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军装,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
“都是抗战时期的表演节目~~~”真是没有创意,不过也难怪,这年代的人依然对那段战火硝烟的激情岁月念念不忘
。也正是这份执着与赤诚才有后来改革开放三十年,中国重新傲然挺立于世界的东方。美国人花了一个多世纪的时间
实现现代化进程,而中国只花了三十年完成这样质的突变,这是人类史上的奇迹。
“熙卿快把衣服换上!”走进小河村知青的更衣室,气氛有些紧张。石磊将一大捧的戏服塞进李熙卿的怀里,就开始
满场的给那些脸色发白的知青做思想降压工作。李熙卿将我放到化妆镜前的椅子上,自己开始慢条斯理的整理手中的
戏服。我好奇:李熙卿难道是主角?!不然他怎么有那么多套戏服,从庄稼把式的大褂到文化知识分子的长袍,再到
地主乡绅的锦缎,这是搞地下情报人员的必备行头。
孔夏燕女扮男装穿着盘扣高领的灰色长袍,带着黑色礼帽,正和一旁穿着白色短褂做店小二打扮的杨鹏对着台词。范
齐运得瑟的站在化妆镜前整整头上灰色的八路军帽子和腰间挂着枪套的牛皮带,时不时一脸痴迷的摸着手臂上“八路
”的袖章。
袁立憋屈的站在角落梳着日本艺妓的盘发,涂着红嘴唇,脸上抹着厚厚的白墙粉。穿着日本和服,脚踏日式木屐,再
加上她不俗的长相还真有那么点撩人的风情。其余的知青或是做皇协军的打扮,帽子斜在头上,衣服松松垮垮,一副
吊儿郎当的样子;或是汉奸走狗的打扮,吊着二眼眉,穿着白衬衫、黑色大褂,梳着五分头,神情猥琐却又傲慢;或
是日本军人的装扮,挎着日式军刀,身材瘦弱,贴着小胡子,眼睛眯细眯细的狡猾却又胆怯。
“看来石磊他们还真是下了一翻苦功夫。”看着场上人人紧张却又都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可以想见只要保持这样的
势头,胜利是属于小河村的。
“王雄你磨磨唧唧的在里面干嘛?!”石磊憋笑的嗓音有些扭曲,顿时将在场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顺着众人的视线
看到石磊使劲的拽着一个“日本鬼子”从更衣室里拖了出来,而王雄扮演的日本鬼子满面泪痕,畏缩的蜷成一团。原
本王雄做这个动作到有几分柔弱得让人怜惜,问题是穿着这身狗皮就很喜剧了:怯懦、自卑、猥琐,所有贪生怕死的
负面情绪都显露无疑。
“小野太君不会是吓得尿裤子了吧,哈哈~~~”杨鹏的一句打趣,让现场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散无痕,众人捧腹大笑。
“那个~~~,熙卿,你得穷苦大众一点,哈腰收腹,眼睛尽量看到脚下三米内。”乘着大家心情放松的当口,石磊一
脸无力的望着李熙卿。
你见过抗日战争时候乡下农民进城还昂首挺胸,神情犀利的像把出鞘的利剑一样。我捂着嘴巴,急速抽搐的腹部肥肉
一抖一抖的轻颤,由于窒息憋红的脸上汗津津的难受,原来想笑不能笑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宝宝很好笑吗?”李熙卿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眸,白森森的牙齿间挤出几个字让我心底一阵发毛。每次李熙卿如此“
凶相毕露”,都是在前面挖好了坑,等着我这只肥硕的短尾巴兔子往里面跳。
“不——不好笑!”我严肃的摇头,两只肉呼呼的爪子拼命的在耳边扇着风。至于嘴角的口水和眼睑的泪水,我只当
他们是热出来的汗水。
“石磊!有孩子的戏服吗?”李熙卿扭头问一旁的石磊。
“有是有!要这些干嘛?”石磊疑惑的问道。
“拿几身来!”李熙卿邪肆的眸子里闪过罪恶的幽暗,我有种想撒腿就逃的冲动。
“我拒绝上台!”我紧张的双手环抱自己凸出的小肚腩,打算抵死不从。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大概的故事情节就让我上
台表演,这也太儿戏了。更让我气恼的是,石磊虽然有些疑惑却没有反对,只是权衡了一下转身去拿戏服去了。
“这由不得宝宝!”李熙卿笑得像狼外婆一样奸猾,而我只是他脚下瑟瑟发抖的短尾巴兔子。
“啊——”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大剧院的后台工作室。
“啪!啪!轮到你们上场了,请跟我到幕布后等候。”一个胸口别着“为人民服务”字样徽章的工作人员拍着手掌催
促小河村的演员准备入场。
跟着工作人员走到红色的幕布后,隐隐的听到舞台上传来报幕员的声音。周围的知青一个个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激动
的浑身轻颤。而我苦着脸,拉扯着身上打着无数补丁的洞洞装,想掩盖自己凸起的圆滚滚的肚子和身后开裆裤隐现的
肉呼呼的屁股。
“第一场杨鹏和范齐运先上!”石磊跟杨鹏、范齐运互相击掌后,两人从幕布旁的角门内闪进舞台,于是幕布的后面
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第五十三章:话剧进行时
“……陈兴国同志!这次你的任务是秘密潜入敌占区,建立地下联络站,明面上的身份便是龙吟酒家的店小二。这个
店小二叫常四贵,是店老板的亲外甥,但是他们有十几年没见面了。证明你就是常四贵的所有资料及物件都在这里,
你要将他们统统都记在脑子里!哪怕做梦说梦话,你也得说自己就是常四贵!”范齐运颇具威严的命令,倒有几分军
人的架势,不愧是革命军人家庭走出来的子弟。
“是!首长!保证完成任务!”杨鹏斗志昂扬的低喝一声,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杨鹏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台下
鼓掌叫好声响成一片。从舞台幕布后偷偷向外张望的石磊激动的满脸涨红,暗暗双拳击掌:成功的开始!
“同志背景准备好了吗?”石磊整了整自己身上半旧不新的锦袍,一脸严肃的问等候在幕布后的工作人员。
“放心!不会出错!”工作人员自信满满的点头肯定,这让石磊忐忑的心有些放松。
“过瘾!太过瘾了!”杨鹏和范齐运飘着从舞台上走下来,激动的满脸潮红,这里要不是表演的后台,我估计这两个
人得兴奋的大吼大叫以宣泄心中巨大的成就感与满足感。
“第二场店老板与常四贵相认!杨鹏准备好了吗?”石磊拧着眉,表情严肃。
“好了!”杨鹏整了整快速换上的老百姓补丁装,朝石磊打了一个准备就绪的姿势。幕布后的工作人员迅速的将一面
开着窗户和大门的木板推进舞台,幕布后面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舅舅!”杨鹏激动的呼喊,一声舅舅饱含无数日夜思念的亲情。后台的知青听到杨鹏感情泛滥的一句呼叫,全都涨
红了脸,捂嘴窃笑。
“谁——谁是你舅舅?!我连姐姐都没有,哪来你这么大一外甥!”石磊扮演的店老板嫌恶的将人往外推,还不忘嘀
嘀咕咕的抱怨,“这年头又是战乱又是饥荒,人都变质了。哎~~~”一声无奈的长叹让底下的观众拍手鼓励的同时,
到处充满欢乐的笑声。
“我是常四贵啊!我娘叫周幺妹!这是我小时候舅舅送我的长命锁,看看这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再看看这是我们家祖
传的银手镯,上面还有我娘的生辰八字。再看看这——”杨鹏扮演的八路军情报人员焦急的向店老板出示自己的身份
证明。
“你小的时候,我不也穿着开裆裤留鼻涕嘛,我有本事送你长命锁?!”石磊疑惑的接过杨鹏手里的长命锁,煞有介
事的一阵观摩,小市民的脸上露出贪婪的表情。这让台下的观众爆发出不可遏抑的哈哈大笑声。
“周仁兴!我爹的名讳!”石磊惊呼,睁大眼睛仔细辨认,然后一副不可思议的望着杨鹏,“你是嫁出去十几年杳无
音讯的小姑的儿子?!”石磊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杨鹏,一双精明市侩的眼眸里闪过点点的晶莹。
“表弟?~~~”石磊试探性的轻轻呼唤,伸出的手掌几次犹豫的回缩。将一个渴望远房亲人重逢却又害怕只是一场天
意弄人的无奈演绎的淋漓尽致,舞台下的观众鸦雀无声,有些感情丰富的观众甚至泪眼朦胧。刚刚走出战火烽飞的年
代,很多人留有那个时代深刻的烙印,所以有着很强的时代共鸣。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勾起他们尘封的记忆,仿
佛重新回到那个艰苦卓绝的年代。
“表哥!”杨鹏的感情激烈奔放,在饱含亲情的呼唤中,冲上前去紧紧搂住有些不适应如此亲密举动的石磊。两个十
几年没见面的“表兄弟”在战火硝烟的年代里,在这间老旧的卧室中哭成了一团。台下大部分妇女同胞掏出手绢抹眼
泪,男同胞用掌声掩饰自己内心的伤感与喜悦。
“你还死抓着我干嘛?!”杨鹏和石磊走进后台时受到知青们英雄般的热烈欢迎,十几双眼睛看着杨鹏和石磊两个人
满面泪流,既是佩服又是好笑。回过神的杨鹏尴尬的望着自己手臂上一只死不撒手的熊爪,红着脸,恶狠狠的向一旁
还没回神的石磊低吼。
“第二场我们成功了?!”石磊讷讷的不知所措。
“成功了!你可以放手了!”杨鹏使劲的将石磊僵硬的爪子掰开,煞有介事的揉着自己被捏的泛红的手臂。
“第三场掩护女八路撤出敌占区!杨鹏、孔夏燕准备!”回过神的石磊,恢复现场指挥若定的导演架势。幕后工作人
员将一面开有店铺大门的背景木板推进舞台。
“汉奸贾仁及其副手贾义准备上场,不要紧张就像平时排练一样,一定要把狗汉奸的无耻、胆怯、狡猾展现出来。”
石磊给旁边两个有些放不开的知青打气鼓劲。
“熙卿外场就交给你了!”石磊庄严的拱手。李熙卿点头回应,整了整身上农民的破补丁装,带着草帽,手里拉着我
站在舞台后的小角门外等待进场。
“我需要做什么啊?”我苦哈哈着脸,仰头问李熙卿。他们前面的表演真不错,我担心自己会砸锅。不是对自己的演
技不自信,是我压根还不知道剧本情节。
“宝宝什么都不需要做,跟着我就行。”李熙卿咧开大白牙,笑得很晃眼。
“客官您请坐,请问您需要打尖呢还是吃饭?”杨鹏店小二的吆喝声倒是有点老北京的味道,听着就让人感觉挺喜庆
。
“不打尖也不吃饭!”孔夏燕故意粗着嗓门调侃,可是女人的声线再怎么憋着她也制造不了男人的粗犷。
“那您一定是需要一壶上好的龙井茶?!”杨鹏腆着脸面无改色,对于客人的无理取闹,店小二依然信奉“和气生财
”的原则。
“来一壶碧螺春吧!”孔夏燕“啪”的将一把公子哥耍帅的折扇合上。杨鹏和孔夏燕眼神在空中飞快的传递一个同志
间信任与默契的信息。杨鹏故意低着头抹桌子,眼角的余光打量周围,见四下无人,压低嗓门说道,“明早七点会有
地下联络站的同志带你出城,对方的暗号:还是家乡的月亮圆。你便回答:中秋月圆人不圆。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都不要出门,自己一切小心!”
“明白!”孔夏燕记下暗语,压低帽檐,眼角的余光警惕的瞄了一下周围后,迅速将注意力移到桌面的干净程度上,
姿态傲慢,俨然是出门打秋风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
“戊桌的先生要壶上好的碧螺春啰~~~”杨鹏一声吆喝,甩过抹布快速的走进“厨房”。两人互动的表演一气呵成,
表情、神态、动作、走位相当的精准,赢得台下阵阵热浪的掌声。
“二位军爷里面请!”贾仁、贾义两个狗汉奸昂首挺胸,甩着膀子走进龙吟酒家。刚给男扮女装的“女八路”上完茶
的“店小二”点头哈腰的热情招呼,又是引座又是擦板凳。
“老三样,不需要哥两个多说吧!”贾仁得瑟的踩着板凳,斜着头,晃着大腿,神态拽得让人想揍他。
“明白!明白!”店小二哈着腰,点头如蒜苗。服侍两个狗汉奸坐下后,店小二搓着手,谄媚的笑着。杨鹏人长得挺
白净,有股子彪悍气势,原本献媚的市侩样愣是在他身上被表现得将敌人玩弄鼓掌之间的狡猾。二十一世纪追求逼真
的实力演技,但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演技力求夸张,将八路军英勇与智慧无限神化,这是欣赏的主流意识。
“四贵!你还傻愣着干嘛!好酒好菜给大爷端上来!”贾仁不满的催促。一旁品茶的“女八路”不禁皱起了细长的眉
毛。
“贾队长,那个上个月的酒菜钱——呵呵~~~”店小二傻呵呵的龇着白牙,双手有些紧张的搓着。
“怎么!怕哥几个少你的酒菜钱!”贾仁说着将自己腰间的盒子枪“啪”的拍在桌上,一旁有些傻呆的贾义有样学样
,也想将枪卸下来唬人,奈何却是怎么也无法将枪从枪套内拔出。“店小二”辛苦的绷住脸,“女八路”嘲讽的冷哼
。台下的观众哈哈大笑。
“别在这里给老子丢脸!不是看在你爹那三百块大洋的份上,老子早把你哄回去给你老娘暖炕头了!”贾仁恼羞成怒
逮着贾义的脑袋瓜子就是几抡铁砂掌,贾义委屈的抱头,敢怒不敢言。
“常四贵!把你们老板叫出来!”贾仁拿着枪顶着店小二的胸脯,一旁的“女八路”几次想站起来帮忙,都被“店小
二”严厉的眼神给挡了回去。
“别!别!有话好好说,贾队长,这顿饭算小的账上~~~”“店小二”吓得两股战战,双手高抬,不敢轻举妄动。贾
仁满意的将桌子上的盒子枪收起来,满意的重新坐到桌子上等待上菜。
“宝宝轮到我们上场了。”我在后台透过角门的缝隙看得津津有味,虽然大家都是业余的演员,可是每个人心中都有
一股子保家卫国的热情,所以演起来注入了十二分的心力。所以当李熙卿提醒我上台时,我一下子慌神了。
“我不上去,我怯场!我恐高!我怕生!我要我爸爸!”李熙卿哭笑不得的提溜着我的后领子,就想把我往舞台上拉
。我双手死死的扣住角门的门框不肯撒手。周围的工作人员和小河村的知青,掩嘴憋笑。我自己心里也直打鼓:他们
真的放心我上场?不怕我把戏搞砸了?!
“算了吧,熙卿!宝宝毕竟年岁小,而且从来没上过台,会怯场也属正常!”石磊看着僵持的我和李熙卿赶紧上前调
和。
“恩!恩!恩!”我点头如蒜苗,眼泪汪汪的望着救世主一样的石磊。我才五岁!我怕生!我怕黑!我怯场!
“那好吧,既然宝宝还这么小,我会向葛二叔强烈建议给宝宝穿开裆裤!”李熙卿将我放到地上,慢一脸遗憾的整理
自己身上的乞丐装。
“爸爸不会听你的!”为了不穿开裆裤,我可是当着全家人的面赌咒发誓不尿床,会脱裤子上厕所,丢了老大的脸面
才换来的“福利待遇”。要是被李熙卿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剥夺了,从今往后还得顶着漏屁装在外招摇,那还不如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