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革命 上——小混蛋
小混蛋  发于:2013年1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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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半年过去,瞿导的新戏上映,宋子言终于回到大众眼前,可惜,接踵而来的仍是骂名。外界对他的表演贬到谷底,声称没有了黄纪恩的他,不过是长了一副好皮囊的男花瓶。

如果换了从前,宋子言必然愤愤不平,可是,如今的他出奇平静。Alex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清楚,宋子言已经不在乎演得好不好,他只想趁自己还有点名气,一笔捞够了钱,然后逃得远远的。

这么没有斗志的宋子言,早就不是从前那个自负又张扬的他。这一跤摔下来,宋子言恐怕真的起不来了。

趁着电影的热度,宋子言接了一堆的商业活动,不管是二三线城市的剪彩,还是精品的时尚派对,幸亏他还有一张俊秀的脸孔,只要价码开得够低,总不至于混不到饭吃。

很快,宋子言又跟David他们联系起来,夜夜厮混在酒吧,喝酒泡妞一样都不落下。虽然David他们不再把他捧为中心,但不至于落井下石,本来就是一群小明星,谈不上谁比谁尊贵。David常常介绍小模给宋子言,而宋子言也乐得消遣。每次出来混,他总要带一个回家,就好像是把白天的压力发泄在夜晚,每一次的性爱都是粗暴又凶猛。关于这一点,David一直略知一二。从前在宋子言还红的时候,他在床上的勇猛就就和他斯文的长相十分违和。尤其对待那些看中他名气的女人,更是好像泄愤一样。不过,他到底还是卖相好,又不会真伤到人,只是偶尔的神态有些吓人,并没有真把那些女人吓跑了。

晚上,宋子言又和David他们混在酒吧,这次恰好是其中一个朋友生日,免不了多喝了几杯。当然,如果换了从前,只要宋子言皱个眉,那群家伙哪里还敢灌他。可惜,今时不同往日,要么就喝,要么就连玩伴都没有了。

宋子言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在他快要吐在沙发上的前一刻,他被David他们嫌弃地扛出去,丢在酒吧的后巷。

“宋子言,吐干净了再进来。”

留了这么一句话给他,那几个人嬉笑着回去了。

宋子言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可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脑子晕晕乎乎的,胃里不住地翻腾。衣服早就乱七八糟了,外套也不知道在哪里。头发上都是刚才被溅到的酒渍,脸上红得好像血压升高一样。

总之,现在的他非但形象全无,更是狼狈地蹲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墙壁,一只手撑在地上,对着地上不住地干呕。

宋子言很清楚,如果现在不呕点东西出来,恐怕很难支撑回家了。David那群家伙是不会把他送回去,而他连自己站起来都很困难,搞不好最后要在巷子里睡一晚,曾经红极一时的大明星就跟个流浪汉一样。

这时,宋子言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明朗的笑声,那人说着听不懂的鸟语,渐渐向他走近。

是齐安君——

仅仅是几秒钟的功夫,他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硬撑着抬起头,果然看到不远处站了两个人,一个是金头发的外国人,另一个是齐安君。

这一刻,宋子言拼命地想逃,他不想见到齐安君,更不像让齐安君见到自己的落魄。可惜,不管他怎么用力,酒醉的身体已不受控制,非但没有站起来,反倒是膝盖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墙边。

比起圈内人的冷嘲热讽,媒体记者的针锋相对,遇到齐安君才是宋子言最可怕的噩梦。

“宋子言?”

齐安君明显是发现了宋子言,他试探地问了一句,随即又对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英语,也就是对宋子言来说根本听不懂的鸟语。

听到齐安君快步逼近的声音,宋子言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使出全力往后一伸腿,却发现自己早就被逼到墙角。

“嗨,宋子言,好久不见。”

齐安君蹲下身,朝着宋子言挥挥手。轻快的语调,戏谑的笑容,不错,确实是齐安君。

宋子言正欲开口,脑中突然一阵晕眩,他只感觉到眼前一黑,便再也没有意识。

然而,宋子言却记得自己清醒时,大脑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一年多不见,齐安君倒是一点都没变。

10.

等宋子言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视线所及的地方皆是一片模糊。隐约可以感觉到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四周都是空荡荡的,除了有张床以外,似乎没有别的家具。

突然,眼前的一切亮了起来,刺眼的灯光让他下意识地紧闭双眼。

“醒了?”

齐安君的声音好像是一支强心剂,让宋子言立马回过神,他很努力地睁开眼,这才隐约看到来人的样子。

深邃的五官,修长的身型,还有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确实是齐安君。

齐安君慢慢靠近,见宋子言面色潮红,一身酒味,神情茫然地看向自己,他便知道这家伙一定还醉着。

“睡了两个多小时了,还没醒酒?宋子言,你到底喝了多少。”

宋子言很清楚,齐安君根本就是在看他笑话。可是,即便他恨不得现在立马站起来,大步离开这间屋子,使不上劲的四肢连坐起来都难。

“快醒醒,我有事跟你说。”

齐安君脸上仍然挂着笑,他弯下腰,轻轻地拍着宋子言的脸颊,如同当日在病房一样。

宋子言生怕他越拍越重,下意识地想要闪躲,却逗得对方笑意更浓。

“好,既然你自己睡不醒,那我帮你一把。”

说罢,齐安君突然一把抓住宋子言的手臂,把他整个人拖了起来。宋子言双腿无力,惯性地往前一扑,竟是倒在齐安君的怀里。

此刻,齐安君只穿了一件V领的针织衫,他的体温很低,比起酒醉的宋子言来说,更是凉到不行。触碰到齐安君的一瞬间,宋子言觉得自己身体抖了一下,大脑顿时清醒了不少。或许是对方的体温让他不习惯,总之,他害怕和齐安君维持这种姿势。

显然齐安君也不喜欢抱着宋子言的感觉,他一把搂住对方的肩膀,粗暴地将他往外拽。宋子言走不动路,又没力气反抗,几乎是被齐安君一路拖进了浴室。

刚进浴室,齐安君便把宋子言扔在地上,宋子言背靠着浴缸,刚刚喘了口气。齐安君再次拽气他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往浴缸按下去。

随着洒水的声音,宋子言感觉到从头而起一阵冰凉,原来是齐安君打开了莲蓬头,正拿冷水冲他的头。

“这样总能醒吧?”

齐安君眯缝眼眸,笑吟吟地看向宋子言。而宋子言淋湿半身,冷得直发抖,大脑逐渐恢复清醒。

“够了,齐安君。”

终于,宋子言实在受不了,低声呵斥道。

齐安君依然在笑,慢条斯理地关上水,把莲蓬头丢在一边。他拿了一块浴巾丢给宋子言,随后竟然坐在了地上。

“擦擦吧。”

宋子言实在太冷,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打着喷嚏,余光扫过齐安君的脸孔,不禁地骂道:“齐安君,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了,我有事跟你谈。”

齐安君懒洋洋地靠着浴缸,舒展四肢,坐在宋子言的旁边。他似乎一点都不怕冷,这么凉的瓷砖都能坐得下去。

“我和你还有什么事可谈?”

宋子言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却发现那人脸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恨意。

齐安君似乎很有感触,若有所思道:“不错,我们认识快八年,还真没有说过什么话。”

说罢,他渐渐收敛了笑意,目光深沉,眼中透着一股看不懂的意味。

“宋子言,你还记得老师最后的那部戏吗?”

提到黄纪恩的名字,宋子言不禁一怔,就连最后一丝醉意都消失无踪。

“我记得。”

他默然点头,更是看不透齐安君的心思。

齐安君眉头微皱,露出少有的严肃:“老师的剧本在我这里,我要拍这部戏。”

闻言,宋子言突然激动起来,起身扑向齐安君,用力抓起他的衣襟。

“你凭什么拍老师的戏?”

齐安君毫不避讳地直视对方,抬起双手覆盖在宋子言的手背,然后一点点地掰开他的拳头。肌肤碰触的那一瞬间,宋子言只觉得身体微颤,竟然就这么慢慢松开了手。

“就凭老师临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齐安君顿了顿,眼眸微黯,隐隐透着些许感伤。

“他说,安君,帮我拍好这部戏。”

听到这话,宋子言愣在原地,失神地看向前方。齐安君突然伸手,紧紧捏住宋子言的下巴,命令道:“我已经筹集资金,找回老师从前的团队,连演员的档期都已谈妥。”

齐安君顿了顿,高傲地仰起头,居高临下地俯视对方。

“所以,你给我赶紧开始看剧本,一个月后必须进组。”

宋子言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瞪大眼睛,惊问道:“你找我演……”

不等他问完,齐安君答道:“男主角,老师为你量身定做的角色。”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宋子言还没理清头绪,便听到齐安君已经一样样地吩咐道:“我想你现在也接不到什么戏,至于那些廉价的商业活动,我会通知Alex帮你推掉。能有机会再演男主角,不管多么苛刻的条件,Alex都会欣然接受。”

齐安君先前的几句话依然在宋子言脑中回转,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偏偏一时想不出来。

“至于制作方那里,你就不必担心了。我本来就是以你为男主角,和他们谈妥了这笔生意,不会临时把你换掉的。”

直到这时,宋子言才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齐安君的手臂,激动地问道:“齐安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到底策划了多久?”

闻言,齐安君大笑,把他的手扳开,佯作回忆道:“多久了?应该是我从南非回来以后,差不多快一年了。”

宋子言心头大惊,发狠地瞪向对方:“为什么你到现在才来找我?”

齐安君的脸上笑意更浓,慢慢站起身,理所当然地答道:“太简单了,宋子言,因为我在等待。”

说罢,他收敛了笑意,目光专注在宋子言的脸上,意味不明地说道:“等你跌入谷底,再没有机会翻身的时刻。”

换了往常,此刻的宋子言必然气愤。可是,齐安君的眼神里有太多意味,宋子言觉得自己看不懂,也看不透。

两个人都不作声,寂静的浴室里隐约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半晌,齐安君忽然伸出手,轻柔地抚摸宋子言的头发。宋子言下意识地想要闪躲,却发现身体竟然不能动弹。他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齐安君,对方眼中深沉的意味让他捉摸不透。

“只有跌入谷底了,你才能脱胎换骨。”齐安君顿了顿,微微皱眉,语气竟是宋子言从未听过的温柔:“不要让我失望,宋子言,我期待你的涅磐重生。”

11.

翌日,宋子言醒来时,外面已经烈阳高照。该死的房间竟然连窗帘都没有,宋子言简直就是被太阳暴晒醒的。

昨晚的衣服都是酒味,早就被齐安君嫌弃的丢走了。床角放的是一套T恤和牛仔裤,看尺寸应该是齐安君的。但一定不会是齐安君摆在这里,那种家伙才不会把衣服折得这么好。

宋子言饿的饥肠辘辘,换好衣服便想找齐安君要吃的。他走出房门,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套复式公寓,客房外面是个起居室,从楼梯旁边看下去刚好是一楼客厅。

客厅的采光极好,整整两面的落地窗,温暖的阳光扫进屋里,映照在那人的身上。此刻,齐安君正站在画板前,对着画纸涂涂弄弄,宋子言不懂艺术,更不懂油画,他只觉得齐安君这么认真画画的样子,还真像个艺术家。他记得以前黄纪恩在世的时候,常常夸奖齐安君的艺术细胞,总说如果齐安君不做导演,兴许真能在油画界成名。宋子言虽然看不懂齐安君画得如何,但看他这般架势,至少能吸引不少女画迷。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种人,简直就是为了让人嫉妒而存在。就好像是齐安君,长相好,家世好,充满了艺术细胞,又会说一口流利的鸟语。虽然宋子言嘴巴很硬,但是,对齐安君的羡慕是他无法否认的。也许不仅仅是羡慕,还有向往和嫉妒。向往他的优秀,嫉妒他的才华,以及曾经误以为黄纪恩对他的偏心。

一年多的时间并没有让齐安君改变什么,他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依然喜欢对自己冷嘲热讽,可是,在黄纪恩死后,宋子言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讨厌齐安君了。不管他如何逃避,间接害死黄纪恩的人始终是自己,这是他欠齐安君的。

然而,想起昨天的事情,宋子言仍然感到疑惑。尤其是齐安君最后的那句话,以及他眼底里的温柔,让宋子言感到不真实。宋子言不由得地摸摸自己的头发,就好像在确认齐安君究竟有没有摸过他的头,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幼稚,宋子言不禁自嘲地笑了。

“终于醒了啊。”

齐安君的声音把宋子言拉回现实,他慢步下楼,那人却连头也不抬,全神贯注地盯着画纸。那是一幅半成品,虽然在宋子言眼中,就跟成品没什么两样。他就看到齐安君一层层地上颜色,时而皱眉,时而放松,压根不知道在干嘛。

见齐安君不理会自己,宋子言自顾自地在客厅转了一圈,墙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品,统统都是一幅幅油画,落款皆是齐安君的名字。

齐安君似乎看透了宋子言的心思,高昂着头,笑着说:“我们家的人都是这么自信,最好的一定是自己的作品。”

宋子言刚要瞪他一眼,料想自己必然说不过他,只得硬生生地咽下去。

看到电视机下面堆了不少影碟,宋子言忽然来了兴致,坐在地上一样样扫过去。除了黄纪恩的电影之外,最多的就是英年早逝的演技派男星纪亦深。

“原来你是纪亦深的影迷。”

宋子言自觉不是八卦的人,何况,他和齐安君的关系如此微妙。因而,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没想到齐安君并不在意,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恩”,忙完手里这笔才又说道:“可惜我还没毕业,他就死了。”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宋子言还在咖啡馆打工。其实在认识黄纪恩以前,宋子言对电影没什么兴趣。只是咖啡馆的客人以女生居多,常在店里听到她们闲聊,从而知道纪亦深这个人。

年纪轻轻就出道,一炮而红,被冠以天才的名号。可惜,英年早逝,听说还是自杀。

想到纪亦深就不免忆起黄纪恩,这位天才男星也是拍了黄纪恩的电影走红,因而宋子言刚出道时,常常被媒体拿来和他比较。不过,活人永远比不了死人,况且,纪亦深就演过黄纪恩一部戏,根本就无从比较。

齐安君仍是气定神闲地作画,就好像看不到宋子言的存在。可是,宋子言就坐不住了。

我要拍老师的遗作——这句话对宋子言来说,何其震撼。

“齐安君,我们谈谈昨天的事情吧。”

宋子言站起身,走到齐安君的旁边。那人头也不抬,继续往画纸上颜色。

“昨天不是谈完了吗?难道你睡一觉就忘了?”

对方越是冷静,宋子言就越是不悦,他一把抓住齐安君的手臂,挑明道:“下个月就开机,你总该让我知道剧本。”

齐安君终于放下画笔,双手抱胸,慢悠悠地说道:“剧本有很多份,可是,我希望你能到老师家里,他的书房有最初的手稿,也有当时查的书籍和资料。”

齐安君顿了顿,每次谈起黄纪恩,不免有些感伤。

“满满一桌子的东西,从他走后,我就没动过……也不知道现在会不会积了一层灰。”

宋子言明白齐安君的意思,之所以要他进黄纪恩的家,并非故意勾起他的伤心事,也不是想要他难堪。既然剧本是黄纪恩亲自构思,并且为他量身定做,那么,在黄纪恩书房里的东西,正是最接近他想法的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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