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的进度非常顺利，或者说导演在重新开始拍摄了之后简直是思如泉涌，充满了拍摄的灵感和热情。他在脱离了险境后不久就把自己和编剧一起关在了屋子里，丝毫不在意“报复事件”的后续发展，连夜把剧本又重新大修了一遍。
“之前拍的东西简直就是垃圾，连我都鄙视我自己。我决定了，这一次我要拍出真正震撼人心的作品！所以回去后把前面的部分也都重拍一遍吧！”
导演说这句话的时候紧握双拳，眼睛中似乎闪着可以焚尽一切的青春火焰？所有的人在愣了半分钟后，才把那句“坑爹啊”强咽了下去，稀稀拉拉的“嗯”、“是”、“好”之类的回答响起在大厅里。
大概唯一的好处就是自己要求加上去的吻戏也被删节掉了吧？季空晴迅速用关键字“吻”过滤着手中的新剧本，悄悄呼出一口气。
“还等什么？现在开始算起的一个小时后正式开拍，从第四场29幕开始，都去准备吧！”导演示意解散后，用手搭上景明叡的肩头，露出一个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明叡啊，我们去谈一谈修改后的主要问题吧！”
侧着头看了一眼导演，景明叡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听到肯定的回答，导演怎么好像笑得更欢了？季空晴有些疑惑地想，为什么不给我也做点特别指导呢，难道是因为我不是第一次拍电影？可是……相比入戏极快一直表现得极为出色的景明叡，我才是更加需要指导的那个吧？
还是说他们在讨论的问题根本就已经到了我这个对演戏毫无天分的人没法领略的玄妙境界？季空晴突然觉得作为金菊奖影帝，自己的压力有点大……
顺利地连续拍摄了好几天，进度终于还是被卡住了。
进行不下去的主要原因其实就是突然进入认真状态的导演怎么都不满意季空晴的表现。
“你到底能不能体会他当时心里的感觉？那种以为被自己最相信的人出卖的感觉？”导演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大发雷霆，“你这个是什么表情？憋着一张哭丧脸，上厕所怪马桶没吸力啊？那种深层次的感觉你到底有没有啊？代入感，代入感懂不懂？真该把你送回艺校回炉重造！”
季空晴咬了咬下唇：“给我五分钟，我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都第二十五遍了，你想谋杀胶卷啊？”导演不耐烦地招了招手，“算了，给他大蒜喷雾，用远镜头拍背影。台词也不用说了，像你这种演员只配一辈子抱着催泪弹过日子！等下动动肩膀总会了吧？我也不指望你露出一个绝望的背影了，到时候还是直接在胶片上改吧。你们愣着干嘛？各就各位啊！”
“让我再试一次吧，我应该可以的。”季空晴没有接被递过来的小瓶子，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还试什么？我早该看穿你的，你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导演愤怒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导演，还是给师兄一个机会吧。”景明叡皱着眉头插嘴，好像丝毫不在乎导演的杀人目光，“今天已经很晚了，再下去照明不够了，不如明天继续吧！这种事情急不来的，你说是不是？”
导演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句“收工”，宣布结束了一天的拍摄。
季空晴坐在壁炉的火堆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默念着手里的纸。
“师兄，你饿不饿？”景明叡盘起腿坐在他的身边。
怎么会不饿？距离晚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不要说晚饭自己连一杯水都没有喝。可是时间有限，而且也真的是没有心思去吃东西……
季空晴扯了扯嘴角：“还好。”
“我亲自做的春卷，师兄尝一个吧！”景明叡笑着打开手里的食盒，“就当是帮我鉴定一下厨艺，然后我就把独门演苦情戏的秘诀告诉师兄喔！”
春卷闻起来很香，而景明叡的笑容看起来更是让人觉得温暖，季空晴不忍心拒绝他的好意，点了点头：“只有一双筷子吗？你自己吃过了？”
“没有啊。”景明叡耸了耸肩，“我一做完就来找师兄了，我们一起吃吧！”他把季空晴揽近一些，夹起一个春卷吹了一吹，才递到季空晴嘴边。
……
“明叡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我好像有点撑了呢！”季空晴靠着景明叡的肩膀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
虽然开始只想吃一个尝尝味道，可是他一开吃就发现自己完全停不下来了，直到两个人一起消灭了一大盒春卷才发现自己的胃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明叡，那个果然是有秘诀的吧？”
“你说演苦情戏吗？是啊，有的喔。”
“是什么？像导演说的那样，是因为我代入感不够吗？”季空晴有些不确定地说。
“完全不是！师兄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因为每一次我都可以感觉到你心底的悲伤，所以看你拍的时候……怎么说呢，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啊！”
“你可以看得出来？”季空晴惊奇地问。
“可以。”景明叡侧过头注视着季空晴的双眼，缓慢而又坚定地说，“师兄的每一种心情，无论有没有表现出来，我都可以感觉到！”
季空晴愣了一下，才苦笑着说：“就是说我的表现力果然是很差吗？”
“师兄不是表现力差。”景明叡吸了一口气，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缓缓地说，“师兄的问题是，没有办法自然地作出任何负面的表情。”
听到他的话，季空晴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明叡说得果然是有道理的呢，自己的确只是对负面感情戏毫无办法。难道说是我乐天派过了头？季空晴有些囧囧地分析原因。
“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暗示自己要笑着面对，久而久之就没有办法流露出任何负面的表情，这样的师兄……”景明叡握紧季空晴的手，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自责，“真的很让我心疼！每一次，你试图代入到角色里的时候，因为没有办法表现出来，心里的悲伤几乎都被加倍放大着。我……我……”汹涌而来的情绪让他有些说不下去。
季空晴一怔，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真的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再也不会哭了呢？他看着景明叡满是深情的眼睛，露出一个笑容：“没关系的，也许多试试就会好？不用为我担心的。毕竟等拍完了，我就会立即恢复成自信满满的大牌状态喔！”
“师兄，这不是试多少次的问题。”
“嗯？”
“这种被迫坚强的习惯一般来说是改不掉的。”
“啊？那可怎么办啊，我明天还想继续试一下呢！”
“所以我想对你说。”景明叡看着季空晴一字一顿地说，“不要害怕露出难过的表情。因为有一个人，无论是喜悦还是悲伤，都想要和你共享！”
“明叡，你……”
“答应我，哪怕只是对我一个人，也请自由地表达自己的心情吧！”
“……”
“……”
“好吧。”
“每一次都可以得到我的特别安慰哦！”听到季空晴沉默良久之后的回答，景明叡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狠狠地噙住他的双唇。
“唔……明叡你……唔……唔……”
季空晴在对方灼热的攻势中努力喘息着，发出低声的呜咽。
壁炉中的火噼啪轻响着，闪动的火光映红了屋子小小的一角……
42.季大牌的日记 冻结篇V
2月6日，星期天，满目刺眼的阳光，我都有点想看下雪了……
热血沸腾！我
是马力全开小宇宙爆发体会了第七感的大牌！
原来“入戏”也不是那么难嘛，只要把自己完全想象成另一个人，陷入他的内心世界，那么自然而然地就可以用他的方式思考和行动。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说琢磨角色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的确，在过剧本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而在演的时候则仿佛有一种被附体的感觉，总之是一种非常新奇非常玄妙的体验啊！之前一直没有能够做到这一点，难道是因为我没办法完全和角色同步吗？
Ps.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假象，怎么确定今天的假象不会变成明天的真实……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依然不清楚，可是我想……信任大概是并不需要理由的。相信我相信的，事情就是那么简单。
今日状态：
体力指数 ★★
心情指数 ★★
直到躺倒在床上的时候才发现今天到底有多累，Zzzzz……
冰冷的雪沙因为接触到皮肤的温度而融化，静静地流淌进衣领。季空晴面朝下倒在雪地上，口鼻都被积雪所覆盖。他背后的伤口不停地往外冒着鲜血，显得触目惊心。在他紧紧攥着的双拳间似乎也有血迹渗出。
“咔！”导演满意地点点头，“休息十五分钟后开始下一场。”
季空晴没有接景明叡递过来的姜茶。他顺手拿起小助理手上的大毛巾胡乱地擦干了脸和头发。“我先进去换一身衣服洗个热水澡。”他对景明叡点点头。
“下一场没有你的戏份，慢慢来好了，记得喝点热茶啊。”景明叡站在原地，对着季空晴的背影叮嘱。
季空晴的身形似乎顿了顿。他摆了摆手并没有回头，直接走进了旅店的大门。
秦思思用手肘碰了碰C，向着季空晴消失的方向努了努嘴。大牌这两天状态似乎特别好，表现好得连他们这些片场里的“老人”都觉得十分惊讶。
不过与之相对的，大牌好像对景明叡越来越冷淡了？私下里打赌他们俩正在冷战闹别扭，大牌化悲痛为力量，将情场失意转化为职场得意的盘口赔率已经降到了1比1.2。
不过看刚刚的情况，貌似是大牌十分不甩景明叡？秦思思暗自庆幸当初自己没有被美色所迷惑，把大牌放到Mr.Right的位置上。这么帅的男人，一看就是不长情的啊！最好的证明就是他当初竟然想一下子钓四个女人！“也许是这几天压力太大？”C不太确定地说，他悄悄用兰花指指了指导演的座位，“导演从前几天开始一下子跟着了魔似的，逼底下人逼得很紧啊。上午连那个替身演员，那么五大三粗的一个男人都被他骂哭了呢！大牌是主角，说不定被导演天天压榨抽打？”
秦思思狐疑地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不像啊……不过最近大牌跟导演走得很近，该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
“你疯啦！他们认识都那么多年了，要有什么早就有了。”C对这个猜猜非常不以为然。
“那可不一定啊！”秦思思如数家珍，“很多人都是从朋友做起，比如说xxx里面的ooo，还有xox里的oxo……都是突然有一天发现做生不如做熟，兔子就该吃窝边草……”
“咳咳……”看到景明叡正向这里走来，C立即假咳几声打断了秦思思的话。
“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哈哈……”
“是呀是呀，最近一直都是晴天呢！太阳就跟一个大电灯泡似的，哈哈……”
看到景明叡走远，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你刚才好假啊！”C皱了皱眉头。
“你就不假了？好啦，总不能在帅哥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啊！”秦思思做了个鬼脸。
季空晴有些闷闷不乐地摆弄着手里的吸管。
难道是刚才着凉了，喉咙有点痛，冰可乐对自己也没有了往日的吸引力？
季空晴把折叠过了之后又被绕着自己的手指打了个结，显然已经不能再用的吸管扔在一边，发出一声哀叹。最近老是莫名其妙地暴躁郁闷，吃饭不吃香，睡觉不睡熟，最让人讨厌的是——竟然突然有些厌恶和景明叡的接触？
听说过七年之痒的，可是他们认识连七个月都没到啊，难道说这个是七星期之痒？可是自己到底痒个毛线球啊？上一次拒绝景明叡一起打桌球的邀请时，看到他脸上失望的表情，自己分明非常难过，可就是忍不住每次靠近他的时候就产生一股奇怪的排斥感……
实在不明白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是从哪里来的，季空晴只好尽量混迹在人堆里，避开和景明叡的单独接触。好像人一多，他那突发的“景明叡过敏症”就会减轻一点？
“太过分了！你难道就这么让他这么卷了你所有的钱跑了？”
季空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义愤填膺、气鼓鼓的秦思思。
“那有什么办法啊……”C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我当时正在外面拍戏，他只发了一个分手的短消息过来，然后手机关机，家里的电话线好像也被扒掉了，怎么也联系不到了。其实那些东西都是我们一起攒钱买的，他想要就拿去好了，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七年的感情说变就变了，临出门的时候他怕我不习惯北方的天气还特地给我买了围巾和手套呢。”
“你们在一起竟然都七年了！”秦思思一脸惊讶，“那他到底为什么跟你分手的？”
C低头想了想：“好像是说我……太娘？我真不明白，当初他肯接受我的时候，他说既然想要做他身边的人，我就必须要像个女人，还买了很多的女装啊、指甲油啊、高跟鞋啊、皮包什么的给我……算啦，可能是他根本就是直的，一直把我当女人用，后来发现还是真女人更好一些？”
“竟然是这种理由！你傻啊！明显就是想卷资逃跑啊！和你在一起，他一天都没有出去工作过，七年的积蓄就这么白白给了他！”秦思思一脸愤怒。
“好啦思思，不要说他了。”C无奈地拍了拍秦思思的肩膀，“都过去一年多了，我都已经放下了。再说了，他是学画画的，他说他因为喜欢艺术所以不愿意去路边出卖自己的画或是替人画肖像，他说那就跟出卖他的灵魂一样。要是拿了我们存折里的钱去，说不定他还可以支撑几年，等到真正懂他画的人出现？呵呵，老实说，我也不会看画的好坏，不过他画画的样子真的很认真，我那时候真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你！唉……你呀……”秦思思只得怒其不争地长叹一声，“七年啊！他简直就是冷血动物！哎，你说他要是把钱花光了，会不会又回来找你？”
乍听闻这个问题，C不由一怔：“应该不会回来的吧？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啊……”
“他要是回来，你记得告诉我一声。”老胡突然把埋在盒饭中的脑袋抬了起来。
“啊？”C疑惑不解。
“我要打得那个龟孙子不知道他自己姓啥。”老胡冷冷地说。
C愣了一下笑了：“好啊，他要是真回来，我一定通知胡大哥你。”
“人心真是隔肚皮啊！真情还是假意，太难看懂了。而且就算当时是真心的，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就变了……唉……”秦思思发出一声感慨。她突然瞥见季空晴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一惊。大牌不会觉得我是在隐射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