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们，如果在一起的。我们可以尝试一下的。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无论有多少困难，我会和你一起承担。

”

肖韬眼眶红了，鼻子微微发酸。

这句话……真好听。

以前和秦甄在一起的时候，秦甄总是对他很好的。耐心、细腻、温柔，总是带着灿若骄阳的笑容的秦甄，能让他每一

回想起来就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可是……秦甄从来没有许过诺言。秦甄说，“我一向不许诺，实际可以证明一切。诺言只是因为无法信任，才要用来

巩固内心的东西。我会真心会你好，一颗真心，抵得过所有的空话。”他当时是笑着的，温文尔雅的笑容，其实是温

文最习惯的伪装，在所有的不开心的时候的伪装。他说：“我知道。”

知道什么呢？

知道秦甄能够耐心，能够细腻，能够温柔，可以与他同甘、却不能共苦？

‘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无论有多少困难，我会和你一起承担……’

秦甄做不到的，肖韬做不到的……他可以希冀，温文能够给他么？

可是，他，害怕。

终究还是，害怕。

肖韬勉强的笑了笑：“等我想想吧……我要想清楚了。”

进一步，要么，苦尽甘来，要么，粉身碎骨。

温文抿了抿嘴唇，终究还是笑了：“肖韬，不要让我等太久。”

想要将肖韬拥入怀抱的渴望……等不了太久。

温文没有等到肖韬的回答，被高桥打断了二人的相处。

高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这边，一手搭在肖韬肩上和温文打招呼：“哟，温文，怎么在这里和肖韬亲热呢？”肖韬

轻笑，直说高桥嘴欠该打。温文按捺了心里的不快，实在有些郁闷——肖韬还没答应和他怎么着呢，这就开始吃干醋

了像个什么话？

最近总和高桥粘一起的女孩儿也就在旁边，整的一个孟不离焦。温文这时才细细打量她，前面由于颜北悟的关系倒也

怎么待见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现在瞧瞧，那双大眼睛可眼熟了，不正长得像高桥么？这么一想想，似乎那轮廓也有几

分相似呢！

那小姑娘叫乔芸，温文记得高桥介绍过。

依稀，高桥曾经说过，他叫‘高桥’是因为父亲姓‘高’，母亲姓‘乔’。

温文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时乔芸扯了扯高桥，高桥呆了呆，见乔芸垂着脑袋不说话，也不好再冷着她一个人，于是和肖韬意思了两句，拉起

乔芸继续闲逛，活像要在整个校园里秀一遍恩爱。

温文笑笑，明白了：

“大概这乔芸也就是个幌子罢，高桥的表亲姓的就是乔。”

肖韬先是一怔，想想这乔芸冒出来也实在太突然了，便也恍然。

后来回去了寝室，温文倒是和往常一样自顾自的拾掇着，不仔细看实在瞧不出他现在心情很好，至于肖韬，则别别扭

扭不知道有什么思量。

肖韬其实在脱口说要考虑之后，心里就有些后悔了，他从来不是个坚定的人，至少本性上不是，像这样的头脑发热一

时冲动的事情做得也不在少数，只能归结于夜色太过美好，温文的话语里太多的蛊惑。（喂！

不得不说，在温文说着“我会和你一起承担”的时候，肖韬心里道不尽的欢喜。

只是难免也有些难过……

不管是作为同性，又或者作为温文。

喜欢上温文的他，简直是变态！肖韬这样想着，挺纠结。

——做肖韬久了，便忘记了自己以前的名字叫做温文这个事实。和温文喜欢肖韬一样的，同样无可避免的事实，也同

样荒谬无稽的事实。最最荒谬的，不在于不知情的温文喜欢上了肖韬，而是——肖韬，明明拥有着重生前的记忆的肖

韬，将自己和温文分割成了两个人。

肖韬喜欢温文的喜欢，肖韬喜欢温文。

这是事实。

最最荒谬的事实。

甚至无法找寻理由……不知不觉中爱上从前的自己的理由。

肖韬叹息一声，狠狠往脸上泼了把水，哗啦啦的溅了一身。洗好了脸的温文正在扭着毛巾，斜睨了肖韬一眼，靠过去

些给肖韬擦脸，肖韬没有拒绝。擦着擦着，温文的手划到了肖韬的锁骨，肖韬的衣服已经湿得差不多了，如果穿的是

白色T恤衫，可以透过几近透明的布料看见肖韬浅麦色的肌肤。肖韬的衣服贴着身体粘湿着，可以在起伏明显的胸口

看见小小的乳—头，温文呼吸一滞，扭过头不看肖韬：“去换件衣服吧，别挨了冷感冒了不好。”（温文不是色狼！

肖韬可不知道温文方才是个什么心思，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当整个成了湿人的肖韬从盥洗室里出来，窝在床上的高桥猛地呛了起来，肖韬抬头看他：“小乔你怎么又在床上吃东

西！都漱口了都。”高桥喷得饼屑到处是的模样实在都丢人，肖韬微微蹙了蹙眉，一时间说得太快，缓过神来时，两

个人都静默了：“瞧瞧你这狼狈样儿，回头北悟还不得修理你！”

高桥不咳了，肖韬也沉默。颜北悟又一个晚上不会寝室，倒也免了更多的尴尬。

温文推开盥洗室的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高桥和肖韬一人在床—上，一人在地上两两相望无言的情景，一边问了一句

怎么了，不忘从床底下拉出脸盆。

这回是高桥先缓过神来，挑挑眉，揶揄着肖韬：“这不瞧咱们的肖大湿人嘛！”肖韬微微抿唇，似乎要笑，却并没有

笑出来。

总有些回到以前的感觉……所有的关系都还未曾变质的时候。高桥会用肖韬的身高长相逗趣，温文便老好人的说些表

面上无关痛痒实际上火上浇油的话语，而总是沉默的颜北悟会在高桥的怒火染到顶点的时候给他降降温。

肖韬是在温文给他剥衣服的时候回过神的，脸上一下子涨成了猪肝红，忙压住温文的手问他干什么。温文默了一下，

又微微笑了：“谁让你总是晃神，还穿了件湿衣服呢，感冒了怎么办？”默默充当着背景的高桥学着颜北悟摸了摸鼻

头，总觉得温文更在意的是肖韬穿着湿衣服的样子给他看见了，剌过来的一眼可真是又酸又刺人～所以高桥很自觉的

面壁保持非礼勿视的美好品德……不过，听是可以的吧？总不可能把他两耳朵给堵了。

如果说高桥不担心温文和肖韬，那是假的。可就像他没有放弃一样……他觉得，温文和肖韬不会放弃。

无论是温文和肖韬，又或者颜北悟和高桥，都会圆满的。高桥一直这样的认为。

咔嚓啃了口饼干，高桥缩回被窝，继续翻来覆去的构思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回头肖韬和温文这边，肖韬略微有些过意不去，张了好几次嘴，终于讷讷的说：“……我不是讨厌你的碰触……”“

啊……不是，你知道我刚刚在发呆的……”“哎，我……我，我既然说要考虑……”听到肖韬语无伦次的解释，温文

轻轻笑了：“恩，我知道。”

尽管知道肖韬不是真的出于讨厌自己的碰触才反应那么激烈，不过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爽的。温文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将剥下来的湿衣服丢在地上，给肖韬罩上件白色T恤，笑眯眯的说要和肖韬一起洗脚，肖韬没有拒绝。

两人跑盥洗室里洗脚，温文非要给肖韬洗，肖韬是很怕痒的，却偏偏无法拒绝温文。不曾喜欢上温文的时候，就不曾

有过拒绝的他，根本就无法在喜欢上温文之后做任何的拒绝。似乎注意到肖韬又有些晃神，温文不乐意了，手指微曲

挠肖韬的脚心，肖韬脚一抖，被温文稳住，温文嘴角含笑的看着肖韬：“我喜欢这样。”

肖韬动作停了下来，似乎乖巧。他喜欢温文的喜欢。无法抗拒。

时间不早了，肖韬喊温文睡觉，温文说得给那尾金鱼喂食。哦，那尾黑纹的金鱼有了个名字，刚刚温文给起的，叫闻

涛。肖韬甫一听时，想歪了，还是温文满脸笑容的和他说，是听闻的闻，涛声的涛。于是，肖韬信了。所以说……文

韬神马的，都是浮云啊浮云，温文给小金鱼闻涛撒了把饲料，嘴角又忍不住的翘了起来。

难道肖韬都不知道？他们现在这样，根本就是恋爱的模式了。

温文很开心，很得意。

温文喂完了金鱼，肖韬还没睡，正用着高桥的笔记本电脑。温文走了过去，看见帮会频道上没顶的一句话【帮会】：

[唯我独尊]：啊，流光MM也会来网聚呀～记得时间哟。

温文冷不防冒出一句：“网聚不要去参加。”没注意温文站在身后的肖韬吓了一跳，又问：“为什么？”会问出这样

的话，多少有些妥协了。为什么肖韬就没自觉呢？温文心里舒坦了许多，于是说：“虽然和那些人在网络上能处得很

好，现实上却多少有些尴尬吧。根本没有必要浪费那时间。”总也不能告诉肖韬，分明是吃醋了……怎么能说嘛。

最讨厌唯我独尊了！

肖韬眼睛转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也一起去就是了。”温文想说，“怎么可能和你一起去，怎么也不会让你去

”这样的话，却因为已经反射性问了一句“真的”，便说不出口了。肖韬笑出浅酒窝，在帮会里发言。

【帮会】：[流光]：可不可以带个人来？

温文原本想阻止，肖韬却已经发了出去。

[唯我独尊]回得很快，问肖韬要带的人是什么关系。

肖韬朝温文挤眉弄眼，不忘在键盘上敲字。

【帮会】：[流光]：内人。

于是，哗啦啦的帮会里的人被炸出不少。

温文眉毛抽了抽，掌住肖韬握着鼠标的手，退出游戏，关闭计算机。

温文说：“这回我没脸见人了，官人。”

肖韬打了个哆嗦，微笑：“只给我一个人看最好，娘子。”

于是被窝里装睡的高桥颤抖了。

11.

到了周末，温文终究没能和肖韬一起去网聚。

肖韬先去了趟肖家，肖愈特地给他个电话，说肖老太太越发的憔悴了。说出这样的话的用意，不外乎是不想肖韬和自

家人生了间隙。只是肖愈哪里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原来的那个肖韬。

到肖家的时候，肖愈领着肖韬径直去了肖老太太的房间。

肖老太太原本是睡着的，肖韬仔细瞧她，原本花白的头发几乎如雪的苍白。肖愈轻声喊醒了肖老太太，在肖韬不赞同

的目光里，肖老太太笑出满脸的褶子：“总不能让你看我个老太婆子睡觉啊。”肖韬抿了抿唇，突然想起，看着温文

睡着的样子，也是赏心悦目的。于是，便笑了。

肖愈给肖老太太扶了个枕头，给肖韬一个眼神示意，在肖韬的目光里走出了房间。

肖韬看着肖愈的身影消失在合上的门外，转头看肖老太太。“我有了个喜欢的人。”肖韬说，他向来不喜欢绕弯弯，

只是也不曾像在肖老太太面前这样直来直去。

肖韬想，也许肖老太太，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昵的陌生人。这其实是一种很矛盾的关系。为了喜欢上这个世界上另

一个自己而悲哀，肖韬唯一想到的，只有向肖老太太诉说。

有些自私。

只是总将这样近乎病态的想法埋在心里，他一定会疯掉的——

永远不会背叛的，只有自己！

他并非把自己和温文完全的区分开，终究……不安的。

肖老太太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那很好啊。”肖韬知道，肖老太太笑得真心诚意，肖韬知道，肖老太太在等

着他的后话。毕竟，他不会说得这样无头无尾。肖韬润了润嘴唇，有些干：“他叫温文。”没等肖老太太说话，肖韬

微微翘起嘴角，似乎在笑，又似乎只是恍惚。

肖老太太原本抚在肖韬手背上的动作停了停。

又是温文……

肖老太太忍不住叹息。

喜欢上温文的肖韬，进入肖韬身体的叫温文的少年，喜欢上温文的肖韬……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肖老太太记得，那个在夕照下朝她露出不可言喻的笑容的肖韬，用仿佛情人间轻喃的声音告诉他：“我叫温文。”

喜欢上同性，就已经够惊世骇俗了！

而这个现在冠着肖韬名字的少年，喜欢上了曾经的自己……

肖韬看着肖老太太，一直看着肖老太太。肖韬并在身侧的手缓缓攥成拳头，又缓缓的松开，他听见肖老太太的声音：

“那很好啊。”

有喜欢的人，总是一件很好的事。

有喜欢的人，而清楚知道自己的心意，总是一件很好的事。

有喜欢的人，再光怪陆离，敢承认自己对那个人的喜欢，总是一件很好的事。

在肖韬瞪大的眼睛里，映着肖老太太慈祥的笑容，肖老太太又重复了一遍：“有喜欢的人，那很好啊。”

肖韬恍然。

房间里采光条件不错，窗帘微微的拉开，阳光铺在肖老太太的脸上，满脸的沟壑化作柔和。肖老太太的眼睛，就像温

文的眼睛一样，安静的，平和的，她说：“不要错过了自己中意的。”

肖韬记不得是在哪里看过这样一则故事。

行者领着少年走到一条林荫道，行者和少年说要他捡一支最漂亮的树枝给他。可是，最漂亮的树枝，是什么样子的？

少年一步一步走，看见很多奇形怪状的树枝，他也见过不少漂亮的树枝，他想捡，可是记得行者说过，他只有一件拾

起的机会。也许……前面会有更漂亮的树枝，少年一直这样想着，当他看到好看的树枝的时候，他会驻足，却不曾拾

起。于是，在他走完了整条林荫道，也没有捡到中意的树枝。

肖韬不知道，温文是不是他最漂亮的树枝。

他却知道，他不想错过温文。

足够了。

能够知道自己的心意，这原本就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了……比起那些相爱却不能相守的人，至少，他还有争取的机会

。如果争取不到的话……肖韬想起温文温文尔雅的笑容，他便笑了。怎么会争取不到？他总是这样倔强，喜欢上的东

西要执着到底。

不成功便成仁。

后来的时候，肖韬也会想起肖老太太那个慈祥的笑容，想起肖老太太柔和的目光。肖韬会想，他其实从发觉自己喜欢

上温文开始，就不曾想过要退却吧？他只是想要一个人给他认可，即便是没有肖老太太的认可，他也不会为了世俗而

放弃温文。

肖韬想到了温文曾经说过：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无论有多少困难，我会和你一起承担。

然后，肖韬又想起了秦甄，那个笑起来灿若骄阳的秦甄。秦甄说过的，在第一次同他告白的时候说——你是直男，我

也有自信让你喜欢上我。我不想自己以后后悔。

肖韬想，他大概能理解秦甄了，向他告白，并非一味的轻率。秦甄和他交往的时候，绝对不是玩玩，他再不识世事，

也清楚秦甄对他有多细腻。

没有人会在追求一个人的时候，就想着分手该怎么解决。

就像没有人结婚只为了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