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斗——宋无疏
宋无疏  发于:2012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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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庆仁的嘴唇很薄,不是菲薄,而是近乎没有,他的脸色本来就苍白如纸,抿着嘴的时候嘴唇能带出来的那点微微的

红色也不见了,整张脸就直接变成了惨白。他斜眼看着谈笑棱角分明的脸,嘴角牵出一个很暧昧的弧度:“我的目的

?你猜啊?”

谈笑手中的手术刀向前再推进了一些,已经点到了唐庆仁的鼻子。盯着那个苍白的男人脸上渗出一点血渍,谈笑道:

“我不玩儿猜谜游戏。”

唐庆仁向后稍稍缩了缩,用他那同样苍白的手指抹去了鼻尖上的血。浅浅的一道血痕留在手里,唐庆仁的眼睛眯得充

满了杀机:他最讨厌别人动他的脸!“你不想要你们家秦越了?”爵色的那个密医还窝在他手里呢!

“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谈笑冷冷地笑了笑,不过是我手下的一个密医罢了,还出卖了爵色的底牌,你

未免把我看得太好心!

“他可是想拿自己来保你一条命哦~”唐庆仁得意地挑了挑眉,还真别说,那个秦越……真他妈够义气!

谈笑的眼神闪了闪,袁鸣彦立刻觉得不对,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唐庆仁枯瘦的五指直接捏住了谈笑的手腕,狠

狠地往自己胸前一拽。谈笑措手不及,一下子踉跄着扑到在唐庆仁的怀里。那一刻谈笑想:“这个人的手劲儿真大。

唐庆仁的腿夹住谈笑的下半身,手臂一绕圈住了谈笑的上半身,他的右手很不规矩地摸上了谈笑的脸,“啧啧,我最

讨厌别人碰我的脸!你这张脸蛋儿漂亮得很,不如……我也来给它画上几刀?”

袁鸣彦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我看上的人……连手都舍不得牵,你这个阴阳怪气的东西到是自觉得厉害!

谈笑挣了挣,可身上那只胳膊跟铁钳一样箍得死死的,他根本就动不了。唐庆仁倚在藤椅上的身子根本就是枯瘦如柴

,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唐庆仁牵了牵嘴角,拍了拍怀里的人,眼睛却是盯着袁鸣彦,道:“别乱动哦~两个人都伤着可就不好了~”说着他

打了个响指,袁鸣彦身后的四个雇佣兵就围了上前。

袁鸣彦拨了拨额发,那样细碎柔软而凌乱的额发荡了荡,他不禁微微笑起来:“唐老爷子没告诉你要仔细我一点吗?

还是……你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记得你也只比袁某年长四岁罢了……”

唐庆仁咬紧了牙关,唐镜云跟他说了无数遍袁鸣彦的好,他倒是看不出这个平时人模狗样、现在流里流气的人有什么

好仔细的。袁鸣彦这一席话显然是戳中了他的痛处,让他心头的火气更大了一些。

“放开谈笑,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的脸更花一点!”袁鸣彦不高兴,非常的不高兴,如果可以……他很想剁了唐庆

仁的爪子!

唐庆仁觉得袁鸣彦挺可笑的——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你现在被我的人包围了!你脑子放清楚一点好不好啊

袁鸣彦也没有多说什么,出拳就是打向左后方人的鼻梁,其他三个人自然是迅速聚拢,准备来个群殴,可是袁鸣彦左

手一勾,搭上了右后方人的脖子,腰间使力,两腿上抬给了前面两个人一人一记横踢。

双脚落地,袁鸣彦顺势躲到了右后方人的身后,抬肘就是给对方的脊梁重重一击。原本唐庆仁身后的人是可以射击的

,可是因为袁鸣彦躲在后面,根本就没法儿射中,反而当场报废了那个右后方的保镖。袁鸣彦还是拨了拨额发,脚尖

一抬就把那个死了的人手里的枪踢了上来,他还很拽得在手上转了几圈,这才把那枪指向了唐庆仁,“别跟我比快,

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前是干什么的。”他是法国雇佣兵团的总教练!

唐庆仁还想说点什么的,谁知道这时候门被踢开了。唐家老爷子气急败坏地站在门口,身后也是一圈穿着黑西服的贴

身保镖:“混账东西!你老子我还没死呢!你就这么打着我的招牌为非作歹啊!啊?”老爷子举着拐杖的手颤颤巍巍

的,显然气得不轻。

瞪了眼前站着的两个门神一眼,唐镜云上前就直接给了唐庆仁一拐杖:“不孝子!今儿个老子生日,你不见点儿血你

难受是吧?”唐庆仁被打愣了,呆在那里回不过神,唐镜云见着他那个样子就更加火大了,又打了一拐杖,道:“你

这是什么脸色啊?不服你老子我的管教是不是?还不给我把谈医师给松开!”

唐庆仁下意识松了手,谈笑皱着眉头理了理身上烟灰色的西服,重新站得笔直。袁鸣彦手上转着枪站到他旁边,仔仔

细细地打量了谈笑的脸色,确定这个人现在没有什么爆发的可能性,这才小心翼翼地问:“他……没捏伤你的手腕吧

?”外科医生的手……那可是矜贵得很啊!

谈笑奇怪地回头看了看袁鸣彦,道:“你吃错药了?”怎么这么狗腿?

袁鸣彦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子,悻悻地闭嘴了。

他二人再次面对众人,这才发现所有人都盯着他们两个人猛看。袁鸣彦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正了正声色转向唐镜

云道:“老爷子,在您的寿宴上伤了人……实在不是我袁鸣彦不给您面子,您刚才也看到了,唐先生可是给我下了套

的,我要是再不做点什么……这就让人看轻了……”说完,他面含微笑地看着唐镜云,一脸的谦恭礼让,跟刚才判若

两人。

谈笑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很儒雅,只要他想,他举手投足间的风度……无人可挡。

唐镜云倒是不会对袁鸣彦的风度有什么吃惊,他只是觉得很头疼:袁鸣彦这么笑着赔不是外加告状,他要是不给个说

法实在是说不过去,可是……他这个儿子究竟大的什么算盘……他也不太清楚啊!“这个……”

“爸!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唐庆仁现在回过神来了,梗着脖子开始发问。

唐镜云都快被这个不孝子给气死了,上前又是一拐杖:“混账东西!你老子我不该知道你在哪儿是吧?我要是不来你

还想整出什么幺蛾子啊!还不给我跪下!”说着他冲着唐庆仁的膝盖就是狠狠一踹,唐庆仁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袁

先生,小儿不懂事儿,您多多包涵,算是卖老朽一个面子,怎么样?”

唐镜云那么大年纪的人竟然给袁鸣彦作揖,看得唐庆仁不服气得很,他刚想起身,老爷子又飞过来一记眼刀,他立马

就不敢动了。没办法,唐庆仁谁都不怕,就是对自家老爷子服帖,自小养成的,就算现在他也已经过四十了,他还是

怕老子。

照理说袁鸣彦那么知书达理的一个人不会不卖老爷子面子,但这一回他还真得没笑着算了。“老爷子,伤了我,那是

小事儿,您是长辈,我也不好驳您的面子。可是……我们家谈笑是斯文人,今天也算是被吓着了,您说怎么办吧?”

斯文人……唐镜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要是他没料错的话……地上躺的那三个是谈笑动的手,这叫斯文人……

“算了,走吧。”一直在旁边不言不语的谈笑突然发话了,和他的话语一致,他弯腰捡起自己的手术刀就手插裤袋出

去了,完全无视了周边一圈人。他看着这群乱七八糟的人就头疼,简直是无聊得要命!

谈笑一走,袁鸣彦也不想多留了,打了个招呼就追出去了,留下那一屋子的唐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唐镜云今天是

被削了面子了,瞪了跪在地上的唐庆仁一眼,拎着他的耳朵就骂起来:“你个不长进的东西!你知道袁鸣彦是干什么

的吗?啊?他二十年前可是法国雇用兵团的总教练!德尔旺斯家的保镖全是他一手练出来的,你这几个雇佣兵、保镖

就想拿住他?你还嫩着呢!”他倒是忘记自家儿子比袁鸣彦还大了好几岁呢!

“不是……我……”唐庆仁刚想反驳,唐镜云手上又加了一道劲儿,“我跟你说那条黄金线的事儿是让你有个底!你

去招惹谈笑做什么?你嫌唐家的命数太长是不是!啊?颜家要是也扯进来……你就完蛋了!”喘了口气,唐镜云又踹

了自家儿子一脚,“你给我安生点儿!今天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这脑袋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唐庆仁低着头任老子教训,牙关却是咬得越来越紧:袁鸣彦……走着瞧!

第二十二章:真心

袁鸣彦几乎没有走在别人后面过,所以他也很少看到别人的背影。谈笑对他来说是个特例,似乎他总是见到谈笑的后

背。袁鸣彦在谈笑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走了很久,才看到前面那个人停下脚步。

谈笑把双手搭在护城河的栏杆上,他看着江面上过往的船只,从怀里掏出烟盒取了一支烟出来。“啪”打火机发出一

声脆响,香烟被点着。谈笑深吸了一口,吐出几个连续的烟圈。烟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须臾就随风散去了。谈笑低

着头盯住手指间的那个橘红色的亮点,眼神里流露出几许的茫然。

谈笑很无奈:真的逃不开吗?那个世界……属于他父辈们的世界……任他怎样努力都没有办法逃离吗?他是那样想要

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朝九晚五,自给自足,难道仅仅是这样渺小的希望……他都无法得到实现吗?

袁鸣彦没有走上前去,他看着那个修长消瘦的男人,早就坚硬如铁的内心不禁有种抽搐的痛感:那样荒凉的姿态……

曾几何时……他也拥有过,只是……时间让他麻木了而已。

谈笑扭过头看向不远处的袁鸣彦:男人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地上,尽管只是一道漆黑的影子,却透出无比的坚定。他面

无表情地观察着袁鸣彦,最终摘掉了自己的眼镜,问道:“你对这样的生活……不厌倦吗?”尔虞我诈、腐朽沉沦…

…这样的生活带给你的……是刺激?满足?膨胀的物欲?还是……深深的厌倦呢?

袁鸣彦迈开步子,踩着稳稳的节奏朝他走过去。他拿走了谈笑指尖夹住的那只烟,淡淡地笑了笑,“厌倦又能怎么样

呢?”厌倦了就可以撒手不去理会了吗?那袁家怎么办?袁氏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怎么办?能隐匿在幕后……已经是他

可以做到的极限了。

谈笑把那支烟重新夹起,微微地摇了摇头。当他把那支烟抽完,他问出了一个突兀的问题:“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他对袁鸣彦的身手表示出很大的兴趣,并且……他觉得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雇佣兵教练。”袁鸣彦没有隐瞒,谈笑想要了解他的过去,这让他很高兴。谈笑却猛地抬起头来,“你是法国雇佣

兵的教练?!”

“是啊,很多年前我舅舅就是雇用兵团的团长,你信不信?”袁鸣彦觉得谈笑瞪圆了眼睛的样子很可爱,好像年纪一

下子变得小了许多。

谈笑不说话了,反身又去看水面上的船只,对身边的人不理不睬。袁鸣彦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但是也不想破坏现在

这个勉强能算得上和谐的氛围,就静静地站在他身旁,也是不言不语的。

谈笑看船,袁鸣彦看谈笑。一阵夜风吹过,谈笑的头发荡了荡,袁鸣彦差点儿就伸手替他拨开,可想了想,还是把那

只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谈笑好像也发觉出袁鸣彦的动作,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尴尬。

袁鸣彦假意咳嗽了一声,道:“那个……其实你刚才要是走慢点的话,我就可以把秦越就出来了。”那是多好的机会

啊,几乎只要朝唐镜云掀一掀嘴皮子就可以搞定了,谈笑偏偏就那么走了,袁鸣彦也挺奇怪的。

“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谈笑淡漠地扫了袁鸣彦一眼,“他被唐庆仁弄过去那是他自己失策,凭什么要我来

救他?我只不过想知道唐庆仁想干什么罢了。”别人的事……跟他没有关系,黑道中别人的事……跟他更没有关系。

谈笑这样想着,侧脸的线条变得有些僵硬。

袁鸣彦皱了皱眉:他怎么会这么说话?!他不是职业道德高尚的医生吗?怎么对为自己倒霉的人这么冷漠?难道……

他有别的想法?

谈笑不知道袁鸣彦在想什么,他也无所谓,冷酷地扯了扯唇角,谈笑问道:“怎么?觉得我冷血无情、不忠不义?”

他们每个人都是这么看我的——苏定是这样,萧牧是这样,齐藤是这样,连我母亲都是这样,现在……你也是这样了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虽然看上去成熟又冷静,可……其实也只是个孩子……袁鸣彦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地揽住了谈笑

的肩:“你这话可冤枉我了,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我就是看你这种一脸自我保护、生人勿近的样子有点儿受打击。

谈笑任袁鸣彦搂着,也没有动作。要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靠近他的人,那么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早就折了。可是……

身边这个男人的怀抱温暖而强健,有种疑似父亲的伟岸,他现在太需要这样一个可以让他觉得安定的依靠了。

仿佛觉察出谈笑的想法,袁鸣彦摩挲着他的肩头,安抚道:“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何苦死鸭子嘴硬呢!你不过就是

想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让唐庆仁变着法子要挟你,还不如让秦越在他手里待着,对不对?”

谈笑猛地就站直了身子,扭头就是顶住了袁鸣彦的眼睛。

“好啦好啦,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想对你做点什么的。”拉着谈笑的胳膊,袁鸣彦带着他朝书卷华庭回

去,“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嘴硬就真的以为你这个孩子有什么问题的……好歹我也比你大了近十岁呢,是非黑白我

还是看得清的,你别老是一身戒备提防着我,与其在这里跟我较劲儿,你还不如好好想想下一步你想怎么做呢,唐庆

仁可不是个轻易就会罢休的主……”

谈笑觉得袁鸣彦特别啰嗦,一路上絮絮叨叨讲个不停,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不是哑巴。其实袁鸣彦心里那个苦啊!——

他这么大年纪了,还真没对谁说过这么多话。话多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自己这么苦口婆心,别人还嫌弃他。唉……

喜欢谈笑,他容易么他!

第二天,K市下了雪。十二月的雪,纷纷扬扬的,一下就没完没了。

心外科今天好像有点儿诸事不顺,早上两台手术都是险些出问题。钱医生和林医生在楼道口遇见的时候都抱怨了一下

自己那台手术有多么难搞。这时候李医生恰巧也走到楼道口,见着两位同仁就忍不住哭诉:“今天是怎么了?我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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