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千本樱明
千本樱明  发于:2013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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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轰隆”一声巨响,窗棱木阁被人撞碎,有人破窗而入,湖月与赵相胤抬眼一看,是姚琛龙,姚琛龙拔出身后宝剑,剑光白芒一闪,便朝赵相胤刺来。

一四

赵相胤抓起旁边枕头挡下姚琛龙长剑,胸腹却被姚琛龙踢中,倒在一旁。

姚琛龙拽住湖月胳膊,一把拉过,剑指赵相胤咽喉,“你敢再碰他一下,我便要你狗命!”

“不可杀他!”湖月抓住姚琛龙持剑手臂,“王爷答应我此后爱民守国,你不可杀他。”

“你……”姚琛龙不可思议看着湖月,“我还道你卖身是遭人逼迫,如此看来,你对他还真有情谊?!”

湖月挪开姚琛龙直视眼神,“是……王爷要替我赎身,答应赐我荣华富贵……”

姚琛龙看一眼赵相胤,又看湖月,“你骗我!你明明答应我要等我赎你!”

“我改变主意了……”湖月放开姚琛龙,“你走罢,从此……从此……”湖月要紧下唇,心如刀绞,“再……不相见……”

姚琛龙瞪大眼睛,“你骗我!你骗我!”

赵相胤看二人如此情形,便明白八分。

姚琛龙抓住湖月肩膀,“你告诉我你骗我!”

屋外小倌听得屋内大乱,又跑进来,姚琛龙当下一剑削飞烛火,小倌却早已看清屋内站了不相干第三人,纷纷跑出去大喊来人。

“你跟我走!”姚琛龙拽过湖月,便往窗前走。

湖月挣开姚琛龙,“你走罢!说了再不相见,又何苦痴缠……”湖月说罢,便倒在地上,低下脸来,不敢叫姚琛龙看见自己泪流满面。

“红线……”殊不知,姚琛龙声线已然哽咽,“断了么?”

“断了断了断了都断了!”湖月嘶嚷,“断得干净彻底,再……再也缠不上……”

姚琛龙从怀中掏出一物,月下,湖月瞧得真着,是那与姚琛龙初次相见,他硬塞给姚琛龙的红玉梅花簪,“枉我随身相带,你好无情……”姚琛龙长剑脱手滑落,上前一把抓住湖月,捧住湖月脸颊,热泪沾了满手,“你如此折磨我折磨自己,你说又是为了甚么?!”姚琛龙指向赵相胤,“便是为了他么?”说着,姚琛龙头脑一热,从地上又摸起长剑,“我这便杀了他……”

湖月手迟,没拽住姚琛龙,但见姚琛龙一剑便朝赵相胤刺去,屋内昏暗,赵相胤闪躲不及,被姚琛龙一剑刺中肩膀,当下鲜血激射,钻心疼痛惹得赵相胤惨号一声。

此时,几名护院冲进屋来,听得赵相胤惨号,便知来人行凶,纷纷上前施展拳脚,姚琛龙此刻杀红眼,全然不管来人是谁,见人便刺,眨眼功夫屋内惨号连连,血光四溢。

“住手!”湖月大喊,“你住手啊!”

姚琛龙哪管湖月这般说,劈挑点刺,招招取人性命,任是护院再多,也拦不下这发狠之人。

“师兄!”绽雪一席白衣出现在门口,看见姚琛龙杀人行凶,也是不敢相信,当下拂袖卷了挑灯木棍,代剑挡下姚琛龙之剑,令姚琛龙略作停顿,“你……”借着屋外灯火,绽雪瞧得姚琛龙满身鲜血,不禁吓了一跳,“你……你疯了么?”

姚琛龙惨笑,继而变为大笑,又回手砍下一名护院手臂,“我是疯了……我是疯了……”说罢,一剑挑开绽雪木棍,挥剑舞起,又要杀人。

“姚琛龙!”湖月站起身来大喝一声,亮出那赵相胤相赠的五色梅花簪,簪尖笔直对准自己咽喉。

姚琛龙并未回头,却听得赵相胤与绽雪同时大吼一声。

“不!!!”

檀色浸织帛,那火红的缎子,一丝染血印迹都不曾看见。

湖月笔直倒下去,那双勾魂摄魄桃花媚眼闭上之前,只看见那一生唯一爱过之人背影。是啊,一如初次相见,一席玄衣,不算魁梧,不见瘦弱,匀称有致,引了湖月萦怀思绪,只那一个背影,只那一个背影。

那身子飘摇下坠,坠落于地,却是没发出一丝声响,俱此寂静。

……呆子……

……若有来世……

……你我把酒对饮相坐……

……尽数秋叶纷落……

……还于十五赏花灯……

……瞧舞狮……

……观漫天焰雨……

……道万千世来……

……一字一墨……

赵相胤回了京城,由于早先买通辽国法师,得到确实军报,使得宋军连连北上退敌,是为宋收复失地,扬眉吐气。其他王爷均是不知,老七去一趟洛阳归来,性子何以变得如此淡泊,便是有那些许冷漠,也是无可奈何。

七王爷一年四次微服出巡,体察民情,多次调整税收年价,治水平乱,助皇帝治理国家,那三十年来风调雨顺,国事强盛,便是北辽西夏南理,大宋亦未失一城一池。

有传言说,七王爷有阴兵助阵,便是一人站于沙场,衣袖一挥便是无方剑阵,所向披靡势不可挡,道是辽军千万,也挡不住七王爷一根手指。又有传言,七王爷乃天将下凡,那剑阵是七王爷唤天兵来助,若非恐怕生灵涂炭,必将召来天火雷鸣,将敌阵轰得寸草不生。

赵相胤听得这许传言,只将一笑略过,并不作答。又有谁知,自己出生入死,几番被贼人暗杀,全权仰仗墨月二位剑侠鼎力相助,那所谓剑阵,不过空穴来风。

赵相胤正于书桌前挑灯批阅官文,忽觉冷,抬眼一看,原是夜雪下来,无声冷。

伫立窗前,瞄得庭园处红光一点,赵相胤揉揉双眼,仔细一瞧,原是那一树梅花,初绽一朵。

红的那般娇艳,直直叫人挪不开眼眸。赵相胤微笑,真好似那人一般,迎霜对雪,却在风中笑。

“你怎的会来瞧我?”赵相胤嗔道,“走罢走罢,去找他罢,劝他少喝些,莫再与自己身子过意不去。”

却不知真假,但见那五瓣红梅光芒黯淡,真似走了一般。

赵相胤微叹,更觉凄凉。

会孝河畔,杨湛站在姚琛龙墓碑前,拂过碑上细雪,从怀中掏出一陶瓶,拧开盖子,将瓶中酒浆洒在碑上。

“京城的顶级花雕,醇香的很。”杨湛布满皱纹的脸上已经丝毫看不出当年那般风采,唯那一双眼睛,还是冰雪般冷冽,“莫要在大晚上跟我讨酒喝,还有没有点男人样子。”杨湛回身坐在碑前不远处青石上,将剩下酒浆倒入口中,“我把他的簪子送给赵王爷了,人已去,算是给他留个念想。”

微风吹来,加卷雪华片片。

“那日,我问你,若我比他先说,你会不会选我。”杨湛眼眸低垂,“你把我当弟弟,当亲人,可知伤得我几欲寻死?道是我上辈子欠你,这辈子来还……”杨湛目光飘向河中,看流水东去,却笑了,“咱们都老了呢……老得不成样子了……”

杨湛衣袖一挥,将瓶中最后一点酒洒入大河,无比洒脱。

“明年若我记得,再来看你。”说罢,袖间一条软剑抖出,杨湛站于剑上,腾空而起。

忽的,余光瞥见枯木林中一点红光闪现,细心一瞧,便见一株傲雪寒梅,迎风而绽。

杨湛额首微笑,千里万里,对湖望月,你终究还是来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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