罪需要赦免？”

呵，真是可笑，赦免他？这个人还是高高在上，俯视着所有人，轻易判人生死。以前就一边定他的罪一边高高在上地施舍，免去他的刑罚。可是他何罪之有？需要免刑。除了做过一些最后从来没有真正伤害到过他的心上人的事情，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对不起元帝殿的事情。明明已经转换了时空，为何还会看见这个人，虽然模样有些不大一样，但是花云鉴就是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帝原重。好不容易忘记了这么个人，偏偏如今又看到，又记起。

“这位先生，你对多伦菲尔先生及其仆人造成了人身伤害，如果追究起来，定罪的话就是故意伤害罪。”一位陪审员解释。

花云鉴对陪审员的话置若罔闻，眼神第一次看向了坐在上位的王，神情冷漠，只重复一句话：“我没有犯罪，不需要你的赦免。”

“……”在那双黑眸看过来的时候，王者的心就被狠击了一下，那种眼神决绝冷漠的眼神，他在梦中无数次看到过，每每都觉得心悸难受。

时间过去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很长，王者如此说道：“你没罪，是他人触犯了你的人身权。”

“王……”

多伦菲尔和陪审员的声音同时响起。

“本王记得有一个十分有名的案例，一个普通民众因为受到了一个官员的辱骂激愤之下将人打成重伤，最后的审判结果是那位官员被判侵犯他人人格尊严。”远重·尼古拉斯王暗眼扫过一干陪审员和多伦菲尔，“不知道这件案子与那件案子相比起来最终定论如何，如果多伦菲尔要起诉，本案将由最公正无私的斯洛费大法官审理。”

陪审员们纷纷点头，对王的决定表示赞同。都看着多伦菲尔等着他决定。

然而，多伦菲尔却变了脸色，如果是斯洛费来审理，他根本就不可能胜诉。那件事情的经过如果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他是理亏的，由注重案件原因的斯洛费来审理，他没有胜的可能。

“王既然如此看重此人，那这件事就此了结。”多伦菲尔声音是冷的，心是凉的。强大无情的远重·尼古拉斯王居然会这么袒护一个人，一个完全看不出哪里出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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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为了一个人不仅要行使赦免权，还对多伦菲尔毫不留情。多伦菲尔，那可是王唯一看上眼的人，居然就这样失宠了。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散布开去。伴随着多伦菲尔的失宠之说，人们的关注立刻集中在了那个神秘的王的新宠身上了。

再过两日就是各族群聚王都的日子——会聚日。

十级文明早在一万年前就已经实现星际大统一。人族、血族、光之精灵族、暗之精灵族、人鱼族，这四大十级文明的智慧种族同为一国之民。这个国家名联合王国。国家权力分为最高统治的王，下设联合王国大会以及政治、法律、军事、经济、科技、文化、教育、魔武七大部门，其下有负责具体事项的支部门系统。代表四个种族的四大家族分布在各个部门。每个种族有自己的代表，一般都来自四大家族。其实，一万过去了，纯血统的已经很少了，大多都是混血。四大种族有各自主要的生活的星球，基本生活在那个族所在的星球就被划入那个种族。

会聚日也是在所有民族大一统后形成的节日，目的就是为了促进种族融洽。不过这么久过去了，这个节日不复最初的单纯，各族统治阶层在这一天齐聚王都，弄权者们互相联络感情，千金小姐、贵族公子们相亲、聚会、攀交情，那些个顶级的魔法大师，武技大师、科学家、探索者等强者会被邀请来，来与不来取决于那些人自己，一般来说，每年都会有那么少数个别人会到场。然而，自从远重·尼古拉斯王上位以来，强者们突然间蜂拥而至。

为什么？因为王是最强的哪一个，以前没有人敢称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最强者，但是现任王，没有人敢说他不是最强的，他只要抬抬手，就能划破隔离文明等级的空间。九级文明和八级文明他们早就可以自由来去，现如今，更是可以直通六级文明。以前他们也可以乘宇航舰去低级文明界，但是那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现在却可以在几个小时内往返。虽然低级文明没有处于巅峰的十级文明这么发达，强横，但是每个文明级都有未知的秘密，都神秘莫测。当个人实力已经可以翱翔星际的时候，探索整个文明宇宙界是他们的追求。现任尼古拉斯王让他们看到了无限的可能。

这十年来，每年都有无数的贵族男女借这个节日涌进皇城，极尽所能吸引王的主意，即使希望渺茫，人们依然乐此不彼，在听说了王看上了暗精灵族的多伦菲尔后，光暗两族的美丽精灵们活跃了，活跃度还在持续上升。而现在，人们听说王有了新宠，并且还长相平平后，人们又激动了，他们看到了希望，只要王会宠爱人，不是真的毫无感情，他们就有机会。王不是只喜欢绝代美人，更多人看到了希望。于是无数人开塑造自己的个性。从多伦菲尔到现在王的新宠，人们总结：王喜欢有黑色长发的人，性格要清冷孤傲，性别是男。

最后的两天时间里，心里有想法的男男女女们开始反复练习自己的清冷孤傲之气。

第44章

会聚日。

皇宫西侧有一面积极广的露天广场，每年的会聚日都会在那里庆祝。暮色降临的时候，人群纷至沓来，璀璨的光芒下，华丽高贵的人们在皇家服务人员的安排下一一就坐。所有人员呈半圆型排座在高规格的座椅上。场地中央有一块空处，那是专为表演而设立的。王的座位隔着表演场地和来宾相对，纯白银打造的王座，庄严耀眼，背后是雕刻着四大族原始形象的浮雕，精灵族由于分为光暗两支，浮雕上雕了两个除了头发和眼睛颜色不同长相一模一样仿佛镜相对照的精灵。

除了四大族的代表人物有被安排座位，其他人都可以随意就做，一眼看去，坐在前排的都是年轻美丽的人儿们，有男有女，各色尤物齐聚，仿佛百花盛开。

准时20：00的时候，所有人等待的王出来了。

深沉高贵的王，一个身影都是致命的吸引力，一个眼神足以让人沉沦，在王面前，所有如王子般俊美翩翩的贵公子都黯然。

人们的视线虽然深深绞在了王的身上，但是有那么一个不和谐的身影依然获得了在场许多人的注目与探究。

往年，随王一起出场的永远都是左右使，而今年突然多了一个人，并且那个人和王并肩而行。那人乌发如瀑，如夜色深沉，眼眸亦漆黑，白皙的脸说不上美丽，整个人看起来明明不甚出彩，但是人们惊奇地发现，他和王走在一起居然奇迹般地异常和谐。

王的位置左右只有左右使的座位，没有第四张座位。那个人就那样和王一起坐在了王的专属王座上。惊讶之色在众人眼中流露。

“欢迎大家的到来。”简单的一句话，出自王的口中便透着一股无形的人格魅力，“今日各位可以畅所欲言，有什么建设性的想法和建议请说。”

会聚日许多各领域的重要人物都会聚在此，它积极的层面在于：这可以是一个学术交流会，一个科学研讨会，一个提案纳谏的议会，一个高规格的座谈会，这是一个可以和王面对面随意交谈的宴会。

很快就有人发言了，只是说的不是什么建设性的话题，而是提出了一个大家都很想问的疑问：“王，不知您身边那位先生是谁？”

王者幽暗的眼看了下自己身边表情漠然的男子，转头面向众人：“本王重视的人。”眼神淡扫问话之人，后者只觉寒意串遍全身，紧逼的问话吞回了肚子。

场面一时有些冷，隔了一会儿后，第一排中间靠左的位置，有一个蓄着胡子看起来像个学究派的人站了起来：“王，皇家魔武学院今年出了不少天赋不错的孩子，王要不要看看？”

远重·尼古拉斯王：“看看吧。”

三男一女，齐齐从前排站了起来，个个容貌出色。

从左到右，冷峻少年：“瑞·波埃尔拜见王。”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节。

温雅少年：“梅林·狄罗柏，拜见王。”尖尖的耳朵表明他有精灵血统。狄罗柏是精灵族贵族代表的姓氏，不言而喻，这个孩子来自四大家族中的精灵族。

天使少年：“席曼·斯凯奇拜见王。”席曼·斯凯奇，一听名字就知道是斯卡奇家的某位公子。

冰霜少女：“贝蒂尼·塔莎曼拜见王。”塔莎曼是人鱼族贵族代表的姓氏。

四个人，三个来自三大家族。这代表了什么并不难猜，都想获得王的青睐。一直以来，人们崇拜王的同时，无不觊觎着王的特异魔法。

“太弱。”王者只简单地吐出两个字，对几人无甚兴趣。

冷峻模样的少年微露失望，梅林褪去了脸上的笑容，席曼眨了下大大的天蓝色眼睛，咬着唇，露出丝丝委屈。唯有冰霜少女贝蒂尼抬起头，倔强地看着王：“王，也许对您来说，我们确实很弱，但是在同龄人中，我们绝对是最优秀的。”

“那又怎样。”

王者完全淡漠的语气令人鱼族的最年轻一代最优秀最美丽的少女眼露不服。

尼古拉斯王依旧淡漠：“你没有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更没有看清楚周围的人，皇家魔武学院比你们强的大有人在。”

“不可能，连续三年来，我都是本年级的第一。”贝蒂尼自信道。

这四个人都是各自年级的第一。然而……

“看来，皇家魔武学院有的地方需要改革了。”王者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多德校长的。

多德心里一突。皇家墨武学院的学生全都是有天赋的，要说这几位虽然的确算是最优秀行列的，但是也不是没有比他们更有潜力的，只是他们的身份在那摆着。除了瑞·波埃尔不是四大家族的，其他三人都是，而瑞·波埃尔那也是冰系SSSSS大师帕卡提亚的亲传弟子，而且今天帕卡提亚大师就在现场。往年他一般会带几个优秀的学子来见王，里面有贵族也有平民。王通常随便说几句勉励的话就完了。虽在只是无甚感情的说几句，但是学生们通常都会受宠若惊，基于王随便的言语都会对学生有着极大的鼓励作用，多德也就坚持每年都来优秀者前来见王，这也成了许多学生竞争的动力。今年由于三大家族的人的小心思，他有又觉得这是一件小事，毕竟这四人也都够得上资格，他也就顺水推舟带了这几人来，没想到王居然发怒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多德暗自懊恼。

贝蒂尼正欲继续辩驳，席曼先开口了：“王若是因为身份而对我们产生质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公平？哼，你知道什么是公平？”王者不屑地冷哼，冷眼看过众人，“如果没有人再提问，那么就欣赏表演吧。”

王者不欲不欲再谈刚才的话题。西曼和贝蒂尼就算再想说什么，也无法继续了。只得满腹委屈地就坐。

今日，现场来了很多泰斗级人物，他们都不是主要来欣赏歌舞的。

宇宙漫游集团的总裁欧亨利说道：“王，现在我十级文明联合国已经开通了到达九到六级文明的直跳空间，许多人都想去其他文明旅游探索，国家是否应该建立在其他文明旅游的相关法规。而且，经过这九年的发展，之前，我们和八级文明、九级文明的往来修订已经不太适合当前社会文明的发展，是否需要重新修订，还请王示下？”

王者幽暗的眼露出思索的神情，片刻后道：“将你的想法拟出来提交国会。五日后拟出一份详细的相关的法案。”

“五天时间是不是太短了？”国会某些议员发出疑问。

“看来，国会需要裁员了。人一多，意见就多，商量一件小事要浪费大量时间。”尼古拉斯王冷眼扫视一干议员，“三天，本王给你们三天时间，制定出一套具有超前意识的法案。不要给本王搞派系利益。”

一番话令议员们冷汗直冒。以前没有亲眼见过尼古拉斯王威严的人们，此时更加心生敬畏与崇拜了。

基因遗传研究人员提出了一个让类人智慧种族生命无限接近永恒的试验方案。即破译类人生物衰老的基因，找到能够使生命持续活跃接近永恒的物质改造人体。

现在，十级文明的普通人寿命大约在800岁的样子。修习魔法者寿命会随着实力的提升而延长，最高大约能到到2000岁。相对于低级文明，这个寿命是相当长的，但是永生才是终极追求。

远重·尼古拉斯静默了很久才说：“在我们所处的宇宙中生命永恒是不可能的，如有一天这个目标实现了，那离灭亡也不远了。”这个宇宙维度的规则，他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明晰了，但至少看透了大半。在没有外力攻击下达到永生绝对不会存在于整个社会，有可能有那么极个别人有这样的机遇，但绝对不是所有智慧类人。

“为什么？”问这句话的不是之前提问的人，而是一位集思想家、哲学家、人文科学研究学家三家于一身的名人——极思辨。对于人类总有一天不再经历衰老，达到没有外部伤害的情况下生命无限接近永生这个说法，大多数人都是赞同的，他也偏向于赞同，不过心中一直有个疑问的声音，到了那一天，会是什么样子，人生意义何在？而今天他居然听到他们史上最强大的王说那不可能实现。王为什么这么笃定？

“连时间都不是绝对永恒的，何况其他。”王者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