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他都不开口,真是没辙!
“别傻站着了,进屋坐!”我热情的拉着浑身紧绷的制服青年走进院子,又是倒水又是斟茶的腆着脸乐呵。可这油盐
不进的小子反而如临大敌,一双刀子一样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我。粗壮的上臂上隆起的肌肉筋脉微微跳到,真担心这“
史泰龙”一样的壮汉会像掐死蚂蚁一样捏死我。
“你不用白费心机了,我是不会说的!”制服青年一句话梗得我差点背过气去。我像那种严刑逼供、满手血腥的刑讯
侩子手!不就是每次都想问从他口中探听点有关李熙卿的神秘身份,问急了几次,这小子倒是记上仇了。
“喝茶!山泉水,上好的毛尖,我爷爷的珍藏!”把所有的郁闷都藏在心里,脸上笑得跟开了花似地。我现在特别能
体会大剧院“为人民服务”那哥们的沮丧心情,明明自己笑得比见了亲爹都亲,可眼前坐的人却浑身戒备,如临大敌
。
“好喝吧?绝对雨后新茶!”我搓着手,谄媚的望着制服青年迟疑的将茶杯递到干裂的嘴唇边,极力让自己纯洁得犹
如天使般水眸直视着对方狐疑的目光。制服青年似乎感觉到的“诚意”,轻轻抿了一口茶,紧蹙的眉头皱得更深,“
又涩又苦!还不如白开水。”我抽动的头皮上爬满黑线,哭笑不得看着眼前吧唧着干涩的嘴巴,一脸嫌恶的壮汉。
“好大的箱子!这次里面装的是什么?”我一脸兴奋的望着“制服青年”手底下同样深绿色制服笔挺的四位壮汉将一
只巨大的木头箱子抬进院子。动作干脆利落,神情如出一辙的刚毅冷峻。就是再过三十年,邮政部门也出不了如此高
身体素质的邮递员,倒是有几分军人的铁血自律。
“雪人,帮他把箱子撬开!”制服青年第一次主动要帮我打开箱子,不知道是我那杯茶的原因还是因为家里只有我一
个人。不论出于哪一个原因,至少说明这个冰冷木讷的汉子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
“他叫雪人?!名字好特别,像个代号!”我故作“恍然”邪恶的瞄了眼制服青年,看着他冷冷的直掉冰渣子的脸色
陡然间变得更臭。看来我猜的很靠谱,果然不是“普通”的邮递员。我再接再厉问道,“你叫什么?我总不能老是叫
你喂喂的吧。”无奈的摊手,制服青年冷哼的扭头不理我。
“匕首!撬开来了!”代号“雪人”的邮递员走到制服青年跟前“啪”的立正,右手习惯性的抽动后归于正常。我炯
炯发亮的眼睛胶着在这个叫“雪人”的“邮递员”身上,好家伙,代号雪人,可这哥们古铜色的肌肤直逼抹了橄榄油
的健美先生。“雪人”被我数肋骨的眼神,惊得浑身肌肉一阵跳动,不自然的向木箱子后面掩了掩。
“匕首大哥的名字真的好酷~~~”我暧昧的睨了眼脸臭的可以刮霜的“制服青年”,不再理会“匕首”犀利的眼神一
遍遍凌迟着无辜的“雪人”。搬来椅子爬上木头箱子,看着里面崭新的电视机、电风扇、电热毯之类的家用大件,心
里是欢喜鼓舞的,但是我担心只点三十瓦灯泡的爷爷,舍不舍得用这些个耗电的大家伙。
迫不及待的打开厚厚一沓的信件,一张张的细细研读,大量惟妙惟肖的卡通漫画充斥简单的方块字之间。延续我大头
娃娃的漫画风格,只是神态更加逼近真实。李熙卿回去以后和李爸爸握手言和,尽弃前嫌,并且积极复习考试,已在
一个月前插班考上香港大学。李妈妈常常念叨着我,想见我,并让我替她向全家人问候康宁。最后李熙卿在中国“雄
鸡”版图下小小的一个黑点上圈了一个大圈圈,虽没有明确说出什么地方,但是作为一个中国人,没人不知道那里就
是有亚洲四小龙之称的东方明珠——香港。
一沓信纸后面附有一张彩色照片,阳光明媚的下午,一对气质优雅的中年夫妇坐在微风习习的露天阳台上,身旁的李
熙卿挑着性感的唇线,慵懒的倚靠在白色扶手上,他的身后是一片汪洋的绿色草坪,一只巨大的白色牧羊犬静静的趴
着那里休憩着。安详温馨的暖流随着午后的阳光,穿过绿油油的草坪,晃过牧羊犬的白色的皮毛,拂过李熙卿漆黑的
头发稍儿,投射在我心底里最柔软的一处。
“匕首大哥!下一次你再来的时候,记得帮我把准备好的礼物和信件带给李熙卿!”不知道李熙卿在香港看到我会是
怎样的惊愕呢?但是给李妈妈和李爸爸的见面礼可不能马虎,得好好动一番脑筋。
“下一次你不在家?!”匕首敏锐的感觉到我话中潜藏的含义,让我对这个四肢发达,表情木讷的“邮递员”小头目
不禁另眼相看。
“恩!六一儿童节的时候,我要参加一场儿童才艺比赛!过两天就要去上海培训了。”我雄心勃勃的扬了扬拳头,要
么不做,要做就要尽我的全力把事情做到做好!
“好的!我明白!”匕首说着收起签收单,站起身径直朝院门走去。却在一只脚踏出门槛的时候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生硬的说道,“你会成功的!”然后头也不回的钻进卡车,扬长而去。
“又是个别扭的怪人~~~”望着卡车渐渐的消失在屋前弯弯曲曲的泥泞小路上,我不无开心的喃喃自语着。
家家户户黑乎乎的烟囱里袅袅的冒起了白烟,劳累一天的人们开心的等在厨房里吃上一口热腾腾的饭菜,这是一天中
最为开心的时刻。老葛家的厨房间也不例外的飘出清淡微甜的米香,一家三代围着桌子团团坐。少了野猴子一样的小
叔跟我抢食物吃,反而少了点热闹的劲头。
“爷爷,电视不留在家里吗?”爷爷很阔气的将电视机贡献到小河村办公室。原本就连电风扇和电热毯都保不住,在
奶奶一个劲的“宝宝怕冷怕热”的苦情劝说下,爷爷才作罢。尽管现在电视台不多,清晰度也不高,可这是唯一的娱
乐工具。
“爷爷打算在小河村办公室里另辟一个房间作为专门‘电影院’,宝宝在家一个人看会很无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嘛~~~”爷爷慈眉善目的望着我,我再不懂事的想独占就不符合我一向乖巧的表现。尽管我实在不看好只有十七寸的
手动彩色电视机放在偌大的房间里当成家庭影院用,那效果不知道该差到什么程度。
“爹,熙卿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年轻的母亲有些迟疑,电视机、电风扇这些大型家电谁都喜欢,可是这些东西珍
贵程度不下堆满仓的白花花的优质大米。
“人家的一片心意不要看在贵贱上,得看心!”爷爷的自顾自的握起筷子吃饭,唬得一桌子上其他家庭成员全傻眼了
,爷爷什么时候这么得过且过。我呆呆的看着爷爷毫不在意的神色,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以爷爷谨慎的个性不可能
没发现电视机和电风扇上那一溜的“MADE IN THE U.S.A”的英文字样,可他老人家不仅没在意,还坦然受之!这里
面有问题!可是爷爷的嘴巴比铬合金还要硬实,想从他老人家口里探听一点消息,那是想都别想。
“和平,阿英!花点心思好好想想怎么回礼,不要在乎贵贱,得用心!”爷爷一句话让一桌子的人继续石化。
第二天李固爷爷因为工作的原因没能亲自来接我。妈妈跟奶奶将大包小包放上吉普车,旁边李固爷爷的生活秘书小陶
同志几次想上前说些什么,但是看到两个红了眼眶护犊子的女人,他很明智的选择沉默。
“这是去参加比赛还是去玩的?!通通拿回去,放上几件常换洗的衣物就行!”爷爷刚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奶奶将我
盖的被子枕头可劲的往汽车后背箱里塞,年轻的妈妈手里捧着我专用的锅碗瓢盆,外加小夜壶。听到爷爷的喝斥,两
个人女人虽没有辩驳,但是明显放缓的动作,可以想见两个人有多么的不乐意。
“其实这次参加比赛的孩子,吃穿住行一切都是由政府包办~~~,而且这些生活用品也拿不上飞机——”小陶秘书弱
弱的说了一句。
“还上飞机?!!”奶奶一声惊吼把一旁的小陶秘书吓得面无人色,怯怯的往汽车驾驶门后面挪了挪。
“多大岁数的人!还一惊一乍,飞机怎么了?”爷爷臭着张脸,一把夺过奶奶手里的大包小包,开始认认真真的挑挑
拣拣起来。
“那种铁疙瘩在天上飞,能靠谱吗?”奶奶一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还是葛援朝小叔叔一周岁全家去县城拍
“全家福”的时候去的,算算到如今也快二十个年头了。慢说飞机就是喷蒸汽的火车头,奶奶也没见过。
“飞机不靠谱还有啥靠谱的?!劲说些胡话!”爷爷板着脸,将我常穿的衣服打了个小小的包裹放进后备箱。
“那个阿姨,飞机出事故的概率比陆地上牛车翻车的概率小很多。”看到奶奶和妈妈狼一样逼视的目光,小陶秘书瞬
间紧绷了神经,巧妙的将下面“飞机事故死亡率百分百”给人为的抹掉了。
“那就好!那就好!”奶奶按着胸脯,一阵阿弥陀佛的喃喃自语。
“宝宝!去了之后要好好学习不能给你李固爷爷丢脸,一个人在外要吃饱穿暖,不可以调皮捣蛋~~~”年轻的父亲半
蹲在我跟前,仔细的整了整我身上时髦的小夹克,絮絮叨叨的念着。
“好啦,就几个月的时间就回来了。”爷爷紧绷的肌肉微微颤动,慌忙的别过头不耐烦的说道,“早去早回!”然后
没有回头直接走进房间,“砰”的把门关上。
“爸爸,你送给李爸爸的礼物要加油!”我坐上汽车后座,通过车窗玻璃,向年轻的爸爸挥拳“加油”。
“宝宝设计的方案,爸爸保证百分百完成任务!”年轻的父亲搞怪的绷直身体,像个遇见首长的士兵一样,让现场离
别的伤感冲淡了少许。
“妈!不要让我失望!”我学着爷爷的样子,绷着脸鼓励似地望着红了眼眶的年轻母亲。
“恩!保证完成任务~~~”母亲极力克制的声线颤抖的厉害。
吉普车渐行渐远,身后的人影渐渐的模糊了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