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千本樱明
千本樱明  发于:2013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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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月头脑犹如晴天霹雳,空白一片。想不到,今日一游,却是永别。

姚琛龙转到湖月身前,捧住湖月小脸,轻轻吻过那缓缓泪痕,低声轻言,却庄重,“我想赎你出来。”

湖月一惊,着实不敢相信自己所闻。

正在此时,二人忽闻街角暗处有人击掌叫好,放眼望去,是一长发松散及腰,身材颀长男子,正对着二人额首微笑。

“果真风流,”男子朝二人踱步而来,“久未到洛阳,今日才来,便是感闻。”

见来人并无恶意,姚琛龙与湖月均朝男子行礼,男子摆摆手,“这般俗套,不好不好。”

姚琛龙与湖月对视一眼,不明这男子有何来意。

男子朝二人微微一笑,“你二人手指红线牵扯不断,终生来世化蝶痴缠,羡煞鸳鸯啊~”

湖月一听,原是看相散人,便不得好气,扯了姚琛龙便要走。

“王公子慢走。”

湖月心下一颤,慢慢转过头来,对上那男人深邃目光。这人,只一面之缘居然知晓湖月九龄姓氏?

“敢问散人仙官。”湖月除了反感平添敬意,对那男人深鞠一躬。

“哪来仙人?俗姓金中。”那男人漫不经心,走至湖月身前,“我是见你二人指间红光大作,怕是月老与你二人多缠了几线,只道随意提点,”男子见湖月点点头,便道,“姻缘之事,多一缘多一事多一劫。”而后指向湖月嘴唇,“阴气大作,一步错挪步步错,当心。”

“公子可否详加说清?”

那男子摆摆手,“期颐之人,不敢公子相当。”说罢,转身便走,“天上命格,有心逆转,无力回天,待来日有缘相见,自是要你二人做客喝酒,多加保重~”

湖月与姚琛龙看着那男人远去背影,只叹仙缘可遇不可求。

一二

待姚琛龙走后,湖月于窗前望着那远去背影,心下自是淌出思念一片,人未远,心已去,如此这般,怕是真如那钟先生所说,指间红线被月老多缠了几番,若非如此,怎生几面之缘,便情定于此?

正在胡思乱想,便听得有人猛拍房门,未待湖月允声邀进,房门便被来人生生踹开,湖月一惊,瞧得鸨妈带着几名护院,来势汹汹。

“妈妈,这……”湖月细眉微皱,“这是何意思?”

“好你个吃里爬外小骚货!”鸨妈拧着一张老脸,上前拨开湖月,于窗前望了望,湖月当下心便慌了,莫非事情被妈妈知道了?鸨妈推搡湖月一把,“我还道这三更半夜你跑去哪里,闹了半天,是去偷情。我养你多年,你居然给我偷鸡摸狗!”

“妈妈……”

未待湖月说话,妈妈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大力扔至湖月脸上,“你且说,这是甚么?”

湖月拾起一看,手不禁颤抖,那姚琛龙为湖月写的信札,竟被妈妈翻着。

“你知道园里规矩,偷情该是如何处置。”

湖月心头一颤,当下便给妈妈跪了下来,“妈妈,事情并非您想象那样,您且听我给您说……”

鸨妈衣角被湖月扯住,当下回过头来,捏住湖月下巴,“嗓子坏了,你这唱曲儿的活也做腻了罢?”

湖月浑身一凛,连连给妈妈磕头,“妈妈,湖月错了,湖月再也不敢了……”

鸨妈眼光柔软起来,低身来扶起湖月,“你嗓子坏了,身段无碍,于明日起,你便搬至三楼花房,给妈妈接客罢。”

湖月已料到如此,便任凭妈妈拖拽也是不肯起身,“妈妈,您饶了湖月这次,湖月是鬼迷心窍,湖月错了……”说罢连连磕头,以求鸨妈看在多年情分网开一面。

谁料鸨妈一甩手,“楼里不养无用废物,”说罢对护院一挥手,“带下去!”

湖月当下便被二位护院架起臂膀,任凭湖月如何挣扎也是枉然。

湖月被拖拽出楼,旁门公子听到湖月哭喊,便纷纷来瞧,看见是平素受妈妈亲待的湖月,也是半晌没回过神,若是连湖月也被妈妈如此对待,可见犯错非同一般,碍上湖月树敌繁多,便也是没人上来说情,任凭湖月被护院拖下楼去。

园内西边偏房便是小倌犯错受刑之地,寻常时候,即便无事,小倌们也不愿离那地方太近,总是一靠近,便觉出丝丝寒意,若是进过里面的小倌,便是连回忆也不愿。

湖月被带至西偏房,刚进门,便被护院一把扔至屋内,连番碰倒屋内许多东西。湖月唯儿时私自出园被责罚时来过这西偏房一次,只那一次湖月便深深怕上这里,被扔进屋,也是趴在地上久久不敢动弹分毫。

鸨妈随后进屋,带上门,踢了趴在地上的湖月一脚,“别装死。”

湖月爬起来,跪在妈妈脚边,连连哭诉,“妈妈,求您饶了湖月这次罢,湖月当真再没第二次……”

“你犯错之时可想到后果?当真是我平日宠你宠的惯了,不知天高地厚。”鸨妈三角眼睛甚是吓人,“道是给外人先尝去甜头,吃里爬外的东西。”说罢踢开湖月的手,指着屋内五名护院,“明日便是这贱货接客的日子,今日你们给我好好调教一番,别叫他日后怠慢了大爷。”说罢冷笑一声,“兴是早已破了身子,如何取悦心知肚明的紧。”随后便拂袖而去,将西房房门紧紧关上。

门一关,屋内尽暗,湖月一颗心也是沉到海底,未等脑子反应,身子已经扑至门前,猛拍房门,“妈妈!妈妈!求您把门打开!湖月错了!湖月再也不敢了!”

猛地,湖月胳膊被人拽住,随后便是四五双大手接连按住湖月,湖月脑中空白一片,未等反抗,身上衣服已被人撕开。

未觉寒冷,一魁梧男子便欺身压上,湖月深知接下来会发生何事,当下便甚么也不顾,拼命抵抗叫嚷。

一声未尽,湖月嘴巴便被破碎衣料堵住,双手双脚被人按得死死,便是如何挣扎也无法动弹分毫。

“啪”一声脆响,湖月脸上便被人掴了一掌,当下半边脸庞便是火热一片,“放老实点,男妓一个还守他娘的甚么贞操牌坊?”一男声传来,“瞧你们平日打扮得跟个娘们一样,骨子里面也是将自己当成女人了罢?跟男人私会……啧啧……贱坯子……”

悉悉碎碎,湖月听得身上那男人开始解裤子,“把他扳过来。”一声令下,湖月身子便被人扳过,按在旁边一桌子上,身后那男人一把扯下湖月裤子,掏出下身抵在湖月身上。

他不愿!他不愿!他死也不愿这些人在他身子上留下痕迹,若真如此,他便真沦落为千人踩万人踏的卖身男妓,若真如此,又有何面目站在姚琛龙身前。姚琛龙不久前才说要赎自己出去,这前后不到半个时辰,才不到半个时辰啊!

“老婆子不是说这贱货已非雏子,怎的还这般紧?莫不是咱兄弟几个占了前头?”

惊心的刺痛袭来,湖月忍不住痛楚得浑身颤抖,泪水当下便落下来,想起姚琛龙那般小心翼翼,更是心如刀割。那男人和着肮脏唾涎,便一下刺进湖月体内,湖月咬紧了口中碎布,却仍旧难以忍耐。

夜总长,湖月满身遍布那些肮脏痕迹,早已不知几个男人在自己身上发泄几次,最后,湖月已然放弃挣扎,任凭那些男人在自己体内冲撞。

一次便是毁,第二第三乃至千次万次,也没何分别,反而麻木。

而后,湖月被那些男人弃置于偏房,便自行离去。湖月整夜睁着空洞双瞳仰望天顶,泪水绵延不绝,暗冷偏房激得湖月胸肺大痒,剧咳,湖月倒想这般咳死过去。

只余静,没奈何,只余静。

一三

挣扎起身,披上零碎衣裳,湖月要等姚琛龙,等他哪怕唾弃遗嫌,只要上个答复,不必那诺言。

谁知,费尽全力推开那偏房房门,便瞧得院子假山旁站了二人,一玄墨,一皓白,直直叫湖月移不开眼眸。道是如何言说自己,那白衫人儿扑入墨衣男子怀中,墨衣男子紧拥相偎,却是眼见真切不争事实。

那般分明,那般般配。湖月下意识抻了身上破碎衣料遮住脏污身子,才觉冽风凛人。即是误团,湖月亦不想多去探寻了,如此,才最好罢,若真如此,才最好。昨夜誓言于昨夜便支离破碎,湖月知晓的很。

肺腔又痒,湖月逃回屋内,躲于角落,双手捂上嘴唇,尽力忍着不发出一点声响,虽说在此便是咳声出来外院也听不得,只是湖月真真希冀此时自己不在,不在这偏房,不在这楼院,甚至不在这人世。

终究没忍住,大咳出来,但见满手鲜血。

不知何时睡去,不知何时醒来。睁眼,便觉自己已被人抬回房中,瞧得一人坐于床前,左右挪动一番,牵扯满身疼痛。那人觉出湖月醒来,转过身,原是赵公子。

“我来瞧你,妈妈说你病了,没碍到你歇息罢?”

湖月心中死灰一片,便也不理妈妈如何说辞,头一转,即是赵公子也不想理。

半晌无人说话,湖月觉出床板一轻,想是赵公子站起身来。

“也罢,我也不碍你歇息,这便出去。”

湖月心中萌出个念头,从棉被中伸出只手来,轻扯住赵公子衣袖,“王爷……”

赵公子听到王爷二字,身子明显一僵。

“王爷恕罪……”湖月轻咳几声,顺平气息,又道,“念在往日情谊,望王爷答应湖月三个要求。”

赵公子皱眉思忖一番,又坐回床边,拨清湖月两颊黑发,“你且说,道是我能办到,必不推托。”

“一,望王爷能将我那小童蓉儿赎出楼去,再赐身家姓氏,他年纪尚小,好生调教,日后大了也是顶天男人。”

赵公子想也不想,“我答应你。”

“二,湖月身在青楼,不知百姓疾苦,终日贪图享乐,纸醉金迷,着实不该,望王爷体察民情,为宋民多措善举,流芳百世。”

“你……”赵公子听出湖月言语大不对头,“这是自然,只是你……”

未待赵公子说完,湖月又道,“烟花柳巷,奢糜浮华,望王爷在赎出蓉儿之后,终生再不踏勾栏半步,为洁身自保,亦为百姓率表。”

赵公子才发现湖月往日那双灵彩眼眸神色全无,俱灭一空,心下闪过不好念头,“你到底发生何事?为何如此说话?你告诉我!”

湖月微微一笑,“湖月自恃聪明,知晓王爷身份却一再攀引,以下犯上,本当死罪,承蒙王爷厚爱,只是……”湖月慢慢拨开赵公子抓在湖月身上的手,“王爷千金之躯,理应以国事为重,万不可过分私情,湖月有王爷这份心,便知足了。”

看着湖月轻轻,却意外坚定的拨开自己的手,赵相胤便知道,湖月胸中一颗心已不在海棠楼,已不在他赵相胤身上,甚至,都不在湖月自己身上。

如此,便只余静,没奈何。

待赵公子走后,鸨妈上来瞧湖月,湖月眼波不动,只答一字:卖。

三日后,海棠楼甚为热闹,因前日便散出言去,那本唱曲月公子,于今日在楼内叫价卖身。

不出所料,当湖月披一席火红锦缎饰七色水玉于内堂出现,楼内满堂轰动。

鸨妈竖起食指置于唇边示意宾客噤声,“想来各位大爷对我们湖月倾情有加,老身在此万分感谢各位大爷捧场,”座下叫好,鸨妈又道,“今儿个是我们湖月出阁的日子,至于花落谁家,那便看哪位爷命中有缘了~”鸨妈讲湖月推向前来,“我们湖月底价是五十两黄金,请各位爷添价~”

话音未落,座下便三起四伏叫价添码,如此抬来,给鸨妈乐开了花。

方叫过二千两,便瞧楼上雅座掷出一只酒壶,在地上摔得粉碎,霎时寂静。

“一万两。”

鸨妈一愣,抬头一看是赵相胤,便不禁赔笑,“赵公子说笑了,湖月身价可是黄金。”

“确是黄金一万。”

鸨妈再是一愣,早先便知这姓赵的乃是摇钱金主,却是不知家里如此阔绰,莫不是财神赵公明?

“若是无人再加,那赵某就当仁不让了,承让。”赵相胤对楼下众宾抱拳一揖,便直接奔二楼湖月房内。

笑话,一万两黄金,洛阳最大商号也不得这许多,楼下众人目目相觑,均不知这赵公子是何来历。

二小倌搀着湖月回了房中,摆上酒菜,点了灯烛,施礼喊了万安,便掩门出去了。

赵相胤坐在桌上,自斟自酌,也不看湖月一眼。

“王爷轻言。”半晌,湖月只说出这一句话。

赵相胤气得站起身来,将酒盅在地上一摔,“啪”的一声脆响,屋外小倌以为有事,便进门来看。

“谁是蓉儿?”

二小倌对视一眼,赶忙跑出门去,将那蓉儿叫进屋来。

“你们都退下,蓉儿留下。”

三小倌两两相觑,蓉儿更是不知何时得罪了这位爷,赶忙战战兢兢站在赵相胤身前,一副唯诺,“爷有何吩咐?”

不料赵相胤不对蓉儿,反冲湖月怒颜相对,“我今日来赎他,却听得你要卖身?你是何意思?还要我再不踏勾栏半步,岂是怕我瞧见你如今这般不堪模样?”

湖月惨笑,“王爷此言差矣,湖月直是不堪,往日不堪,今日不堪,来日更加不堪。”湖月说完,又对蓉儿,“这位是王爷,还不快快行礼?”

蓉儿已然被吓得傻了,听得湖月吩咐,赶忙跪下给赵相胤磕头。

湖月扶住蓉儿,“今日王爷赎你出楼,你好生跟着王爷,便是做牛做马,也要伺候好王爷,”见蓉儿那副惊讶模样,又道,“你且记着,今日出楼,你改名换姓,便再不是海棠楼下贱男妓,学得一技之长,顶天立地做人,做顶天立地男人。”

蓉儿听得此言,眼眶泪水便一下子涌出来,连连在湖月脚边磕头,“月公子!是我对不起您,我打扫您的屋子翻出那信,为贪图一两碎银便将它交给了妈妈……我不识字,当真不知那信害了您……是我害得您沦落到这般地步……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您……”

湖月听到此也是心如刀绞,事已至此,说何亦无济于事,又有何心思怪罪他人?

“罢了,不怪你,全是命数。”湖月扶起蓉儿,“你且下去收拾东西,今日乃我与王爷最后一别,你莫来打搅。记着,莫与外人道是王爷赎你。”

蓉儿擦了眼泪,又给赵相胤请了安,便合门而去。

湖月转过身来,抬手拔了头上五色梅花簪,换上完美笑容,“王爷万两黄金买来小酒一壶,岂非糟蹋金宵良夜?若不嫌湖月不堪,还是吹灯歇息罢。”

赵相胤一拂衣袖,满桌菜肴尽数扫落,拽过湖月,将其一把推至锦榻之上,“你要卖,便只卖我一人,我这便去和鸨妈说,连你与蓉儿一齐赎了去!”

“你这又何必苦苦相逼。”

“蓉儿说的那信是怎么回事?你且与我说清楚!”

湖月将头一转,“王爷瞧不得湖月这般姿色,我这便去与妈妈说,叫她退了王爷银两。”说罢便要起身出屋。

赵相胤一把按住湖月,当下便吻下去,“不许去!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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