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之妾(出书版 第三部)BY 李葳
  发于:2013年1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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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本就不是去给皇帝选才的,怎会难过?

「那些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有一样烦恼的事……也是今天找大家来的主因。我想借助各位的脑子,集思广益地替我想个办法。」

仁永逢双颊尴尬地微红,吞了吞口水,才说:「我要怎样才能在爹娘面前和淳宇浪举行大婚之礼,却又不能让我爹娘看出我和他正在拜堂成亲?还有,该怎样请大家喝我们的喜酒,却又不能让大家发觉他们喝的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喜酒?大家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点子?」

纵使早已经习惯了各种不可思议的「要求」,纵使是平常鬼点子源源不绝、克服过各式各样刁钻困境的一帮人,在听到仁永逢所提出的难题之后,大伙儿还是愣住了。

必须是场婚礼,却又不能被看出是婚礼?

以及必须让大家喝喜酒,却又不能被察觉这是仁永逢和药王的喜酒?

「表面」和「内在」;「实际上」与「看起来」。他们必须同时达成两个背道而驰的目的,这该如何能达成?

源更是激动地站起来说:「哥,你当真要『嫁』给那家伙呀?你们在一起是一回事,可是拜堂成亲……我无法接受!你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你要让自己变成京城人口中冷嘲热讽、八卦讨论的主人翁吗?」

逢自己当然也不愿意呀!

「我有不得不的苦衷。我要是不和他拜堂成亲,说不定就要面对……皇帝下诏公开赐婚,叫我嫁给淳宇浪的圣旨。届时不是京城而已,而是天下人尽皆知。我一个人倒也罢了,咱们『仁永堂』也会受到一堆指指点点、杂七杂八的闲言闲语攻击。所以,我根本毫无选择,非举行这场成亲大典不可。」

逢还将自己和淳宇浪之前在皇宫里面,双方你来我往的过招经过,以及他究竟答应了淳宇浪什么,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之后,露出了恍然大悟与理解的表情。

「其实药王说的也不无道理。」经营自家生意的茅山辉,竟替淳宇浪讲话,说:「你聘礼不只都收下了,还卖得呱呱叫,却不承认你们俩的关系,是神仙也会生气的吧?」

「我也觉得你欠他一个名分,你该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地位,用不着偷偷摸摸的。」过去也对冬生百般逼婚的萧证,颇能体会淳宇浪的心情,道。

最后只有同病相怜的邬冬生,对逢伸出了援手。

「逢公子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教您如何穿着、打扮得像个姑娘家。这其实没有很难,只是要一点时间去适应,也要一点功夫去忍耐。」

自己做人有这么失败吗?休夫不成,反过来被勒索。这些好友们没有替自己打抱不平也就算了,怎么好像全替淳宇浪说话、暗助他一臂之力?

面对这众叛亲离的情势,逢实在是哭笑不得。现在他终于明白误交损友不是最可怕的,误交了将你推入火坑,还自认为这是为你好的朋友,才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

第四章

淳宇浪搬入仁永府后,夯不郎当转眼就过了三个多月。

在这段时间内,府里上上下下对他的称呼,也由一开始生疏的「药王大人」,到稍微熟悉一点的「大人」,最近也有人称他「爷儿」或「大爷」,而仁永弟弟更是早早就称呼他是淳宇哥了。

还有起初总是待他客客气气、毕恭毕敬,宛如恩公的仁永老爷、夫人,现在也舍弃了那些繁文缛节,自在地与他说说笑笑,相处好似一家人。

特别是仁永夫人——仁永兄弟的娘亲,得知了淳宇浪的故乡是在遥远的大草原上,而且自十来岁离家后,再也未与家人、母亲见上一面后,似乎认为给予淳宇浪温暖的母爱,是自己当仁不让、该做的事。

因此仁永夫人完全把他当成是自己捡回了个儿子般在照顾,不只是嘘寒问暖,还替他手缝新衣裤、做新鞋,并下厨亲自熬煮滋补炖汤给他喝。淳宇浪都不知几年没尝过这样温柔体己、关怀备至的待遇了。

而患了瘫病已经好几年,只能躺在床上,也没办法自再说话的仁永老爷,虽然他无法像其它人一样,借着与淳宇浪聊天来增加彼此的了解,但是他们之间不需要言语。因为透过淳宇浪为他进行治疗时,一边是咬牙忍耐、一边是尽全力努力到汗流浃背,两人同心协力一起奋战的过程,早已经建立了深不可撼动的信赖关系了。

除此之外,在仁永府里的奴才们,也习惯了这位不拘小节,又鲜少需要他们伺候的「客人」的一些特立独行之处。

这些在奴才们眼中不可思议的「举止」、「行为」,包含了像是——

打从入住仁永府的第三日开始,淳宇浪便在他借住的独栋偏房前,以石块搭起了一个临时的灶炉,自己开伙煮给自己吃,不再烦劳仁永家的大厨替他备餐。食材的部分,不是他自己到近郊的山林里摘取、补食,就是用猎得的野味交换些米粮,一切自给自足。

他这么做的理由,一部分是因为过去仁永逢到他隐居的山林里叨扰的时候,自己曾经要求他自食其力,告诉他不要认为食物都会从天上掉下来。

反躬自问,现在淳宇浪更没有理由做仁永府的食客。

另外,他也不喜欢无所事事地成天待在仁永府内。他不是那种优雅地捧着书、下盘棋或看戏吟诗的大老爷,又不像逢有个天下第一大药铺需要照应,时间本来就多得不知如何打发。既然如此,借着到外头捕猎、觅食的机会,透一透气、活动活动筋骨也是不错。

况且他也不是全然婉拒仁永府的好意,遇上特殊的节庆,他也会和仁永家的人同桌共庆。仁永夫人特别为他烹煮的食物,他也一向欢迎,总是吃个精光。

所以他自给自足的行为,不算太过失礼。只是有一些奴才们觉得他是个大怪人,明明可以跷着二郎腿享受的,何苦自己来?

可是当他们见识到了接下来他除了食材自给自足之外,竟还从外面捡柴回来使用;或是几天就要大老远爬上京城附近一座以山泉水闻名的高山,扛一壶水回来专门泡茶等等的行径之后,奴才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再说,一个这般识相、不额外加重他们这些奴才的工作,偶尔奴才们身体哪里有病痛去找他,还可以免费获药的「客人」,在他们眼里根本是个无话可说的大善人。扣去那些心怀不轨、想尽办法找理由靠近药王,偏又找不出理由的丫鬟们,还有谁会抱怨呢?

「哈啊……」淳宇浪坐在火炉旁,以拨火棒将柴火的余烬打散,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仰头望着上面闪烁的星子……四周环境再怎么变,唯有头顶那一闪一闪发亮的、宛如月亮碎片撒满了天空般的满天繁星,没有变……谭荖峰现在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湖畔边的景色,一定美不胜收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回那块遗世独立的缥缈净土。

「药王大人——」

淳宇浪将眼神由天空收回,坐直了身体,望着慢慢走近他的三人——仁永兄弟,伴着一位他不记得名字的家伙。

男子长相非常标致,淳宇浪每回见到他,他总是乔装成女子——不知情的人应该会把他当成「夫人」看待。他知道此人是逢的好友,天下首富长子之妻,原本是个总管,不知历经了什么样的曲折,如今成了首富之家的大少奶奶了。

「方便打扰你一下下吗?」

淳宇浪不懂,为什么仁永兄弟闭着嘴巴,将说话的「责任」丢给这个他并不是很熟悉的人。

「什么事?」

「我是来和您商量,关于您提出想与逢公子正式成亲的事。」

淳宇浪高高地挑起一边的眉毛。他懂了。「你是来当说客,要我放弃这个念头吗?」

「您愿意放弃吗?」巧笑倩兮。

「不。」自信微笑。

「我想也是。」对方点着头道:「那就让我们商量出一个黄道吉日,好开始为婚礼与婚宴做准备。」

噢?淳宇浪瞟了仁永逢一眼,想知道逢是不是真的已经放弃「垂死挣扎」,愿意乖乖地履行承诺了。

可是从他们三人走进偏院迄今,逢的眼睛一直没放在自己身上过。

「日子我没意见,你们决定了再告诉我就行。」

「我想也是。所以已经擅作主张地,请我夫君先行挑出了几个好日子。」他上前将纸递出。「你比较中意哪一个呢?」

不愧是传说中手腕高明的总管,办事还真有效率。淳宇浪低头一瞧,当然挑了距离最近的日子。

「只剩十日而已,这样时间很仓促,也许没办法办得很盛大。」苦笑。

「该出席的人有出席就可以了。」基本上,就算参与婚礼的人只有仁永府里面的人,淳宇浪也别无怨言。

「我知道了,那就定这个日子——逢,你也没意见吧?」到此时,他才忽然想起似的,征询着友人的意见。

仁永逢先是一愣,接着睁着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圆眼,点了点头。

瞧他那副心不在焉、难得迷糊的模样,淳宇浪在心里头早已经笑得七荤八素。假使平常他一直是这么可爱的话,自己一定连大门都不许他跨出去半步。

「药王大人,还有一件想先跟您确认的事儿。」

看样子应该是总揽下这场婚礼的筹办事宜,萧家的大少奶奶再次将淳宇浪的注意力由仁永逢身上拉走。

「拜堂的时候,可以不用『夫妻』之名,而以其它名称代替吗?」

「不以『夫妻』,那要以什么为名拜堂?」

「『妻』字为『女』,因此逢公子认为用夫妻之名拜堂,并不很正确。他希望以更正确的名分,和您一块儿在祖先堂前祭拜,禀报您两人决定长相厮守一辈子的事。」

淳宇浪对何谓「更正确的名分」不无好奇。「你不打算告诉我,你们要以什么名分替代『夫妻』吗?」

「我想药王大人您更在乎的是,在众多参与婚礼的亲朋好友面前,宣示逢公子未来这一辈子都将与您携手共度吧?」

看样子,有人似乎做过一番演练,想过该如何说服他接受?

「好吧,只要我可以和逢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不管这名义是什么,我都无所谓,就交给你们去办吧。」

男子欣喜地点头。

「药王大人果然是明理之人。那么我邬冬生将尽一切力量替两位办妥这人生里面最重要的一场喜事。接下来咱们有许多事要忙了,你们二位最好做足准备、心中有个底,这十日想必是转眼即逝,能悠哉也只有现在了。」

淳宇浪还巴不得这「转眼」就是明天,想到还得等上十日才能与仁永逢公开地出双入对,就有些沉不住气。

「今儿个也晚了,我明日再过来与您商量其它事,就不打扰药王大人了。」不愧是精明的总管,连告辞的时间也掌握得相当精准。

「哥,那我们也该回房休息……」沉默半天的仁永源,向哥哥说道。

「等一下,源兄弟。你要休息尽管回房去休息,但是把你哥哥留下。」淳宇浪扬起唇说道:「因为下午你哥哥欠了我一样东西还没还我,我想现在跟他要回来。」

「欠?逢哥欠了你什么?」

「他只画了押,却不让我用印。」

一路逃避着与他四目相交的仁永逢,这时抬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羞愤地一瞪淳宇浪。

「画押?用印?哥哥和淳宇哥签了什么契约吗?」被夹在他们两人之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仁永源,轮流看着两人。

「婚事已经按部就班地进行,可见得『契约』已经在履行。有画押就够了,何须再画蛇添足地用什么印?」仁永逢径自朝着淳宇浪说完后,转头朝弟弟道:「我们走。」

「我要是你,一定宁可今日先偿还一部分。」淳宇浪故意逗他地说:「可以想见的是,十日后大婚的那一日,一会儿拜堂、一会儿宴客的,你的体力招架得住我一口气跟你计算这漫长等待的帐吗?我可一定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仁永逢故意装作没听见,拉着弟弟的手急急离开。

「你一定会后悔的,小傻瓜。我可不是严重掏空的皇帝陛下,这十天半个月一点甜头都没收到的话,你会付出高昂的代价哟!」

淳宇浪笑嘻嘻地说完这些话,仁永逢的人早已经不见影踪。

「好吧,别说我没警告过你。」

一名优秀的猎人,必须擅于追捕,也要善于等待。当猎物不肯乖乖就范,躲了起来的时候,唯有发挥高度耐心、守株待兔,等到猎物不得不离洞现身之际,就可以一网打尽、手到擒来。

——这十天就让你重温一下自由的滋味。就十天。

淳宇浪将一只铁壶移到灶上,预备煮沸热水,好替自己泡杯茶——他要以茶代酒,提早为自己庆祝,自己终于要「成家」了。

十天之后,他不再是王老五,而仁永逢也不再是孤家寡人,他们都不再单身,也都不再拥有自由。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淳宇浪最使人生气的地方,不是他的傲慢,也不是他的我行我素,更不是他的自信——仁永逢觉得他的洞悉力,是他一切罪恶的源头。

靠着观察入微、靠着捕捉最细微的不同,淳宇浪可以分辨出旁人无法看出不同的花花草草种类,而当他把这种能力运用在人的身上时,效果就会是相当惊人而可怕的。

尤其是在一旁看他是怎样应付皇帝陛下,怎样与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权势与威权周旋,仁永逢才明白他在自己面前,已经算是非常客气、很收敛了,也怪不得自己怎样都翻不出淳宇浪的手掌心。

他的这份洞悉力,若摆在对的地方,会显得他非常体贴、关怀备至——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他会神奇地现身满足你的需要。

可是运用的方向,要是错了的话,就会使人恨得牙痒痒——在你最不想要被人控制的地方,他偏偏就是逮住那可以操纵你生死存亡的关键。

仁永逢回到自己的寝房,跨进门一屁股坐到了前厅圆桌的椅凳上面,越想心里那盆水越是沸滚,五味杂陈的水泡轮流冒了出来。

一会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不甘愿。一盘好棋就因为说错一句、走错一子,全盘皆墨。

一会儿是大婚在即,两人关系化暗为明,不知世人眼光究竟如何评断的紧张与担忧。

反观同样面对婚礼的淳宇浪,却是老神在在,还行有余力地吃自己豆腐?什么画押用印——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像担心的全落在自己头上,开心的全由他采收,一场婚礼两样情,这中间的差别,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此起彼落的「气泡」,就是心里的情绪起伏,一个个出现也总是会慢慢消失,最后所残留的只有两样——一是对无知未来的戒慎,另一就是对可能未来的恐惧。

「哥,你还好吧?」

陪着他回房的仁永源,就怕他气坏身子地问:「淳宇哥到底逼你签什么契约?要是他欺人太甚,你告诉我,我现在马上回去帮你讨公道。」

「不必了。」

仁永逢哪能告诉弟弟,画押用印是假,讨鱼水之欢是真。有些事即使是亲如兄弟姊妹,也最好不要讲。问题不在有多尴尬,而是家务事扯进越多的人,只会越是「剪不断、理还乱」。

「哥是认为我帮不上忙吗?」

「不是『认为』,我『知道』你帮不上忙。」

如果淳宇浪有那么好对付,自己会连连吃败仗吗?源也是贵人多忘事,似乎不记得上一回他兴冲冲地闯进谭荖峰,说是要帮逢的忙,最后却被淳宇浪给收编,两人还一块儿连手欺负了他。

当然在源的眼中,他是出于一片好意。不过在那当下,遭受了弟弟的背叛,逢可是非常不满——即便错不在源,只能说淳宇浪见缝插针的本领实在太过高强,他们兄弟哪是他的对手。

「哥,你对我也太没信心了!」源抗议道。

源在淳宇浪面前可是连战连败,逢才不懂他怎会对自己如此有信心?

可是再三打击弟弟,非逢所愿,于是他说:「你想去找淳宇浪,还不如替我想想看,该怎么样在十天之后的婚宴上,将淳宇浪灌到烂醉如泥,最好是醒也醒不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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