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风盯着宝融的被雾气包裹着的瞳仁,心底的怒气急速的泛滥起来。
“啪啪啪——”扬手又朝他脸上猛甩了几个巴掌,“住嘴,现在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唔……”宝融发出了一道几不可闻的痛吟,本就通红的双颊,此刻已现出两片诡异的深红。
咚——
沉闷的响声,顿时充盈着整个寝宫。萧衍双膝重重的砸向坚冷的地面,还没待别人看清他脸上的表情,那颗高傲尊贵的头颅便已然狠狠地撞上了地面。
一连三声,干脆而有力。
“萧衍拜见袭风大人——”
第五十章:为爱被擒
虽然萧衍以一种近乎卑微低贱的姿态俯首在地,可自他体内所散发出的威严和冷霸却是无法遮掩。
袭风猖狂的大笑了三声后,恶狠狠的盯着萧衍,“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萧大人竟这么容易受骗,你以为你向我下跪,说几句屁话,我就真的会放过这个毛头皇帝吗?我派人送去的那张纸条上应该写的很清楚,我要取这臭皇帝的狗命,就一定会取,哪怕是——你揪着我的裤腿在地上求我,他的命,我袭风今天也是要定了。”
看着高高扬起的利刃,萧衍拔身就欲向前冲去。在心里,他不知骂过自己多少次该死,如果从进门一开始他便能冷静下来的话,那么他还是有机会救宝融的,可是,现在——
“住手,风儿——”萧衍刚刚直起双腿,身后响起一道几欲震裂心脏的喊声。
袭风手中的动作明显一滞,倏的转头,目光难以置信的望着闯入室内的男人,只低声喃出了两个字,“哥、哥!”
袭舒尘穿这一件月白色的里衣,外面则罩着一件湖蓝色的衣袍,由于走的匆忙,他连腰带都没系,就这么衣衫凌乱的赶到了这里。
“风儿,赶快把刀给我放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是皇上,你现在是在刺杀皇上。”袭舒尘颤抖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脸部过于激烈的表情使得右脸颊那道虽浅却用肉眼可以清楚看到的伤痕变得格外惹眼。
“你知不知道刺杀皇上到底是什么后果,是会被灭九族的。”
“你、你怎么会、会在这里?”袭风似乎仍未从方才的惊措中回过神来,他左右摇摆着脑袋。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明明已经给哥哥下了迷药,他现在应该睡着了才对,怎么可能——
“风儿,把刀放下,好不好——”袭舒风放缓语气,一步步慢慢的向龙塌前靠近,“哥哥知道你这几年过得很苦,也很寂寞,夜里常常偷偷的溜出家门去见那个叫紫瑛的男人,原本以为你是找到了朋友,我也就没有阻止。但是,我曾命人在暗中调查过他,他觉对不是一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他对你做的所有一切,不过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然后利用你——”
萧衍看着袭舒尘一步步地逼近,而且见他的劝说也起了效果,袭风握着刀的手已经慢慢向下垂落,可即便是这样,萧衍仍是紧绷着身子,慢慢的向旁侧的朱色立柱靠去。
“不、不会的,紫、紫瑛他对我很好,他、他是不会骗我的,绝对不会骗我的,哥哥,他、他昨夜还亲口对我说,只要、只要我杀了这个狗皇帝,他、他就会带我却一个有山有水,很漂亮很漂亮的地方生活,真、是真的——”
袭风好像整个人都失去了控制,情绪激动的说着每一个字,袭舒尘也不敢再继续刺激他,只是尽全力慢慢安抚。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先放下刀,好不好,你想想,如果你要是不小心伤到了自己的话,那个人会伤心的,对不对,所以——把刀放下,好不好?”
“嗯——”袭风微微的点了点。从小到大,他都很听哥哥的话,只要是哥哥说的,他都会听。这一次,也不例外。可是当袭舒尘已经走至床边,准备取过他手中利器时,袭风陡然间又变得躁狂起来,扬起手臂就朝宝融身上刺去。
“唔……”
袭舒尘闪电般的伸手,死死抓住了急速下落的银刀。顷刻间,血顺着刀尖如流水般打在床单上。他紧皱着眉宇,咬着牙猛地从呆滞在龙塌上的袭风手中夺过利刃,‘!当’一声甩在了地上。
萧衍此刻也走到了立柱旁,迅速的将脱臼的左臂抵上圆柱,上身猛然用力前倾,便将左肩脱臼的骨节接好,正当他准备接另一边时,一个紫色的魅影已入幽灵般飘落至身后,点了他背心的一处大穴。
“紫、紫瑛——”袭风瞪大了眼睛,失神的喊出声来。
“真是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身袭紫衣的男人轻蔑的朝袭风扫了一眼,又冷笑了一声,“不过,虽然你没杀了这个狗皇帝,但我现阶段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说着,他用脚尖重重的踹向了萧衍的膝弯,待他跪在地后,又狠辣的将刚刚接好的肩骨再次卸下。
“只要这个萧衍在我手中,一切——就都会变得很简单!”他的话说完,便很快又飞进几个黑衣人。
“把人带走!”他厉声吩咐了一句,拉起萧衍的衣领就将他扔到了一边。
袭舒尘将宝融四肢的束缚除去之后,也转身目光冷冽的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同时也用眼角注意着袭风的反应。
“哼,回去好好教教你那蠢弟弟,不要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如果我哪天叫他死的话,他若真死了的话,你这个做哥哥的,应该会——很伤心吧!”
“我们走,省得那群狗皇帝的侍卫赶来,又要动刀动棍的打上一气。”
袭舒尘默不作声看着这群人离开后,良久才从激愤中抽出神儿来。
第五十一章:宝融被救,萧衍入狱
“还愣在床上干什么,真的想在这儿等死吗?”
袭风恍惚的呆坐在床上,对充盈在耳边的叱骂置若罔闻,眼神仍木木的望着紫瑛消失的方向,微微翕动的嘴唇不知在叨念着什么。
“啪——”袭舒尘扬手就甩了他一记耳光,顿时将失神的他打的倒在了床上。
眼见着已处于昏迷状态的皇上伤处血愈流愈多,再加上一个神志不清的弟弟,弄得袭舒尘心里更是乱作了一团。如果一会儿皇上的御前侍卫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不要说是袭风,恐怕连自己的难辞其咎。可若是扔下受了重伤的皇上不管,又有背他做人的原则。
正在这进退两难之际,一个裹着黑衣的男人闯了进来,直直的跑向龙榻。
袭舒尘转身,看着来人怪异的打扮,瞬间摆出一付抵御的架势。
“你带着这个人马上离开这里,皇上——由我来照顾就可以了。”来人正是罗炜,他原本躲在寝宫附近,打算静候萧衍的指示,可没料到最后看到的却是主子被擒。
那一瞬,他想冲出去搭救萧衍,可却被萧衍一记更为凌厉冰冷的眼神顶了回来。跟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罗炜也深深明白那记寒气逼人的目光代表着什么。
于是,此刻他便出现在这里。
“你、你是什么人?”袭舒尘疑道。
“我认为,你现在好像没有多余的时间问问题吧!方才在外满守候的公公听到里面的嘈杂声,已经跑出去叫人了,相信过不了多久,皇上的御前侍卫就会赶来,到时候,你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袭舒尘盯着突来的陌生人,转身横抱起自己的弟弟,便朝寝宫的房门飞快行去。在路过罗炜身旁时,他的眼神中仍是充满了疑惑,但眼下,为了救自己的弟弟,他也只有选择相信这个陌生人了。
看着那两人走后,罗炜走到龙榻前,快速的扫了一眼萧宝融的伤口,右手死死的按着腰间的剑,发着颤,良久,抖动的手才慢慢止住。
他快速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然后动作有些粗暴的将宝融拉到床边,将瓶中的药末悉数倒撒在伤处,然后快速的用布条包扎好,将床上的染血的床单换过后,便为宝融盖好被子。
这一切刚刚做完,寝宫外就想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盔甲相碰所发出的脆响声。
罗炜最后看了一眼安躺在龙榻上的皇帝,闪身躲进了右侧屏风后一处帷幔内,抬头轻身向上一跃,便攀爬上了屋顶的横梁。
“皇上,皇上——”一个公公汗水满面地小跑着进了寝宫,当看到周遭的一切,顿时傻了眼。这、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他纳闷起来,刚才,他明明看到萧衍沉着一张脸走了进去,他因为害怕,也不敢随进去,只是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虽然听不太清里面说了些什么,但从说话的口气来看,好像觉得里面的人似乎是起了争执,声音高一阵低一阵的。
他心下顿感不安,生怕出个什么万一,于是赶忙跑出去叫了一帮侍卫来,可如今一看,这里哪有什么人,那个萧丞相呢?
站在最前的侍卫首领见状,脸色微微一白。要知道,如果没有出现特殊状况,凡是擅闯皇帝寝宫的人,不管是谁,都要被处死。
“徐公公,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皇上一开始被一个年轻人扶了进来,而且萧丞相随后也赶来了,可——人呢?”
“这、这个,我、我也、也不知道啊!他、他们明明是在这里的呀,而且还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可、可——”
“你、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就在徐公公张口结舌不知该作何解释时,宝融的声音响起。他微微起身,肩窝处就好像被人挖了一块儿肉,疼得他浑身顿时冒出一层冷汗,他感觉到自己光着身子,而且伤处也好像被处理过。
是萧衍吗?是他帮我包扎的伤口?
“皇、皇上,那个——”徐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该死,奴才刚才听到自打萧丞相进去以后,就听到里面好像起了争执,所、所以奴才就——”
“皇上恕罪——”站在徐公公身后的那群侍卫见状况不对,也急急得跪地,仓惶的开口。
宝融觉的脑子沈的很,只记一袭紫衣自眼前闪过,那之后他眼前便突的一黑,没了印象,但冥冥之中,他有一种不好感觉。
萧衍——一定出事了。
他狠狠的咬了下唇,才不至于让疼痛侵袭至整个面部神经,之后,努力使自己说出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坚定。
“人,什么人?朕上完早朝回来,觉得身体有些乏,就回了这里休息。刚才还睡得好好的,你们这些人一进来,反倒扰了清静,你们难道不知道,擅闯朕的寝宫是要掉脑袋的吗?”
“皇、皇上恕罪!”徐公公首当其冲一个劲地磕头,“奴、奴才是见有个陌生人扶着皇上进来,怕、怕那个人对皇上有、有什么歹心,所、所以——”
“陌生人?徐公公,朕看你是不想活了吧,光天化日下竟敢口出妄语,什么陌生人,朕明明是一个人回来的。”
“可、可是,皇、皇——”徐公公吓得浑身哆嗦个不停。
“好了,如果不想掉脑袋的话,就马上给朕从这里滚出去。”
“是,是——”徐公公好像丢了魂般起身,朝那群仍跪地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一帮人便急急得离开了。
“咳……咳咳……”那群人刚离开,宝融就侧身猛烈咳嗽起来,表情很辛苦,良久,待咳嗽稍稍缓解后,便准备起身,但在半途中,却被突然伸出的一条阻拦了。
而那边厢,一间密不透风的黑暗房间内,却传出了清脆响亮的鞭笞声。
第五十二章:囚禁
“哎哟,真是他妈的累,打得我手都酸死了。”一个赤着上身的壮汉心怀不满的将手中的断柄狠狠地扔在地上,朝地上唾了一口黄痰就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长条木凳上,“也不知道咱们老大到底是什么意思,带这么个人回来,还叫咱兄弟俩片刻不停的抽打他,可又还得让他留着一口气,呵呵,你说奇不奇怪?”
另一个体格稍显瘦弱的男人穿着一身杏黄色的布衣,胸襟大敞着,朝对面被手撩脚镣锁于墙壁上的男人翻了一记白眼,附和道:“也是,咱们老大做事向来干脆,哪儿这么腻腻歪歪过,想取个人的命,还不叫咱们打死,唉——”
“不过呀,这个人还真是硬气,咱哥俩儿都已经打断了三根鞭子,可是那个人却没吭半声。”壮汉说到这儿,微微皱起了眉,转脸望向旁边的人,“我说老弟,你觉不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啊,总感觉好像在什么见过一样。”
“大哥——”布衣男人不急不慢的从壮汉面前走过,来到对面挂满各色刑具的墙壁前,豆大的眼珠从左至右快速的扫了一遍,然后伸手选了一条黑色的皮鞭,拿下放于掌心掂量了一番,点了点头后转身回到石室的中央,站定。
“什么见没见过,想那么多干啥?咱兄弟俩只管服从老大的命令就好了,要知道,干咱们这行的,知道的越多,死得就越快!”
“也是——”那壮汉长舒了口气,弯身拎起旁边的酒坛子就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大口,然后用手胡乱将下巴处的酒水一抹,放下酒坛就横躺在了长椅上。
“老弟,这些睡会儿,等你一会儿打累了再叫我。”
“包在我身上吧!”
萧衍合着双眼,身子好像死一般动也不动,只是从微微起伏的胸口能够看出,他还活着。
“啪——”高高扬起的鞭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而后重重的甩落在萧衍体无完肤的胸前。
顿时,血雨四溅。
“真他妈的混蛋——”那布衣男人见萧衍仍不肯有半点示弱的呻吟,立即怒意横生,“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今天若是不把你打得向我求饶,老子就跪在地上叫你三声爷爷。”
“啪——”又是一道响亮地鞭声,
然那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却只是淡淡勾唇笑了笑,咬着沁出嘴角的血液,手指几不可察的动了动,虽只将眼睛缓缓地睁开一条缝,但射出的目光却是盛气凌人。
然寝宫内,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呢?
被突然伸出的手臂拦下后,宝融望着那张只见过一次的面孔。
“你、你……你是那个山洞……唔……”又是一阵急痛,疼得宝融不得不又仰躺在床上,皱着眉,咬着牙,好半天那痛劲儿才过去。
“看来,皇上还没将我忘了呀!”罗炜说话时也不看萧宝融,背倚着床旁的立柱,轻蔑的话语中明显夹杂着一丝嫉忿。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萧衍,不、不是,萧、萧丞相他在哪里?”
一听到这儿,罗炜脸色便突的阴沉下来,半晌后,他才从牙缝中迸出一句话来。
“丞相他有事,所以就先回去。”
“是吗?”萧宝融脸上明显描着失望二字,“那、那你为什么在这里,还、还有——”他不由得一手抚上了被布条包裹的伤处,声音带着几丝哽咽的开口,“那个叫袭风——”
“哼——”罗炜恶狠狠的冷哼了声,“皇上刚才不是已经对那群公公侍卫们说了吗?你是一个人回到这里的吗?既然是一个人回到这里的,哪有什么袭风不袭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