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笑笑怎么听都觉得这话一点都不让人安心,很快她就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了,刘正奇弓起身没打一声招呼就飞了出了,很快就消失在了前方,只余下于大小姐的带着哭音儿的尖叫声。
“他怎么了?”对于刘正奇的突变,聂士佳很是疑惑。
“没事儿,憋着了。”蒋兵弯起了眉眼,低声轻笑。
看着远处的那个黑点,卫晓晨锁紧了眉头,若有所思。
第二十九章:猜猜我是谁
大海独一无二的魅力并不是一群挂着布片的人在水里来回扑腾,享受着欣赏与被欣赏的乐趣——那叫露天澡堂。
真正让人们心驰神往、趋之若鹜的,是当你站在嶙峋的断崖,面对滔天的白浪时油然而生的那种虔诚与敬畏,对自然和生命的感恩与崇拜。
在夹杂着水珠的咸腥海风中,毫不保留的敞开心门,全身心得接受着前所未有的荡涤——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高台跳水。
“你们说这里像不像天涯海角?”于笑笑睁大眼睛兴奋地嚷着。
“这个主意好!明天你们家也资助块石头立那儿,上书——天涯海角2,我就在旁边拎个小包收照相费。”
“我觉得只用写‘天涯海角’,然后把你贴下面,比什么都能体现出‘2’的真髓!”撅着嘴瞪了一眼刘正奇,于笑笑双手拢到嘴边,朝着雾蒙蒙的海面喊了起来,“啊——啊——啊——”
“大小姐你歇歇吧,憋着了可没人给你做人工呼吸。
万一把警察叔叔招来了,还以为我们拐卖儿童呢!”
“警察不就在这儿么?”笑着抓住了刘正奇,于笑笑冲卫虎嚷道,“卫警官快把这人贩子捉拿归案!”
“啊?”刚刚不知看什么走了神,听到敏感词汇的卫虎一惊,猛然回头。
“她说让给她做人工呼吸!”
看到卫虎肌肉纠结地干笑了两声,刘正奇也朝下面扫了一眼。
刚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蒋兵正笑着把聂士佳往一个斜坡上拽,指着远处的什么笑得跟朵花似的。
他的面部肌肉也不自觉的抽了抽,这俩不会是刚才做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了吧?你俩低调点儿,成不!
不论低调高调,至少当蒋兵伸出手时会有人与之相握,甚至会等着他伸出手。
咬了咬指尖,刘正奇想着现在把卫虎推下去,然后再来个英雄救美,进展会不会快点?恐怕,会死得快点。
“蒋兵跟你们老板关系很好?”
正在脑补中的刘正奇被拉回了现实,才发现这里只剩下了自己和卫晓晨。
“投缘呗!”微微笑了一下,他就转身要去追赶大部队。
“那,你跟我哥也投缘?”
猛然一怔,刘正奇警惕地回过了头。
对方的语气并没有什么波澜,但是声音听起来却像这脚下的礁石的一般——又冷又硬。
慢慢眯起了眼睛,舌尖在牙齿上蹭了蹭,他突然嘴角一勾,凑到卫晓晨旁边,“其实我觉得咱俩更投缘,要不你再回来跟我凑合凑合?”
“小六跟你说什么呢?”已经回来检查车子的蒋兵拽过刘正奇,好奇地问。
“说你俩真是绝配!” 语带不满,刘正奇冷眼横了他们一下。
就算已经跟家里坦白,但不代表你们就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可。
你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父母承认,那是因为在父母面前做儿女的天生有这个资本,但这不意味着你也可以通过寻死觅活的方式让其他人也接受。
排斥的人不会因为可怜而对你心慈手软,嫌弃的人也依然会离开得义无反顾。
当曾经亲密的同事朋友都对你嗤之以鼻避之唯恐不及时,你们真的还能坚持下去么?人,毕竟是种社会动物。
蒋兵和聂士佳手上的动作均是一滞,其实他们刚才只是有感而发,抱着转了两圈,这种恋人之间最普通的一个动作对他们来说也是逾矩么?
“回去的时候还是你骑?”卫虎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三个人的沉默,他不自然地冲蒋兵和聂士佳笑了笑,看向刘正奇,在他身后,则跟着一脸视死如归的于笑笑。
刘正奇之前的那一阵百米冲刺着实把她吓着了:我又不是ET,你真不用努力把我往月亮上送,再说,为什么自行车上没有安全带啊?
“放心,一会儿带你玩儿过山车,”坏笑着做了个鬼脸,刘正奇瞥见了终于往这边走的卫晓晨,挑了挑眉,讨好地道,“让姑奶奶好好歇歇吧。”
“姑奶奶?”卫虎摸了摸下巴,打量了一下刘正奇,“那你得管我叫什么?”
“姑爷!”
一上班,刘正奇就急不可耐地到找了方苏,让他帮忙调查那个王媛媛的资料。
“你还真把我当叮当猫了是不,掏掏口袋什么都有?”
“也可以,你喵一个我看像不像?”
翻了个白眼,方苏在电脑前捣鼓了起来,半晌,突然感叹了起来,“好女人啊!你要追可得抓紧啊!”
“什么意思?”
“有房有车有背景,高薪高职高学历,无绯闻、无艳照、无婚史,你是怎么发现这种极品的,确定不是恋爱养成游戏里蹦出来的?”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一片围观,大家都凑过来看看这说的这是哪个女神。
“比你大两岁,姐弟恋?”有好事者插嘴道。
“别瞎说,工作委托。”刘正奇皱起了眉头,碰上这种情敌,自己还不是被完爆?
“不是吧,又是婚外情?”一个哥们听到“委托”两个字就条件反射地打了个激灵,泄气地抱怨了起来。
春末夏初,在这最生机盎然的时节,植物抽枝发芽了,动物发情育种了,人类,也春心骚动了。
在接到五月份的第七个婚外情调查委托后,所内仅有的三个已婚人士也不淡定了。
回家频率短期内急剧飙升,给自家老婆打电话的次数也呈指数增长,其增长速度让近期遇冷的房价都羡慕嫉妒恨。
“难怪说有钱就变坏,钱多了自己花不过来,就都给别人了花了。”
“别什么都往钱上怪,专家说了,货币就是价值尺度和流通手段的统一体,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之所以不能白头偕老归根结底还是感情不到位。”
“同意,现在的爱情都是速食品了,还有几个基础牢固的?要不就找个漂亮的为了上床,要不就找个顺眼儿的为了下崽儿,可能在一个屋檐下过了十来年才发现:原来你长这样儿啊!”
“我说你们几个能不能考虑一下已婚男性的心情?”终于受不了一帮剩男的酸葡萄心理,已婚三剑客之一的A君奋起反击,立马替自己澄清,“我可是一直把老婆照片放钱包里!”
“你那就是典型的复习功课,一旦忘了长啥样就拿出来回忆回忆。”
“你们是不是自己讨不着老婆就恨不得全世界都光着?”忍无可忍的方苏也终于加入了战团,“与其在这儿瞎扯淡,不如自己多努力,连当个怪兽的资格都没有,哪只奥特曼稀罕搭理你?”
大家头一次发现,这部灯泡眼英雄的伟大传说原来充满了人生哲理。
“努力就够了么?碰上这样十全十美的,你拿什么跟人家去比?”瘫靠在椅子上,刘正奇懒洋洋地耸了耸鼻子。
“怎么比不了,”方苏意味深长的一笑,终于找到了过来人的成就感,“总有一些事是只有你能做到的,而你做的事说不定正是对方想要的。”
眼光一闪,刘正奇佩服地看了方苏一眼,挠了挠鼻子,突然话题一转,“方哥,你说上司给你穿小鞋怎么办?”
“聂哥?”方苏一惊。
“不是,别人。”
“哼,要么辞职不干,要么,就干得比他还好!”
咬了咬指甲,刘正奇抿起了嘴角。
卫虎以为他对刘正奇已经够了解了,可惜显然他错了,这个人身上仍有很多事他不知道。
那天,在当事人骑远后他好奇地问起他们对刘正奇腹上伤疤讳莫如深的原因。
其实,具体原因蒋兵他们也不知道,因为那是上大学前发生的事儿。
但是,大二的时候曾经有个女人来找过刘正奇,执着的在宿舍楼下等了一个星期,才终于把人等了出来。
虽然刘正奇很快就带着她走了,但是那个女人一路哭诉的“对不起”和刘正奇不耐烦的一句“不就缝两针的事儿么”,还是让他们把这俩联系到了一起,而这件事,当时在学校还引起过一阵热议。
如果不是作为一名警察,卫虎可能会奇怪自己竟然会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好奇心,不过,现在他把这些都归结于职业习惯。
正思索着,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震动——一条来自尾号2464的陌生短信:「鞍山X路407号有人聚众赌博」。
这是,举报短信?可是怎么举报到自己手机上了?没听说110总台那边有分包接警这种措施啊!疑惑了一下,卫虎回拨了电话,却发现对方关机了。
“李子,帮我查个号,”说完卫虎就伸手拽过椅背上的警服,叫上旁边的人,“三儿,跟我出去一趟。”
最近,卫虎的手机上接连不断的收到匿名举报短信,从混混扎堆到妓女站街,从窃贼窝点到小贩售假……比10086的手机报还积极,而尾号无一例外的都是那个2464。
技术部那边的调查结果显示这个号码是个无主号,而不论是用自己的手机还是他人的手机回拨,对方永远都是处于关机状态。
但是卫虎发现这个号码的持有者能接到自己的短信,虽不会回复,但会做出相应的反应。
因为,在一次很无奈地给对方发了一条「售卖过期食品找工商局」后,此类的举报内容就再也没出现过。
“虎哥,你这个线人到底是想维护世界和平,还是想把咱们累死啊?”休息的时候,几个同事凑到一起又讨论起这件事儿来。
又是出警又是审讯,明明没有大案子,他们最近这段时间却愣是没少忙活,跑得腿肚子都抽筋了。
“会不会是谁暗恋你啊?”有人开起了玩笑。
“哪个姑娘要是天天在这些地方晃悠,也太恐怖点儿了吧?”旁边的人马上否定了起来,“你就看这百分之九十的准确率,除非是专业的,否则怎么看都是经常混迹在那些地方的吧。”
专业的?卫虎心中一动,皱起了眉头:应该,不会吧?
“你在哪儿呢?”
“工作啊。”不安地四处看了一圈,刘正奇答道,“怎么想起我了?”
“什么时候你去疗养院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也想去看看阿姨。”
“恩?”刘正奇低垂了一下眼帘,顿了一顿,“好。”
吴悦在疗养院的情况谈不上好坏,在干预治疗下虽然病情逐渐减轻,可人却愈来愈加沉默。
当初,她就是为了逃避才躲进了自己编织的壳。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却要把她硬生生地从白日梦中拽出来,直面一直不敢面对的残酷现实——时间的确可以让创口渐渐结疤,然而,对一个执拗地活在片段中的人来说,却永远都是新伤。
回去的路上,刘正奇沉默了很久。
他不是没恨过自己的母亲,那段时间,他几乎恨遍所有人。
恨吴悦躲进自己的世界却让他来承受所有一切,恨那个在最困难时卸下所有责任一走了之的男人,也恨作为一切导火索的自己。
可是那都已经过去了,他不想做一个永远活在过去里的人,这也是他极力地想要把母亲治好的原因。
只是,看到今天的情况,他突然觉得就让她这样活在自己美好的臆想中,会不会更仁慈一些?
“只要你觉得对就行。”转头看了一眼萎靡不振的刘正奇,卫虎突然说道。
“疯癫的自我催眠和清醒的抑郁寡欢,哪个对?”无奈地摇了摇头,刘正奇冷笑了两声。
“哪样都好。放心,你不是一个人,有我呢。”没有正面回答,卫虎皱眉盯着前面的道路,沉声说道。
“恩?”撩起了眼皮,刘正奇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
说话的时候卫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可是被他这么一看,心里却不禁有些发虚——这话,有问题么?
刘正奇率先打破了尴尬,抬手打开了电台。饭店推荐,商场促销,还有某品牌的猪饲料穿插其中,终于在他们即将崩溃的时候,整点资讯的一条报道让刘正奇伸出准备关闭收音机的手又收了回来。
“近日,XXX转发的有关歧视同性恋的一条微博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明星和网友均对此表达了……”
“这世道,什么事儿都有。”摸了摸鼻子,刘正奇瞥了一眼开车的人,讪笑。
“恩,玩微博的人越来越多,前一阵我们局里也开了一个,传达信息什么的,方便了不少。”
刘正奇一脸黑线,你这关注点也太奇怪了吧,五分钟的一段报道你偏偏注意到藏在旮旯里那俩字,谁说要跟你讨论信息技术的发展现状了?
“人家喜欢同性还是异性,又没喜欢她,这人跟着凑什么热闹?”装作漫不经心地,刘正奇又把话题拐了回来,但是没有回应,对方淡淡的仿若微风拂过的一扫,却让他的心跌倒了谷里,不是同意也不是否定,只是表示,没兴趣。
路口的红灯在车内压抑的气氛衬托下,显得特别的长,长到足以让卫虎抽完一支烟。
“你从哪儿学得跳舞?”刚才的话题让他一下子联想起在GAYBAR的惊鸿一瞥,心中不禁一动。
“自学,”歪靠在车门上,刘正奇答得有些意兴阑珊,以致连对方的这句话究竟是出于有感而发还是别有深意都懒得探究,“你要想学我给你打个折。”
“我?”自嘲得摇了摇头,卫虎重新发动了车子,“我也就能扭扭秧歌吧。”看到对方的嘴角终于又重新现出微小的弧度,他才又犹豫着补充了一句。
“你——那地方很乱,以后少去。”
原本想说的话在出口瞬间却变了。“你是同志?”这个问题卫虎最终没能问出来,虽然不信,但他害怕得到意想之外的答案,更没想好答案出来后自己该怎么应对。
“知道,所以我现在改去你家了,”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刘正奇很快转换了话题,“你陪我来就是单纯聊这些?”
“呃,就是看看阿姨,再随便聊聊,”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刘正奇放在一旁的手机,“上次让你帮忙查的那个手机号,有什么消息么?”
“查不到啊,对方隐藏的很深啊,发短信时用的IP地址都拐到印尼去了,”无奈地摊了摊手,刘正奇伸手把自己的手机揣进了口袋,“你们这些专业的都查不到,我们就更不行了——连个水货都算不上,就是一群山寨凑到一起……”
“不是专业的还干这么危险的工作!你想没想过如果哪天出了事,你母亲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么。”
猛然的一个急刹车,刘正奇差点撞到了挡风玻璃上。
“下车!”卫虎愠怒地厉声命令道,看到刘正奇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他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