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迷攻计(生子)下+番外——冷倾衣
冷倾衣  发于:2012年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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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喊一声,可是嗓子眼却干燥到满是血腥味,又一次痛楚袭来的时候,顾慎之抓住了床榻上的被单,

终于忍不住喊了出声。

“啊……啊……”凄楚的,绵长的,嘶哑的声音,划破了静谧的王府后院,前院里,依旧唢呐声声,喝醉酒的客人,

忙忙碌碌招待宾客的家丁和丫头,风风火火的脚步声,淹没了这一声垂死的呐喊。

清波的手一抖,手中的木盆滑落,他跪着把木盆捡起来,转身回到厨房,重新打了一盆热水,往顾慎之的房中一路小

跑而去。

“哇……”婴孩如小猫一样的哭声,唤醒了顾慎之即将模糊的意识,他无力的呻吟了一下,拿起床头的剪刀弓起身子

,一刀下去。

“阿宝……别哭了。”顾慎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坐起身子,拿起一旁的锦被轻轻拭擦着阿宝身上的血迹,干瘦

干瘦的小人儿啊,未足月就出来了,脸上的皮肤还皱着,看上去就像一个小老头儿。

顾慎之却全然不顾这些,对着那沾着血的小脸蛋亲了一口,有点失望的皱了皱眉头:“世人都说我生得不男不女,如

妖孽一般,那定是好看之极的人儿,怎么生出一个你,真是丑……”你是,像你另一个爹吧……顾慎之垂下眼皮,没

有说接下去的话,他听见渐近的脚步身,抱着怀中的婴孩倚在床头,嘴唇上还留着一排深深浅浅的牙印子。

“清波……把阿宝洗洗干净。”顾慎之靠在床头,脸色看上去苍白如雪,但似乎精神不是很差,清波伸手接过他怀中

的孩子,好小,好轻,好脆弱的生命,清波把他放在温水中,仔细的冲洗着他身上每一处污迹,用软软的锦缎包裹着

放在榻上,转身到柜子里面,拿出一小衣服穿戴整齐了,又取出一块明黄色的小锦被,将孩子包裹住了。

“这被子……”顾慎之眨了眨眼问道,明黄色的锦被,颜色虽然鲜艳,可一眼便知道是有些日子的东西了。

清波抬眼看了看顾慎之,低头亲了一下手中的娃儿,开口道:“这锦被是小王爷送过来的,他说这是公子你小时候用

过的。”清波看着怀中的孩儿,很是喜欢,皱眉说道:“公子,小王爷昨晚临走的时候,还说在府外请了几个奶娘,

正想着什么时候招进来看看,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了。”

顾慎之皱了皱眉头,头无力靠在床架上,小声说道:“清波,把孩子送到青阳驿站,这孩子,我跟时岱山说好了……

归他……”

清波愣怔怔的抬头看了一眼顾慎之,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眼底却浮现一丝坚定,清波鼻子一酸,跪倒在顾慎之面前

道:“公子,你怎么忍心,阿宝他才出生……他不能没有你。”

顾慎之闭上眼,不去看那怀中的小孩,咬唇道:“清波,你不听我话了是不是?那好……我告诉你,刚刚我杀了王爷

,杨岄是不会放过我的,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上,我只求你,把孩子送出去,给他一条生路。”

“公……公子。”清波的身子一下瘫软了,他从来不知道一向柔弱的公子,会做出这种事来。顾慎之忽然间睁开眼睛

,灼灼的看着自己,一字一句说道:“清波,我只求你这一回,就当是当初我救你全家,你向我报的恩情吧。”

清波吸了吸鼻子,酸酸的,很难受,他跪下来扣了几个头,对怀中的孩儿说道:“阿宝……给你爹磕头,我们给你爹

磕头。”

顾慎之想要起身扶起他,身下一股热流涌出体外,他眼前一阵发黑,茫然的伸出手,小声道:“把我书案上,花瓶里

面的信带着,你也不用回来了,他们会带着你一起走。”

清波跪走到顾慎之的面前,拉着他冰冷的手指道:“公子……我们一起逃吧,一起走。”

顾慎之摇了摇头,伸手推开清波道:“慕楚不会杀我,你放心去吧。”

清波退后了两步,低头看怀中的孩子,一脸懵懂,闭着眼睛,撅着小巧的嘴,睡的正安静,他站起来,转身离开,脚

步终于一步快过一步。

顾慎之用尽浑身的力气站了起来,白色的床单上一片血水,可他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宁静过,手指划过那片鲜红

,他低低叹道:“娘亲……我终于报仇了,我终于扞卫了我的尊严,虽然……两败俱伤。”

第五十六章

从没有穿过的白色的亵衣亵裤,简简单单的纹饰绣在领口,顾慎之艰难脱下身上汗湿的衣物,将干净的衣服套在自己

瘦削的肩上,刚一换上干净的裤子,身下便涌起一股热流,顾慎之却像全然没有感觉一般,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的长发

,青丝如许,韶华逝去,是非恩怨转头空,何必痴恋今朝。手指触到了一旁的衣物,月白底色,淡紫水波纹的绣样,

衣领是配色的是淡紫色的云锦缎子,面上绣着朵朵青莲,与袖口的花纹交相呼应,做工精巧细致,穿上他,应该很好

看的吧?

顾慎之抖开衣物,微微一叹,好精致的一套衣服,用的夙京七色坊的料子,量体裁衣的是青阳城手工最好的师傅,用

你做我的棺椁丧服,也没辱没了你来这世间走一遭了吧?

还记得那时候初到青阳,时岱山命人将那两匹布做成衣物的时候,顾慎之方才知道,原来这布匹并不是时岱山所赠。

锦衣华服,如今穿在身上,平白又显得空荡荡的,怀了一个孩子,还真把自己熬成了人干了。

顾慎之对着镜子翩然一笑,扬起嘴角,眼底露出一丝不屑与淡然,将面前的铜镜按了下来。

起身,低头整理自己的衣物,环佩琉璃,玉珠锦袋,末了,似乎又想起什么,复又把镜子竖了起来,抬起头,纤瘦的

手指拢住自己的长发,绕城一圈,拿起青玉簪子,微微颤抖着束成了一个发髻。才松手,早已经累出一身冷汗。

顾慎之抬手擦了擦额际的汗珠,孤芳自赏道:“嗯……这个样子,果然好看多了,都说男子就应该是这样的。”他站

起来,又低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红木凳子上已经沾上了一片血红。

如释重负般的叹气,扶着桌子往门口走去,屋外,残阳似血,将他的身影拉的颀长,顾慎之提神眨了眨眼,迈出一步

他转身向左,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扭过头往杨定边的房间远远望去,那一眼,他仿佛看见了一个瘦弱的身影,

十来岁的孩童,瘸着一条腿匍匐在廊下,哭喊着一声声:义父……义父……

前院的唢呐声已经停了,院子里很安静,喝醉的人只怕是早已经趴着睡了,风停了,云止了,王府的后院,夜灯未起

,看上去比平日反倒萧条了不少。

他闭了闭眼睛,化去眼底的泪光,再睁眼时,却看见一张哭花的笑脸,拽住他纤弱的手腕,厉声道:“你为什么害死

我母亲……你为什么害死我母亲……”他咬了咬唇,口中血腥味弥漫,一时间已经看不清前路。

顾慎之终是没有转身,踩着一路血脚印,往荷花池走去。

适逢迎春花对着夕阳盛放,嫩黄嫩黄的颜色,荷花池里面却还是一片枯槁,繁荣与枯竭对比之下,显的越发苍凉没落

了起来。顾慎之坐就这水池边上的那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一平见方的大青石,小时候他曾和慕楚挤靠着在这里卧石

而眠,长大了,他曾在这里摆下笔墨纸砚,描绘过这荷花池的四时美景,看着他从远处的花丛中翩然而至,偷偷描摹

着他的样子。

手指是冰冷的,石面也是冰冷的,顾慎之捂住了心口,呕出一口血水来,唯一温热的气息,从这一滩血水中散发出来

,他抿了抿唇,手指沾过那一滩血,缓缓写下三个字。

意难平……

意难平……

这一天自己盼了十年,总以为报了血海深仇,找回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就算是死,心中也应该是豪爽快意,再不

会有所桎梏,可是临到死了,心里却还想着这三个字,什么千古恩仇一了百了,什么报仇雪恨,什么死而无憾,都是

骗人的,只有心痛是真的!

真的呢……

他痛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这一生中最让人无法抗拒的两种痛,他在同一天都经历了。

前一刻九死一生,诞下阿宝,后一刻却只能放弃一线生机,重寻一死。早在二十年前,你就应该死了!赚了二十年,

你还嫌不够吗?顾慎之拿起丝绢擦去了嘴角的血渍,手指微微一颤,那丝绢却随风而去……他伸手,很想抓住那一抹

白色,却觉得眼前一黑,他听见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他闭上了眼睛,他告诉自己:

顾慎之……从今往后,你不必再做戏了。

慕楚……从今往后,你不必再怕我骗你了,因为死人是永远不会骗人的。

怀中杨定边的尸体早已经僵硬,嘴角和眼睑下的血迹干涸了,看上去甚是可怖,杨岄却一点都不觉得怕,依然把他抱

在手中,垂着迷茫的眸子,锁着那一道英气的俊眉。

“父王……慎之说,那些都是你逼他的,对不对?”杨岄摇了摇杨定边冰冷了身子,继续道:“我原是不信的,可是

慎之那么可怜,他那样可怜的一个人啊,父王为什么不好好待他,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慕楚我也不偏袒你了。”他又

摇了摇杨定边的身子,依旧没有什么反应。杨岄恨了恨心肠,将杨定边的尸体丢在了床上,手指着杨定边道:“父王

,你说,你究竟对慎之做了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你,他杀了你,我那样对他,他都没有要来杀我!”

他走上前,拽住了杨定边的衣襟,掐住了他的脖子,“父王!你说,你说不说?”他的声音嘶哑而颤抖,红肿的眸子

渗着血丝,身上却穿着御赐的那一套喜服,刺眼的红艳艳,可惜……冰冷的尸体不能给他丝毫的回应。

“是谁?”杨岄转头吼道,吓的门外的人被门槛绊了一下,跌倒在地。

“小王爷……奴……奴才通通……儿,魏先生说,宾客要散了,请小王爷出出……去送客。”通儿颤颤巍巍的把话说

话,始终都没敢抬一下头。

杨岄松开掐住了杨定边的手,如释重负道:“好……知道了。”

“小王爷……”通儿跪在地上并没有起来,咽了咽口水道:“奴才……刚才经过荷花池的时候,看见……看见慎之公

子……落水了。”通儿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渍,他要不是看见顾慎之落水,也不会吓的跑得这么快了。

“你说什么?”

“奴才……看见慎之公子落水了。”通儿不得不再重复一次。

“哦……我知道了。”杨岄闭上了眼睛,脸上是少有的平静,转身看着杨定边,酸涩道:“父王……你听见了吗?慎

之落水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你,他要随你而去了。”

杨岄一步一步的朝着杨定边的尸体走去,猛然间一口血腥卡在喉中,他张大了嘴,嘶吼声却在溢出的时候变成了杂乱

无章的悲嚎。

慕楚,只要你选择我,我就活下去。

除非是你先不要我,不然我不会走。

顾慎之,原来你一早就开始让我做抉择了,原来你一直用来和自己相比的人,从来不是叶千骄,也不是叶千姿,而是

我的父王!你早就想杀了我的父王,你说你用了一招美人计,你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甚至警告过我,不要去

靠近你,而我却不管不顾,你的美人计成功了,你明明赢了,你为什么要死啊?为什么要去寻死?

杨岄怒吼了一声,冲出门去,荷花池一片宁静,岸边几个奴才聚集在一旁,谁也不敢下去,三月里的冷水,光是沾一

下,恐怕就要冻死人吧。杨岄冲上前,人堆让开一条窄窄的道路,那块承载着他们儿时记忆的大青石,在夕阳下泛着

冷冷的光,上面的血字已经干涸。

意难平……

此生终是意难平啊!

杨岄大吼了一声,猛的喷出一口血水,将那三个字分隔的斑驳不清,青石板上,描绘着一幅冬雪残梅图。

来不及褪去红色的喜服,杨岄跳下水去,荷花池不深,一人高的水位,顾慎之闭着眼睛,泛青的脸色全无一点生机,

杨岄想起了那个雪夜,顾慎之在祁云山下等他的那个夜晚,他的脸色就是冻成了这个颜色。

等慕楚……一起回云州……

就算我恨你,我也要恨一个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慕楚。

顾慎之,我才没有这么容易被你勾引到!

慎之哥哥,你不会离开慕楚……不会离开是不是?

杨岄搂住了顾慎之的腰,他几乎要在水底下哭出声音,冰冷的湖底,分不清那些是泪,那些是水,杨岄伸手揽住了顾

慎之的腰,原本凸起的小腹如今已一片平坦,他的腰就像是湖面上残败的枯荷,经不起他一点力道,杨岄憋住了一口

气,低头封住了顾慎之的唇,将空气缓缓的度如他的喉中,旋即抱紧了他,运足了功力,跃出水面。

慎之……慎之……

“顾慎之……我命令你,马上醒过来!你杀了我父王,我要让你活着,活着受罪!”杨岄扬手一个巴掌,狠狠的拍在

顾慎之的脸颊上。

第五十七章

“没有反应,不会有反应了……他死了……他一定是死了……”柔弱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夕阳映着红色礼服,叶千姿

每走一步,都在夕阳下摇曳生姿,红盖头落挂在路边的树枝上,露出她凄楚的绝色容颜,黄金打造的头饰并没有压低

她的秀颈。

她的眼神落在顾慎之脸上,那张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苍白到让人心痛的脸,安静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了无生机。就

在不久前,他还笑着站在她洞房的窗外,说了一声恭喜。

“杨岄……休妻!我不要嫁给你这个畜生,我要和慎之结冥婚,我要替他终身守寡。”她伸出手指控着跪在顾慎之面

前的杨岄,字字句句如玉珠落地,手中的龙凤环佩就这样飞了出去,砸在杨岄的额际,跌落在顾慎之的胸口。

“千姿……你!”杨岄蹲在地上,只觉得额际猛然一痛,看见落到了慎之胸口的龙凤环佩,往日海誓山盟依稀浮现在

眼前,顿时哑然。他单手抚在顾慎之的脸侧,咬了咬牙,用手指封住了顾慎之身上两处要穴,单手落到他的腹部,运

气一按,一口混着血的水从顾慎之的口中溢出,杨岄弯腰抱起顾慎之,从叶千姿的身边擦肩而过。

他停下来,转身对身后的小丫头说道:“送王妃进去休息。”

叶千姿怔了怔,扭头看着怀中的顾慎之,丹蔻色的指尖绞着丝帕,一滴滴泪弄花了她满脸精致的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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