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相机做什么？”顾曜看了看黑岩手里的相机，他还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黑岩是给自己拍照的。
“你要是没事，那就帮我跟杨妈拍几张照片吧，我们好像都没有合影。” “那到院子里去？”黑岩看了看外面，已是下午四点钟太阳还是很晃眼，但院子里有遮阳的梧桐，到也不会很晒，便点了点头。
“我先过去，你去喊下杨妈。”顾曜伸手接了黑岩手里的相机，往门口走去。
推开门，热浪扑面而来，顾曜看了看黑岩家的小花园，虽然不大却被料理的很好，郁郁葱葱的植物很有生气，大梧桐下的吊篮虽然已有些年限，但看起来还是很结实，忍不住去想黑岩窝在里面打盹的样子，一定很可爱。
“顾少爷一定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了。笑的这么开心。”顾曜回过头来，看见黑岩跟杨妈站在那儿，“杨妈叫我顾曜就好。” “这样站着拍，阳光会不会太强？”顾曜拿起相机试了试角度，“嗯，有点儿，你俩往左边站点，到树荫下面就好，还可以拍到后面的房子。” “来，笑一下。”顾曜调整了下距离便按下了快门。
“杨妈，能帮我跟黑岩也拍一张吗？” “当然可以，来来来，你站过来。”顾曜看了眼黑岩，见他没有表情，又怕他反悔，很快站了过去把相机递给了杨妈，“多拍几张啊，一张可能会花掉。” “嗯，放心吧。”对着镜头的顾曜咧着嘴笑的很开心，黑岩没有反感自己，就是进步，当然如果能拉个手搂个肩什么的他会更开心。
虽然已是傍晚，院子里还是有些燥热，拍完照片后也没有停留，便进了屋，顾曜很主动接了相机说负责照片冲洗的工作，黑岩看着外面大好的太阳也没了推挡，爱跑腿那就让他去。
晚饭是杨妈跟顾曜一起做的，顾曜进了厨房的时候杨妈还有些客气，怎么能让客人做这个，但是看到顾曜弄得很上手，便也不再说什么，两个人有一搭没已搭地聊天，都是关于黑岩。
“岩岩最近真的开心了不少。”顾曜透过玻璃门看了看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黑岩，笑了笑。
“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以前不爱说话也不爱闹，根本没有孩子的样子。”杨妈甩了甩手上的水，开了冰箱门，“出了车祸，他爸妈第一个想到的是不能得罪顾家，而不是岩岩到底伤的重不重，商人重利，也不能怪他们。”顾曜听着，心里五味杂陈，商人重利，自己又何尝不是，两世为人他都遇到了重利轻别离的人。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黑岩的笑声断断续续地从外面传了进来，“以后会好的。” “我本来是想等岩岩再大些再走的，可是……”看着女人红了的眼角，顾曜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他的宝贝也是有人疼的。
“他爸妈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嗯。”顾曜也是收到消息才会急着赶过来，黑家两夫妻在闹离婚，进门的时候看着黑岩中气十足，就猜到他可能还不知道。
“岩岩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个大人也能不管不问不着家。”黑家两夫妻一直都是各做各的，产业虽不小却零散的很，起初顾曜也是碍于李林撞了黑岩才答应了两家合作的事情，暗地里打听过一些，夫妻俩面和心不合，矛盾已经很大，最近更是闹出了离婚的事情。顾曜不关心黑家会不会垮，那两夫妻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能不顾及黑岩，他不知道黑岩对于自己爹妈有多深的感情，又会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而不开心，他关心的只是黑岩。
对于顾曜厚着脸皮赖在自个家这事，黑岩已经不想再多说一句话，赶也赶了，骂也骂了，他还是不走能怎么办？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顾曜其实不是自来熟的人，只不过有些放心不下，便厚着脸皮不肯走，见黑岩也不赶了，就更加心安理得的霸着厨房说要做点心，刚从杨妈那儿学来的，忍不住要显摆一下。从来没有那么强烈地，想要给一个人全部，最好的。黑岩早早上了楼，顾曜也不介意，自己折腾开了，急切地想要给黑岩做些什么的心情让他很容易激动。
相对于顾曜的激动，躺在床上的黑岩就安静地多了。想着顾曜裹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的样子，黑岩颓废地抓了抓头发，这样的顾曜是他从未见过的。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应该指点江山运筹帷幄，而不是拿来揉面团或者洗菜的，可是他却做得如此顺手。黑岩记得的顾曜是远庖厨的翩翩君子，对所有人都是微微笑，但其实跟每个人都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现在这个顾曜他觉得陌生而又好奇，总是忍不住想看看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下面究竟是怎样的性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的黑岩在床上打起了滚，原本的瞌睡虫也都消失的干干净净，顾曜果然是靠着张脸来骗人的家伙，不断给自己下心里暗示，要远离他，远离顾曜。翻了两圈的黑岩暗自叹气，对于顾曜那张脸已经没有什么抵抗力了，再加上现在变身小绵羊的顾曜，更没办法恶言相向。
在厨房折腾了大半天的顾曜端着成品熟门熟路地上了楼，敲了老半天的门，黑岩只在里面说了句睡了，便没了动静。顾曜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嘱咐他空调温度不要调太低之类的事情后又端着东西回了厨房，没了热情的顾曜收拾好厨房把烤好的小饼干一块一块摆好在食盒里之后就离开了。走大大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黑岩的房间，窗户紧闭，连窗帘也是拉着的，想来是自己追地太紧不招人待见了。
黑岩躲在窗帘后面看着顾曜出了大门，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往厨房走，看到食盒里心形的小饼干，眼圈忍不住泛红了起来，他承认自己心软了，看到顾曜那样小心翼翼的，就忍不住心软了。只是心软又怎么样呢？捏了一块放进嘴里，甜中带着点苦涩，虽然称不上美味，却也还不错，无奈地甩了甩头，顾曜讨好的是这张脸吧，毕竟上一世他说过自己爱上的是黑岩，李林算什么呢？不过是他卡在喉咙里的一根刺，咽了或者拔了都可以，除了那一时的不舒服，还能剩下什么呢？
第九章
顾曜是隔了两个星期之后才听到黑家夫妇离婚的事。坐在办公室的顾曜有些懊恼的锤了桌子，上一次从黑岩家离开之后他就没有找过黑岩，一方面觉得不能追的过紧，另一方面也觉得自己这热脸贴地，他顾曜可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过，结果黑岩还是那副样子。
黑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家族，但是两夫妻在C城也算小有名气，小道消息漫天飞，有说黑父携年轻女子出入高档酒店的，也有说黑母私吞公司财务，把大部分现金转移国外准备自己发展的。顾曜揉了揉眉心，打了电话叫了顾全，那头也算尽职把收罗来的消息简单汇报了，顾曜也不好责备他没有及时告知，毕竟是自己要冷落黑岩的，怪不得任何人。上一世没怎么跟顾全接触过，黑道的事情都是李林负责的，而李林也是顾全手把手教得，这一世顾曜早早接下了顾家的摊子，顾全也真的帮了他不少。把顾全放在身边也有些睹人思人的味道在。
叫来了小秘书简单交代了几句顾曜便离开了，顾家的生意一直都四平八稳的，他也没什么好操心的，除了那些个麻烦事。
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顾曜又给顾全拨了电话，他有些担心那些个记者是不是还守着黑家挖新闻，倒不是怕自己曝光什么的，黑岩对新闻媒体一直都排斥的厉害。车子一路都很顺畅，到了黑家门口，依旧是冷清的一片，外面的铁门竟然还是开着的。熟门熟路地把车子开进了后院，转了大半圈到正门口也没发现有人，敲了很久的门也没有人应，看着二楼黑岩的窗户还是虚掩着的，顾曜犹豫了几分钟竟然顺着排水管攀爬了起来。顾曜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头脑一热觉得应该要爬上去看看。
折腾的全身狼狈的顾曜倒也真爬进了黑岩的屋子，虽已是夏末，屋子里竟也闷热的厉害，打开了窗子，又绕过沙发去开门，才看见黑岩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动作不算轻，黑岩却没有反应，顾曜有些慌了小跑了几步扑到床边，“黑岩！黑岩！” “声音小点行吗？”顾曜看清黑岩眼下的乌青，原本巴掌大的脸也因为憔悴显得更加瘦小，“黑岩！”语气里竟然带了些哭腔，他只是有些些的心疼，“你还好吗？”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一次黑岩竟然很乖地没有闪躲。
“我很好，很好。”有些喃喃自语，离婚算什么，再狠绝的事情他又不是没遇到过，只是为什么会难过呢？
看着顾曜贴的很近的脸，心里的那些酸楚一阵阵地往外冒，“怎么遇到你之后我就没有好事儿呢？”黑岩语气中略带了一丝责备，“你一不要我，我就遇海难了。哈，不会是你怕我泄露顾家的那些犯罪证据所以灭口的吧？其实我真没想过，我躲起来跟踪你跟你家小情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好而已，真的，又不会威胁到你。”顾曜看着黑岩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算曾经他说过分手，曾经跟别人在一起，但那是曾经啊，顾曜从来没想过他会出卖自己，因为知道不会，可是他要怎么解释呢，解释了他会相信吗？
“好吧，能重生我挺开心的，虽然刚开始看到这张脸会觉得厌烦，但是久了也就习惯了，你看李林多开心，我看见他就像看另一个自己，他过得好我很开心。我爹妈虽然不怎么着家，可是我也算是有家的人了啊，而且杨妈对我真的很好啊。”伸手擦掉眼泪，“看，遇到你我就这么没出息，现在杨妈走了，他俩也离了，我又变成一个人了，顾曜都是你害得，都是你害得。”看着哭红了眼的黑岩，顾曜一把将人拽进了怀里，“对！我是混蛋！都是我害的！你让我还你！我还你！”黑岩就着埋在他怀里的姿势也没有挣扎，“你还不了，是我自己作的，是我自己……”顾曜伸手轻拍黑岩的背，“给我机会，我会还你，都还你，真的。”哭的累了的黑岩就这么睡了过去，顾曜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忍不住轻轻在他额头啄了一口，把人放好躺在床上，轻手轻脚盖好毯子关了窗户打开空调调好温度，才出了门。在屋子里转一了圈也没有发现其他人，厨房已经有了积灰，忍不住自责起来，就算黑岩真翻了脸了，他也不该把黑岩放在一边不管。打开冰箱，还好有些食材，简单弄些吃的，打扫了下屋子又转回了黑岩的房间。黑岩睡得很沉，屋子里安静地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跟空调制冷时候发出来的小声响，盯着床上的人看了很久的顾曜强忍下了抱一抱他的想法转身进了卫生间，看到了洗漱台上的摆放，顾曜忍不住笑了，还是跟自己的一样啊，从毛巾的颜色，到洗发水牙膏肥皂洗手液的位置都是跟以前一样，看来黑岩也不是一个那么决绝的人。闲来无事的顾曜盯着睡着了的黑岩看了很久，轻轻挪了挪位置趴在了他的床头，近一点再近一点，靠的越近就忍不住想摸摸他，又有些害怕黑岩会突然间醒过来，就这样矛盾着。
黑岩睁开眼睛的时候也被眼前放大了的脸下了一跳，身子也忍不住后仰。顾曜看着黑岩防卫的动作，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又泛起了小波澜，转瞬的失落之后还是冲着黑岩笑了，“饿了没？我做了饭，要不要吃？”被顾曜吓到的黑岩还没有缓过神来，整个人有些呆滞，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真的被吓到了。
见黑岩没反应，顾曜接了话，“你在这儿待会，我给你端上来。”转身出了门。
看着顾曜的背影，黑岩的眼睛有些泛红，现在的样子肯定狼狈透了。起身下了床，从衣柜里翻出衣服进了卫生间。黑岩对着镜子看了很久，又忍不住捏了捏脸，好像瘦了些，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起来，“小黑子，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一定会把你养胖胖的。”又做了一个笑脸，却比哭还难看。
从车祸醒过来到现在也不过大半年的光景，跟黑家夫妻根本算不上亲近，要说是为了他们离婚弄成这个样子，黑岩自己也是不相信的。轻轻叹了口气，上一世自己也就亲近顾曜，这一世虽然知道黑家夫妻待这个儿子不是很亲近，但怎么说也算有了完整的家，而且杨妈也在，后来又认识了李林，怎么说也算很好了，可是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没有，杨妈走了，黑家夫妻离了婚之后也没再见过人影，李林，李林总归是有自己的生活圈子的，顾曜？他能相信吗？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简单地冲了澡，对着镜子扒拉了长得有些长了的头发，下巴上也长出了些胡渣，好吧，这都是命，注定了身边留不住人的。
顾曜端着饭菜上楼的时候正好碰上黑岩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弄干头发再吃饭吧。”顾曜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窗户附近的小茶几上，黑家夫妻虽然跟黑岩不亲近，但是吃穿用度倒也没含糊。顺手又从沙发上拿了放在上面的浴巾，“过来坐吧，我给你擦擦。”洗完澡的黑岩没有什么精神，看了看沙发，又看了眼茶几便往顾曜那边走了过去坐下。顾曜见到黑岩坐了下来，便拿了浴巾帮他擦起了头发。
顾曜的力气有些大，被揉的头晕的黑岩伸手扯了浴巾，“这种事情下次别做了，我不习惯。”松开浴巾之后拿手扒拉了头发之后开始吃饭，他也不记得自己饿了几顿了，没有人一个人吃饭也没胃口。顾曜的手艺，只能说过关，好吃也谈不上，但黑岩却吃得认真，顾曜难得会有这么主动的时候。
见顾曜仍然保持着给自己擦头发的姿势坐在沙发上，黑岩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你不必这样，我又不是小孩子什么都不会。”顾曜听了黑岩的话，耷拉了脑袋，“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事。”攥了攥拳头，顾曜像是做了什么大决定，抬起头来看着黑岩，“要不要跟我一起住？”顾曜的那些个小动作一个不落地落在了黑岩的眼里，“我……”黑岩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曜就先开了口，“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这房子你一个人住有些太大了，而且你车祸后身体一直很弱，一个人住也不安全，我现在一个人住，房子不大，除了周末我都不怎么待哪儿，李林偶尔也会过去，你想想，不要拒绝我。”黑岩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看着顾曜有些乞求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他是不想跟顾曜有任何牵连，可是中间还有一个李林，顾曜真是聪明，知道拿李林当挡箭牌。
“先吃饭吧，凉了对胃不好。”顾曜指了指黑岩吃了一半的饭菜，他做的量不是很多，可是黑岩却吃得很少，忍不住又皱了皱眉，“是不是不好吃？”顾曜也知道自己手艺不行，但总是想能愿意吃自己煮的东西，那是心意。
看着顾曜明明很期待，却又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黑岩还是很礼貌地回了话，“嗯，挺好的。”
第十章
吃完饭的黑岩看了看顾曜，“你……” “嗯？” “没什么。”偌大的房子里安静地只能听见空调制冷声，顾曜挪了挪位置，想靠近黑岩一点，但是又怕他会拒绝，也只能稍微地挪动了下身子，“马上就要开学了，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就算我不说什么李林也会担心。”顾曜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明明是我跟李林从小一块儿长大，可是他明显是偏向你的，起先我也觉得莫名其妙，但现在已经明白了，你看他也会不自觉的亲近吧。
黑岩挑了挑眉，这个说的真没有错，刚开始看到李林觉得像是在照镜子，现在慢慢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再看他就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有的时候真的会想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李林呢，又或者其实自己应该放下那个身份了，想到这个黑岩有些淡淡的伤感，”顾曜我是谁？“顾曜被黑岩的问题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