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血滴破玉池秋——幽阁尘香
幽阁尘香  发于:2013年1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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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俅辗转着平躺在了赵佶的面前,面如菡萏之色地央到:“圣上请用!”

赵佶玩味大起地提起了桌上的衣纹笔轻轻地沾染了几分墨色后,便开始在高俅那好似凝脂一般的玉肌上认真地描画了起来,待得那一幅《仕男图》随着高俅的身姿一起媚动之时,赵佶便用他那华美无双的瘦金体轻轻地写上了他的爱语……

在又一席的风雨叠浪之中,浓黑的墨色凌乱了,凝脂之上的仕男图飘渺了,而陈若虚的眼眸却湿润了:“他们好幸福……我到何时才能得一人如这般红袖添香、举案齐眉?”

想到那迷蒙的红烛,铜炉的残香,在那飘渺之处,他的脑海中只浮现出了一人的身影,那便是辛谊芷。就只不过是那一眼而已,就不过是两只手轻轻地握过一次而已,怎么这个人就似是落在了他的心中一般,无论如何也擦不去,拭不开。

陈若虚在飞檐之上辗转了片刻后,便飞移着身影离开了着纸醉金迷的皇城。当他落脚于漆园之时,恰逢那方腊正在意气风发地慷慨陈词:“今赋役繁重,官吏侵渔,农桑不足以供应。吾侪所赖为命者,漆楮竹木耳,又悉科取无锱铢遗。……独吾民终岁勤动,妻子冻馁,求一日饱食不可得。东南之民,苦于剥削久矣。”

所有人都在振臂高呼附庸着方腊的陈词,但是陈若虚的目光却不过是淡淡地凝固在那个不起眼的白色人影之中。也许旁人并不知道那白纱笼罩下的是何等的幻美容颜,但是陈若虚却偏偏知道那个人究竟美成了何等的模样。

须臾之后,那立于高台之上的方腊已然开始号召大家伏义而起:“四方必闻风响应,旬日之间,万众可集。……我但画江而守,轻徭薄赋,以宽民力,四方孰不敛衽来朝?十年之间终当混一矣。”

在这种感召之下,万众投身于那徐徐飘飞的“方”字帅旗之下,陈若虚亦不例外。

当方腊的目光在不经意间碰触到了陈若虚的身影之时,他恬淡地笑了:“大宋的气数已尽了!”

辛谊芷凝着眉头问到:“何以见得?”

“那陈若虚的武功、玄法堪称当世第一人。他一人足挡千人箭,两臂能擎九重天。他身在朝堂,则宋室盛;他身在义军,则宋室亡。”

“您太看得起他了吧?”

“只怕我还低估了他呢!哼哼……”

待到众人尽皆入编入伍之际,方腊便把陈若虚叫到了自己的身边:“现在的你可是真心想要救国救民了?”

陈若虚微微地点了点头应到:“《墨子》尚贤有云‘自贵且智者为政乎愚且贱者则治,自愚且贱者为政乎贵且智者则乱,是以尚贤之为政本也!’故古者圣王甚尊尚贤而任使能,不党父兄,不偏富贵,不嬖颜色。前几日里,我已然去亲见过今之王者,今之制度‘扬文抑武’,得志者尽是蔡京、高俅这等笔札颇工之辈,而无裂土封疆之才。且今之王者使能独嬖‘颜色’,不足以为王矣!”

听罢了陈若虚的一席见解,方腊意味颇深地望了一眼他身后的辛谊芷后,似乎在兀自得意到:“你看我说的没有错吧?这个人果然了得!”

第三章:诱敌中伏

辛谊芷虽然是心中隐隐觉得尚有不妥之处,但是此时此刻却又说不出个一二来。他只得是退到了一旁问到:“那么‘圣公’将如何安置陈少侠呢?”

方腊眯缝着他那精光隐现的双目笑到:“和你一样安置吧?”

“哦?也是暗杀部队?”

听闻过了辛谊芷口中之言,陈若虚不禁纳闷到:“暗杀部队?”

方腊点了点头应到:“擒贼先擒王,如果可以直接刺杀对方的首领,那么就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厮杀。而这暗杀的任务却又不是常人可以完成的,只有像陈少侠这等身手的人才有可能完成。”

“如斯说来……我就是您手中一把斩人的刀喽?”

“确切的说,你是我们手里的杀手重锏。虽然暗杀部队不能名留青史,也不能人前显贵。但是却有一个好处……”

“是什么?”

“如果哪一日里,我若是败了……不会牵连到你们。你们还是江湖中人,还可以闲云野鹤……陈少侠意下如何?”

“好!从今以后,我若虚但凭方帅调遣了!”

辛谊芷用眼光瞄了一眼方腊的大旗之后,便小声地提醒到:“以后要叫‘圣公’了……”

陈若虚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便兀自退到了辛谊芷的身边小声地问到:“以后……我是不是都要和你在一起了?”

“怎么?你不愿意?”

“在下求之不得呢!”

“不过,也不一定会一直在一起,如果是单独的暗杀任务的话……我们就是各自行动了。如果是比较大的任务,才会我们两个人一起行动。”

陈若虚透过那一层朦朦胧胧的面纱,费力地窥看着那若隐若现的绝美容颜,在一度心驰神往之后,他不禁好奇到:“长久以来,暗杀部队难道都只有你一个人?”

“当然!有我一人足以!呵呵……”

“那我岂不是有些多余了?”

“日后,你自会知道你的用处!哼哼……”

辛谊芷轻点了一下玉足后,便从陈若虚的眼前消失了。

陈若虚遥望着辛谊芷那如仙似幻的身影,早已是幽幽地赞到:“好身手……好轻功!”

当临此时,陈若虚尚且不知这辛谊芷杀人于无形的真正手段,徒是留意于他那不同凡俗之人的样貌与身手之间。

军帐之中方腊与宰相方肥,军师汪公老佛正在商讨着那“诱敌中伏”之计,而隐身与幔帐之后的陈若虚却不过是淡淡地欣赏着身旁之人辛谊芷脸上的喜乐变化。

辛谊芷见这陈若虚每次看到他竟然都是这幅嘴脸,他不禁素颜薄怒到:“我的脸有什么好看的?你都看了多少眼了?还没有看够么?你到底是不是来圣公帐下行义的?你知道圣公他们现在在讨论什么么?你若是答不出来,我现在就把你踢出去!”

陈若虚自负地笑了笑,应到:“他们所谈之事不过就是那县官陈光告急而引来了两浙都监蔡遵、颜坦的五千地方官军而已。对不对?所以,圣公想要在息坑源设伏……哼哼……我没听差了什么吧?”

“哼……算你耳朵还够激灵!”

“这一战,不用我们参与么?”

“你若是想要参与的话,就去扮成普通士兵的样子,跑去敌前冲杀好了!才不过5千人的地方军而已,只怕是不够你杀的!呵呵……”

“我总在这里闲着……心中实感不妥,那么我明天就去小试一下身手好了!呵呵……”

宣和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的夜晚来临了!在那凛凛的寒风之中,身穿普通兵服的陈若虚不过是同旁人一起隐匿在官军必经的道路两旁暗侯着时机,待到一声号起,他一个健步便已然是飞在了两军阵前。须臾之间,触他者尽亡,近他着瞬死。陈若虚踩着那无数的宋军尸骸,昂首挺立在了蔡遵、颜坦的面前。

自逞能战的蔡遵、颜坦哪里相信一个普普通通的流寇士兵竟然可以让自己五千人的军队在顷刻间灰飞烟灭?他们两人才双双摆好了架势,便已然是被陈若虚的玄道雷法送上了西天。

经此一役,“息坑大捷”可谓是威震敌胆的漂亮仗,而陈若虚则亦是心满意足地博得了辛谊芷的一记赞誉:“素来不过是听说陈少侠功夫了得而已,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有陈少侠在,果然是可以‘一人堪挡千人箭,两臂能擎九重天’。呵呵……谊芷今日里真是大开眼界了!”

陈若虚亲昵地凑了到辛谊芷的身旁,轻声地问到:“何日我若是也能大开眼界欣赏一下你的独门功夫便也知足了!”

“哦?只怕是世人全都没有这个福分来消受我的独门功夫呢!”

“此话怎讲?”

“因为但凡是见识过的人……全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明白了吧?呵呵……”

“这么说来,我就愈发想要见识见识了!”

陈若虚一边说着,一边便已然是步步紧逼地跃到了辛谊芷的身前。辛谊芷形若灵蛇一般地躲避了一阵后,竟然是徒地卸下了自己的面纱,轻轻地剥离了自己的白色长衫。

原本不过是满心玩笑之意的陈若虚在目睹过了这一方绝艳之色后,脑海中竟然渐渐地浮现起了那一日中在皇城里所见的画面,霎时间赵佶与高俅那翻滚腾移的残像犹如蛊毒一般侵蚀着陈若虚那混乱的思维。直到他的双手按在了辛谊芷的肩头之际,那一股内力骤失的怪异感觉袭向他的神经之时,他才回过了神来……

雪艳凝脂的肌肤在他的身前不断地摩擦着,萦萦绕鼻的香气在他的周身弥漫着。辛谊芷魅惑地挥了一下自己的指甲后笑到:“我的独门功夫就是‘铁指弹心’哦……呵呵……我所有的指甲中全都藏有遇血则融的剧毒,我只要轻轻地在你的心脏上戳这么一下,你可就不在人世了!你现在还想不想见识我的功夫?”

陈若虚的呼吸前所未有地紊乱了起来,他面飘浮红地问到:“难道所有被你杀死的人全都可以这样一染芳泽?”

辛谊芷听闻这陈若虚问得甚是艳靡,他那本无颜色的俏脸之上竟然也开始荡起了层层绯波来:“我这不过是迷惑敌人的伎俩而已……你不懂了吧?哼……”

言罢此言,辛谊芷便已然是有了裹衣而去的想法,不过在他的衣服还没有来得及重新着上肩头之时,那陈若虚却已然是用他自己的体重,把辛谊芷牢牢地压在了身下。

第四章:刚愎自用

辛谊芷淡淡地流转了一番他那魅若秋波的双眸后,问到:“你想要做什么?”

陈若虚轻捋着辛谊芷那芬芳袭人的青丝笑言到:“我想要这样一直贴着你,附着你,拥着你,抱着你……可以么?”

辛谊芷指泛幽光地应到:“你就不怕我指甲中的剧毒么?只要我把你划破一点点的皮肤,你就会中毒身亡,这样危险的我,你还想要……”

“想!自从我的绝世神功练成之日开始,我便没有机会这样亲近于人了。而谊芷就像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一般,竟然可以和我这般亲近……”

陈若虚的一席话语还未说完,辛谊芷的身影便已然是诡异地飞开了。他一边在房檐上飞跳着一边兀自忧愤到:“哼……他会想要亲近于我,无非是因为他只能亲近于我而已。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我……若是他可以近得其他人的身体,只怕他早就已然是享尽这天底下的鱼水之欢了吧?一个名扬江湖的少年英雄怎么也会有和那狗皇帝一般的嗜好?原本我不过以为他是把我误当成了美女才会那般动情,可是今日里让他看过我的身体与他无异之后,他怎么还是那般表情?可恶……”

暗杀部队中那一点淡淡的温存,袅袅的柔情不过是如陈若虚和辛谊芷这般的世外高人才可以享受得到的,庸凡之人修不得上乘的武功,自然也不可能刀枪不入,当那些身受重伤之人痛楚难忍之时,他们竟然宁可选择自尽也不愿意再承受肢体上那无法挥抹而去的锥心剧痛……

血与泪相互交织而成的宋室悲歌还在朝野之外铿锵雄浑地高唱着,“息坑大捷”之后才不过一天的时间,起义军便已然是轻松地领了青溪县城。继而睦州童淑的五百名刀斧手被斩尽杀绝了,知州张徽言出逃了。

那一面似乎在燃烧着血,呼喝着风的“方”字帅旗已然是洋洋洒洒地飘过了寿昌、分水、桐庐、遂安……

在“正义”的感召之下,仙居人吕师囊首先聚义响应,攻占了仙居;东阳人富求道人,还用方腊的“永乐”年号,起兵攻占了东阳、义乌、武义、浦江等县,控制了婺州的外围。

一路隐遁在方腊左右的陈若虚和辛谊芷虽然全都在闲得手痒之时偷偷地出去斩杀过敌将,但是方腊却并不赞成他们两人这般的出头露面,这一日里方腊的军帐已然是驻扎到了歙州城外,他一边在暖帐之中快意地煮着温酒,一边把辛谊芷和陈若虚全都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最近一段时间,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偷着跑出去参战很多次了?”

陈若虚转了转眸子问到:“这有什么不妥么?”

方腊微皱着眉头,淡言到:“你们可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锋利的刀枪先损’?如果你们两个人在义军之中太过突出的话,难免不被宋军发现,如果被他们发现了你们两个人的不寻常之处,那么你们也就失去了作为暗杀部队的意义了,明白么?而且,我爱惜你们两个人是旷世奇才,所以也不想连累你们。虽然我方腊的义军现在是攻势如虹、气吞长江,但是做人却还是要居安思危,若是哪一日里我败了,我不想让宋军知道我的军队里还有你们两个人的存在,不然你们两个人此生便难得宁日了!若是你们可生在太平盛世就好了……哎……但是你们却偏偏生在了这个朝廷浮华,民生疾苦的乱世,如你们这般的少年英杰若是全都在乱世之中烟消云散掉了,只怕是连老天都要觉得可惜了!”

身负绝技,且又少年轻狂陈若虚此时尚且不能体会出眼前这位长辈的爱才之心,他不过是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便小声地言到:“就算宋军知道了我的存在,他们又能奈我何?只怕他们连走到我面前的本事都没有。哼哼……”

比起陈若虚的年轻气盛,辛谊芷则是要沉稳老练许多,他微颔着下巴应到:“圣公的意思,谊芷明白了。从今日起,我辛谊芷绝对不会再混于义军之中去冲锋陷阵了!我日后只完成圣公亲授的任务。”

方腊和颜悦色地笑了笑,赞到:“能听得进劝言,一定就能够成得了大事。这样才能在乱世之中浮生,活得长久一些。呵呵……”

对于辛谊芷的行为处事、待人接物,方腊素来无需担心;但是对于陈若虚,他却着实有些担忧了起来,这陈若虚的武功、玄法虽说是独步武林,当世无双,但是他的心智却远没有辛谊芷那般的洞明秋毫……

映在方腊眸底深处的脸庞虽然一直都是那幻逸俊美的陈若虚,但是闯荡在方腊脑海之中的人影却是早已换做了那一位平生只打过一次败仗的千古英雄“西楚霸王”。

想那项羽虽然是在27岁便可谓是“悍臂不屑书与剑,兵法玄阵笑指点;巨鹿一战君天下,分封诸侯意气翩。”但是却也不过是锋芒毕露了7载岁月便已然是乌江自刎,最后只落得“千里宝马赠亭长,项上狂头故人殓。”深谙世事的方腊每次看到陈若虚这自负无双的笑颜之时,都会在自己的心中默默幽叹到:自古至今,但凡是年少得志、且又才智过人者,全都难免会刚愎自用,贻害终生。越是罕逢敌手的人其实越是危险呀!人世间,知道哪山会比此山高,哪人乃是人外人并不可怕。而可怕的事情却是,根本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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