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个跳跃，朝着光束飞速移动过去。

这次很容易便站在了光束下面，温暖的白光笼罩住赤焰的身体，刹那间将他带离这个地方。

东方辰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用一种近乎惊惧的目光看着赤霍，坐在一旁全身紧绷地看着他手舞足蹈，然后热泪盈眶，接着一张小脸充满希望地看着天边的某个不知名的方向，最后欢快地烤鱼，烤兔子 ，还哼起了不着调的小曲。

这妖怪就好像瞬间变了个性子似的，一下子活了起来，连眼睛都闪着幽幽的绿光。

“诶？”赤霍看向东方辰。

东方辰猛地一缩，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想做什么？”

赤霍对着他招招手，笑得眼睛完成了月牙形，说：“你不是早就饿了吗？快点来吃晚饭啊。”

东方辰脑袋上滑下豆大一滴汗珠，吞吞口水说：“我好想……也不是那么太饿。”

赤霍也没管他，只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穿在树枝上被烤得金黄冒油的兔子，自言自语道：“兔子兔子，下辈子别当兔子了，我不是故意要抓你的。啊呀，真是对不起小白啊，吃了他的同类……算了，不要让他知道就好了。”

完了，这妖怪真疯了。

“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赤霍拿着一条烤的滋滋冒油的鱼朝着东方辰走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东方辰看着赤霍手里的鱼，口水差点从嘴角掉下来，他想了想，说：“我叫东方夜。”很久之前，爷爷就教过他，千万不要把自己的名字让妖怪知道了。

“哦，东方夜。”赤霍把手里的鱼塞到东方辰手里，笑得无害，“你是我在人间的第一个朋友。”

谁要和你个妖怪做朋友？东方辰目送赤霍回到火堆边上继续烧烤，闷闷地咬了一口手上的鱼，莫名的有点高兴。

35.再见

赤霍能够很好的控制火焰，故而烤出来的鱼啊兔子啊格外香。东方辰吃着吃着，便放下了对赤霍的戒心，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会突然那么高兴？”

赤霍闻声转头，黑瞳映着火光，亮得不可思议，他笑出一口齐整的牙，说：“他没有不要我。”

“他？”东方辰吞下最后一块兔子肉，“他是你什么人？”

赤霍想也不想就回答：“干爹。”

没有料到是这种答案，东方辰愣住了。本来以为是他的主人啊，爱人啊什么的，结果这小妖怪说什么了？干爹？看他之前的样子就好像整个世界都不在了一样。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东方辰想了半天才说：“妖怪也有干爹？”

赤霍颇为委屈地扁扁嘴，说：“我真不是妖怪，要不是他，我怎么可能变成这种人不人妖不妖的样子？”

东方辰顿时对赤霍的经历大为好奇，说：“说说看。”

于是赤霍便把自己从人间到妖界然后变成半人半妖的这段经历说了一遍。

东方辰越听越觉得神奇，原来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有人间，还有其他五个“界”。并且妖怪也不全是坏的，他们也像人类一样，有自己的族群，有自己的城镇，有自己的生活。

听赤霍讲到小白，东方辰在心里为自己吃了的那只小兔子默哀了一下。

“对了，你说妖力对于一个妖怪来说非常重要？”东方辰问，“那你干爹怎么会舍得分那么多妖力给你？你看你现在强悍到这种地步，我想可能都没有捉妖师能够打得倒你。”

赤霍纠结地皱起眉头：“我也不知道啊。那老妖怪的性子，谁也摸不透。”

“老妖怪？”东方辰惊讶，“你称呼你干爹为老妖怪？！”

赤霍点点头，说：“对啊，我不怎么叫他干爹，都是直接喊他的名字，或者是老妖怪。”

“你说他脾气很怪？”

“嗯。”

“你这么喊他他也不生气？”

“嗯。”

“要是别人这样喊他他也不会生气？”

“嗯？”赤霍一愣，想了想说：“他大概会杀了那人。”

“他只对你一个人好？”东方辰一直觉得别扭，别扭的源头就在这里。

“好像是这样。”

东方辰又试着问了一句：“你有没有干娘？”

“哈？”赤霍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很奇怪的事情一样看着东方辰，然后坚决地说：“没有，老妖怪的那种性格怎么可能找得到？他连妖界第一美人都懒得看一眼。”

东方辰抓抓脑袋，严肃地问：“你们真的只是单纯的干爹和干儿子的关系？”

不是……赤霍想了又想，赤焰随时都会将他捞进怀里抱着，会有意无意的亲吻他的嘴唇，会对他做那种难以启齿的事情……

看着赤霍越来越红的脸颊，东方辰懂了个七七八八，毕竟他常常流连于青楼勾栏青红小倌之间，故而一看就知道。他笃定地说：“啊呀，小妖怪，我看你是喜欢那只老妖怪吧？”

这话说得赤霍心头狂跳。他紧张地回道：“瞎扯，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老妖怪？我明明很讨厌他……很讨厌吧。”说到最后，没底气了。

“你说你很讨厌谁？”低沉魅惑的声音回荡在树林中，惊得东方辰一跳。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没有没有。”赤霍一惊，反射似的回答，接着他朝着半空中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赤焰你是来接我的吗？”

耳边风声“呼”地响过，赤霍被一股大力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熟悉的火热气息刹那间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满眼都是火红。

赤霍被这火红的颜色刺得满眼都是泪水。

赤焰单手挑起赤霍略尖的下巴，霸道地含住了他的嘴唇，舌头撬开赤霍的牙齿，蛮横地在他口中翻搅着。

赤霍生涩地回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深深地望着那对火红的瞳仁，生怕一眨眼，赤焰就会冷冷地抛弃自己。

被那双雾气涟涟的可怜小猫一样黑眼睛那么专心地注视着，赤焰眸色深红，他顿了顿，继而更为狂烈地吮吻着赤霍的嘴唇。

赤霍一直紧紧地揪着赤焰的衣襟，表情认真。

直到赤霍浑身脱力快要窒息，赤焰才停止动作，揽着赤霍的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喘息。同时眼神冷冷地朝着不远处坐在树根底下呆呆看着他们一脸震惊的东方辰扫去。

东方辰被那记眼神压得气都透不过来。

感受到赤焰发现了东方辰，赤霍连忙扯扯他的衣襟，说：“不要杀他，他是我朋友。”

“哦？”赤焰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心情不错却依旧恶劣地说：“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做你朋友。”

赤霍倔强地看着那双火红的眼眸，慢慢屈服，轻轻道：“我听你的。”

赤焰有些惊讶这小东西竟然没有反抗没有坚持，而是选择屈服，感觉有点不太好，于是他继续恶劣地说：“那我杀了他。”

赤霍抓着他衣襟的手蓦然收紧，他好像一只被拔掉了爪子的小猫，央求道：“不要杀他，求你了。”

怀里的小家伙的哀求让赤焰莫名的难受，他顺了顺赤霍的头发，说：“好。”不知道为什么，不同于面对其他人，看到这小家伙一脸顺从哀求的表情，他就有一种无力的感觉。总觉得这小东西……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殊不知，赤霍是害怕再次被他抛弃。

“赤焰赤焰赤焰……”赤霍把脸贴在赤焰的胸前，小声唤着他的名字，“赤焰赤焰赤焰赤焰赤焰……”

赤焰摸了摸怀里的脑袋，脸上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那温柔驱散了本来凌厉的气势，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不远处的东方辰再次呆住，这次是被赤焰的容貌给震的。

感觉到衣服濡湿了一片，赤焰轻轻掰过赤霍的小脸，接着月光看到他脸上两行泪珠，不由得把声音放得柔了又柔：“怎么了？”

“别丢下我。”沙哑的声线和浓重的鼻音，带着软软的哀求，“我不想离开你。”

赤焰抹掉他脸上的泪水，分外认真地说：“我现在还不能带你回去，再等等。”

“为什……”

赤霍话还没说完，赤焰已经倏然消失，就如同他倏然出现一般，不着痕迹。

只残余下独属于赤焰的灼热的气息。

36.试炼（三）

赤焰消失了好久，赤霍才缓过神来，怅然若失地走到东方辰身边坐下。

东方辰还处于神游状态，这刺激也太大了。

“刚刚那个妖怪是不是……”东方辰扯扯赤霍的衣袖。

赤霍说：“我干爹。”

“难怪啊难怪。”东方辰揪着赤霍的衣领格外激动地说：“长得那么好看，要是本大爷有这么个干爹也早就以身相许了。”如果忽略那对异常的狐狸耳朵，不，根本不用忽略那对异常的狐狸耳朵，赤焰也是他东方辰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呃，妖怪。

赤霍擦擦眼睛，有点惊讶地问：“你不怕他？他刚刚动了杀你的念头。”

东方辰想到刚才赤焰那记恐怖的眼神，微微一抖，一身冷汗还死要面子地说：“本大爷会害怕吗？”

赤霍叹口气，说：“不怕就好。其实赤焰他现在已经好多了，要是以前，你早就变成一滩灰烬了。”

东方辰又是一抖，连忙岔开话题，说：“你们明明就是一对，还和本大爷说什么干爹干儿子。对了，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东方辰暧昧一笑，“他想你了。”

另一边，赤焰依旧抱着赤霍，微微愣住。刚刚刹那间有种奇怪的感觉一闪而逝，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其实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受到自己妖力的牵引而突然跑到这小东西身边来，不过不管是阴谋还是陷阱，他都无所谓，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家伙是真实的。关于这些，他都不想过多解释，故而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顺着他的头发。

“赤焰……”赤霍轻轻唤他的名字，然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我喜欢你。”

赤焰的耳朵何等灵敏？这声音对于人类而言是微不可闻的，他却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当下心跳一滞，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紧接着就听见“刺啦”一声，是皮肉被贯穿的声音。

赤焰维持着紧抱赤霍的姿势，脸色却变得苍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怀里的人。

赤霍乖顺地趴在赤焰怀里，脑袋埋在他胸前，可他的右手，却贯穿了赤焰的腹部，指尖插出了后腰。

“你为什么要抛弃我？”赤霍抬头看着赤焰，眼神木然，嘴里一直念叨：“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最后一句是尖叫，声音尖利划破夜空。

赤焰痛苦地皱起眉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几近疯狂的赤霍，脸上第一次出现类似于伤心的神色。他低低说道：“我并不是要抛弃你。……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你。我怎么舍得？”最后一句话极轻，没人能听到。

然而赤霍却不管不顾，尖叫着“不要抛弃我”然后疯狂地朝着赤焰攻击过来。每一下都快而狠，并且直击要害。

赤焰堪堪躲避，神色渐渐凝重。

不对，这不是赤霍。

“你是谁？”赤焰躲过一次直击心脏的攻击后，一把抓住了那只带着他鲜血的右手，然后将那个人整个禁锢到怀里，锁住他的手脚。

“啊——”“赤霍”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剧烈挣扎扭动着。

赤焰皱着眉头，将之前遇到的那个反结界设置在怀里人身上，退到一边坐下。

那人失去了感觉，登时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不会动了。

赤焰冷冷地朝着空中喊道：“出来吧，戏演完了。”

他什么都明白了，虚空之境，是一个由一个有一个幻境套起来产生的世界，这里的一切生命都处于幻境之内。而这些幻境，有人在后面专门操控。

只是这“人”太厉害，能够设下如此宏大的幻境，甚至能够在幻境之中再设反向结界困住他，在幻境之中将他怀里的赤霍换成木偶傀儡而不让他发现，真是……让他非常不爽。

“哇！”空中竟然真的传出一个声音，“羲，羲，他竟然发现我们了诶！”

另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回道：“你当他是傻子么？”

随着说话声，两个人影在空中闪现出来，落到赤焰面前。这两人一个样貌平凡，和普通人类无异，但一双眼睛波光流转，分外引人注目；另一人则是美得惊为天人，眉目仿佛是六界中最好的匠人精心雕琢而成，只消一眼，就能勾魂夺魄。只是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强悍的霸气，让人怎么也不会混淆他的性别。

看见那个极美的人，赤焰全身都绷了起来。这张脸不就是之前那个招招都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的么？

“啊呀啊呀，别紧张。”那个相貌平平的人连忙挡在美人前面，笑嘻嘻地说：“一切都是误会，误会啊。”

赤焰挑眉，微扬起头看着他，等他的解释。

旁边那个美人看着赤焰苍白的脸色，清清冷冷道：“先疗伤。”

不知道那个长相平凡的人做了什么，总之他一挥手，赤焰竟然就那么失去了意识。

虚空之境的虚空幻境。

三个“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赤焰的处理方案，另外一边大美人坐在窗边喝茶，悠悠闲闲不管事。

“不行，妖界在虚空之境就没有过代表，一定要把他留下！”

“留你个头啊！这妖怪性格暴虐，万一成为第二个亓怎么办？”

“这个……但是他的实力真的不应该继续留在妖界，不然早晚要惹出乱子。”

“要不咱们把他杀了吧？”

“喂！你可不可以善良点？动不动就杀了他，你们鬼界缺人手吗？”

“要不我们抽掉他的妖力，把他扔回妖界去？”

不等有人接话，一团巨大的火球便在叽叽喳喳讨论不休的三个“人”中间炸开。

其中两人飞速窜开屁事没有，先前赤焰见到的那个相貌平平的人则是被烧个正着，但却毫发无损。

窗边喝茶的大美人手中茶杯碎裂，他冷冷地朝着赤焰扫过来一眼。

刹那间万千威压倾泻而出，饶是赤焰也有受不住的感觉。直到美人换了只茶杯，重新开始喝茶，他才觉得轻松下来。

那个相貌平凡的人高高兴兴蹦到窗边，朝着美人的唇使劲吮了一下，又跑到赤焰身边来，说：“吓死我了，差点被你砸死。”

赤焰眼中微有诧异，但看这满屋子的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对那两人的关系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你叫炎，对吧？”

赤焰只是看着他，没说话，静候下文。

那人接着说道：“首先我要说，欢迎你通过试炼来到虚空之境。嗯，你是这几万年来第一个到这里来的妖族。”