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地运动+番外——狂想之途
狂想之途  发于:2013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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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结束了,所以我决定打包回国,不再给洋鬼子打工了。”李柏青笑道。

“是吗……”黎梓桐心中无数的问题在翻涌,却一个也说不出口。

“梓桐,我一走四年,你……”李柏青犹豫了一下,“过得还好吗?”

“就那样吧……”黎梓桐敷衍道。

“我听一个师妹说,我走不久你就生了场病,休学了半年?”李柏青担忧地上下打量他。

黎梓桐扯了下嘴角:“不是大毛病,早就好了。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

“我听说的时候,你好像已经康复回学校上学了。否则,否则我肯定在美国呆不住了。”李柏青愧疚道。

“行了,你又不是我的监护人,干嘛那么自责。”黎梓桐故作轻松。

你既然担心我,为什么要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离开?既然担心我,为什么在我病好了才知道?既然担心我,为什么不怎么跟我联系,甚至这两年都没什么音信……对你而言,我不过只是你笔直而光辉的人生道路上偶尔的一个偏离吗?清醒过来,你还是会义无反顾回到正途,继续前进。黎梓桐一直逃避去想去碰触的伤痛和恐惧,就在这样一个依然阳光挥洒的午后,慢慢显现出来。

沉默蔓延,两个人的思绪都在自己的世界里颠簸。

“梓桐。”李柏青突然抬头盯着黎梓桐,一字一字道,“我现在回来,是不是还来得及?”

黎梓桐怔住。半晌他嘻嘻哈哈道:“现在海龟精英珍贵着,任何时候祖国的怀抱都是向广大游子敞开的~报效祖国从来都不晚,哈哈。”

李柏青眼光黯了黯,轻轻说了句:“是吗?”

两个人分别时留了各自联系方式。黎梓桐拒绝他相送,自己打车回了家。

晚上草草吃了饭,黎梓桐就躲进自己房间,抱着黎多多缩在床上胡思乱想。学生时代的一幕幕突然想老电影一样,带着点雪花,在眼前移动。

黎梓桐伸手摸了摸左手一只带着的一个宽宽的皮手环,心里一阵绞痛。

正这时,手机响了,于朝给他设的专用铃声:Baby one more time。黎梓桐每次听见,都有狂摔手机的暴力冲动。

“吃过饭了?”

“吃了。”

“我刚才给你爸妈打过电话,他们说你好像不太有精神。”于朝声音带着点不悦,“昨天晚上是不是又打游戏,很晚睡的?”

“没有,睡的不太好。今天早点睡,补补觉就好了。”黎梓桐听着他的声音,心里更乱。

“那就早睡,睡前弄点牛奶蜂蜜,对睡眠好。”

“知道了。”

“我挂了,晚安。”

“晚安。”

于朝挂了电话,心里一阵烦闷。他从来不会问我在干什么,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

于朝隐隐觉得黎梓桐的情绪很低落,第二天就丢下一帮亲戚跑到黎家。

“哎呀,小桐说你明天才来,我定的食材明天才送来呢。”黎妈妈赶紧把于朝让进来。

“阿姨,不用那么麻烦。我又不是外人。”

“那你还带这么多东西。你平时那么忙,难得来一趟,让你尝尝阿姨最近研究的新的菜品。”

“好,我又有口福了。”于朝让司机把带来的很多礼物放下。

“小桐在楼上,你们俩好好聊。我去厨房。”

于朝轻车熟路上了楼,推开黎梓桐房门,就看见黎梓桐摸着手环在发呆,心里不免紧了一下。

“怎么了,还不舒服?”于朝走过去,坐在床上。

黎梓桐吃惊地坐起来:“你怎么今天来了?”

“你不想我早来?”于朝皱了皱眉。

“只是没想到。你昨天也没跟我说。”黎梓桐眼神闪烁。

“我是担心你又乱吃东西。”于朝瞥见桌子上的咖啡,“不是让你少喝咖啡,你胃不好,我真是一时不看着你都不行。”

黎梓桐靠在他身上,小声道:“我又不是幼儿园小班的,你还真当自己是保姆阿姨啊。”

“我这是让谁逼得!”于朝故意恶狠狠搂着黎梓桐摇了摇。

黎梓桐垂着眼眸,睫毛一颤一颤,看得于朝心里痒痒的。他马上付诸行动,低头吻上去。黎梓桐开始稍微挣了一下,慢慢软在他怀里。

这个吻缠绵了很久,但是于朝并没有进一步,只是放开被吻得七荤八素的黎梓桐,低哑道:“我昨天被他们拉出去通宵玩儿,没怎么睡觉。你吃饭的时候再叫我,我睡一会儿。”

说完,于朝仰面躺下,挨着黎梓桐闭上眼,就开始补眠。不一会儿,他均匀的呼吸声就响了起来。

黎梓桐靠在床头,看着睡梦中的男人,扯过身边的被子,给他搭在身上。然后他就那么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我现在回来,是不是还来得及?

就像那就话说的,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没有人能站在原地等待,即使自己不动,时光却是在不可阻挡的流淌。当初的一步,就像蝴蝶效应一般,延伸至今,已经改变了太多,千丝万缕,纠缠不清。这时人的无力便显现出来,你想抬脚往前走,却不知该去往哪里;想要回头找寻,却发现再也没有回去的路了。

于朝一个翻身,习惯性地把手搭上了黎梓桐的腰。今天这腰怎么这么软,这么,毛茸茸……于朝睁开眼,一双绿幽幽的小眼睛跟他四目相对。

“该死的猫,你敢爬到我床上!……又咬我!老子把你阉了!”

“多多是母猫。”黎梓桐从门口探头进来,“吃饭了,多多。”

11.混乱的假期(三)

假期第四天,于朝拉着黎梓桐回了家。当天下午,黎梓桐接了个电话,就心事重重地出去了,连于朝问他几点回来都没听见。

其实本来想多住几天,可是黎梓桐似乎不太对劲,动不动就走神,要不就皱着眉头,睡觉也不安稳,老是翻来覆去。黎梓桐向来不跟他讲心事,于朝也不问。想知道事情,很有很多途径,于朝用得很顺手。于是黎梓桐前脚出门,于朝后脚就接到了汇报的电话。

挂掉电话,于朝一下午就脸色很阴沉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佣人们都知趣地不去打扰,连黎多多似乎也感觉到他强大的低气压,躲得远远的。

黎梓桐是慢慢地走回家的。一路上,李柏青的话不断在自己耳边回旋。

“我决定留在这里了……你尽管放心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但如果你有任何的困难,任何的不快,任何的问题,都可以依靠我,我永远都在那里,再也不离开……我这么做不是祈求得到什么或者想未弥补什么,只是单纯想这样做。其实我一直都想,可惜如今才想明白。”

这又何必呢?明明已经离开,还回来做什么?明明知道不能从头再来,心里为什么这么痛?

黎梓桐走到家天都黑了。他疲惫地爬上二楼,回到自己的卧室。抬起手还没摸到顶灯的开关,就听见低沉声音:“去哪儿了?”

黎梓桐吓了一跳:“你怎么不开灯?”

“去哪儿了?”于朝又问了一遍。

黎梓桐很久没听到他这种口气,心里缩了一下,略带心虚道:“见个朋友。”

“谁?”

“你——我没有向你汇报的义务!”黎梓桐心里一阵烦躁和不安。

黎梓桐走到柜子旁换衣服,突然被一股个蛮力摔到床上。

“于朝!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于朝把他按在床上,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不说你做了什么好事?!”

“我做什么了?”

“做什么?!偷偷摸摸去见老情人,你怎么不敢承认?!”

黎梓桐愣住,接着猛烈挣扎起来“你跟踪我!你说过不干涉我的生活!”

“我不干涉你,你就可以去跟老情人幽会!你是不是从来没放弃过跟他在一起的念头,是不是!”于朝使劲按住黎梓桐的肩膀,愤怒地红了眼。

“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对,我真是蠢到家了,早知今日,我就应该让那个小子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只把他打发到国外就算了!”于朝吼道。

“什么?”黎梓桐难以置信地抓着于朝,手有些发抖,“你说什么?柏青出国是你一手策划?是你逼他走的?”

于朝看黎梓桐反应如此激烈,内心更是妒火滔天:“不错,是我。不过我可没逼他,我只是疏通校方把原来不属于他的出国名额,又给了他。至于出不出去,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于朝嘲弄地笑笑,“在他眼里,出国对他的吸引力要比你大多了,你还真当自己很重要?”

各种情绪一时间铺天盖地涌向黎梓桐,他的大脑完全被一股想要狠狠发泄的力量控制。

“你这个混蛋!!!”于朝怎么也没谁想到一时大意会被黎梓桐一脚蹬到床下,胸口一阵生痛。

于朝残暴的一面被激发出来,他扎眼的功夫就地上爬起来,一下子扑倒正要往外跑的黎梓桐:“我让你知道知道我到底有多混蛋!”另一只手扬起来就要朝他的脸扇下去。

昏暗中,黎梓桐的眼睛带着愤怒直直盯着他。于朝喘着粗气,扬起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终究在黎梓桐眼角闪烁的泪光下,无力的垂下来。

黎梓桐想都没想就一把推开于朝,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于朝靠在床沿上,也没起来追的意思,就在昏暗的房间地板上,呆坐着。

黎梓桐跑出别墅,漫无目的地在外面不知走了多久,最后实在是没了力气,随便看见一间酒吧就闯了进去。

“给我一杯酒。”黎梓桐趴在吧台上道。

“您想要什么酒?”调酒师问道。

“要烈酒。”

调酒师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他默默调了一杯酒,端到黎梓桐面前:“这杯叫‘断裂’,应该适合你。”

黎梓桐看着杯子里半蓝半红的液体,端起来,仰头喝了一大口。清醇甘甜入口,黎梓桐还没来得细细品味,紧接着一股强烈的辣带着微苦,冲散了甜味。

“咳咳……”黎梓桐边咳边笑起来。呵呵,断裂,还真是像极了他的人生啊。

黎梓桐上学的时候,是个人人称道的神童,尤其是他那超高的智商和无敌记忆力。于是他一路跳级,16岁考了名校的本硕连读,不急不慢地四年就修完了学分,然后又考了国内大名鼎鼎的经济学泰斗级人物的博士,一路牛逼地发着光。

李柏青跟他不是一个专业,但是两个人偶尔在读博士上课时认识的,后来越聊越投机,成了朋友。李柏青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幽默风趣,爱好广泛,有完全超出他这个年龄的成熟,黎梓桐跟他最开始是惺惺相惜,后来却渐渐变了味道。

黎梓桐从没想过,自己会对同性产生心动的感觉,但是发生就是发生了,他不想逃避,唯一让他顾虑就是李柏青没这个意思,所以他宁愿保持现状,起码可以做知己。

然而有一次同学聚会,两个人喝的头晕晕逃了出来,回到了黎梓桐的单人宿舍。黎梓桐倒茶,给两个人解解酒。李柏青接过杯子,没喝,反倒是直直看着黎梓桐,毫无征兆地靠过去,轻轻吻了他。然后他就把杯子一丢,倒头睡过去。

黎梓桐心中又惊又喜,可是第二天,李柏青醒过来却只字未提,不知道是喝醉了不记得,还是不想记得。他不提,黎梓桐也不问。两个人就维持着这种脆弱的平衡,过了一年多。

博二时有一次,导师接了个大项目,高年级师兄带着黎梓桐去委托方的公司调研。在公司的电梯前,一身半正式的衬衣西裤的黎梓桐无意地回眸一笑,彻底闪瞎了突发奇想来楼下部门视察的于老板的钛合金狗眼。

于朝当天就表示参与项目,美其名曰鼎力支持公司新的发展动向。项目主导部门的老大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心里却不禁嘀咕老板这是要借此项目做什么大动作?

这可惜,于老板没那么敬业,他只是色迷心窍,假公济私。项目小组座谈的时候,黎梓桐只是个助理的角色,主要的方案还是在师兄那里。可是黎梓桐偶尔提出的问题都很在点上,针针见血;给的建议也对症下药,很有见地。虽然人年纪不大,在这些商场老江湖面前,显得有些稚嫩,却很专业,在于朝这样的人物面前举止言谈也大方得体,毫不局促,甚至带着些不惹人讨厌的张扬。

于朝混迹这么多年,见过年轻漂亮的,见过聪明伶俐的,见过大方稳重的,却从没见过既年轻漂亮又聪明伶俐还大方稳重的。这样的极品菜落到自己眼前,不吃那是傻子。

在一次“偶遇”时,于朝请黎梓桐去二人豪华大餐了一顿。席间的黎梓桐又显现出另一面,带着点小狐狸一样的狡猾。男人不坏,男人不爱啊。于朝这下子陷得更深,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先找人把黎梓桐的身家背景调查了清清楚楚,这才知道黎家是做外贸生意的。黎梓桐从小是个生活在蜜罐里的主儿,于是金钱攻势,pass。

等黎梓桐的各种角度的生活照片摆在自己桌子上,于朝发现了一个障碍,不是黎梓桐是直的,而是他可能是弯的,而且已经弯向了某个方向。指指照片上的另一个时常出现的身影,于朝道:“这个人给我查清楚。”

李柏青就这么上了于朝的黑名单。

于朝说做就做,直接出击,于是有事没事找借口约人,搞搞惊喜,玩玩暧昧。黎梓桐冰雪聪明,很快就察觉到于朝的意图,立即变了脸,对他的一切动作选择无视和排斥。

黎梓桐欣赏于朝的成功和个人魅力。可是若说是选伴侣,他只喜欢李柏青这种志趣相投,温文尔雅的人。更何况于朝身上带着一种商人所没有的戾气,让人觉得危险。这样的商人追求他只是为了满足欲望,玩玩而已,不会当真。黎梓桐越想越觉得厌恶,连带那点欣赏也消失了。

于朝受了挫,心里很烦躁,但是他喜欢你情我愿,要是强要那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所以不得不想别的途径。

这个时候,黎父做的一笔大生意出了问题,不但资金收不回来,造成巨大亏空,而且货物被海关扣留,怀疑他涉嫌走私。一时间,黎家的面临破产和被起诉,整个公司摇摇欲坠,家里更是乱成一团。黎父知道被对方利用,成了走私偷运的合伙人,但是对方消失的无影无踪,加上自己负债累累,几乎没有能力证明自己的清白。黎母在丈夫被传唤进警局没几天就在担忧和压力下病倒了。

黎梓桐听说这个消息完全懵了,他从未想过自己幸福的家庭会遭遇如此劫难。黎家几乎没什么有实力的亲戚,黎父喜欢结交了很多朋友,可是这不是仅仅关系钱的小事,这些人并没有能力拉黎家出泥潭。黎梓桐一个没出社会的学生,更是束手无策。这是黎梓桐才知道,整天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不过是一种可笑的幻觉,自己的手,毫无力量。

这桩走私很严重,涉及的关系及复杂,连官家也被查出牵扯其中。如果处理不好,黎父最终只会成为最大的替罪羊,搞不好这辈子都别想从监狱出来。

黎梓桐不能想象父亲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母亲整日以泪洗面。他绝望的几乎要支撑不住,却不能跟任何人倾诉。

李柏青发觉他日益憔悴,整天浑浑噩噩,总是问他怎么了。黎梓桐不愿李柏青为他徒增忧虑,总是淡淡笑笑说母亲病了,自己照顾她太累了或者太担心而已。李柏青半信半疑,但也想不出会有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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