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要涨工资……”

“你缺钱？”步可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出什么事了？”

李喻一把推开步可，翻过被子一下把自己蒙住，只背对着步可露出一个后脑勺。很快，小声说：“不行就算了……”

“我给你的卡为什么不用，哪怕你要开一家分行也是够的！”

“你就是这样……”

“什么？”

“从来不懂我……”

步可愣愣地看着李喻的后脑勺，不敢相信这样矫情的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他弯下腰，一只手搭上李喻的腰，另一只手撑在李喻的脑袋后面，稍一低头，吻了吻李喻的脸颊：“对不起……”

李喻回头看他，看他那一瞬间的温柔。鼻子一酸，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等到自己反应过来，已经有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真糟糕！”这么想着，李喻索性把被子蒙上自己的头，任步可怎么叫也不肯出来。

步可无奈地看着蜷成一团的鼓鼓的白色被子，拔高音调说：“再不起来我就把冷气关掉了、看你能坚持多久！”

果然，李喻露出了两只眼睛，漂亮的眉毛还紧紧地蹙着。

“好了……”步可伸手揉了揉李喻的黑色短发，“我答应。”

“唔……别忘了明天发工资……”

步可一笑，正想开口，电话铃便响了起来。

步可随意地拿起手机，没有丝毫要回避李喻的意思，一只手还摸着李喻黑发的同时另一只手直接按下了接听键：“喂？”

第二十四章

“什么？明天？哦……是么……可以。哼、我求之不得！”

“怎么了？明天有事吗？”李喻探出脑袋，担心地看向步可。

步可哈哈一笑，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又把他的黑发揉乱，才说：“放心吧，没什么事，工资会按时发到你手里的！”

“唔！”李喻缩了缩脑袋，浅浅地一笑。

“今晚就饶了你，不过……你得给我一个晚安吻。”步可俯身到李喻面前，笑着对他说。

“啊？”李喻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步可一个狼吻弄得呼吸困难。终于吻完了，李喻眨着亮晶晶的黑眼睛，十分高兴地问：“今天不做了是吗？”

步可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也不回答，便又封上了他的唇。结果这一夜，做得比以往更加厉害，害得李喻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双腿都哆哆嗦嗦的。还被同事取笑“长了痔疮”，李喻立马在心里哀怨——天哪，这哪里是长痔疮这么简单，简直就像长了一根会自动震动的黄瓜。啧，还是别乱想了，今晚要烧西红柿黄瓜汤呢，会有阴影……

到了下班时间，李喻看着办公室内另一张依旧空着的办公桌，不免心想，步可到底和谁开会，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这么想着，李喻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但一想到中午财务部发给自己的工资，心情又好了起来。步可公事繁忙，开这么久的会也不无可能，哪怕会应酬一整天也很正常。但步可早上和李喻说好了会在下班之前回来，和李喻一起回家。想到一旦步可来不及回来，自己就要挤公交车，李喻还是决定给步可打一个电话。

“嘟——嘟——”

良久，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电话彼端竟然是娇滴滴的女声。

李喻吓了一跳，步可的手机是不会乱给别人的。尽管这样，李喻还是开口：“抱、抱歉……我找步可……”

“步可？他在洗澡呢！”女人很自然地说，声音很柔媚，“要不我把电话递给他？”

“啊……”李喻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似的。他匆忙按下了挂机键，按得很用力，用力到手机直接关了机。良久，他才知道，扼住他喉咙的东西是痛苦和嫉妒。

李喻慢慢地呼吸，但每呼吸一次，就像有千万根针刺从喉咙一直刺向心脏。久到李喻支撑在办公桌上的手臂传来酥麻的痛楚，他才慢慢地站起身。

去哪里？回家。

家在哪里？家在……有海的地方；家在……有步可的地方。可是……步可在哪？

李喻今天没有挤公交车，他打了的。因为今天发了工资，因为今天的工资是以前的很多倍。因为李喻无法确定自己可以靠自己的双腿走到公交车站。

“喂！找你的钱！喂——70块呢！不要了？！”司机对着已经下车了的李喻高喊。

李喻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径直朝着公寓入口走去。电梯门前放着一个告示牌，李喻看了很久才看清上面的字——维修中。

8楼，其实不算高。

李喻恍然想起和步可在大学时一起住的公寓，也是8楼，也是临海。也是在一次电梯出故障的时候，步可背着自己一口气上了8楼。他还能记得那时步可对他说的话，他说，李喻，你真轻，轻得像羽毛，你不会飞走吧。

爬到8楼的时候，李喻已经累得拿钥匙的手都抖了。他把钥匙掏出来去插锁孔，插了很久才插进去。

打开门，空空的房间，被如血的残阳照得发亮。

落地窗有一点不好，如果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的话，会显得很空旷。

李喻连鞋子都没有脱就倒在了沙发上，他呆呆地想，糟糕，我一定是得心脏病了，否则，心脏不可能这么痛的，绝对！

李喻一辗转身体，掉到了地毯上。他尤记得步可坐在沙发上，在暮光的翻看杂志的样子，像童话里被镀着光环的王子。李喻的脑袋里就像是放电影一样，不断重复着自己和步可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直到回想到步可悲哀地笑着，对自己说：“李喻，请收下我作为男人的第一次。”

还有步可用悲哀的神情对着自己说：“李喻，你听好了，我爱你。”

李喻猛然坐起身，朝卧室奔去。他拉开衣柜，把步可所有的衣服都丢到了床上。西服、衬衫、领带、休闲裤、甚至内裤！他吃力地踢掉鞋子，解开自己的衣服，直到浑身不着片褛，他张开双臂，扑倒在堆满步可衣服的床上。李喻收紧双臂，抱着步可的衣服缩成一团，他闭上眼睛，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步可爱我……”

赤裸的身体被包围在衣服中，李喻更用力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用力到眼角滑出了泪水，他不断地轻声说：“步可爱我……”

第二十五章

李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后穴黏糊糊的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夜做了一个关于步可的梦。他梦到步可像以往一样亲吻自己，把男性象征埋进到自己体内。

窗外的晨光妖娆正好。

李喻悲哀地一笑，支起身子环顾四周，还是和昨晚一个样，没有来过人的痕迹。

李喻刚想起身去浴室的时候，屋子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李喻先是一愣，然后立即光着身子扑到床头拿起话筒，连来电显示都没来得及看。

“喂？！”

“喂？李喻？”是步可的声音，“手机怎么关机了？我不是说过要24小时开机的吗？”

李喻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他捂住嘴巴，讷讷地叫道：“步可……”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步可焦虑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没、没有！”李喻抽泣了一下，问，“步可，你没事吧……”

“我昨天应酬时喝了点酒，没想到醉了，今天一早才发现自己在宾馆里，头有些发晕……你没有乱跑吧？”

“不、没有……”李喻摇着头，小声说，“我一直在家里，等你回来……”

“真乖……我现在马上回去，你准备一下早餐！”

“哦！好的！”李喻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挂了，拜拜！”

“步可！等等！”李喻下定决心，但声音还是有些小，“昨天和你一起开会应酬的，有女人吗？”

“女人？”步可反问，紧接着哈哈一笑，“你是在吃醋吗？不过放心，都是男人，我可对除了你以外的男人没有一丁点兴趣。”

“唔！”虽然不是面对面讲话，李喻还是脸红了，冷静下来后，李喻又有些心痛，“步可……你不要我了？”

电话彼端沉默了一会儿，才响起步可沉沉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不！没有！”李喻连忙说，他双手抓紧话筒，低着头，“你快点回来吧……”

“好。”步可说。

这件事很快被淡忘，不久便到了步可的生日这一天。步可还对李喻之前的话耿耿于怀，注意他的行为是否有异常。不过李喻倒是没什么反常，乖乖做饭乖乖上班。这让步可稍稍松了口气，还趁着李喻毫无防备的时候在他脸颊上偷偷亲了两下。被偷袭的人反应也非常正常，红着脸委屈地看着步可，说，步可，你、你别这样……

步可以为这一天就会这么正常下去，然后回家，过两个人的生日聚会。但当李喻扭扭捏捏地站到自己面前时，步可才有一种预感，或许事情没那么简单。

“步可，我要提前下班。”

“那好，我们一起提前下班，回家。”步可一笑。

“啊、不！”李喻摇摇手，“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步可强忍着怒火，从牙缝中咬出几个字：“有什么事情比我的生日还重要？”

看到步可这样的表情，李喻就知道他要发火了，可是他现在顾不得太多了。他努力低着头，对着坐在办公桌后的步可说：“我必须回去。”

是的，是“必须回去”，不是“请让我回去”。

“好，你走……”步可突然提高音调高声吼道，“你走！日本也好美国也好！哪里都好！你走……你走！！”

李喻缩了缩脑袋，慢慢地退出办公室，关上了门。

看着被关上的门，步可所以的理智瞬间坍塌殆尽，他低吼一声，把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地上。其中包括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叠文件和一部手机。

步可害怕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更害怕这样捉摸不透的李喻。当然，他最怕的是这样捉摸不透的李喻离开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

步可抓住自己的头发，双肘支在桌子上，脑袋低低地垂着，用低哑的声音自言自语：“回来了，就不要再走……”

半晌，步可朝椅背上一倚，闭上眼睛整理自己的情绪。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嗒嗒”的秒钟转动的声音，间或混淆着沉沉的呼吸。

用了一个小时，步可让自己的心脏平复下来。等到心脏的抽痛有所缓解，步可才可以用正常思维去思考这件事。

李喻到底去了哪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步可这才想起手机被自己摔到了地上，电池已经被摔了出来。

步可立马把电池塞回去，打开手机。刚一开机，便显示有两条未读短信。步可觉得手指都有些抖了，因为这张卡的号码只有李喻知道。

其中一条是提示短信，提示李喻在五分钟前往这个号码打了一个电话。另一条短信也是在五分钟之前发来的，发信人是李喻，内容只有两个字——“步可”。

第二十六章

步可惊慌地握着手机，要知道，李喻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步可打过去却是关机，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步可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做出了行动。

轿车沿着马路缓缓行驶，步可心急如焚却不得不放缓速度在街道上搜寻李喻的身影。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西方一片绚烂的霞红。

忽然在一个小巷中看见一个孤孤单单的背影，步可心头一紧，立马下车向那个小巷奔去。

细碎的黑发，单薄的身影，像极了。

“李喻！！”步可拍着那人的肩膀，男人一回头，却是个陌生人。

竟然慌乱到连李喻的身影都弄错了。

步可恍恍惚惚地说了个“对不起”，男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要走。

“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和你身材差不多的男人？”

“刚才倒真见到一个，”男人指着自己身后的深巷，“和一个富婆在吵架呢，不过他只低着头喊着什么‘不可能’……”

没等男人话说完，步可就向巷子深处奔去。

脚下的路仿佛没有尽头，步可就这样跑了不知多久，突然被什么东西磕了一下，步可气愤地骂了声“见鬼”，定睛一看，竟然是李喻的手机！

手机被踩了几个脚印，已经破的不能再用了。步可觉得自己的胸口要涨得不能呼吸了，肺部也像燃了一团火。

步可紧握着手机，摇摇晃晃站直身体。

前方是笔直的巷子，两侧暗黄色的砖墙像是慢慢合拢一样，压迫得步可不能呼吸。他感到脑袋昏了一下，然后立刻有一种可怕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有三秒，步可用来稳住剧烈跳动的心脏。下一刻，他像离弦之箭一样往巷子深处疯狂地奔跑，他竭尽全力嘶喊：“李喻——李喻！！”

没有回应。

就像五年前一样，疯狂地找，满世界找。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步可一边跑一边剧烈地喘息着，他不再高声呼唤，而是仔细地听周围发出的一切微弱的声响。

出了小巷便是人迹罕至的贫民区，如血的夕阳把贫民住房染成一片殷红。

“死同性恋！勾引别人丈夫！我叫你犯贱！”

“真脏！往死里打！”

在谩骂声中，一群男人正对着缩在地上的黑影拳打脚踢。

被殴打的男人蜷缩成一团，嘴里呻吟着一些听不清的话语。他用双手护着头，整个身体痛得不住颤抖。

“别记恨我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谁叫你去勾引人家——啊！！”男人话说到一半，脑袋突然被一个重物击中，尖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那不明物体正好打到了他的太阳穴上，他在地上抽搐看几下，不是一命呜呼也得神志不清。

众人一见形势不妙立马惊慌地住手，没想到打到那人头部的竟然是一部破手机！顺着扔来手机的方向，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从路边顺手抄起一根钢管便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别慌！一个人加一根半米长的钢管，对付我们六个人！有什么好怕的！再说，我们这边还有匕首和警棍……”说话间，男人已经冲到他们面前。

男人的眸中尽是嗜血的腥红，他周身散发出的狠戾让人不寒而栗。他手中的钢管狠狠地一挥，便有一个人被撂倒。

“妈的！！”男人爆出一连串骂人的话，他的余光瞥到缩在地上浑身颤抖的男人时，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有一个手持匕首的家伙向男人刺去，男人低吼了一声，疯了一样，狠狠地挥着手中的钢管，次次袭人要害。一时间，混战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